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大战中,杨永泰建议蒋介石采取“双弹战术”对付反蒋联军。双弹者,一为“银弹”;一为“空弹”。所谓“空弹”,就是用空军对反蒋联军进行威慑,达到从心理上动摇和瓦解对方的目的。

驻于漯河的蒋军航空第三队不仅担任西线的侦察轰炸任务,还协同陆军攻击驻守许昌的樊钟秀部。樊钟秀在西北军中亦属杂牌,其特点是“兵无纪律,官有积习,不能打仗”。在南路军序列中,樊部被作为前锋,但樊钟秀在到达许昌后,便开始拥兵自固,勒马不前。

樊钟秀以前跟西北军打过仗,冯玉祥对他并不信任,把樊部放在最前面,正是出于这一原因。眼见樊钟秀不肯往前推进,冯玉祥也不敢将张维玺的南路军主力置于樊部之前,就怕樊钟秀反戈相向。樊钟秀一看张维玺不上,也正好有理由取巧不进。

于是平汉线上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即虽然南路军占尽场面优势,但双方却没有大战,仅有小规模的接触,而其障碍所在,其实就是多了一个樊钟秀。

樊钟秀成了南路军中名副其实的鸡肋——张维玺的其他部队既不敢出其前,又不愿留其后,只好跟随樊部一道与第三军团“对峙”。其实如果他们抛开樊部,直接挥戈南下,汉口可能早就拿下来了。

徐永昌讽刺说,南路军在平汉线上与其说是与敌军对峙,不如说是与友军对峙更恰当。

樊部避开了地面作战,但避不开空中打击。他们几乎每天都要遭到飞机的数次轰炸,损伤尚在其次,更主要的还是官兵以前从未见过飞机,突然看到一种空中大鸟竟然会朝他们俯冲投弹,个个惊恐万藏书网状,士气亦为之动摇。

冯玉祥知道后亲临视察,并在对樊部的集中训话中打了个比方:“你们看到的飞机与乌鸦,哪个多?”

众人回答:“乌鸦多。”

冯玉祥又问:“乌鸦小便时,有没有尿到你们头上?”

众人哄笑:“从来没有过。”

冯玉祥由此得出结论:“既然这样,那么当飞机投弹时,能命中你们的机会就更少了。”

众人一想似乎很有道理,于是都欢呼起来,对飞机轰炸的恐惧心理大减。

6月4日,航空第三队再次对樊部实施轰炸,樊部官兵遂以“飞机与乌鸦”理论作为精神武器,连躲都不屑于躲了。

结果可想而知,樊部被炸得死伤过半,樊钟秀也被当场炸死——冯玉祥的比方听起来很有趣,不过他或许忘了,乌鸦不会特意朝人的脑袋上撒尿,可飞机炸弹却是专门奔着人堆人群去的。

在“空弹”的支援下,第三军团在地面作战中也取得进展,他们不仅完全占领许昌车站,而且还对许昌城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许昌守军十分恐慌,冯玉祥闻讯,急忙再赴许昌视察,以安定军心,同时从陇海线抽调孙连仲、张自忠等部驰援许昌。

第三军团进攻许昌,使西北军受到牵制,对改变整个中原战场的局势起到了很大作用。晋军方面就认为冯玉祥抽兵陇海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着:“冯玉祥不分轻重缓急,东西兼顾,致失陇海方面主力战的胜机,殊为可惜。”

与冯玉祥东西兼顾不一样,蒋介石始终将陇海置于平汉之上。除了从平汉线抽调援兵外,他还将教导师(包括教导一师、教导二师、教导三师)等部队全部增加过来,这使得中央军终于稳住了阵脚,陇海战场也再次形成对峙之势。

在西北军增兵平汉线的同时,南方的张桂军紧密配合,起兵攻入了湖南。

蒋桂战争后期,“湖南王”何键附蒋讨桂,想到广西境内去打个秋风,最后却被杀得大败。从那时候起,何键就知道桂军不好惹,于是他又开始脚踏两只船,暗中与新桂系联系起来。

蒋介石知道后十分生气。有一天,他把何键的驻南京办事处主任张慕先叫过去,让左右拿出一张电报给张慕先看。

张慕先一看,原来是何键拍给“李白”的电报。还没等他看完,蒋介石就已愤然作色,拍案大骂:“芸樵暗中捣鬼,中央已经截收了他发给‘李白’的电报,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告诉芸樵,要他放明白点!”

张慕先吓得默然无言。几分钟后,见蒋介石的脸色稍缓,他才为自己幕主进行解释,无非是强调“何主席”处境困难,不得不与“李白”虚与委蛇,并且说如果何键与“李白”的关系搞得太僵,“他们(指“李白”)就会勾结边区散匪,从中捣乱,徒然贻患地方”。

蒋介石听后就再没有说别的话。

收到张慕先的电报,何键深感不安,便趁蒋介石到武汉之便,亲自赴汉谒蒋。这一次,他除了报告湖南军政情况外,还把湖南地处粤、桂门户,他只能灵活应付,但拥护中央之志决不动摇之类的话又详细阐述了一遍。

蒋介石也怕把何键给逼急了,真的跑到“李白”一边去,便当面对何键表示了谅解,同意他“灵活应付”。

此后,何键在联系新桂系方面便不再躲躲藏藏。他对此自鸣得意,经常对人说:“我是联络西南,拥护中央。”

可是到了中原大战,何键就得意不起来了,张桂军攻入湖南,等于逼着他表态:你究竟是联络西南,还是拥护中央,只能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