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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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梅真的把自己的房子抵押给le银行,贷le三十万的款。这个款贷下来后,她和司机小王亲自去了一趟省城,她想突然袭击一下,看看李向阳名片上的设备代理公司是不是真实的。

 在司机小王的帮助下,李小梅找到了李向阳的代理设备公司,确实挂着收尘设备代理公司的牌子。她在楼下给李向阳打电话,电话一通,李向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家门小妹好。”

 李小梅也回le一句:“家兄好。在哪里呢?”

 李向阳:“我在公司里里。你们要的设备,我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来验货。”

 “还好了。”李小梅激动了一下,接着又:“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我们马上上去。”

 李向阳:“我下楼来带接你们。”着就挂断了电话。没一会儿,李小梅看到李向阳从大楼里走了出来,李小梅迎了上去,笑着:“有个家门大哥哥就是好,办事效率高多了。”┇┇h

 “哈哈。”李向阳爽快地笑了起来,这倒让李小梅奇怪了一下,接触过的李向阳还是第一次这么笑呢。

 李向阳笑过之后,望着李小梅问:“是先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还是直接去看设备?”

 “还是去看设备吧。”李小梅急着。

 “那我们走吧。”李向阳着坐进了李小梅的车,李小梅也没多想,带着李向阳按他的地方,找到了收尘设备厂家。

 到厂房货仓里,李向阳把李小梅带到一台崭新的收尘设备前指着设备:“这就是正准备发到你们县城里的设备,家门小妹,看看满意可否?”

 李小梅和司机小王绕着设备看了一圈,李小梅还伸手去敲了敲,拍了拍,响声也清脆动听,便满意地看着李向阳:“太好了,今天就发货吧,你们明天就派人去安装。”

 “好啊。”李向阳满口应着。“不过,你们的钱带来了吗?”李向阳紧接着问了一句。

 “我带了三十万,先把这三十万付给你们,货到的当天,再付五十万,剩下的钱,我们一定尽快付钱,放心。政府的事,这钱跑不掉的。”李小梅底气十足的,这是任志强出事后,她第一次独立完成了一件事,心里开心极了。

 “这,这个,”李向阳犹豫不决。

 李小梅生气李向阳再变卦,赶紧:“家门大哥哥,放心,我们不会赖账的。”

 “那,好吧。”李向阳好象是下了决心,终于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林县第一台收尘设备要落户了。李小梅不出多兴奋,直到走出设备厂老远,她还在回头望这个设备厂,好象这里装着她的美梦一般。

 “来省城一趟也不容易,多玩一天,我请客。”李向阳在车上对李小梅。

 “不了,我今天就赶回去,明天等你们的设备。下午还要落实五十万,家门大哥哥的盛情,小妹领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好好吃家门一顿大餐。”李小梅在车上笑着望着李向阳,那样子倒象个没长大的小妹妹,李向阳愣了一下,刘儒生的影子在他的大脑里跳了跳,不过他很快便:“那为兄的就等下一次了。”

 李向阳在路边下车了,是约了客户。李小梅也没多问什么,就催着小王赶紧回林县,她在车上给吕浩打电话,吕浩正在准备一份汇报材料,他打算解决好第一水泥厂的污染问题后,就去琉州把这份材料交给莫正南,多听听他的意见。

 “李局长好。”吕浩在电话中,客气了一句。

 “吕县长,收尘设备明天就到林县,我刚刚去设备厂看过货,没问题了。我把贷款的三十万交上了,明天货后再交五十万,您那钱?”李小梅不好意思得太直接了,就停顿下来,等吕浩话。

 “没问题。我明天和你一起去第一水泥厂。”吕浩。

 “吕县长,你还是好好养伤,没问题。我能解决好,放心吧。”李小梅信心十足地。

 “我明天还是要去看看,这么大的事情,而且是大喜事,我当然要去。”吕浩是外伤,再了,他也没这么娇气,回林县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他哪里能安得下心来呢?当然他如果不想作为,他也完全可以借故工伤而休假十天、半个月的。只是他既然把话出去了,他就一定要实现,这关系到他在林县能不能立足,能不能建立威信,这一点对于想在官场上一直走下去的吕浩是至关重要的。连莫正南都在努力地树立自己的为官风范,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拼尽一切去努力呢?

