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东没有把找到刘燕妮的消息告诉蒋丽莎,他怕出了意外回去后不好交代。直到买好了机票,在到飞机场之前,李旭东才按耐不住兴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蒋丽莎。

 海岛市候机大厅里,李旭东领着他的五个下属坐在豪华的包间里等待着进入机场通道,刘燕妮也在其中。

 刘燕妮的心情很矛盾,她一边想尽快见到她的失散二十年的亲生父母,一边又不想违背她离家出走时曾经发过的誓言——在外边不干出一点名堂,绝不再踏进北原市半步。刘燕妮紧锁着眉头,要走要留,还在犹豫不决。

 李旭东看到刘燕妮紧缩的眉头,知道她有心思,就来到刘燕妮的身边,想对她进行最后的开导。她还没有张口,刘燕妮就起身告诉他说自己要到卫生间。

 刘燕妮出了包间的门并没有去卫生间,而是直接走出了候机大厅,她需要一个人理清她的思绪。

 一对夫妇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从她的眼前经过,引起她朦胧的回忆。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在一个机场——很简陋的机场,她不知为什么和她的家人走散了,后来被送到一个有很多小朋友的地方,现在想来,应该是孤儿院。再后来,她就被她的爸爸,一个孤身的中年男人领到了北原市。很多事都很朦胧,很遥远,她努力地回忆着,最后脑子里又成了一片空白。

 往事如烟,但那久远的往事并没有给她带来痛苦,最令她不安的就是大学毕业以后所经历的各种磨难,那个好色的韩光几乎毁了她的一生。当她相信了李旭东的话时,同时也为自己近几年的所作所为而羞愧不已。

 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就在飞机的影子从她的头顶掠过的瞬间,她决定,她不想回去了。她希望她的过去能像这飞机的影子一样,飞过之后再也不会重复。她要开始走自己的路,不再回到曾经噩梦重重的北原市。

 决定一经作出,就要付诸行动,她迈开大步,向一辆出租车走去。

 包间内,李旭东看看表,离登机只剩下二十分钟了,广播室里传来了小姐温柔的声音。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外边的咨询台前,要一位咨询人员帮帮忙,替他到卫生间看看,刘燕妮是否还在里面。

 小姐回来了,对李旭东摇摇头。李旭东 预感到了不妙,撒腿就向广播室跑去。

 不久,广播室里就传来寻找刘燕妮的声音,同时也提醒着,乘坐李旭东这趟班机的人也该进入机场了。

 李旭东等五个人站在机场的入口处,等着刘燕妮的到来,可奇迹并没有出现。他知道,刘燕妮不想回去了。李旭东想不明白,分散了二十年的亲人,为什么在就要重逢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拒绝分享这人生少见的快乐。

 机场的入口处,只剩下李旭东和他的四个下属,机场的服务人员在催着他们,再不进去,飞机就要起飞了。李旭东无可奈何地领着他的下属们,垂头丧气地进入了机场。

 蒋丽莎接到李旭东从海岛打来的电话,兴奋得差一点在电话中给李旭东一个飞吻。能找到刘燕妮,李旭东和高寒都是功臣,但最大的功臣就是她蒋丽莎。从现在开始,蒋丽莎不但是市委书记的夫人,而且还是省委书记的红人。在极度的兴奋中,她在眼前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幻觉。她发现她一瞬间成了省委书记的座上宾,她和省委书记的夫人晓冰肩并肩走在大街上,情同手足,亲如姐妹。省委书记来斌主动地满足了她的各种要求,她拿去的房地产批文很快被批复了,她的农场成了北方最大的乐园,她的爱人黄江河也被调到了省会,成为省会的市委书记兼市长。哎呀呀,她是何其幸运的一个人,省委书记丢失的女人,竟然被她蒋丽莎找到了,她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女人。

 幻想只能幻想,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立即告知省委书记和他的夫人。

 晓冰接到了蒋丽莎报喜的电话,当着蒋丽莎就喜极而泣。蒋丽莎受到了感染,也跟着留下了眼泪。为了让晓冰明白她也在哭泣,蒋丽莎捏着嗓子故意发出了泣不成声的呜咽。她要为晓冰的喜而喜,为晓冰的悲而悲,即使心中没有悲痛,也要装出点悲痛。重在参与,蒋丽莎只是想让她的晓冰姐姐知道,蒋丽莎是她的知心人,是她的好姐妹。

 省委书记来斌接到夫人晓冰的电话后,放下了正在进行的重要工作,立即驾车回家接了晓冰,两个人好好打扮了一番,然后就开车前往机场。

 等他们到达机场的出场口时,蒋丽莎早已等候多时了。

 来斌书记一下车就紧紧地握着蒋丽莎的手,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三个人不停地看表,看过表之后又不断地仰望蓝天。蓝天白云,多美的景致,可在三个人的眼里,似乎太阳是红色,天空也是红色,更主要是,他们激动的心情更是红色的。

 在望眼欲穿的等待中,他们终于听到了“隆隆”的飞机穿越长空的声音,一家飞机降落在省会的机场,按照时间,这就是刘燕妮多乘坐的飞机。

 十多分钟以后,下机的乘客们陆续地从机场出口处走了出来,当李旭东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时,他们并没有发现他的身边有刘燕妮的影子。

 再等等,也许刘燕妮还在后边,他们三个人几乎抱着同一的想法。

 当李旭东满脸惭愧来到他们的面前时,他们知道,他们所期盼的人并没有随着李旭东一起来。但是,他们的眼中还是充满了期盼。

 “对不起,她不愿回来。”这是李旭东见到他们后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蒋丽莎面带恼怒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在准备登机时,她说她要去卫生间,就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