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役结束后,8月23日,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骑马到西北野战军司令部驻地,祝贺沙家店战役取得胜利。

彭德怀、习仲勋、张家逊、王震、许光达等人远远到村口迎接。毛泽东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打得好啊!”

彭德怀说:“是党中央、毛主席领导得好!”

彭德怀司令员说的没错,歼敌计划是毛泽东连续几日通宵达旦,时而查阅地图,时而凝神默想,时而抓笔圈图才成熟出炉的。战役打了3天2夜。毛泽东3天2夜没出屋,不上炕,累了就坐在帆布躺椅上养养神,吸掉5包烟,喝掉几十杯茶。没有大便,小便不计其数。下面请看时任毛泽东警卫员的李银桥对毛泽东指挥沙家店战役的回忆,从中便可看出毛泽东指挥这场战役是多么的辛苦。

毛泽东向周恩来谈了自己想好的歼敌计划:

钟松自以为“援榆有功”,狂妄到了横行无忌的程度。他的36师一到镇川堡,立刻分兵两路,派123旅东进乌龙铺,他奔沙家店,企图与刘戡部会合,迫使我军背水一战。敌强我弱,形势对我们似乎很不利。其实不然,我们是有惊无险,他们可是走入绝地。我看,在沙家店给他布个网,36师绝对没处逃!

周恩来完全赞同毛泽东的想法。两个人研究之后,具体作战方案很快便确定下来。电话尚未架设通,毛泽东便命令警卫员马汉荣和邵长和将作战方案直接送到了西北野战军司令彭德怀手中。

第二天清晨起了风,乌云散去,山谷里涌出股股浓雾。毛泽东说,沙家店战役对整个西北战局有着决定性意义,梁家岔距主战场沙家店10公里,他可以在梁家岔就近指挥。

不久,司令部与西北野战军总部的电话接通了。毛泽东立即下令:“要彭总,我要跟他通话。”

很快,电话铃响起来了。电话放在石板锅台上。毛泽东几步走到锅台旁,抓起电话听筒:“喂,是呀,我是毛泽东!”

我们这些守在窑洞前的工作人员恰似听到一声春雷,都兴奋得从地上跳起来。从1947年3月撤出延安以来的近半年时间里,毛泽东一直使用化名李得胜。今天是第一次公开恢复使用毛泽东的名字!这说明形势发展已经到了一个伟大的转折点,敌人就要走下坡路了!

彭德怀司令员在电话中报告了敌36师被围的情况。毛泽东听后大声说:“向全体指战员讲清楚,这是对整个战局有决定意义的一战,要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敌人,不让一个敌人跑掉!”

彭德怀又汇报了几句,毛泽东仍大声说:“要挖壕!侧水侧敌,大意不得!”

过了片刻,毛泽东大概是针对彭德怀的请示,大声说:“初战一定要打赢,赢了就能争得主动……部队没有粮食了?没有粮食就杀马吃!打完仗再说!”

放下电话,毛泽东回头问我:“银桥,我们还有酒吗?”

毛泽东不善饮,即使喝一杯葡萄酒也会脸红,所以极少喝酒。但是有两个例外:一是安眠药用完的时候,他为了睡觉,要喝一杯。喝一杯就会晕,喝三杯肯定躺倒。另一种情况就是打仗或者写作,连续几天不睡觉,也需要喝点酒,以刺激神经兴奋。

这段时间恰好安眠药告缺,我为他备下了酒。听他问酒,我忙回答:“要什么酒?白酒行不行?”

“不要白酒。”毛泽东想了想,摇摇头,风趣地说,“钟松没有那么辣。”

“那就拿葡萄酒?”

毛泽东想了想,又摇头说:“这一次敌人有十几万,我们又是侧水侧敌,仗也没有那么好打……嗯,有白兰地吗?”

“有!还是外国货呢。”

“我看就是白兰地吧!”毛泽东的手指头敲在地图上,敲在被红色箭头(表示人民解放军)包围的蓝圈里(表示敌军),敲在钟松的“脑壳”上。看来他把钟松划入白兰地的水平:没有白酒辣,也不像葡萄酒那么柔和。

战役打响后,毛泽东便守在电话机旁,一边和前线联系,一边查看地图。前线无大事,就看解放区各战区来的电报,或回到锅台旁写电文。电话铃一响,放下笔又去抓听筒,听取前线指挥员的汇报,作出各种指示,下达各项命令。脑子疲劳了,就呷点白兰地刺激刺激。烟是一支接一支地吸,茶水更是不断。泡过水的茶叶用手指头一抠便进了嘴,嚼一嚼咽下去。头一天是一包茶叶冲三次水后才吃掉茶叶,到第三天已经是冲一次茶,喝完水就吃掉茶叶。他绝不出屋,也不上炕,累到极点就在帆布躺椅上闭目养几分钟神,眼皮一掀就又接着工作。

我军在两小时之内,便将敌36师的1个旅歼灭,活捉了敌旅长刘子奇,实现了毛泽东首战必胜的计划。我另一支部队也把企图增援钟松的刘戡部队阻击在葭县一带。

司令部里最热闹的是电台。从收听到的敌台得知,钟松惊恐万状,急于突围。胡宗南在无线电话上,指名道姓地骂钟松,命令他“固守待援”。刘戡遭阻击,生怕被我军消灭,在黄河边上打转转。胡宗南又指名道姓大骂刘戡,下令要把刘戡撤职查办。沙家店战役序幕一揭,敌人便乱成一团。乱归乱,却是规规矩矩地照着毛泽东为他们摆下的棋子一步一步走的。

1947年8月20日黄昏沙家店战役胜利结束。

沙家店战役结束后,毛泽东对我说:“银桥,你想想办法,帮我搞碗红烧肉来好不好?要肥的。”

我说:“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吃碗红烧肉还不应该?我马上去搞。”

已经3天2夜不曾合眼的毛泽东疲倦地摇摇头:“不是那个意思。这段时间用脑子太多,你给我吃点肥肉对我脑子有好处。”

我告诉厨师高经文烧了一碗红烧肉,毛泽东先用鼻子深深地吸吮香气,两眼一眯,轻轻赞叹道:“啊,真香!”然后,抓起筷子,三下五除二,转眼就吃了个碗底朝天。

他放下碗,发现我目瞪口呆地立在旁边,忽然变得像个孩子一样,不好意思地笑了:“有点馋了……打胜仗了,我的要求不高吧?”

我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俘敌6000余人,他只要求一碗红烧肉!我用力摇头:“不高,不高,主席要求的太少了,太低了。”

“不低了。战士们冲锋陷阵也没吃上红烧肉,只能杀马当粮食吃。”

从那天起,我知道毛泽东爱吃红烧肉,吃红烧肉是为了补脑子。此后,每逢大战或者他连续写作几昼夜,我都要千方百计替他搞一碗红烧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