 吕浩是这么想的,也决定这么去做。不管官场有多少暗规则,有多少阴谋存在,他始终坚信一条,邪不压正。吕浩给李小梅打完电话后,专心埋头整理材料,这样也可以让念桃和莫正南有机会见面了。他感觉自己成了银河中的那一座连接七仙女与董永见面彩桥,而“七仙女”的念桃,尽管嘴上没什么,可心里却始终在惦记莫正南。她那么热心地关注网上官员们的消息,都是冲着莫正南而来。当然念桃也很关心他,这种关心一如念桃所言,有很多亲情的成份。虽然爱情到了一定程度会升华为亲情,只有把亲人和爱人的感情融会贯通,男人和女人组织起来的家才是牢不可破的。

 吕浩笔下的材料越写越顺,他正在暗自得意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老家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后,母亲的声音传了进来:“小浩,你快回来,你爸去菜园泼水时,从菜园边上摔下去了,伤得很重。”

 吕浩一听,心猛地往下沉了一下,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摔得很重,父亲肯定不会允许母亲给他打电话,单身汉的时候,他一直为生计而忙碌奔波。结婚后,安琪根本就不喜欢农村,她只在新婚时,跟着吕浩回了一趟老家,当时正是雨天,土路到处都是泥巴,而鸡、鸭、猪、牛在农村都是散养的,粪便满村都是,吕浩村里的风俗是新媳妇要去各家跪拜,当吕浩领安琪去的时候,安琪一不小心,一脚踩在了牛粪上,安琪吓得惊叫起来,走在前面的吕浩回头一看,安琪的鞋子全部弄得很脏,安琪在惊叫完后,没好气地:“这是一个什么破地方啊,我一辈子不想再来啦。”这一天,安琪没有去村里跪拜,和吕浩大吵一架,第二天一大早就回琉州了。从那以后,无论吕浩怎么求她,她都没有再跟着吕浩回家过。

 吕浩一直对父母是心存内疚的,养儿防老是村里人常的一句话,可他这个儿子却做得极其不合格。现在父亲摔伤了,他什么也得马上赶回去,把父亲接到县城来治疗。

 “妈,你别急。我马上回来。”吕浩安慰了母亲一句,就挂掉了电话,可是,吕浩犹豫了,他怎么回去呢?找催勇全要车吗?那么父亲摔伤的事又会被传出去,他们再演一出送礼的大戏,吕浩还真的吃不消。

 吕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念桃推门进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啦?”

 “我妈刚刚来电话我爸摔伤了,我现在必须回家一趟。”吕浩。

 “我也要去。”念桃望着吕浩。

 “你现在是特殊时期,农村的路不好走,你还是留在家里,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好吗?”吕浩不肯让念桃去,他自己头上有伤,父亲又摔伤了,他实在没精力照顾念桃。

 “吕浩,让我去吧。你现在也是一个病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再了,我没那么贵气,不就是怀个孩子吗?我妈怀我的时候,挑水,下地干农活,哪样没做过呢?我现在不是也很健康吗?吕浩,让我一起去吧,这样你妈和你爸也会心慰一些。”念桃的是真心话,她爸和她妈在农村的时候,就希望她哥带着嫂子多回去一些,这样在村里,老人们才觉得有面子,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女孝顺呢?念桃在农村长大,很能理解这些。

 吕浩听念桃这么一,也就答应了。他很清楚,父母更希望儿妇媳多回去,回家越多,他们才越有面子。安琪这些年不愿意回家,父亲和母亲这几年一直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所以吕浩离婚了,父亲和母亲都没有指责过他,相反,他们更乐意接受念桃,念桃回他家时,什么都抢着干。吕浩看得出来,哪几天,父亲和母亲都很开心。

 “念桃,你准备一下,我叫到车,马上就走。”吕浩了一句后,就拿出政府的通讯记录,查找起来。想看看有没有自己关系好的同学在机关任职的,自从跟安琪结婚后,他和同学失去了联系,一来安琪不喜欢,二来,他自己也没混好,所以不大愿意被同学们知道。男人就是这样,没混好的时候,谁也不愿意被同学或者朋友们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不一样了,他回林县,虽然只是一个副县长,身份和地位都进入到另一个层面了。

