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平炜为了擦枪,请求王大队将他的小手枪从保险柜里取出来,其实,那时刑警的枪,都是自己保管并随身携带的。因为受到了处分,所以平大队的枪便被收缴,锁进了保险柜。肖芃和王大队一个是保管员,一个是审批领导,各拿一把保险柜的钥匙,只有他俩都在场,并同时开启的时候,才可以把枪取出来的。但是,一天晚上,王子乐走进内勤办公室,对正在开办公桌抽屉小锁的肖芃说:“肖芃,去给我打壶开水来。”肖芃停下手里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已经到了嘴边的戗头话硬给咽了回去。她想:记住,内勤,就是保障领导日常工作和生活的保姆,不要胡思乱想,更不得顶撞领导。她又想将打开了的小锁再上锁,却不料那边王子乐低喝一声:“叫你去,就快去,磨蹭什么呢?快去!”平炜也走进来,对着肖芃一笑,说:“我说肖芃,快去吧,我给你看门!”肖芃只好留下钥匙串,拎起水瓶跑出去。说到天边去,肖芃也想不到王子乐会和平炜合谋骗取了她的保险柜钥匙,尤其是王大队,居然是以行政长官的身份来骗取。他和平炜谈妥的条件,就是平炜擦完枪后,把那小手枪借给王大队欣赏把玩一天时间。

    平大队擦枪时,见到子弹十分伤心,就一个一个地将枪内留存的五发子弹退出,保存在他的身上了。现在他说:“我说肖芃,我没有故意不给王大队子弹,我专门告诉了王大队,在另一个资料保险柜里,还放有未开启的整整一盒子的子弹呢!我希望这五发子弹,成为我永久的悔恨纪念。我说肖芃,我绝对没想到王大队竟然一直使用这把枪长达一个月之久。”

    这么长的时间里,王大队竟然没有意识到枪支里没了子弹?肖芃问:“你去看过那盒子弹没有?是不是未开启过?”

    平大队眼睛一亮,拽着肖芃一起来到资料保险柜前,肖芃紧张得双手直颤抖着,竟然打不开资料保险柜了……平大队一把夺过去,打开。

    子弹盒已经被撕开,少了五发“七七”式子弹!可见王大队的手枪里,是装了子弹的!这也不能全怪王大队,那时单位一把手谁还没有一点点特权啊,所以一般情况下,每个刑警头头儿,想要取出、送回手枪或者子弹,都是可以任意取出或任意拿回的,他们拥有这份特权和自由。倘若代理大队长王子乐要求肖芃打开保险柜让他拿走枪支,肖芃能不让拿吗?毕竟刑警大队时刻都需要办案使用呢。

    是谁盗窃了本不该由王大队佩戴枪支弹夹里的子弹?又是谁谋杀了王大队的身躯?扼杀了他的智慧?肖芃和平炜面面相觑。

    市局调查组进驻了刑警大队。

    每一个刑警都被审查了一遍。

    平炜和肖芃达成了一份“攻守同盟”说辞,一起隐瞒了子弹盒里缺失子弹实际数目的事实。平炜将他手头上的五发子弹放回了子弹盒里,于是,也就只剩下了原来小手枪里的五发子弹下落不明了。说起来,那时候的公安机关里,枪的管理要严于子弹的管理。而枪支和子弹时常会留在持枪人手里自行保管。但此时此刻,平炜和肖芃认为,保护王子乐的荣誉和平炜的事业是最重要的。

    肖芃对调查组负责人说,那天晚上有一起命案线索来了,王子乐要用这支小手枪,我就和他一起开了保险柜,让他拿走了小手枪。后来,王大队来过一个电话,说去了郝嫣然家里,结果到了深夜就出事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肖芃心里真的一亮,会不会郝嫣然跟此事有关?

    后来,调查组找来郝嫣然询问了一番,但无果。

    于是人人有点自危。这支刑警队伍,还能让人完全信任吗?王大队周围的亲朋好友,还能让人彻底相信吗?大家心里都在嘀咕着,在心灵深处审视起了他人,但他们寻觅不到症结。

    王大队意外身亡,平大队再立新功,段局长再次宣布平炜为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恢复了职务,本是该值得庆贺的,但刑警们谁也没有了那份喜悦,好像都失去了快乐或悲哀的器官。

    大家彼此之间疑虑又恐慌,更茫然。

    人人都在想:是谁卸下了王大队的子弹?

    人人都在思:是谁?故意的还是玩笑性的?酿成了如此大祸居然还不挺身而出承认错误?就这样坑害了他人,自己继续充当这种缩头乌龟吗?

    人人也都在恐惧:今后,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个战友,完全可靠吗?我的生命,被他人掌控着,行吗?

    肖芃觉得应该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了,否则,谁知道下一个……她认真思索了一夜,奋笔疾书,草就了一项枪支管理的新颖、严格的规章制度。制度要求:全局所有枪支弹药都必须统一集中保管;各单位必备本单位的枪支弹药保险柜,枪支、弹药分离保管;枪支弹药保险柜的开启人员升至三人;超过二十四小时取用枪支使用审批人权限升至县处级领导,并且必须履行纸质的审批手续;枪支、子弹的存放,也必须分离放置;每季度全局大检查一次;每个月组织一次擦枪活动;等等。

    第二天,她将拟好的规章制度拿给平大队审阅后上报了段局长,很快得到了局党委的认可,并在全局范围内加以落实和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