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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新荷讲,婆婆是放心不下瞿书杨才跟她闹别扭的。刚开始,婆婆在她家住得很好,可瞿书杨从北京回来没几天,婆婆就不一样了。她去过一趟苏晓敏家,回来便唠叨个没完,还骂:“我老瞿家烧错哪柱香了,娶个家里放不下的,非要把男人丢在屋里,你看看,这哪像个家?我家书杨要做学问,要带弟子,忙活一天回来连口热饭也没。”

  骂了两天,新荷没接茬,她又把气撒新荷头上。“你做的这是什么饭,这么半生不熟的吃下去,我这身子受得住?”婆婆爱吃面,新荷变着法子给她做,面在锅里煮得时间长了,婆婆骂:“这跟浆糊差不多,怎么吃?”总之,瞿书杨北京回来,婆婆去了一趟苏晓敏家,原来晴朗的日子没了,家里整天乌云密布,稍不留神,暴风雨就下来了。更可恨的,瞿书槐非但不帮她说句公道话,反而帮着婆婆欺负她。

  “你不知道,瞿家这个二呆子,一辈子就知道听他妈的话。我见过孝顺父母的,没见过瞿家这么孝顺的。我们成了啥,成了他们家的出气筒。这回我也打定主意了,她要单过就单过,我再也不落这个骂名了。”

  苏晓敏想劝新荷,却又不知咋劝,新荷说的她都信,婆婆跟她过了二十年,婆婆是咋样一个人,她比新荷了解。但让婆婆单过,这事说啥也行不通,不怕别人笑话,她自己心上就过意不去。她只好求新荷:“她那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忍忍就惯了。听我的话,别生气,啊,你要不管她,她可就真没地方去了。”

  “瞿书杨,你个流氓,无赖,你马上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今天就自杀!”

  “你带到东江去!”新荷故意道。

  “我还想把你也带去呢,行得通吗?”

  “不是我不要,是她铁定了主意不跟我过,知道她咋吃坏的么?”

  苏晓敏摇头。

  “都怪她那个孝顺儿子,那天她又跑到你家去,张罗着要给他的教授儿子做顿合口的,没想饭做一半,停电了。你家那个宝贝,硬拉他妈去吃西餐,点得太多,没吃完,舍不得扔,打了包回来,冰箱里放了一天,拿出来又吃,结果就吃出病来了。”新荷抱怨道。

  一席话说得苏晓敏心里又难受起来,本来她是对瞿书杨又憎又恨的,昨晚她跟谢芬芳守在医院,瞿书杨来过,看有陌生人在,非但不说句感谢话,反倒冷嘲热讽说:“到底是市长,侍候病人都带跟班。”婆婆本来让谢芬芳逗开心了,跟苏晓敏也开始说话了,一见她儿子正眼都不瞧媳妇,马上也变得很牛气,居然冲苏晓敏说:“你跟省里说说,妇道人家,别学男人一样瞎折腾,照顾好自家男人要紧。”

  可这阵新荷说完,她又觉得对不住瞿书杨,如果自己不去东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如果新荷后来不多嘴,不说到那个女人,苏晓敏都打算不再生瞿书杨的气了,关于两根头发和那双长筒袜的事,她也打算忘掉。静下心来想想,如今哪个男人没点花花草草的事,她相信瞿书杨也不会太过分。

  谁知就在她打算给瞿书杨发个短信缓和一下关系时,新荷开口了,“嫂嫂,你家那个花花肠子,外面真有人呢。”

  “什么?”苏晓敏猛然抬头,吃惊地瞪住新荷。

  新荷垂下目光:“我说了,你可别怪我多事啊。”

  “到底怎么回事?”

  新荷这才道,瞿书杨回来后,她跟踪过他,结果发现,瞿书杨跟手下一个叫杨妮的女研究生有问题。

  “他们一起吃过两次饭,婆婆发病前一天,我亲眼见他俩进了红磨坊。”

  红磨坊是省城金江有名的娱乐场所,是男人女人唱歌跳舞的地方。

  苏晓敏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爆炸了,一下就把两根长发和那双长筒袜联想到了一起。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看样子,不是一天两天,那女人,妖着呢,说是研究生,我看打扮得跟夜总会那些小姐没啥两样。对了,有天婆婆还跟你家呆子问起过那个女人呢,好像去北京,他俩是一块去的。”

  “婆婆?”

  苏晓敏再也坐不住了,她从新荷家愤怒地离开,往自己家去。本来她拿定主意,瞿书杨不请她,她不进这个家门。现在她不能坚守诺言了,她必须回到家,先占领住这块阵地,然后……

  “瞿书杨,你给我马上回来!”回到家没多久,苏晓敏拨通瞿书杨手机,冲他咆哮。

  “是市长啊,我忙。”瞿书杨懒洋洋道。

  “瞿书杨,你个流氓,无赖,你马上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今天就自杀!”

