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丽莎开车到了市建行,拿折子取出了八万块钱。她本想把钱直接送到冰莹的家里,顺便问一下她为什么一回来就要请假,可一想起黄江河的忠告,就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按照黄江河的吩咐,把钱直接送到吴黎的手里。

 在和黄江河的感情较量中,蒋丽莎已经处于下风,她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吴黎上任后对教育管理一无所知,好在他还算谦虚,遇到鸡毛蒜皮的事就向老教师请教,遇到大事就直接咨询与他一起上任的教育局长许文蓝。

 昨天中午,学生们正在上课时,校园里又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学生宿舍旁边的一堵墙突然倒塌了。幸好当时周边没有人,才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今天一大早,吴黎就把白宝山和李修长叫过来,想和他们共同讨论墙体倒塌事件。

 三个人围坐在茶几旁,李修长快人快语地说:“墙体的倒塌不是偶然的,学生的宿舍楼是七十年代的陈旧建筑,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我建议在校园内选址,重新盖一所宿舍楼。”

 吴黎看看白宝山,想听听他的意见,白宝山附和李修长道:“我和李科长的意见完全吻合。说句不好听的话,学生睡在摇摇欲坠的宿舍,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他们的危险就是我们的危险。他们的危险是生命,我们的危险是面临罢官免职。形势严峻,刻不容缓,必须立即解除学生宿舍的安全隐患。”

 白宝山的话不无道理,但促使他和刘修长意见一致的还有另外的原因。因为他们都明白,任何一个单位的领导想要发大财,只能在基建上打主意。大把的钞票只有在流通中才能源源不断地流进他们的口袋。

 两人分别发表了各自的看法,吴黎正要总结,蒋丽莎推门进来了。

 蒋丽莎进来的时候没有敲门。以她的身份,和校长这类级别低的人打交道不需要敲门。她懂得礼貌,但只能在需要礼貌的人面前,她才表现她应有的礼貌。

 吴黎和白宝山看见蒋丽莎进来,不约而同地站了立起来,脸上露出了恭敬地神色。李修长看到校长和副校长都站了起来,一脸的谦恭,知道来人不同凡响,也跟着站了起来。

 “欢迎领导视察工作。”吴黎毕恭毕敬地说。

 “这么长时间没见领导,正打算拜访你呢,你就来了,真是想曹曹就到。”白宝山补充说。这马屁拍的够响的,蒋丽莎摸摸臀部,一阵舒坦。

 李修长见校长和副校长一口一声领导,就问道:“这位是——”

 吴黎还没说话,白宝山就介绍说:“这位是咱们北原市的第一夫人,兼农场的场长,蒋丽莎。”

 李修长伸出手来,客气地说:“还请领导多提宝贵意见。”说着就把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

 蒋丽莎一边落座,一边呵呵地笑着。三个人看到蒋丽莎坐下后,才拘谨地坐下来。蒋丽莎这才开口说:“我今天来是要找吴校长谈点私事。”此话一出口,刚刚坐下的白宝山和刘修长又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你们先谈,我们还忙着呢。”

 两个人说着一块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三人小组会议呀。”蒋丽莎见白宝山和李修长出了门,才随便问了一句。

 “开什么会议,昨天学生宿舍旁边的一堵墙倒塌了,我们讨论一下,想在学校内建一所新的宿舍楼,还没说完呢,这不你来了。”

 蒋丽莎听吴黎这么一说,就问道:“我刚把宿舍楼翻新过,本钱还没挣回来呢,你要是重建宿舍,我不是赔本了吗?”

