白宝山被李时民使劲一推,落空,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由于他的块头大,惯性也大,摔了个仰天八叉。他躺在地上,爬了几次都没有起来。

 在座的女人多,谁也不想去扶白宝山一把。李时民见自己推到了白宝山,心里过意不去,就弯腰想搀他起来,不想被白宝山一把推开。

 “你到 一边去,我不要你扶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居心不良。我告诉你,我就是摔死了,你也抢不走我的燕妮,为什么呢,你们知道为什么吗?理由很简单,因为你已经有冰莹了。冰莹这姑娘,是个好姑娘,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招待所那会儿,哈哈,你们可不知道,我那时刚和燕妮离婚,经常住在招待所,都怪我不争气,不然冰莹就是我的。不过下现在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和燕妮已经和好如初了…我抢不走你的冰莹,那个小记者也抢不走我的燕妮,咱们势均力敌,扯平了…”

 白宝山疯疯癫癫,语无伦次,有人听了只想看笑话,有人把难堪直接写在了脸上但有无可奈何。

 脸上最难看的就是刘燕妮了。在名义上,人人都知道白宝山是她的前夫,人人都知道她要和白宝山结婚,眼看着白宝山出了这样不堪的洋相,刘燕妮简直无地自容。

 高寒倒是像个绅士,见无人搭理白宝山,就主动弯下腰来,抓住了白宝山的肩膀,稍一用力,就把他提到了椅子上。

 白宝山像泥巴一样坐在椅子上,两手耷拉下来,脑袋歪在一边,嘴里不停地往外流着口水,一副恶心的样子。高寒松手后,说:“你坐好了,别再摔下来。喝多了就别说话,免得出洋相,让大家看笑话。”

 白宝山本来已经进入朦胧状态,高寒安慰他的话不知道刺激了他那根神经,就睁开眼睛,看着高寒说:“你是隔着门缝看红薯,小看了老疙瘩。你才喝多了呢。人们不是说吗,现在的干部,喝酒三斤五斤不醉,泡女人三个五个不累,我呢,只喝酒不泡女人,不,泡,也泡,我只泡我的燕妮。不信你问问她,那天在酒店,就在她的总裁办公室,我和她——”

 刘燕妮知道白宝山要说什么,这下可沉不住气了,从座位上站起来,两步就窜到白宝山面前,从桌子上抓起一把餐巾纸就塞进了白宝山的嘴里,然后看着高寒说:“他喝多了,你和李时民辛苦一下,把想办法把他弄走。”

 黄珊看笑话正在兴头上,就插嘴说:“不要呀,酒席就像舞台,有主角,有配角,生末净旦丑齐全了才热闹了。白校长平时衣冠楚楚周吴正王的,今天喝多了就才能看到他的庐山正面目,他要是走了,就会少了很多乐趣。”

 刘燕妮知道最想看她笑话的就是黄珊,她本想奚落黄珊几句,但又碍于其他人的面子,只能打落了牙齿咽到肚里。她脸色气得发白,狠狠地瞪了黄珊一眼。

 白宝山迷迷糊糊 中听到了黄珊的话,就闭着眼睛说:“就是,亏的咱们还是老夫老妻,还不如外人呢。”

 “你就别瞎扯了行不行!”刘燕妮冲着白宝山变了脸色,冲着白宝山大喊道。

 刘燕妮这一叫,把白宝山的酒叫醒了一少半,他睁开眼睛,扑通一声就跪在刘燕妮的脚下,鼻涕眼泪一把抓,搂着刘燕妮的腿就哀求道:“燕妮,我的好老婆,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用那个小白脸来报复我。你想想,打生茬不如就熟茬,找三家不如受一家,我和你是轻车熟路,你和他算怎么回事呀。他不就是个记者吗,我呢,是鼎鼎有名的重点中学的校长,哪一点比他差。他要是个离过婚的还好说,要是个童男子,他日后会嫌弃你的,求你别离开我。我发誓,只要你和我复婚,我保证每天给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我都会把你侍候得地地道道,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以前是浪子,现在是金子,我求你把我这块金子装在你的口袋里,裹在你的裙子里吧。——”

