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从南边出了城,然后沿着伊河向西,开出几十公里后,往来的车辆逐渐少了起来。高寒偷偷地看了来华一眼,只见她依然紧绷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高寒在心里把来华和刘燕妮又进行了比较,发现她现在的表情和刘燕妮发脾气时的表情也完全相似。

 要是在刘燕妮敢给自己这样的脸色,高寒就会要求她立即停车,如果她敢违背自己的意愿,高寒就敢从车上跳下去。可在这个女人面前,高寒却收敛了自己,不敢张扬他的个性。

 是因为刘燕妮没有和她姐姐来华一样强硬后台?高寒在心里问着自己,也许是这样,他在心里自问自答。虽然他还不能完全肯定这个答案,但那这种心里暗示足以让他羞愧不已。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是势利的小人,高寒也不例外。

 在进行了一系列的思想活动之后,高寒想克服自己,他想重新找回自己,不能在来华的面前低三下四。于是大胆地把头扭向来华,同样绷着脸问道:“我想知道,你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

 来华的脸没有一点动静,车厢里只有低沉的引擎声。

 “请你停车,我要下去,我得回去工作。”高寒把身子靠向来华,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地叫喊道。

 来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不过她的笑是僵硬的,是固执的,是顽皮的,带着讽刺和挖苦,还有对高寒的不屑一顾,也就是常人司空见惯的皮笑肉不笑。

 高寒不能忍受这种笑,那是对他存在的蔑视,往深处说,就是对他的侮辱。他不要这种讽刺挖苦的侮辱。无论是谁,都不能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肆无忌惮地加以蹂躏。

 在忍无可忍之中,他的牛脾气终于爆发了。他要张扬他的个性,找回他刚刚失落的尊严。高寒不再说话,他要用他的行为来证明,他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任何人都不例外,哪怕是黄珊。于是,他伸手就去抓方向盘。

 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高寒失去了理性。

 就在高寒抓住方向盘的瞬间,来华就明白了高寒在威胁她。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她威胁。她没有放慢速度,相反的是,她加大了油门。在加大油门的同时,她的手松开了方向盘。

 高寒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来华,没想到来华的胆子比他还大,索性松开了方向盘。从未正式驾驶过车辆的高寒一时慌了神,大叫着说:“快停车,危险。”

 来华对高寒的请求充耳不闻,依然在加大油门。车子偏离了跑道,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往来的车辆以为以为遇到了喝醉酒的,唯恐避之不及。

 一辆对面驶来的白色轿车在躲避他们的车子时撞到了旁边的树上,引擎的盖子被陡然掀起,就像一只白色的旗帜,在风中不断地抖动着,摇晃着。司机下车后,看着正在远去的肇事车,记下了车牌号,拨打了报警电话。

 而这一切,来华和高寒谁也不知道,两个人还在车子上较劲。

 妈的,两个姐妹花,一对牛脾气,认准的事绝不放手。高寒在恐惧中把来华和刘燕妮继续做着比较。刘燕妮不择手段是为了得到高寒,而眼前刘燕妮的翻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如此这般,她究竟要干什么,高寒到现在还不清楚。

 眼看前边就到了立体交叉桥,在高速行驶中,高寒乱了阵脚。情急之下,他想到了刹车,一抬脚,没有踩到刹车,却把脚踩到了来华的脚面上。车子猛地往前一串,随即放慢了速度,然后静静地停在了马路中间。

 原来,高寒由于紧张,踩刹车时把脚放错了地方,狠狠地踩在了来华的脚面上。油门虽然被再次加大,但由于来华忍受不了疼痛,只好用力把脚从高寒的脚底下抽了出了,车子也就放慢了速度。

 高寒的头上汗津津的,不断喘着粗气。为了他所谓的尊严,他经历一场几乎等同于生死的考验。

 等高寒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却发现来华靠在椅子上,正对他微笑着。

 “你和你妹妹刘燕妮一个德行,自己认准的事,总是一意孤行。我和你认识还不到两天的时间,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咯咯咯咯。”看到高寒认真的神态,来华终于有了声音,虽然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开怀爽朗的大笑,但她毕竟发出了声音。

 来华笑够之后,还是没有说话,重新启动了车子,继续前行。

 不过,她这次开得很稳当,车子的速度绝没有超过六十迈。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究竟想干什么,要去哪里。如果你再不说话,我就从车门跳下去。”高寒给来华下了最后的通牒,并想打开车门。

 根本不懂车的高寒,哪里知道,要打开这种高档车的车门,必需经过司机的允许。车里的遥控装置只服从主人的命令。他使劲地拽着把手,就是打不开车门。

 来华的手随便地动了一下,然后给高寒使了个眼色,高寒再拽,车门立即被打开。高寒也不再说话,用威胁的眼神看着来华。

 来华再次提高了速度。

 “为了减轻你被摔伤后的痛苦,我现在提高了车速,你可以跳下去了。只要你的头一接触到地面,马上就会失去知觉。你会在刹那间没有任何痛苦的走向天堂。跳呀,只要你跳下去,你就融化在蓝天里啦。”来华一边说,一边扮着鬼脸,学着日本电影中的对白。

 高寒对来华的威胁又一次失效了。他不得不关上车门,然后安然地坐在椅子上。从现在开始,他决定不说话,以永久的沉默来表示他的抗议。

 “你怎么不跳了,你要是真的跳下去,我倒是挺佩服你的胆量的,谁知你也不过是个软蛋,我那没有见过面的妹妹怎么就看上了你怎么个不争气的窝囊废。”

 高寒本想和来华争辩几句,但一想起刚才曾经对自己发过的誓言,他保持了沉默。他要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来华还想继续问下去,后面却想起了刺耳的警笛声。高寒凭着直觉,判断这声音和他们这辆车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