 “我也为难呀,如果不重建宿舍楼,学生的生命随时都有危险。如果重建宿舍楼,你的投资打了水漂不说,我们建宿舍的钱也没着落。要不这样,还是由你想办法出资,再建一座楼,把原来的投资折合到新的投资中,你看如何?”吴黎说完后,静静地看着蒋丽莎,希望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蒋丽莎不假思索地说:“只要你们内部研究通过了,就这么办。没有教育,我们的社会就不能进步,没有教育,我们的下一代素质就不能提高。上面不是说了吗,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为振兴教育事业,我愿流汗出力,责无旁贷。”

 蒋丽莎说话的声音由高到低,由慢到快,到了最后的一句,竟然气势磅礴起来。这精神,够感人的。

 吴黎从蒋丽莎严肃的脸上看到了真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就问道:“南方的一个投资商愿意为一中建一所分校,不要我们投资,但学校收益后能分给我们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我这两天正准备请示市府呢。既然你来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蒋丽莎对吴黎的话十分感兴趣,吴黎说完话,嘴巴还没有完全合上,蒋丽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建一所新学校要投资多少钱?每年都有多少收益?多长时间能收回成本?你答应他们了吗?”

 四个问号像四块转头,一起向吴黎飞了过来。他眨巴眨巴眼睛,扳着指头说:“投资一所学校大概要接近一个亿,一年多能建成。如果每期招两千名学生,每期学生每人一年两千,就是四千万。至于能收益多少,还要仔细算算,因为牵涉到教师工资问题。投资一个亿,大概几年就能收回来。中国的教育现在已经产业化了,私立学校不但是盈利单位,还是暴利。”

 蒋丽莎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室内来回地走了两步,说:“我要是能拉老板过来投资,你打算怎么谢我?”

 “呵,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这还要牵涉到教育局等相关部门,还有地皮呀什么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吴黎说着摇摇头,显得没有多大的信心。

 蒋丽莎走到门后,把门反锁上,转回身走到吴黎身边,打开包从里面掏出钱来,放到了茶几上。吴黎看看钱,又看看蒋丽莎,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这是你当初送给我的钱,我现在退给你。当时我是怕你不懂教育,把学校搞砸了,所以才收了你的押金。经过几个月的磨练,我发现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就把钱退给你。至于建分校,你先不要答应南方老板,过两天我给你回话,争取找一个当地人投资。你想想,同样是挣钱,还不如让当地人挣钱,肉烂了也是烂在自家的锅里,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你是领导,能高瞻远瞩,我们哪有你的见识。”

 蒋丽莎今天送钱来,本来还不是太高兴,可没想到从吴黎这里捕捉到如此重要的信息,她感到不虚此行。她走到门后就要和吴黎告辞时,突然就想起了冰莹,于是转回身来问道:“我听黄书记说冰莹请假了,她不会是有病了吧?”

 “没有,她在家里,好好的呢,只是腿和胳膊受点伤,没事。”吴黎回答说。

 “怎么受得伤,我怎么没听说。”蒋丽莎郝琦地问。

 “听冰莹说,她和黄书记路过黄河大桥时,她想到山上采摘几片红叶拿回来给我做书签,没想到从树上摔了下来。”

 “改天你带我去看看她。不是我说你,按你的年龄,早该结婚了。早结婚早早生孩子早安生,一个大姑娘家的,成天开着车在外面吓跑,也不是个事,你说呢。”蒋丽莎昨天和黄江河刚发生过冲突,本来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过问冰莹的事,怕黄江河知道了又要和自己吵架,可是话到嘴边就收不住了。

 这话刚好说到了吴黎的心坎上,于是他就对蒋丽莎说:“我和冰莹昨天晚上已经商量好了,等她的伤好了,我们立即办理结婚手续。”

 “咱们还真想到一块去了,我和黄书记也是这个意见,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蒋丽莎高兴地说。现在的冰莹在蒋丽莎的眼里,简直就是个小妖精。她真怕黄江河和她朝夕相处,冰莹会把他当唐僧肉给吃了。其实,蒋丽莎已经怀疑黄江河把冰莹吃进了肚子里了。

 昨天夜里,在南岸别墅,黄江河和蒋丽莎正在大动干戈的时候,吴黎也刚好在冰莹的家里。

 黄江河把冰莹送到家里之后,开车刚离开冰莹的家,冰莹就给吴黎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从上海回来并且受了点轻伤。吴黎焦急地赶到了冰莹的家里。冰莹一见吴黎,就扑在他的怀里痛哭不已。吴黎感到蹊跷,就问为冰莹怎么受得伤,为什么受点轻伤就痛哭流涕,冰莹只哭不说话。