 都说醉人的灵感最容易被激发出来,现在的白宝山就是如此。平时一开口就错字连篇的他,现在说起话来就像作诗,妙语连珠,滔滔不绝。除了刘燕妮,其他的人都在洗耳恭听,唯恐漏掉了那句经典版的话。

 白宝山絮叨个没完,刘燕妮怕他再说下去,说不定会把他们那天床底上的事再吐露出来,就拿起手边的一杯酒,说:“我不要你的命,为了证实你对爱的忠贞,我只叫你喝酒。”刘燕妮说着就把酒端到了白宝山的嘴边。白宝山无力抬手,强打精神仰起脸,示意刘燕妮喂酒。刘燕妮一手扶着白宝山的后脑勺,端着酒杯的手一歪,就把酒灌进了白宝山的嘴里。

 白宝山喝了酒,头一歪,奄奄一息的,像个死人躺在了地上。刘燕妮轻轻地问道:“你还要喝吗?”

 白宝山没有任何的反应。

 黄珊知道刘燕妮这样对待白宝山,就是怕他胡言乱语,于是就说:“燕妮姐,你这是杀人灭口呢,我们都想听你们传奇般的爱情故事,他喝多了,你就给我们讲一讲吧,也好让我们都学一学,怎样才能当爱人离开我们几年之后,让他重新回到我们的身边。”

 此时此刻,大家心里都明白,黄珊明着是向刘燕妮讨要经验,其实是在挖苦她。

 现在,刘燕妮毫无心思对付黄珊。她看看脚边躺着白宝山,对李时民和高寒说:“麻烦你们两位到前台开个房间,先把这家过安置起来,让他醒醒酒再说。

 高寒和李时民谁也没说话,两个人像一头死猪一样抬着两头,把白宝山抬了出去。

 两个男人抬着一个活宝级的白宝山出去了,但房间里女人之间的战阵并没有结束。那边的人刚一出门,黄珊就坐到了刘燕妮的身边,装作关心的样子问道:“刘总,趁着大家都在这儿,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我看高寒的那个同学挺不错的,有文化素养,人也潇洒,不比高寒和李时民差,你怎么就非要和白宝山复婚呢。要我说,你就狠狠心,别念及旧情了,干脆把那个姓王的记者搞到手。像白宝山这种人,怎么能配上你呢。如果你不方便出面,我和高寒都愿意当你们的红娘。”

 黄珊说话时始终笑嘻嘻的,她越是笑,刘燕妮就越感到她是笑里藏刀。眼看着黄珊要当着许文蓝和蒋丽莎的面出自己的洋相,刘燕妮气得脸色毫无血色,就像死人的脸。她冷笑一声,冲着黄珊说:“你还是管好你的高寒吧,那么洒脱的男人,稍不留意就会被人勾跑了。我呢,是结过婚的女人,看淡了婚姻,无所谓了。”

 黄珊见刘燕妮对自己反唇相讥,就挖苦道:“你说的也是,不过外贼好办,家贼难防啊,越是熟悉的女人越要防范。”

 这话本来是说给刘燕妮听的,可无意中也伤到了冰莹和蒋丽莎。这两个女人都与高寒有染,听了黄珊的话心里都发虚。蒋丽莎低着头装作没听见,冰莹毕竟年龄小,脸上红得像刚涂抹了胭脂。刘燕妮见黄珊一再给自己难堪,就在此冷笑道:“这不怪别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有看好他。要是我,我就把自己拴在他的裤腰带上,他走哪儿我跟哪儿,绝不给其他女人留任何机会。”

 许文蓝不了解黄珊其他三个女人之间的是是非非,就和刘燕妮唱起来反调,说:“你说的也不对,男人都是,任你怎么看也看不好的。女人要是长得如花似玉的,男人也不会。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说哪个记者,是不是这两天在北原市采访的记者?”

