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

    财政局办公室。

    从主任屋出来后,董学斌就大大咧咧地往办公区的会客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随手点上支烟抽了起来。跟在后面的罗海婷一看,眼有颜色地走到饮水机前抽出一个纸杯,给董学斌倒了杯热乎乎的水,递给他,董学斌笑着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放在嘴唇上,咕噜咕噜喝了一口。

    “罗大姐,别站着啊,坐。”

    “哎。”罗海婷挨着他坐稳,欲言又止,“局长……”

    董学斌老神在在地抽着烟,“……嗯?”

    罗海婷苦苦一笑,终于道:“咱们这样干等着,不会有什么效果吧?上回我来,跟这里耗了整整一个下午,旁边还有其他几个领导,可他们那边还是没给钱,这个……招商局的工作也挺多,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我觉得是不是跟上级汇报一下?让赵县长跟财政局沟通一下?”

    董学斌道:“汇报了,赵县长也没好办法。”

    “那……”罗海婷微微一叹,“咱们就跟这儿坐着?”

    “嗯,我有办法,坐着吧。”

    罗海婷实在想不明白,干巴巴地坐着也叫有办法?这还不如跟丁力嚷嚷几句给他施压呢,财政局还能怕你坐着?

    办公室的人不时看向董学斌,有人认出他来了,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知道又是来财政局要钱的,众人见怪不怪了,这些天来要钱的人几乎踩破了门槛,可到了到了,该回去的还是都回去了,一分钱也没要到。所以大家也没在意,好奇地看了几眼传说中的“瘟神”,逐而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知难而退,相信对方很快就会走了,财政局现在的资金状况他们也都清楚。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徐旭也从办公室愁眉不展地走了出来,看到董学斌,他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旋即离了开,显然是没要到钱。

    罗海婷有点坐不住了,她觉得待下去根本没有意义。

    董学斌低头看了看表,眼中一凝,做了个深呼吸后,他心念一声“STOP”,开始了行动。

    不久,办公室主任唐晓军走了出来,看看稳坐在那里的董学斌,心中摇摇头,心说你愿意坐着就坐着吧,反正丁局长肯定不会给钱的,一转身,唐晓军走到外面一间隔断出来的办公桌,坐下,开始了手头的工作。丁力把他的办公室给占了,唐晓军只能到外面来办公。

    突然,办公室里乱了起来。

    一个财政局的科员惊道:“文件呢?谁看见我桌上的牛皮纸袋了?”

    旁边一人道:“你是不是收柜子里了?”

    “没有啊。”那人慌张不已,“我就放在桌上了,怎么没了?那是下个月的一个预算报表,局里马上要用的!”

    唐晓军眉头一板,毛毛躁躁,文件都能丢,你还能干点什么?

    还没等那科员找到文件,又一少妇呼道:“显示器怎么不亮了?谁懂电脑帮我看看,我,资料还在里面呢。”

    唐晓军训斥道:“安静一点!像什么样子!”

    那少妇赶紧闭嘴,急忙拉来一个小年轻帮她看电脑,要是电脑真坏了,那些资料可还得重新打啊,可是明天开会时局里还要用的,根本来不及了。后来一查,原来不知是谁把电源插销给碰掉了,再开电脑一看,资料只保留了一点点,剩下的都找不到了,少妇一拍脑门,这下可完了。

    紧接着,大家只感觉办公室里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有些人披上了大衣,还有些人冻得直哆嗦,虽然是春天了,可也仅仅刚开春儿,温度还没有完全上去。唐晓军有点郁闷,马上叫来一个人去把空调温度调一调,可那人拿着遥控器按了几下后,才回来报告说空调坏了。唐晓军摇摇头,让人立刻报修,随即和其他科员一样,找了件大衣披在了肩上,不会儿,还是觉得冷,就去饮水机前打算弄杯热水喝。

    咔,咔,掰了几下,饮水机没反应。

    唐晓军气道:“怎么回事儿?饮水机也用不了了?”

    一科员走上来,狐疑道:“不是啊主任,我刚刚还接水来着呢。”他过去试了试,果然,饮水机也坏了。

    “报修!”唐晓军从牙缝里憋出这俩字。

    “咦!”一个声音又在后面响起来。

    唐晓军火气越来越大,回头瞪着他,“又怎么了?”

