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江河的眼睛被烟熏出了眼泪,他咳嗽两声,要把烟从刘燕妮的嘴上拿开。刘燕妮挡开了黄江河的手,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别胡闹了。”

 “我不是和你胡闹。你今天回去后,给你家的老婆大人捎个口信,叫她乖乖地把我安排到原来的位子,咱们什么事都好商量。如若不然,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你大概认为我是鸡蛋碰石头,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一颗臭鸡蛋,虽然免不了要被你们的石头碰的粉身碎骨,但是,即使那样,石头也会被惹上一身的味。你大概能想象到,石头一旦被腥臭所污染,会是怎样的情形——苍蝇猖狂,蛆虫肆虐。”刘燕妮不紧不慢地说,就像在背诵一出电视剧的台词。她边说着边用手在鼻子前扇来扇去,还皱起眉头,好像此刻的黄江河就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那你为什么还要叫我来?”黄江河坐起来,威严地问。

 “你真是个傻帽书记。叫你来和我同床共枕,你快乐我也快乐,两不亏欠,利益均等,何乐而不为呢。和精神是两回事,两个概念。就像你在台上作报告,讲话时一个样,下边做事时是另一个样。这叫什么,阳奉阴违,不是吗?”

 黄江河怔怔地听着刘燕妮的演说,心里想,这下子可好,只顾风流,遇到了难缠的女魔头。天天养蜜蜂,一不小心,反被蜂蛰了。黄江河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把阴毒的女人称为蛇蝎。

 黄江河穿好衣服,黯然地站在床边。刘燕妮依然**着身子,看起来冷冰冰的,往日摄人魂魄的热情荡然无存。两双眼睛对视,从黄江河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冷淡和尴尬,刘燕妮的眼光却充满了挑衅。她一手撑在床上,头向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黄江河,就像一条要发起攻击的毒蛇,随时都可能喷出毒液,把敌人置之死地。

 “你到底掌握了什么?”黄江河知道这种努力是徒劳的,但他还是禁不住想尝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抱着侥幸心理,也许刘燕妮一时口松,会透漏些什么,这样他最起码在刘燕妮发起攻势之前能有所准备。

 “彼此心照不宣而已,我敢这样,自然掌握有能置人于死地的把柄,在你和你的夫人被司法机关带走之后,他们会提醒你们的,也许,不用他们逼问,你的夫人就会坦白从宽,现在——恕我无可奉告。”

 “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只要你提出要求,我会尽量地满足你。”

 “不是尽量,而是必须,或者说一定。你要避过灾难,就必须和张曼丽离婚。我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我会考虑采用另一种方式来调和我和张曼丽之间的矛盾。”刘燕妮诡秘地笑着。黄江河听得毛骨悚然,一向温情脉脉的女人,不但恶毒,还异想天开。他怀疑刘燕妮得了臆想症。

 黄江河突然伸出倒背的双手,上前抓住刘燕妮的肩膀并使劲儿地摇晃。

 “你一定是疯了,你现在就到精神病院检查,我负责报销你所有的医疗费用。亏你想得出来,这可能吗?且不说市委书记和他的老婆离婚会成为街头巷尾的笑料,就是黄姗的舅舅也饶不了我,他可是京官呀,手长得很。我要是做不成书记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黄江河很激动,说话时唾液飞溅。刘燕妮心里暗自冷笑,她认为,她没有疯,是市委书记大人疯了,是她的话让市委书记疯狂了。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豪。

 刘燕妮继续她的表演,并且十分到位。趁着机会摇晃她肩膀和说话的机会,她又一次把双手扣成圆圈,把黄江河的脖子圈在她的臂弯里,娇声娇气地开导起黄江河。

 “你说得对,如果你和夫人离婚,你很可能会失去市委书记的宝座,但你想过没有,你能得到伟大的爱情。我首先亮明我的观点,即使你成了叫花子,我也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不离不弃。你看我对感情多么的执着,哪像你们,只顾及切身的利益。”刘燕妮从床上站起来,当着黄江河的面展示着她苗条的身材。

 “说的总是比唱的好听,我不相信你会具有如此惊天动地的牺牲精神。我看不如这样,你也不要添乱子了,我制订一个方案。咱们两人做永久的情人,我把我分一半给你。另外,等过了这阵子,我想办法给你注册一个公司,保证你挣的钱比在信用社当公务员要多,你看如何?”黄江河终于让步了,他想暂时稳住这个疯女人后再作打算。

 “不行,你必须按我说的做,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期限一到,我和我的举报材料就会同时出现在省里。”刘燕妮斩钉截铁地说“当然,如果张曼丽同意把你分一半给我,我可以考虑。”刘燕妮补充道。

 对于将死之人,死亡只是刹那间的事。无论是刀架脖子还是子弹穿堂,时间都只能以秒计算。可怕的是,杀人者在杀人之前会把要杀人的消息从容地告诉被杀者,那样,被杀者在死之前就会有一阵惶恐不安的心里历程。刘燕妮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看到权利至高无上的市委书记和自己讨价还价,刘燕妮已经开始兴奋了。无论黄江河对她提出的条件是否答应,三天以后她都要实施她的报复计划。她要让黄江河夫妇得到应有的报应,并且在报应到来之前惶惶不可终日。

 黄江河一再作出让步,可他所提出的条件刘燕妮拒不接受,就只能唉声叹气了。他回想起刘燕妮提出的苛刻的条件不断地升级,终于明白,这位充满女性魅力的漂亮女人无论怎样都会报复自己,彻底毁灭他的家庭,就只能自怨自艾地说:“看来是天要亡我,你随便吧,我会伸出头来等待你砍下的一刀。不过,我顺便提醒你一下,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了。至于你提出的条件,我也会考虑的。”看到堂堂的市委书记在一个弱女子面前如此丧魂失魄,刘燕妮终于得到了些许的满足。

 黄江河要走了,此次离去,他将永远不会再踏入此地半步,这里是个温柔的红色陷阱。

 脸早已撕破了,刘燕妮也不好再说什么。黄江河走到门口就要拉开门闩时,突然转过身来,重新回到刘燕妮的卧室,满怀激动地说:“燕妮,难道你就不念一丝的旧情,难道你忘记了我是怎样欺骗张曼丽,让她提升你的。我的女儿因为你投河自尽,现在下落不明,你和我的女婿暗度陈仓我没有过分的责怪你,你还要怎样。不客气地说,我已经家破人亡了,难道你非要把我置之死地而后快吗?”黄江河说完,静静地等着刘燕妮说话。他多么希望,这位刚刚还和自己风流快活的女人能轻启朱唇,痛痛快快地说出解脱自己的话。可是,刘燕妮就像没听到他的话,拉开被子裹住了酮体。她懒得再看黄江河,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下了逐客令,毫不客气地说:“对不起,我累了,需要休息。走的时候别忘了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