 从冰莹开始给黄江河当司机的那天起,吴黎就怀疑黄江河没安好心,但那时候冰莹还不是吴黎的未婚妻,他的态度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此事漠然视之。等后来冰莹成了吴黎的未婚妻,同时也成了黄江河和蒋丽莎的干女儿,吴黎就基本上打消了他的怀疑。他曾经委婉地提醒过冰莹,叫她不要红杏出墙,冰莹信誓旦旦地说,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她的贞洁和她的生命同在,除了吴黎之外,她不会委身于任何一个男人。

 当时吴黎激动得把冰莹搂在怀里,久久没有松开。

 等吴黎和冰莹终于偷吃了禁果时,冰莹的疼痛和疼痛之后床单上沾满的血迹,证明了冰莹没有向吴黎撒谎。从那儿以后,吴黎就把冰莹当成了贞洁的化身。

 冰莹今天的行为很蹊跷,她不但打电话把吴黎喊到家里,等吴黎到来后还不停地哭。吴黎又一次起了疑心。当然,他对冰莹坚贞的心并没有怀疑,他只是疑心黄江河对冰莹有了不轨行为。冰莹趴在吴黎的怀里不停地哭,吴黎把冰莹搂抱得紧紧的,不停地安慰着她。

 等冰莹终于平静下来,不等吴黎再问,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吴黎,以祈求的口吻说:“吴黎,咱们结婚吧。”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几天都见不到你,想你了。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你要告诉我,不要埋藏在心底,会憋坏了身体的。”吴黎试图想套出冰莹的话,冰莹一口咬定,她没什么,她只是想吴黎了。

 冰莹没有提及黄江河侵犯她自有她的道理。她只是被黄江河亲吻了一下,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如果她把事情的经过讲给吴黎,一来坏了自己的名声,二来还让吴黎提心吊胆的,这样对谁都不好。如果有一天吴黎变心了,他就会那冰莹的这次经历来说事,难保不羞辱自己。

 聪明的女人,只能打落了牙齿咽到肚里,轻易不会喊疼。

 归根到底,冰莹没说,吴黎也就打消了怀疑。

 蒋丽莎虽然暂时损失了八万块钱,但她仍然不虚此行,捕捉到了一个更好的发财机会。如果她的愿望能实现,她每年都会有几百万的收入,并且能终生受益。从吴黎给她透漏要建分校的那刻起,她立即就想到了司徒小倩。她一个人扛不起那么大的投资,只能借水养鱼。如果司徒小倩不想和她合作,她就打算和李旭东或郝琦好好地谈谈。所以她一回到家里就给司徒小倩打了电话。

 蒋丽莎告诉司徒小倩说,她很想和她见一面。

 她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到了不像个市委书记的夫人。司徒小倩接到蒋丽莎的电话,本来就感到意外。她手里攥着蒋丽莎的偷汉子的证据,只要她口一松,蒋丽莎在黄江河面前就会无地自容。蒋丽莎主动联系自己,一定是改变了主意,想彻底拿回那盘对蒋丽莎来说举足轻重的碟子。

 “见面就不必了,那盘碟子我只刻录了一盘,已经留在你们家了,以后只要你不找事,我不会生事的。”司徒小倩冷冷地说。

 蒋丽莎迫于无奈,只能向司徒小倩透漏,告诉她自己有了新的投资项目。司徒小倩见蒋丽莎不是为了碟子的事,而是为了投资,就答应她晚上才能到别墅来拜访蒋丽莎。

 她选择在晚上来拜访蒋丽莎,除了想听听蒋丽莎新的投资项目,其实还想当着黄江河的面和蒋丽莎一比高低,让蒋丽莎让出一条道来,她好和黄江河光明正大地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