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检察厅的餐厅面积不大,在里面就餐的公务员和雇员把餐厅撑得满满当当,尽管人多但进去以后却感觉鸦雀无声,人们聊天时也仅是窃窃私语。

 这里提供的午餐是免费的,但打饭前首先需要出示午餐卷。

 检察官薪水优厚,中午大多在外面吃,因此每月会剩下很多午餐券。

 而这些多余的午餐卷也不会浪费,大部分被其助手要走,招待朋友。

 韩国人是出了名的小气和节俭,再加上生活成本大,因此这种看似寒酸的请客需求很大,甚至有时多余的午餐卷都不够分。

 金允浩在前台替李英善缴纳了午餐卷后,惹来李英善很正式的感谢。

 随后两人从工作人员手中取了餐盘,排队打饭。

 工作午餐非常一般,味道不怎么样,菜品也少的可怜。

 这里的午餐只提供一道主菜外加一些泡菜,此外还有一碗汤,只这三样。

 主菜是牛肉炒洋葱,闻着味道还可以,就是给的量比较少,但可以再打。

 韩国人喜欢和习惯吃泡菜,因此泡菜倒给的很多。

 而颜色花花绿绿的汤叫‘部队汤’,汤里有几节香肠,两片午餐肉,一些杂菜以及泡菜。这种汤的味道说实在极为普通,唯一的优点是免费且量足。

 这三样菜品就是工作餐的全部了,即便是检察官,中午也只能吃这些。

 说实在的,这样的工作餐在华夏就相当于小科长公费消费的一双筷子。

 可在韩国,即便是市长级别的公务员,也只能吃这种工作餐。

 当然,条件好的可以自己出去吃好的。没人管你,但需要自掏腰包。

 金允浩参加工作时间不短了,对韩国公务员工作餐的寒酸也见怪不怪。

 但每次拿起餐盘时。他都不禁会在心里比较一番。

 同样,每次比较过后。他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

 同样的公款消费,差距有些大啊。

 打完饭后,两人找到空位坐下,因为已经过了用餐高峰,倒是让他们找到了单独的座位,交谈方便不少。

 吃饭时,金允浩向李英善详细介绍了上午审讯宋万福父子俩的情况。

 听闻金允浩下午要去接触这对父子,李英善柳眉微蹙。

 “前辈。我是此案的办案检察官,还是我去吧。”

 金允浩作为二级检察官,只负责审批工作,具体调查工作由下属去做。

 李英善倒不是不满金允浩插手她分内的工作。因为这种小案子的调查工作完全是费力不讨好。金允浩作为上级能主动帮忙,是很难得的事。

 她提出不同意见,是不好意思麻烦金允浩。

 金允浩摆了摆手道:“你主张起诉他,跟他们有矛盾,有些话他们不见得会对你说。你抱着联系感情的目的接触他们,显然不合适。

 所以还是我去比较好。”

 看金允浩坚持,李英善便不再说什么。但看向金允浩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两人低声交谈了很久,金允浩从李英善口中获知不少有用的信息。

 ——

 下午两点,金允浩和申东海驱车赶往江西区赴约。

 路上。申东海向金允浩详细汇报上午见闻。

 “宋正浩家位于相对偏僻的江西区,附近小学相对较少。

 因为宋正浩有抢劫小学生的怪异行为,因此宋万福才搬到那里定居。

 家里只有他们父子俩,宋正浩的母亲多年前就去世了,现在只有宋万福照顾患病的宋正浩,家里也没有雇请保姆。

 但通过观察,我觉得他们家的生活水平还不错,居住环境和屋内装修都处于中等水平,照理说能请得起人照顾宋正浩…”

 听完申东海的汇报。金允浩没做任何评价,也没有提问。

 掌握的情况太少。他没找到突破口,更没什么可问的。

 …。

 不久后。金允浩在约定地点接上宋正浩父子俩,又开车来到汉江边。

 江西区植被覆盖率超高,空气清新,风景迷人,被誉为‘城市花园’。

 但相对应的,因为建筑少,这里稍显空旷,汉江边更是人烟稀少。

 下车后,金允浩对身边的宋正浩问道:“你救济的那些流浪汉就在这?”

 宋正浩指了指不远处江边的几个废弃集装箱:“那里就是他们的家。”

 金允浩抬手看了眼时间,下午2点10分。

 他担心的询问道:“这个时间他们在家?”

 宋正浩肯定的点了点头:“肯定在。”

 金允浩对此将信将疑:大白天的这些流浪汉不出去捡破烂维持生活?