  苏晓敏这句话太有威慑力了,大约瞿书杨从没听过苏晓敏说这种话,感觉不妙,电话打完没十分钟,他就慌慌张张跑回了家。

  “杨妮是谁?”苏晓敏劈头就问。

  “杨妮?我的研究生啊,怎么了?”

  “怎么了,老娘也不想活了!”说着,苏晓敏就扑向瞿书杨,什么时候,苏晓敏都掌握一个原则,那就是先下手为强。还未等瞿书杨反应过来,她充满正义的两只手已扑向瞿书杨,撕住了瞿书杨的胸大肌。

  瞿书杨痛得嗷嗷大叫:“苏晓敏,你是母老虎啊,你轻点行不。”

  “我让你叫,说,那个妖精在哪,你跟她干了些啥!”苏晓敏越发用力,瞿书杨已是满头大汗,挣扎着回答:“啥妖精,你疯了是不是?”

  “杨妮、头发,还有长筒袜,姓瞿的,今天你要是不坦白,这个家,我一把火烧掉!”

  瞿书杨吓得脸色惨白,如果这时候他能勇敢一点,一把打开苏晓敏的手,或者再用力一些,像无辜者那样奋起反抗,苏晓敏兴许还能好受些。可是他没,一看苏晓敏发疯的样子,瞿书杨立马就苍白着脸,身体抖动起来。

  苏晓敏再次发出一声惨叫:“瞿书杨,你敢跟野女人鬼混,给我戴绿帽子,今天我撕烂你!”

  “哪有绿帽子,绿帽子是女人给男人戴的。”

  “我叫你贫嘴!”苏晓敏也不知中了什么魔,抡起巴掌,就给了瞿书杨一下。这一巴掌,把两个人都扇愣了。苏晓敏松开手,瘫痪了一般倒在沙发上,瞿书杨呢,半天捂着脸,不知道这巴掌从哪飞来,怎么就会到了他脸上。

  战火最终还是走向了平静。瞿书杨心里有鬼,不敢闹下去,挨了打只好自认倒霉。

  半天,瞿书杨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一巴掌是自己老婆搧的,他怒了:“苏晓敏,你敢打我?”

  “我就打了你,怎么样?”苏晓敏已经意识到刚才有些走火,心虚下来。

  “我妈都不敢动我一指头,你凭什么敢打我?”

  一听他妈,苏晓敏平息下去的火又猛地窜起,母子俩串通好欺负她,这还了得!

  “我就打你了,去向你妈告状,最好把那野女人也带上,你们一起过!”

  瞿书杨想发更大的火,但野女人三个字,显然击中了他。他仍旧捂着脸,像是理亏地说:“你还市长呢,撒起疯来简直……简直……”瞿书杨努力了几次,终还是没敢把娼妇两个字说出口。

  战火最终还是走向了平静。瞿书杨心里有鬼,不敢闹下去,挨了打只好自认倒霉。瞿书杨一理亏,苏晓敏马上就变得没有主张了。因为这时候她猛然意识到,那个猜测已被证实。女人最怕什么,不是怕男人死不认帐,而是怕男人很快就认帐。

  瞿书杨嘴上虽没认,但他的样子,还有表情,还有今天的胆怯劲,无一不在证实,他跟那个叫杨妮的女研究生,的确有问题。

  苏晓敏觉得天旋地转,她对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忽然就没一点办法了。万般无奈之下,她想到了逃。因为只有逃,她才能避开那个年轻又留着长发的女研究生,因为只有逃,她才能保住最后一点脸面,不让瞿书杨当着她的面,把他跟女研究生之间的那些事说出来。

  苏晓敏压根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面对这么荒唐可笑而又异常残酷的事!

  苏晓敏回到了东江,秘书长唐天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问:“闹别扭了?”

  “你怎么知道?”

  “老瞿跟我通过电话。”

  “他跟你说什么了?”

  唐天忆不紧不慢地说:“他说他要替东江人民修理一下市长。”

  “这个王八蛋,这种话他也敢说。”

  唐天忆笑了笑,又道:“两口子闹矛盾很正常,不要往心里去。”

  “正常?他有第三者,这也正常?”毕竟是在办公室,苏晓敏没说野女人那种难听的话。

  “不会吧,老瞿哪有那爱好,一定是你冤枉了他。”

  “他爱好多着呢,都说教授就是叫兽,我看像。”

  “那是别人糟蹋教授呢,你千万别跟着说。”

  “不是别人糟蹋,是他自己糟蹋自己。”

  两人正说着话,建委主任高强进来了,他是专程请示苏晓敏来的。这两天,副市长陈志安连着去了几趟建委,要求建委把以前香港万盛集团跟东江市前期洽谈的资料全部找出来,整理一份给他。上午高强拿着整理好的资料去跟陈志安汇报,陈志安看完,吩咐高强一件事,要建委按照原来的思路,重新拟定一份方案,中心目的就是让万盛集团参与到国际商城的建设中来。高强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这才赶来跟苏晓敏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