 吕浩把通讯记录看了一遍,也没发现自己熟悉的名字,就有些失望。念桃已经收拾好了,还给父母都准备了礼物,在这一点上面,念桃确实比安琪更懂得农村人的心理。

 “走吧。”念桃望着吕浩,接着,念桃变戏法一般,给吕浩头上戴了一顶线帽。吕浩愣了一下,想要摘下这顶线帽,可当他抬手时,马上明白的念桃的意思。他这么缠着沙布回老家,老家的人一定会问起问八的,与其让他们问这问那,还不如让他们觉得他的装束怪,笑话一下呢。

 吕浩放下要举起来的手,不过由于车子没安排好,他还是站着没动,念桃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又问了一句:“怎么啦?”

 “车子还没安排好。”吕浩有些发愁了。

 “找李局长啊,她不是有专车吗?”念桃提醒吕浩。

 “她,她去省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吕浩倒是没想到要找李小梅,念桃提到李小梅的时候,吕浩一边这么,一边还是拔通了李小梅的电话,他发现,除了她,他也不知道找谁更合适。

 李小梅的电话一通,吕浩就问:“李局长回来了吗?”

 “快到县城了。吕县长有事吗?”李小梅担心地问,她现在很害怕出意外啊,她已经拿房子作了抵押,现出事的话,她实在是没能力了。唉,想想这个局长也真是当得窝囊。不过也正是她对钱不感兴趣,才让她躲过了一节,如果她喜欢钱,爱参与这样、那样的工程之中,在任志强被立案调查时,她肯定也脱不了干系的。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是在官场,做个不爱钱的官员,就算提拔不了,倒也不至如犯事。

 “太好了。”吕浩喜出望外,他终于不用再为车子而发愁了。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当了副县长,如果他打车回村里去,村里人会笑话他的。人就是这样,更多的时候,活在面子之中。吕浩一样脱不了俗,再了,生活中有这样那样的俗,才会让人不断地去追求和要求自己进步。没有人天生愿意去努力,去吃苦,去拼搏,很多都是环境逼出来的。

 “李局长,我父亲摔伤了,我急着用车。可是我不想让办公室知道我父亲的事情,正为车子发愁呢。”吕浩赶紧解释了一下,他莫明其妙地太好了,会吓着李小梅的。

 “好的,吕县长,你再等十分钟,我们马上到。”李小梅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她就放心,安心。

 十分钟后,司机小王把车开到了吕浩住的小区里,念桃和吕浩谢过李小梅后,就直奔吕家湾而去。

 吕浩的车子一进吕家湾,村里的支书吕大庆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听吕县长回来了,带着一干人等在吕浩家里,吕浩刚一从车里下来,就被这群从支书到村长的村官们围了起来。

 念桃从另一个车门出来后,没人注意到她,她便悄悄地溜进了家门。吕浩的母亲守在吕建国身边,吕建国的脖子扭伤,一条大腿也痛得不好,估计骨折的可能性很大。可是他一见儿子被这么多村干部围了起来,那张黑得一脸打皱的老脸上,竟然全是笑容。

 自从前任儿媳妇安琪愤然离开吕家湾后,吕建国就有一种巨大的失落和被架空的感觉,他虽然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是什么,可他在人前人后就是抬不起头来。新媳妇去每家每户跪拜是祖上留下的风俗,可偏偏就在他吕建国的儿子手上被打破了,不仅是这样的,安琪干脆就不回吕家湾,好不容易盼来了吕家的孙子,可安琪就是不让这一对老人见面,偶尔去一趟琉州,安琪也是冷眼相对,根本不允许他们摸一摸孙子,他们手上不卫生,容易感染到孩子。“取了媳妇,卖了儿。”是村里人笑话吕建国时,挂在嘴边上的话。这话如一座大山一般,无比沉重地压着吕建国,直到吕浩重新把念桃娶进了家门,念桃重新一家一家地跪拜时,吕建国才敢在村里扬起笑脸。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吕浩居然回林县做了副县长,这让村里的干部们,对他一下子变得亲近和恭敬了。也别怪这些村干部们,县官不如现管,虽然以前吕浩是市长的秘书,可琉州是琉州,离林县十万八千里,再了,秘书也只不过是领导身边的人,这些村干部眼里只知道县委书记和县长是大官,对于琉州的市委书记和市长,他们认为离他们遥远得可以不闻不问。

