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凌晨,迫击炮兵开始进行试射。通过两次试射,炮兵修正了射向、射距,也获得了射击诸元的正确数据。

随着一声“预备——放”的口令,迫击炮弹“咣”地飞出炮膛,在预定目标地点发生爆炸。驻守小岭的是日军三十四师团二一四联队的一个中队,他们正在进行晨间训话,万没想到攻击部队会在这个时候进行炮击,连找地方躲藏都来不及。

单发炮弹命中后,便是连续射。炮弹一发接一连如冰雹一样落下来,前沿阵地上火光闪烁,烟柱翻腾。一俟炮火延伸射程,五十七师一六九团即发起冲锋,以迅猛的动作将小岭的两百余日军全部消灭。

同一天,五十八师也对阻碍其前进的沙古岭阵地展开猛攻。副师长廖龄奇亲自指挥三十七毫米平射炮支援步兵冲锋,一七四团两个营两面夹击,将日军二一四连队一个中队约两百余人予以全歼。

与一六九团以奇袭方式攻击小岭,因此伤亡较小不同,一七四团基本上是强攻,尽管有炮火支援,仍伤亡近四百人,为歼敌数量的两倍,但假使各部队申报的战果都不掺一点水分的话,这样的敌我伤亡比率在当时来说已经是非常九_九_藏_书_网划得来了。

五十八师攻克沙古岭后,罗卓英电调其他部队接防,让五十八师继续攻击。这时日军一个步战混合大队企图夺回沙古岭,五十八师为友军着想,继续留下来迎击,直到击退日军的反攻,他们才让友军进入阵地接防。罗卓英得报后很是赞许,特地报请军委会给廖龄奇记大功一次。

五十一师采取的打法与两个兄弟师有所不同。除加强当面攻势外,师长李天霞还以加强营为单位,组织了两个支队驰骋敌后,对日军进行破坏牵制。12月29日,其中的刘光宇支队冲入后方维持会,烧毁了两处日军仓库和通信机关,之后又从容撤出。

一着得手,让七十四军看出了对手的虚弱。事实上,自冬季攻势发起以来,日军三十四师团一直坚持乌龟壳战术,到12月末,甚至明知有外围据点不断遭到围攻,驻于奉新的主力部队也不敢派兵出城救援,任由各据点靠自己的力量死守。

你们不出来,那我们就进去。12月31日,五十一师王俊儒支队突然夜袭奉新。乘日军警戒疏忽之际,支队从奉新西门及北门冲入,以机枪和手榴弹将警戒部队歼灭大半。随后,王俊儒下令用手榴弹将城北的两门日军山炮予以炸毁,并焚毁了西门外的两座军用仓库。

日军第三十四师团万没想中国军队敢摸它的老巢,赶紧调集奉新城郊的各支守军回援。王俊儒支队在撤退过程中遭到夹击,归路被切断后陷入了包围。一五二团三营前去营救,官兵们冒着枪林弹雨杀入敌阵,奋不顾身地搭救陷于重围中的弟兄,营长王经印因此在战斗中殉职,但该营终于帮助王俊儒支队安全冲出。

1940年1月,第九战区下令结束冬季攻势。整个攻势期间,以七十四军损失最重,对整个攻势所作出的贡献也最大。正是他们神出鬼没的突袭战术,使得日军第三十四师团被迫放弃奉新城郊的次要据点,将部队收缩到奉新城内固守。奉新的城防纵深由此变窄,其侧面要地大多控制在中国军队手中,已无法构成一个完整的防卫阵地。不久,奉新便被第九集团军一举收复。

作为当时最熟悉中国情况的美国军事观察家之一,卡尔逊早在淞沪战役结束时,就认识到了游击战的价值,认为它可以有效地弥补正规战的不足。随着南京和武汉的先后失陷,军委会也开始越来越重视游击战的作用,蒋介石甚至破天荒地接受中共建议,在湖南衡阳开办“南岳游击干部训练班”,专门进行游击战术的训练。冬季攻势实际上就是一次游击战术的大演练,尽管它在收复失地和歼敌数上突破不大,但却在最大程度上达到了袭扰目的。攻势进行期间,南浔铁路一连两个月不能通车,日军运送补给完全依赖水路。攻势结束后,第十九集团军留下的工兵破坏队又继续扰袭日军交通,仅南浔路铁轨就被破坏了二十余公里。

冬季攻势的成效令军委会颇受鼓舞,于是筹划一旦完成对部队的整补,便在一九四〇年夏季发动规模更大的攻势。夏季攻势的战术原则仍与冬季攻势相同,即以正规野战军配合游击部队对敌后进行大规模扰袭,以消耗日军战斗力。

一时之间,敌后游击战成为战略规划的新宠,但客观地说,在正面战场上,游击战术只能作为正规战的一种辅助——如果日军被游击战完全吸引,将其野战部队化整为零,专用于在占领区内的扫荡和固守,那就“入我彀中”了,然而倘若不为所动,继续发动中等规模的主力会战,则中方游击战的生存空间和意志将会受到严重打压。

身为日军指挥层一等一的战术高手,冈村对此做过深入研究。他认为在同等条件下,中国军队的战斗素质远不如日军,之所以能在冬季攻势中弄得日军左支右绌,忙于招架,说穿了,还是仗着人多,即每次作战,中方兵力都要比日军多十几倍。

怎么办?冈村的办法是集中使用兵力。这一手非常狠辣,两年后冈村赴任华北,正是用这一办法让八路军的游击作战陷入了全面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