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朱光祖并未接着褚标的信,偶然来访。忽见黄天霸、计全在此,惊喜交集。大家相见已毕,他便问黄、计二人道:“闻说大人已赴淮安,你二位何以到此?”计全道:“自别以后,沿途多有磨折,一言难尽。现在是保护大人,前往淮安。不意在安乐镇,二次失去金牌,为张桂兰盗去。素知大哥与凤凰岭张七交情甚厚,本意登门奉求。但大哥行踪无定。后闻褚老叔知道大哥踪迹,因与黄贤弟先拜褚老叔,转烦褚老叔指明路径,再行登门奉求。乃褚老叔体帖小的等跋涉之苦,嘱小弟等住在此处,由老叔作书奉请。今幸大驾不速而来,是真天假之幸也。”褚标道:“朱贤弟,你却不可推诿,须去走一遭才好。”黄天霸道:“小弟本欲独往,褚老叔相阻,故未前去。

 最恨金牌盗去,还留下个字帖,定要小弟去讨,可能耐得?今幸大哥前来。”光祖道:“贤弟休急。愚兄既受褚老英雄之托,又得贤弟叮咛,岂敢推诿?但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想个尽善尽美的法儿。”说着,庄丁摆上酒肴。朱光祖首位,计全对面,黄天霸坐横头,褚标主位。三巡以后,只见朱光祖走到褚标面前,将手一拉道:“老英雄这里来斟酌。你老可知张桂兰盗去金牌,颇有用意么?”褚标道:“咱是猜详不出来。”光祖道:

 “张七久知天霸本领高强,欲将张桂兰匹配与他;又怕天霸虽是绿林出身,现在做了官,要闹起官派来,不肯同他做亲,此件是一。又恐天霸虽肯,施大人不行,岂不徒然落一话柄。因此无意中与女儿谈起天霸本领来。张桂兰道:『爹爹你常说天霸的本领高强,你女儿倒要同他比个高低。』后来张桂兰大约打听得施公有钦赐的金牌,她便前去盗来,并指明天霸去取,这其中就有了深意了。明日先去一遭,姑作前去做媒。他若肯了,将金牌取回,我再去见了施公,说明此事,以便择日迎娶。他若不肯,随后再作商量。总之,张七并无杀害之心,而且时常夸奖天霸。无奈张桂兰骄傲太甚。如果叫她见着天霸,也是愿意相从的,只恐天霸不肯。”褚标道:“据老弟所说,因怕天霸不肯,还得由桂兰与天霸比高下。”光祖道:“看你老这话,实在明白。我们现在去,可向黄天霸如此如此,先将他定住;然后再去那里,善为说法,看是如何,便好计议了。”褚标道:“老弟之言,甚合我意,就此做法。”

 说着走了出来,仍然归座。庄丁捧上热酒。褚标端杯在手,先望计全丢了个眼色。计全会意。褚标向天霸说道:“老朽与朱贤弟计议了一个绝妙主见,此时却不便告诉。可是要贤侄先答应了,事成之日,不能改齿。”天霸不知他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满腹狐疑,不便启口。计全道:“贤弟你只管答应,不要学那妇人见识,疑疑惑惑的。”天霸不得已,只得允了。

 计全见天霸已允,复向二人说道:“黄贤弟业已遵命。倘金牌取不回来,那时褚老叔与朱大哥,又将如何?”褚标、朱光祖道:“如果金牌取不回来,咱俩定然以手代足,来见你俩;但是天霸若有更改,咱俩便唯你是问。”停了一会子,饭已用毕,抽着空,褚标又将前话对计全说明,计全好不喜欢,一宿无话。次日朱光祖便辞了褚标,并天霸、计全,直向凤凰岭而来。

 走了两日,这天已到。先在门口问:“在家不在家?”庄丁回道:“朱爷是今天来的,如果十日前来,可碰不见庄主了。

 咱庄主回来,刚有五天,现在家呢。你老请进去罢!”朱光祖听说,便知张七是同他女儿一齐去盗金牌了。只见庄丁引着,朱光祖到了里面。请光祖在客厅上坐下,庄丁进去通报。一会张七出见,彼此一揖坐下,有人献上茶。张七说道:“贤弟何来?”光祖道:“兄得快婿,特来道喜!”张七道:“此话怎讲?愚兄并无此事,贤弟莫非误闻。”朱光祖道:“兄与弟情同手足,何作此欺人之语?兄无快婿,弟何敢言?而且有人欲为令嫒作伐,虽红丝相系,千里姻缘,若无人执柯,亦属不成体统。弟今此来,一则为兄道喜,要做毛遂自荐,自居冰人。

 弟所谓兄得快婿者,即兄常言之人也。今日天假之缘,以钦赐金牌为媒。褚大哥本拟与弟同来,但恐老哥难释前衍,相见反而不美。因此兼嘱小弟:先为致意;做媒吃酒,缺一不行。尚望老哥成事不说,和好如初。若以弟言为然,则褚大哥改日必当登门敬谢。”张七半晌答道:“褚大哥前者之事,贤弟是尽知的。愚兄虽有不是,褚大哥亦未免过于激烈,因此才老羞变怒的,事后也是过意不去。屡想前去,恐他念起旧恶,使愚兄难以为情。今既蒙褚大哥不弃,又得老弟前来,愚兄敢不遵命。

 至于小女之事,黄天霸虽称英勇,愚兄亦不过偶尔道及,何得以闲谈之言,据以为实。且施不全金牌,已为小女盗去,现在彼此已成仇敌。况小女盗那金牌之时,曾留下字帖一纸:指明要黄天霸来取,是小女与天霸又成仇敌了。以此两重仇怨,方欲报之不可,还说什么姻缘呢?请勿复言,实难从命。若谓贤弟极思饮酒,愚兄好酒是现成的,绝不鄙吝。”毕竟朱光祖说出什么话来,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