 念桃走到吕建国身边,亲切地喊声了一声:“爸,妈,我和吕浩回来了。”

 吕建国激动得都忘了自己受了伤,要挣扎地下地,被念桃拦住了。“爸,你坐着没动,他们一会儿就会散开的。”念桃瞟了一眼门外的人群,淡淡地对吕建国。

 “我没事,我没事。”吕建国激动得连连。

 “老东西尽爱好,怎么可能没事呢?刚刚还喊死喊活的受不了,儿子、儿媳一回来就忘了痛?”母亲一边擦眼泪,一边骂吕建国。

 “妈,你别急。我们这就送爸去县里的医院。”念桃扯过吕浩母亲的手。

 “我不去县里的医院,大医院会花好多钱。我不去。”吕建国直摇头。

 “爸,钱的事,你不要操心,有我和吕浩呢。”完,念桃又瞟了一眼门外,见那群人还围绕着吕浩,不由得喊:“吕浩,吕浩,”吕浩赶紧一边应付村里的干部,一边往家里走。

 村里的干部也都跟进了吕浩家里,念桃忙着给他们端茶倒水,这是村里的习惯,谁家来客人了,都得泡上一杯茶。

 村里的干部开始夸念桃懂事,夸念桃长得俊巧,念桃只是笑笑,这些人,只是没见过大世面,他们不像江超群们那么虚假,所以,对他们念桃有一股自然的亲近感。

 吕浩询问了一下父亲吕建国的伤势,决定要送吕建国去县里的医院,可吕建国什么也不肯去。村支书吕大庆站出来:“就去镇上的医院吧,村里有人摔伤什么的,都是镇上的曾红军看好的,我带你们去,他是我婆娘家的亲侄子。”

 吕浩见父亲不肯去县城医院,而吕大庆又这么热心,便:“吕叔,谢谢你。我们走吧。”

 念桃想什么,吕浩冲她使了一个眼色,念桃便把要的话咽了回去,任由吕浩背着吕建国走进了车子里,她和吕大庆紧跟了上去,吕浩的母亲也要去,可车子坐不下,再加上家里又是鸡,又是鸭的,她也实在走不开,便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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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浩一行人到了镇里的医院,吕大庆跑进跑出地为他们张罗着,他显然对镇上的医院很熟,不大一会,就惊动了医院的肖院长,他亲自带着曾红军给吕浩的父亲看病,吕浩很有些过意不去,就把吕大庆拉到一旁:“吕叔,你一会叮嘱肖院长和曾医生,这件事保密,别再扩散,侄子我刚回县里工作,父亲生病了,这么大张旗鼓,影响很不好。吕叔,你也不想侄子犯错吧,所以,这件事,一定不要再扩散了,好不好?”

 吕大庆却不以为然地:“侄子啊,你现在是县长了,是大官了,父亲生病,当然镇里的院长要出来接待一下的,怕什么呢?一切有我呢。”

 吕浩见吕大庆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板起脸:“吕叔,这件事就按我的办,不要声张,如果哪个走漏了消息,就别怪侄子翻脸不认人啊。”

 吕大庆见吕浩是真的生气了,赶紧鸡啄米般地点着头:“好,好,好。”

 尽管吕浩不让吕大庆声张,可肖院长既然知道了是吕县长的父亲住院,还是安排了镇里最好的病房,吕浩也没多什么,等父亲安顿下来后,念桃问吕浩:“你为什么不让爸去县里的医院呢?”

 “我爸的脾气,我知道。再了,我目前这个样子,万一父亲住院的消息传了出去,再被人作文章的话,我真的没有精力工作了。我的精力有限,他们可以不断地消耗我,激怒我,可我耗不起,能避一件是一件。”吕浩叹了一口气,头上的伤感觉有些隐隐作痛,便把线帽扯了下来,这一扯,正好被来送药的曾红军,还有吕大庆发现了,他们不由得惊叫着:“吕县长,这头——”

 吕浩赶紧把线帽戴上了,笑着:“没事,没事,搬家具时,不小心撞破了头。”

