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在青化砭布下“口袋阵”,“装进”敌三十一旅;羊马河虎口夺食,硬是从敌十个旅中间吃掉了敌一三五旅;蟠龙“啃骨头”,全歼敌一六七旅,难怪人们都说“胡蛮胡蛮不中用”!

胡宗南大军进占延安后忘乎所以,到处扬言西北野战兵团“不堪一击”,已“仓皇北窜”,随即将其前进指挥所由洛川移至延安,叫嚷“三个月内消灭陕北共军”,“六个月消灭全国共军”。但是,胡宗南自己心里非常明白:西北人民解放军的主力,不但完整无损,而且战斗力还在不断提高,如果不把解放军彻底消灭,延安是呆不长的……

于是,胡宗南便集中主力,四处乱窜,企图寻找我军主力进行决战,妄想“肃清延水以北”共军,但却侦察不到野战兵团主力的动向。

中共中央在撤离延安时,就预计到敌占延安后必然骄横,指示西北野战兵团集中兵力打运动战,以一部兵力同敌军保持接触,诱敌深入,主力隐蔽延安东北方向待机。彭德怀和习仲勋将野战兵团主力集结在延安东北的甘谷驿、青化砭地区,以第一纵队独一旅的二团二营在延安西北诱敌迷敌,并同敌人保持接触,佯作掩护主力撤退之势,诱敌主力上安塞。当胡宗南部发现延安西北我军时,误认为野战兵团主力向安塞方向撤退,便以整编第一军的第一师、第九十师五个旅的兵力,由延安沿延河两岸向安塞前进,于24日占领安塞。为保障其主力的侧翼安全,整编第二十七师的三十一旅(欠第九十一团),由临真镇向青化砭前进,建立据点。

早在3月21日晚,我野战兵团电台截获并破译了胡宗南发给三十一旅的电报,获悉敌军的行动计划。彭德怀接到电报,意识到战机来了,立即召集习冲勋、张文舟、徐立清到作战值班室查看地图,分析研究敌情。彭德怀见敌第三十一旅比较孤立,又是敌侧翼,警惕性不高,便决心采取伏击战术,首先歼灭该旅,打好撤离延安后的第一仗。他对大家说:“好哇!敌人终于送上门来了,一定要把这个家伙吃掉!你们要好好掌握第三十一旅的行动。”

22日上午,彭德怀、习仲勋接连向中央军委报告:胡宗南21日令三十一旅经川口渡延水,进至青化砭筑工据守,限24日到达。“我军拟以伏击或乘其立足未稳彻底歼灭该旅”。与此同时,野战兵团各纵队、各旅受领任务后,均按指定地点隐蔽集结,并封锁消息。

彭德怀把部队部署在青化砭附近蟠龙川东西两侧及以北地区。第一纵队在川之西山,第二纵队和教导旅在川之东山,北面新四旅在青化贬东北,构成了对沿咸榆公路北进的敌军张开口的口袋阵。只要敌人进入口袋,那就稳操胜券了!

青化砭位于延安东北50余里处,在一条40多里长东北走向的蟠龙川中。

咸榆公路沿大川而上,穿过青化砭。这条公路两侧是连绵起伏的山地,便于疏散隐蔽部队,是打伏击战的理想战场。为了保证初战的胜利,提高部队的士气,稳定当地老百姓的情绪,打击胡宗南的嚣张气焰,彭德怀率领主要领导到青化砭实地察看了地形,在现地分配战斗任务,具体部署兵力。大家看过地形后,都很佩服彭德怀布下的口袋阵,并对打好这场伏击战充满了信心。

离开布兵现场时,彭德怀交代各级指战员:“这次伏击战能否打赢,关键在两个方面。一是要注意隐蔽,千万不要让敌人知道我军设伏了。二是当敌人进了口袋后,要不顾一切地杀向敌人,要猛!要快!干净利索地将敌人歼灭在沟槽子的公路上。”

3月24日,是敌人预定进入伏击地域的时间。这天凌晨,春寒料峭,冷气袭人。可野战兵团的指战员们早已伏在冰冷的山岭上,紧握钢枪,严密注视着河川,随时准备打击敌人。可是,从天明到下午5点,一直没有敌军的踪影,难道敌人发现了我军企图?或是敌人改变了行动计划?彭德怀估计敌人当晚不会进入伏击地域,命令部队下午6时撤出阵地,进行休息。

静待了一天的指战员见敌人未来,开始议论纷纷。有的怀疑是不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有的觉得敌人的情报不可靠?有的战士还风趣地说:“敌人说来就来了,他们又不听你指挥!”

彭总十分理解大家的情绪,向大家作了些解释。他对大家说:“这里是老革命根据地,群众基础很好,要坚信根据地的群众是不会走漏消息的。那么,敌人今天怎么没来呢?目前还没有可靠的情报。很可能是敌人补充粮食推迟了一天。敌人是一定会来的。”

他说:“胡宗南虽是个草包,但是他的主力由延安北上安塞之后,需要派兵确保其翼侧安全,这点军事常识他还是懂的,不然怎么还能捞个陆军上将当当呢!咸榆公路是陕北唯一的一条公路,他能不走吗?今天伏击不成不要紧,就当是我们的一次预演吧!大家一定要有耐心,不要麻痹大意!”彭总的分析,入情入理,说得大家心服口服。

当晚,彭德怀和习仲勋向毛主席和中央军委报告:“敌三十一旅24日到达拐峁,停止前进,可能是待补粮食,我们明日仍按计划部署待伏三十一旅。”