 最后亲眼所见的结果,让金允浩吃了瘪。

 宋正浩口中的流浪汉还真在‘家’。

 这些流浪汉大多衣衫不全,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怪异的味道。

 可宋正浩却没有在意这些,反而跟这些人勾肩搭背,相处的非常亲密。

 有此也可以看得出来,宋正浩跟这些人接触了很久,且彼此非常熟悉。

 金允浩和申东海将路上买来的食物分给了流浪汉,随后找机会对宋正浩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此刻在家?”

 宋正浩随口道:“他们的作息时间像时钟一样准确。

 下午2点到4点是他们的午休时间,大部分人都会回来睡一觉。

 所以,我才肯定他们这个时间肯定在家。”

 金允浩点了点头,随后又询问很多关于流浪汉的问题。

 宋正浩有问必答,解释的非常详尽。

 在这样的交谈中,两人的关系渐渐变得亲密起来,最后俨然成了朋友。

 宋正浩开心的笑道:“你这人不错,不嫌弃流浪汉,我愿意跟你做朋友。”

 金允浩微笑回应。

 在这里逗留期间。金允浩也找到了部分被抢的赃物。

 但因为宋万福已经用现金形式赔付过受害人,因此金允浩也就再没追讨这些赃物。况且从这些流浪汉手中讨回东西,他也有点于心不忍。

 眼前所见的流浪汉不是乞丐。两者有很大不同。

 流浪汉主要是靠捡垃圾生活,属于自力更生。保有自己的尊严。

 而乞丐主要靠乞讨为生,不从事任何劳动,依附人们的同情心生活。

 金允浩反感那些有手有脚却乞讨的人,而对流浪汉却没有任何偏见。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坐在流浪汉中间,跟他们攀谈聊天。

 ——

 金允浩等人在这里逗留了很长时间,直到流浪汉出去工作,他们才离开。

 两个小时的接触。金允浩不但获得了宋正浩的友谊,同时发现宋正浩不犯病时表现的跟普通人没有多大差别,同样会思考总结,同样需求社会交际。

 这样正常的宋正浩,为何会专门抢劫并殴打小学生呢?

 宋万福称:宋正浩患上这种精神问题,是因为小时候被同学欺负的。

 可是,很多人都有被同学欺负过的经历,可极少有人像宋正浩这样因此患上严重的精神问题,并且专门抢劫殴打小学生。

 宋正浩的特殊情况让金允浩难以理解。

 是偶然,还是宋正浩的发病原因另有隐情?

 回去的路上。金允浩做出了决定,他要眼亲眼验证宋正浩的发病过程。

 听闻他这个想法,宋万福十分担心:“这要是发生危险怎么办?”

 金允浩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和我的助手会在旁边策应。”

 最后在金允浩的反复劝说下,宋万福同意了这项提议。

 …。。

 金允浩带着宋正浩来到了一所初等学校门口,为宋正浩发病创造机会。

 可遗憾的是,韩国小学生放学很早,低年级2点放学,高年级4点放学。

 他们来到学校时,已经将近5点,校园中已经没有学生的身影了。

 金允浩本以为今天的计划泡汤了,可宋正浩的举动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宋正浩似乎对学校毫无兴趣。反而直接走向附近街道,那里有大大小小数十家补习机构。站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

 韩国重视教育,近7成的小学生放学后要参加各种补习班。

 因此虽然他们放学早。但是参加完补习课程,最终回家的时间却很晚。

 金允浩站在宋正浩身边,在补习机构集中的街道上站了一个多小时。

 晚上6点,补习班陆续下课,街道上突然涌现出茫茫多的小孩。

 金允浩悄悄靠近宋正浩,谨防其突然发病,对小孩不利。

 当恰好看到三个小孩欲将一个小孩拖进胡同时,宋正浩眼神变了。

 金允浩注意到,宋正浩的眼神先是厌恶,接着是空洞茫然。

 完成这些变化后,宋正浩才带着戾气冲出去。

 胡同中上演了一场小小的罪恶:坏孩子欺负同学。

 宋正浩想要冲上去惩罚这三个坏小孩,却被金允浩及时制止。

 金允浩制止宋正浩时,发现宋正浩的无意识反抗非常激烈。

 但金允浩却认为这是宋正浩故意装出来的。

 宋正浩发病后抢劫小学生,应该是装出来的,至少今天的情况如此。

 因为正常精神病人被刺激后发病,会立即陷入无意识状态,无法控制自身的思想和身体行为。

 但宋正浩受刺激(看到坏孩子欺负同学时),首先露出的却是厌恶这种主观情绪,这说明他当时还能主动思考,没有陷入无意识状态。

 因此金允浩判断,宋正浩此刻的表现应该是装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何要假装精神病患者抢劫殴打小学生?

 金允浩愈发觉得此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