    一个年纪稍大的科员拿着桌上电话愣神儿道:“主任,电话没声,好像……好像断线了。”

    “什么?”旁边一个赶紧一抓电话,果然,什么声儿也没有。

    听得如此,大家纷纷都摸起桌上电话听了听,好像整个办公室的线路都断了,一个能用的也没有。有俩人顿时急了起来,他们可是再等一个重要电话的,怎么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啊,赶忙拿起手机跟人联系,希望没有耽误事儿。

    唐晓军觉得简直见了鬼了,一个接一个,还没完没了是不是?

    让人检修电话线路后,唐晓军再次坐回自己办公椅上,见大家重新开始工作,不由得微微一点头,可拿起笔来刚要签文件,又出事了!

    咔嚓!

    整个办公室的电脑全部一黑,灯也全灭了!

    “……啊?停电了?”

    “停电?这十几年咱们局也没停过电啊?”

    “哎呦喂!我的文件!我还没保存呢!”

    “冒烟儿了!我电脑烧了!快!拿水拿水!要着火!要着火!”

    办公室一下就乱套了,大家顾不得别的,又赶紧救火。

    唐晓军气得差点拍了桌子,赶紧叫人去抢修和检查电路,又指挥大家把失火的电脑给抬出来,怎么搞的?以前财政局办公室一年也出不了一件事,怎么现在半个小时之内连连有怪事发生?丢文件?空调坏了?饮水机坏了?电话线路断了?停电?电脑着火?这他妈什么跟什么啊!

    现在,再傻的人也明白这事儿不对劲儿了!

    罗海婷惊得跟什么似的,刷地一眼看向董学斌,盯着他的脸,好像想看出点什么似的。

    董学斌眯着眼抽烟,一口,两口,三口,好像根本没瞧见乱套的办公室,依旧一副安安稳稳的模样,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沙发。

    唐晓军和办公室的人也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视线都落到了董学斌身上!他们才是想到,屋里的董学斌可是有“瘟神”之称的人,而且魔术手法极其出众!这事儿是小董局长搞出来的?一件事可能是巧合,两件事可能也是,但现在却是五件事六件事都堆在了一起,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巧合!

    见大家都看鬼一样看自己,董学斌乐了,“我说唐主任,你们看我干什么?”

    唐晓军一直是搞行政工作的,没什么气魄,胆量也不大,闻言忙道:“没有没有。”他一直都没想得罪过董学斌,主要是一跟董学斌扯上的事情就立马变得邪乎起来,据他所知,以前的钱飞就是跟董学斌在一起,结果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给砸了,再然后是前任招商局局长,也是跟董学斌在一起,结果电梯突然坠落,吓出了脑淤血,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一个赛一个不可思议!

    董学斌笑道:“你们办公室可真不安宁,唐主任,你们是不是得罪人了啊?呵呵,供电局和电话局都来找麻烦?”语气一顿,“对了,我们招商局的钱到底能不能快点打过来?我这儿都等半个多小时了啊。”

    唐晓军擦擦额头的冷汗,“我去问问。”

    这时,丁力恼怒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怎么这么乱?电怎么也停了?”

    唐晓军赶紧低声对丁力说了一句,然后俩人进了办公室,将门关上了。

    “怎么了?”丁力不耐烦道。

    唐晓军是真被董学斌给吓住了,心惊肉跳道:“丁局长,这董局长太邪门了,我看还是把钱……”

    丁力脸色一变,冷冷看看他。

    “您是不知道。”唐晓军哭丧着脸道:“从董局长出来以后,办公室就没清闲过,先是丢文件,然后空调不知怎么坏了,饮水机也是,电话也断了,还没过几秒钟又停了电,电脑也着了火,这……”

    丁力一听,倒抽了一口凉气,“都是刚刚发生的?”

    “是。”唐晓军一个劲儿地擦汗,“就刚刚半个小时。”

    丁力火了,“谁让董学斌跟财政局乱走的?他胆子也太大了吧?还把咱们电路给掐了?他要干什么?啊?”

    唐晓军道:“不是,董局长他……他一直都跟沙发上坐着呢。”

    丁力一愣,“坐着?没离开过?”

    “一秒钟也没离开过,罗主任也没动过,我都看着的。”唐晓军咽咽吐沫,“所以这事儿才……”

    瘟神的大名如雷贯耳,可真正见识到的却没有几个人,大多是道听途说罢了。这一次,财政局的人真是亲眼目睹的一系列诡异事情的发生,简直又惊又怕,怪不得别人给他起了瘟神的外号,原来这丫真邪门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