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阎不让步,蒋就会继续施压,而蒋阎笔战也就不可能从弥漫的硝烟中挣脱出去。

3月1日,南京国民党三届三中全会开幕。全会做出决议,特派张继、赵戴文等人到山西对阎锡山进行责问,问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过脑子的乱发议论,还是真的要起兵谋叛?

蒋介石则指责阎锡山出尔反尔:是你自己说要和冯玉祥一道出洋的,最后是你出洋了,还是冯出洋了?编遣会议的提案可是你拿出来的,到底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通电各地党部,更是大揭阎锡山的老底:“阎锡山阴险诈伪,不顾信义,所辖兵力又极薄弱,自觉捣乱之不足,反叛之事难成,于是不惜骗出冯玉祥以增其厚其反动声势。阎自谓与冯相携出洋,不过遮掩听闻而已。”

阎锡山不肯相让。3月3日,他向国民党中央党部、南京政府分别发出“江电”,声称:“主张未蒙鉴纳,请开去本兼各职。”

两天后,阎锡山又演起了“携同出洋”的老把戏。在向南京发去的“歌电”中,他说:“此次主张国是,原为止乱,何忍因止乱而起乱。锡山同焕章即行出洋,以明初志。”

为了一个“携同出洋”,蒋介石不知道已经吃了多少亏,甚至对这个词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程度。极度气恼之下,他给韩复榘、石友三发去秘密的“鱼电”:“特派韩复榘为北路挺进军总指挥,石友三为副总指挥,克日向平津进发。”

被截获并破译的“鱼电”又落到了阎锡山手里,阎锡山在上面批了“次陇”二字,让人送给赵戴文看。赵戴文看后哑口无言。

“携同出洋”连一点点宣传的价值都没有了,而蒋阎关系也已恶化至无可挽救,但问题是阎锡山对放冯回陕仍意犹未决。这让冯玉祥的近侍、幕僚们十分焦急,一夕商谈后,他们公推薛笃弼前去催促询问。

薛笃弼到贾公馆拜访贾景德,痛陈冯玉祥必须回军之利以及不回军之害。他还向贾景德表示,自己是山西人,父母妻女都在山西,如果阎锡山肯放冯玉祥渡河回陕,他愿意留在山西做人质,冯玉祥的夫人也可以不随冯回去。

磋商至午夜,贾景德答应向阎锡山进行传达。

第二天早上,薛笃弼到傅公祠见冯玉祥。冯玉祥对他说:“我除倒蒋外没有第二条路,我只为国,绝不因私害公。可请煜如(贾景德字煜如)转告百川(阎锡山),请他千万放心,我是真诚拥护他的。”

薛笃弼听了,又赶紧把这些话捎给贾景德。

阎锡山听贾景德讲完这些情况后,终于下决心释放冯玉祥。赵戴文问道:“你一定要放他?”阎锡山带着一种无奈的语气作答:“不放他,二集团就跑了。”

赵戴文知道覆水难收,遂掩面大哭而去。

在冯玉祥临行前一天,阎锡山用看似极为诚恳的态度对冯玉祥说:“大哥来到山西,我没有马上反蒋,使大哥受到些委屈,这是我第一件对不起大哥的地方。后来宋哲元出兵讨蒋,我没有迅速出兵响应,使西北军受到损失,这是我第二件对不起大哥的地方。”

行家莫提犁把话,冯、阎都是假客气方面的能手,冯玉祥知道对方的这套检讨和请罪只是前奏,下面必有真意。果然,阎锡山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商定联合倒蒋,大哥马上就要回到潼关发动军队。如果大哥对我仍不谅解,我就在大哥面前自裁,以明心迹。大哥回去以后,倘若带兵来打我的话,我决不还击一弹。”

他还慷慨许诺:“从今以后,晋军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大哥的军队也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一律待遇,决不歧视。此心耿耿,唯天可表。”

阎锡山当场送给冯玉祥现款五十万元、手提机枪两百挺、面粉两千袋,作为欢送的礼物。对于阎锡山而言,这样的诚意倒也足得要溢出来了。

说来说去,还不就怕我打你,放心,我不打你就是了。此时的冯玉祥归心似箭,他慨然表示,对于以往的事确无芥蒂,此后彼此一心一德,共同倒蒋。

3月8日晚,明月当空,周玳把傅公祠的警卫和服役人员集合到偏僻地方做冗长训话。本来人们还要为冯玉祥送行,但他害怕夜长梦多,便趁此机会循着墙影走出门外,然后乘着事先预备好的汽车驰往潼关——阎锡山也颇做得出,他还真把冯玉祥的妻女作为人质给留在了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