 “不要紧吧?”曾红军很热情地问了一句。

 “快好了。谢谢曾医生,我爸的伤势怎么样了?”吕浩问。

 “粉碎性骨折,有点麻烦,不过,请吕县长放心,我一定尽力的。”曾红军还是热情地表着态,吕大庆也在一旁帮衬着:“侄子,放心吧。红军在镇上是有名的骨科专家。”

 “这几天,吕大伯不能下床活动,最好是有个男劳力照顾他,这样也方便些。”曾红军望着吕浩补充了一句。

 吕浩点头:“我会留下来的。”

 曾红军也点了一下头,便拿着药走进了吕建国的病房。吕大庆看了看吕浩,又看了看念桃,见两人都没理他,便干笑了两声,望着吕浩:“侄子,我也该回家去,明天再来看望建国老弟。”

 “谢谢吕叔。”吕浩便让司机小王把吕大庆送回去,然后直接回县城去,吕大庆一听,有专车送他回去,顿时眉开眼笑地:“大侄子,真是客气,那我就先走了。”着,便很荣耀地跟在司机小王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念桃看着吕大庆的背影:“你这个叔叔真是好玩。”

 “他人还是挺好的,我考上大学那年,家里喂的几头猪,还有鸡和鸭,不知道为什么,一夜间全死掉了。眼看我上学的日期到了,我爸和我妈急得直抹眼泪,还是吕叔招呼全村人捐钱给我上学,所以吕家湾对我是有恩的,而我至今没为吕家湾做过什么,对村里的人,我是有愧的。”吕浩一回湾里,就容易想起过去的许许多多,这大约就是融景生情吧。当曾红军一需要有个男劳力照顾父亲时,吕浩就想,无论如何,他也该好好陪陪父亲了。

 留在镇上的吕浩暂时放下了工作,也忘掉了工作。直到第二天中午李小梅打来电话,吕浩才想起了,他答应要去第一水泥厂看收尘设备的事情。为父亲的病,他把这档子事给忘了,只是李小梅在电话中:“吕县长,收尘设备已经装备完了,你父亲摔伤了,我就没有惊动您。等忙完这一阵子,我再去看望他老人家。”李小梅在电话很兴奋,看来收尘设备安装得很顺利。不过吕浩还是问了一句:“秦旺喜没为难你们吧?”

 “秦旺喜是去上海了,不过他走的时候,给厂里打过招呼,不准再为难我们,所以,这次设备进厂很顺利。”李小梅独立完成了这件事,而且是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完成的,所以就格外地兴奋。她还在电话中对吕浩:“吕县长,您要是来了,一定很高兴的,金二狗带着很多人又是敲锣又是打鼓,感激得不得的,可热闹了。不过,吕县长,李老板下午回省城去,这钱?”李小梅欲言又止,提到钱,她就有些难为情了,本来这是她该解决的问题,却压到了吕浩头上,何况他现在是病人不,父亲又正在住院,这种情况下,李小梅实在是开不了口,可是李向阳:“家门小妹,今天无论如何我得拿到五十万,如果拿不到钱,我就会把设备拆下来,带走。”

 李小梅没办法了,不得不给吕浩打电话,吕浩一听,马上:“李局长,你办得好。这样,你让小王来接我,我回县城给李老板转帐。”吕浩显然也很高兴,他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承诺的事情。他相信,口脾的力量。只要这件事传开了,他在林县的威信会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不过,接下来的任务更重,如何从秦旺喜手里弄回这一百多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吕浩要回县城,念桃也得跟着他一起回去,他是不放心让念桃留在乡下的。当他带着念桃走到父亲吕建国面前时,他还没有开口,父亲就:“小浩,你也该回去上班了。我这老把老骨头,一时半刻还恢复不了,所以,你回去上班。别一当副个县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连班也不上。快回去吧,你们陪了我一晚上,我就很高兴了。让你妈来照顾我就行,家里的事让你大姑来料理一下,没事的,放心吧。”