 许文蓝的问话刚好合了黄珊的心意,就解释道:“许局长你大概还不清楚吧,咱们的刘总能耐可大了,你别看她离过婚,到现在还脚踩两只船呢,一个是校长,一个是记者,可见她的魅力非同一般呢。”

 许文蓝把黄珊的反华当做了正经话,就说:“燕妮呀,我要是早知道你的男朋友就是王记者,就提请把他请一次,也省去了很多麻烦。记者,无冕之王。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要是在白校长和王记者之间选择,我情愿你选择记者。”

 黄珊听许文蓝如此一说,就拍着手说:“完全赞同吴局长的意见,如果刘总不嫌弃,我能把他约出来。牵红线就像修桥补路,是积阴德,死了不如地狱,能进天堂。”

 蒋丽莎一直以为刘燕妮对白宝山旧情难舍,现在一听,才知道这里面情况复杂,就问刘燕妮说:“燕妮,你那天不是说马上要和白宝山结婚了吗,怎么又冒出个记者来,说说怎么回事。”

 能言善辩的刘燕妮在三个女人有意的或无意的围攻下,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情急之下,她大胆地宣布道:“我现在郑重声明,我的生命里只有白宝山一个男人,其他的任何男人在我的心目中没有任何立足之地。请大家尊重我的隐私,我也不想回答你们的任何提问,要是还愿意喝酒,咱们就继续,我奉陪到底。顺便说一句,以后谁敢在我面前提起记者什么的,我就和谁急。”

 话刚说完,李时民和高寒进来了。高寒一进门就问:“急,急什么,喝酒不能急,你看看白校长,一着急就喝多了。刚把他弄进房间时,总喊着拼命什么的,我和李时民怎么拦也拦不住,现在好了,已经梦游列国去了。”

 蒋丽莎的酒量大,宴席上来了个白宝山,虽然增加了不少乐趣,但酒没有喝够。喜欢喝酒的人如果酒没喝够,心里就痒痒,其痒痒的程度不亚于女人发时的那种难受劲,万蚁钻心,魂不守舍。见人已到齐,站起来说:“大家安静,现在正式开始喝酒。在喝酒之前我先声明,不谈正事,不谈业务,凡是与酒无关的话题一概 不准提起,谁要提起,不客气,罚酒二两。我现在是酒司令,先喝二两,然后都要听我的。”说着自斟大半杯,一扬脖子哧溜一声进了肚。

 在蒋丽莎的极力努力下,现场的气氛再次融洽起来。正当大家兴致勃勃之时,服务员推门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那个白校长是不是你们这个房间的客人?”

 “是的,他怎么了?”蒋丽莎问道。

 “他疯了,他只穿着裤头在走廊里大闹,把客人们都吓坏了,你们快去卡看看吧。”

 刚刚热闹起来的气氛又被破坏了。

 所有的人立即起立,一起像门外走去。

 还没拐过走廊的拐角,就听到了白宝山的叫喊声。

 “我是白宝山,是一中的校长,我没有喝多…我找不到房间了,我的老婆叫刘燕妮,她正在喝酒呢,我刚出来她就失踪了。她喝酒不叫我喝,我没醉,我还要喝酒。谁能告诉我,燕妮的房间的在哪儿,说出来有奖励,不知道的受罚——”

 他一边叫喊,一边把手里的百元大钞不停地往走廊上乱撒。

 服务员说的不对,白宝山不是疯了,他是酒喝多了,在发酒疯。

 两个保安拿着警棍向白宝山逐步靠近,白宝山毫不畏惧地说:“我是校长,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我要是挨打了,我的几千名学生就会来替我报仇,会把你们打成肉泥,不信就试试——”

 眼看两个保安就要近身,李时民和高寒一起冲过去,伸手就把白宝山按到了地上。

 白宝山再次被抬进了房间。

 看到白宝山出尽了洋相,刘燕妮沮丧到了极点。她没打算和白宝山结婚,但在座的人都知道她要和白宝山结婚了。白宝出洋相,就等于她刘燕妮除了洋相,虽然这是暂时的。她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到了餐厅的前台,在结账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躲到了自己的房间,给王笑天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