 吕浩没想到父亲主动让他回去上班,他本来就比较难开吕,父亲嘴上伤得不重,可吕浩知道,粉碎性骨折对于这个年龄的人来,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他虽然有心让父亲去县城医院,可又害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人在官场,方方面面的问题就是多,就是复杂。不是他想得复杂,而是人心本为就复杂,一个人复杂一分,十个人就自然复杂十分,这人一多,一杂后,是很难把握的。可这种复杂性,他得在父亲面前尽量地装得若无其事,可是他的内心还是感觉挺对不起父亲的,虽然父亲是自己愿意住在镇上的医院,那是父亲担心住院要花很多钱,吕浩想到这一点就很难过,他都这么大的人啦,连父亲住个院都得要他担心没钱治疗,不敢生病,也生不起病,这是父亲这一代人最害怕的东西,这种状况会慢慢改善,也希望可以改善,这就更需要如老板这种想干事的官员,当然也需要他这一代人的担当。吕浩心里是有很多的想法,可想法也得一天一天地实现,好在,父亲和母亲总是全身心为他着想,就算是生病,父亲也不会拖他的后腿。

 吕浩站在父亲面前,想的话太多,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念桃,望着吕建国:“爸,我们走了,你要多多保重,想吃什么就让妈去买,别太节约了。等吕浩忙过这一阵,我们再回来看你。”

 吕浩离开医院的时候,特地去了一趟曾红军的办公室,把父亲托给了他。曾红军热情地望着吕浩:“吕县长请放心,为领导服务是我的光荣。再了,林河镇这么多年才出你这么一位大领导,医院伯父的病就是我职责。你放心去工作吧,林河镇有希望了,吕家湾也有希望了。”

 吕浩拍了拍曾红军的肩,老朋友似的笑了笑,就离开了曾红军。曾红军其实的不是客气话,县里的领导,县委书记和县长是外派的外,可副书记、副县长大多是本地人,无论是谁在这个位置上,他们或多或少会偏向他们自己的老家,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大凡做到领导这一级,手里有权力后,都会照顾自己的家乡。林县副县长这一级的干部,村村都通了水泥路,所在地的乡镇也跟着沾光。所以,哪个镇都希望自己的镇上出这样的领导,吕浩现在做了副县长,林河镇当然就会以他为骄傲了。

 当司机小王把车开到林河镇医院时,吕浩和念桃已经在门口等着,吕浩和念桃上车后,让小王先去他家接他的妈妈,再回县城。

 吕浩的车一回村,村里的人又如看热情似的围了上来,特别是吕大庆,肩上还抗着锄头,显然是在地里干活,一见吕浩的车子回来了,也跟进了吕浩的家。

 大姑已经来了,大姑家离吕浩家不到半里路,喊得应。大姑一见吕浩,把她扯到一旁:“浩子,你现在是县长了,一定要帮帮你表哥,在县城帮他找份活干。”

 吕浩为难了,他刚回县城,自己都没站稳。莫正南得对,做官莫从门前过,确实是对的。三大姑,六大姨,他关照得过来吗?可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姑姑,他能拒绝吗?

 吕浩便对姑姑:“姑姑,这事放一段再好吗?我刚回来,事情多,有机会,我会帮表哥的。”

 姑姑便欢天喜地地放开了吕浩的手,走过去对吕浩的母亲:“嫂嫂,你放心去照顾我哥吧,我不会让这些鸡啊,鸭的饿着的。再了,侄媳妇怀毛毛后,这些鸡啊,鸭的都需要呢。”着,把目光落在了念桃身上,念桃的脸又一下子通红,看热闹的村民也都哄笑起来。

 毛毛是林家河的本地方言,指孩子。吕浩的母亲确实有这个想法,上次念桃回来,吐过,她就猜到了念桃怀了毛毛,心里还暗算呢。所以这些鸡和鸭,她喂得全心全意的。吕浩被姑姑这么一,才想到母亲舍不得离开家里,原来是为了让念桃生孩子时,唉,乡村还是保留着原始的诸多习惯,这些习惯在吕浩想来,是那么地原汁原味,一如这些被放养的鸡和鸭一样,在城里是吃上的。一感动,便对母亲:“妈,辛苦你了。”

 把吕浩养这么大,吕浩是第一次这样的话,得做母亲的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赶紧背过身用衣角去擦眼泪,念桃的眼泪也差点要往下掉,快步走到母亲身边,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了母亲,母亲递过纸巾,却舍不得用,仍然用衣角擦着眼泪。

 “都散了吧。”吕浩望着村里的人。可村里的人还是不愿散开,吕大庆便扯着嗓子:“看个卵子。都滚。”他的话一落,村里的人如谁拿着枪赶来了一样,迅速地走开了。

 吕浩看了一眼吕大庆,就一眼,他便明白,基层的干部有基层干部的特色,而且这种特色就得如吕大庆这般。

 村里的人的是散开了,可吕浩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小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谁家来了城里人,哪个干部下乡,他也会跑去围观。那个时候,没有小轿车,就算是拖拉机,吕浩不也是一样跟在小伙伴身后屁颠屁颠地跑去看吗?他现在算是荣归故里吗?他自己不认为自己算,可是在喜欢看热闹的村民们眼里,吕浩就是一个大官,一个荣归故里的成功人物,他自然会成为全村人教导孩子们的榜样。他不是不喜欢村里的人,可是他刚回来,这样被成群结队的人围着,传出去,总是不好。跟了莫正南几年,他在行事上面是极其谨慎的。可是他总不能把这种谨慎告诉村里的人吧?就算告诉他们了,他们也明白不了。他们心里只有吕浩就是大官,吕浩就如他们的天一般。

 吕浩正准备和吕大庆打声招呼就走,可吕大庆却朝着门外迎了上去,吕浩顺着他的方向看,门外站着两名吕浩不认识的人,看样子倒像镇里的干部,镇上的干部总是夹在县里的干部和村里的干部之间,脸上有着乡村的苍劲,衣着却比村里人讲究、得体。

 吕大庆热情地喊着:“高镇长好,小武好。”高镇长是分管农业的镇长高程鹏,小武是刚来的选调生,他们来找吕大庆了解果苗情况的,分管农业的副县长高延松要求林河镇被荒废的山上种板栗,树苗由县里统一发送,当然这树苗费用是要分摊到每家每户的,于是很多农家都不愿意种。这种果树带来的收益,一时半会他们也看不见。对于看不见的利益,村民们从来就是抵融的。再了村里的小伙子、姑娘们只要不想读书的,全部去南方打工去了。谁愿意留在家里种田、种地呢?田和地都被荒废着,树苗就没人愿意掏钱买了。

 高延松应了一声,正想问吕大庆,眼前的这一家是不是吕浩家时,吕大庆又抢先话了:“这是我侄子吕县长,这是镇里的高镇长,这是办公室的小武。”吕大庆这么介绍的时候,声音、语调拔高了八度,特别骄傲。高延松已经猜到这位年轻人就是新来的吕副县长,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了,赶紧奔过去,满脸堆着笑容,紧紧抓住吕浩的手:“久闻吕县长的大名,今天一见,高某太荣幸了。”高延松一边对吕浩这么一边转过头望着小武:“小武,快打电话让镇里的食堂准备饭菜,吕县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什么也要去镇上指导、指导工作。”

 节外生枝的麻烦怕就是眼前这个样子,吕浩越不想弄得复杂的事情,却越来越复杂。他赶紧:“高镇长,坐一会吧。我们几句话,我就要走了,有时间我会专门去镇里拜访各位的,现在我有急事,要赶回县里去,今天就对不起了。”着,示意念桃给高延松和小武倒茶。

 吕大庆赶紧:“我来泡茶,我来。”

 念桃笑了笑,还是提起水瓶泡了两杯茶。高延松和吕浩扯了几句闲话,因为是镇上的领导,吕浩不能像对吕大庆那般随意,再了,这些中层干部也得罪不起,在干部提拔的时候,他们不仅有投票的权利,他们在工作上也会有为难上一级领导的鬼心机。这些都是从老板哪里悟来了,跟着莫正南做秘书就是这一点好,市长管的全盘的工作,整个市里的情况,吕浩还是熟悉一些,方方面面虽然不精,倒也懂。这做官嘛,就是杂家,什么都得懂,什么都可以不精。

 吕浩问了一下镇里的工作情况,高延松倒是兴致极高,滔滔不绝地从农业谈到工业,谈到水利建设,他也知道吕浩分管工业,可林河镇没有一家企业,谈到这一块时,他自然一笔带过,对果苗的问题和池塘水堰的问题,重点谈了一下,毕竟这些问题在农村也算是大问题。这些池塘、水堰都是六、七十年代修建的,这么多年都没人,都忙着搞经济建设,万一天山洪、暴雨或者天旱年,很多村就得遭殃。作为分管农业的镇长,高延松也有他的担心。

 吕浩听得很认真,尽管不是他分管这一行,毕竟多了解农村的问题,将来有机会也好在莫正南面前多提提。林河镇是林县最穷最偏僻的镇,别莫正南从来没有来过,就算是江超群怕也是很少来这个镇,现在好不容易镇里出了一名领导干部,高延松当然不会错过机会,当然想的话,尽情地。再了,吕浩听得很认真,这也鼓励了他越越有功头。

 吕浩的手机响了,吕浩一边掏手机,一边对高延松:“高镇长,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电话是李小梅打来的,她一等没见吕浩回来,两等还是没人影,心里发慌,怕吕浩有变故,她又该怎么面对李向阳呢?五十万啊,不是一笔小数目。

 “吕县长,你们到了吗?”李小梅的声音明显很急。

 “李局长啊,很对不起,家里来了客人,还没走。再等等,我马上回县里,放心,我们很快就到。”着,吕浩站了起来,高延松见吕浩确实有事,又握了握吕浩的手:“吕县长,您是林河镇里的人,今天可要把林河镇的事放在心上哟。”

 吕浩笑了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吕浩带着念桃回到了林河县,李小梅和李向阳一直等银行里等着吕浩,他一下车就直奔银行,李小梅替他介绍了一下李向阳,吕浩紧紧握了握李向阳的手:“谢谢李老板,谢谢,不好意思,回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李向阳微笑地和吕浩握手,还是如李小梅第一次见到的情形,他对吕浩谈不上多热情,也谈不上多冷淡,在他的脸上总是一副淡漠的气息,这种气息有些不像是生意的气息。可是这种气息反而更能让李小梅去相信他。

 吕浩拿出卡,当着李向阳的面,把钱转到了他指定的帐号里。当这些手续办完后,吕浩留李向阳在林县吃完饭再走,可他婉转地拒绝了,带着几名安装的工作人员,随车回省城去了。

 送走李向阳,李小梅和吕浩骤然轻松了许多,他们彼此看了一眼对方,相视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李小梅突然:“原来我也可以有所为哈,我总以为要我独立去解决一件,面对这些问题,太难了,而且不敢想象。现在发现,只要肯为老百姓干点实事,哪怕如我这种能力的人,也还是能够办成功的。吕县长,你是没去看啊,那些村民们高兴的样子,真是挺让人感动的。”

 吕浩就算没有去,也能够想象得到,不过这件事能够这么顺利地解释,与李小梅的努力分不开的。他不由衷心地了一句:“谢谢李局长,等秦旺喜回来后,我一定让他尽快把钱归还给你。”

 “秦旺喜只听江书记的话,这事你现在还是去向江书记汇报一下,免得到时候,我们又很被动。”李小梅已经对吕浩不再称呼“您”了,她觉得她和吕浩之间越来越熟,他比自己年轻,没必要这么生分。尽管“您”是敬语,在李小梅的心里,她很怕人家用这种“您”称呼她,中国的汉字格外令人想入非非“您”是心之外的“你”很显然,一“您”就表现,人家根本不会拿你进入他的内心深处。这就如“官”字一般,一顶帽子下面两张嘴,谁能够运用好两张嘴,谁就能够在官场的路上走得远,走得顺。再如“**”一个“跑”字那么生动地揭示了**就得拎着包包跑,而不是空着手去跑。在你没有能力拎着包包**的时候,就得用心,用智慧经营好自己的实力,一如吕浩这样,在关键时刻,成功地让莫正南把他送进了权力中心。别小看一个副县长,这可是通往更高一层的基石,京派的官员,下基层不就是为了打好这种基石吗?

 吕浩对这些基本的道理很了解,经李小梅这么一,赶紧打了一辆车直奔县政府大院而去。

 吕浩走进县政府大楼时,总有人冲着他点头喊:“吕县长好。”他微笑着点头示意,径直往三楼去。

 江超群的办公室到了,吕浩敲le敲门“请进”江超群在里面喊了一句,吕浩便推开了门,这一推让他差点要惊叫起来,苏晓阳和冉冰冰,还有一位吕浩不认识的男孩居然坐在江超群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