同时,彭德怀和习仲勋电令各纵旅指挥员:明日我军仍以伏击之势,按24日部署坚决执行伏击,必须耐心认真布置,勿因敌一二次不来而松懈战斗准备。

原来,胡宗南第三十一旅在川口营地补给,暂时停止前进。第三十一旅进至拐峁镇时,探知青化贬附近有不少解放军。旅长李纪云当即电告胡宗南。胡不但不相信所报情况,反复电斥责说:“贪生怕死,畏缩不前,非军人气魄,绝对要按规定北进,迅速占领青化砭,否则以畏缩不前论罪。”

3月25日上午6 时,敌旅长李纪云率第九十二团战战兢兢地由拐峁镇继续向北前进。两架野马式侦察机到青化砭,它们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盘旋,发现有疑点就扫一通机枪,或者投两枚炸弹,在山头上炸起一股股冲天土雾。由于西北野战兵团知道敌人将来了,都隐蔽得很巧妙,所以侦察机在山头上没有发现什么。李纪云还不放心,飞机刚走,又派出侦察队分别沿咸榆公路左右两侧山地搜索前进。两侧搜索队走得很艰辛。偶尔看到风吹草动,就大声吆喝:干什么的?出来?不出来老子枪毙你!

李纪云的大队人马,是在侦察队起程后才上路的。当侦察队已到达青化砭时,他得知这一带确实没有“共匪”,便分两路大模大样地向前走,机枪、小炮裹着枪衣,还捆在驮子上。

10时左右,其先头部队进至青化砭附近,后卫过了房家桥,整个行军纵队完全进入彭德怀布下的伏击圈内。

突然,三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嘀嘀达达……”一阵嘹亮的军号划破了山川的寂静,西北野战兵团按预定部署,在石绵羊沟紧紧封住袋口,拦头断尾,东西两侧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烈夹击敌人,迅速将敌人压在不到七公里长,只有二三百米宽的川沟里。

敌整编第三十一旅在踏上陕北土地后,还没有遇到过如此突如其来的打击,不光士兵们慌了,就是指挥官们也懵了,全乱了阵脚,被解放军打得晕头转向。彭总站在指挥所的高地上,拿起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说:“敌人占了延安,给他背上一个包袱,我们却变主动了。虽然敌人的兵力多于我们十倍,但我们可以做到最大限度地集中,在一个局部,具体战场上,我们又比敌人占优势。今天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

战斗快接近尾声时,有位叫尹玉芳的排长带领所属七班冲到河岔,见五六十个国民党军窝在一起向他们开枪,尹玉芳一抬手便将一名正在向自己这边开枪的士兵打倒在地,并高高举起一颗手榴弹大喊:“缴枪吧,这样可以得到优待,否则你们都别想活。”

看到他手里的手榴弹,这群国民党兵吓坏了,但却不举手投降。尹玉芳发现许多国民党兵都用胆怯而带乞求的眼光望着一个年龄较大,穿马裤的大个子军人。这个大个子虽然没穿军上衣,也没佩戴军衔,但很明显是个军官。

尹玉芳盯住这个大个子军官,厉声喝道:“再不缴枪,我就拉弦了!”

大个子还是没动,但他身边的士兵却把手中武器放在地上,举起双手投降了。

尹玉芳让七班战士焦万山看管敌人放下的武器,自己招呼其他战士冲上前俘虏了这些士兵,并缴了大个子军官的枪。

尹玉芳觉得这个军官的马裤有点溪跷,便大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一名伙夫。”

尹玉芳一把抓起他的手,手掌手背都细皮嫩肉的,便问:“伙夫有这么光光滑滑的手?老实交待,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伙夫。”

“放狗屁!”尹玉芳真想上前扇他几个耳光,手刚一扬起来,就想起了俘虏政策,不得不停住了。他只得将他押到团部,并让团部好好审讯这个人。

经过仔细盘问,这个人正是第三十一旅旅长李纪云。

这次战斗只用了一个多小时,敌三十一旅直属队和九十二团2900余人全部被歼灭,旅长李纪云、副旅长周贵昌、参谋长熊宗继等被俘。

战场上的枪炮声停止以后,彭总看了看表,高兴地说:“打了还不到两个小时,敌人进攻延安气势汹汹,可是在眼前他们却是一副垂头丧气、魂不附体的嘴脸。在具体战斗中,就得用牛刀杀鸡啊!”这次战斗,我军仅伤亡265人。

我军撤出延安才六天,就吃掉敌人一个旅,部队首次得到补充,指战员和当地人民无不欢欣鼓舞。彭总走出指挥所,边走边说:“胡宗南说‘共军不堪一击’,实际上他才是个不堪一击的蠢家伙。我们先派那么一支小部队,就把他的主力骗到安塞去了。古语中说‘声东击西’,我们这一次是声西击东。青化砭一仗,对我们来说是歼灭战的首战胜利,为今后消灭更多的敌人揭开了序幕。”

青化砭之战是西北野战兵团撤离延安后,彭德怀依靠优越的群众条件和有利地形,彻底干净消灭敌人的第一仗,既打击了胡宗南军,又振奋了西北野战兵团的斗志,提高了边区军民的胜利信心,当时被新华社称为“模范战例之一”。

彭德怀还对张文舟和王政柱说:命令各部队,立刻撤到指定地点休息,告诉大家,这只是一个不满建制的旅,不要把成绩夸大了,不要骄傲,更大的、更激烈的战斗还在后头呢!

彭总在看望部队指战员时,满怀信心地说:“我们休息两天等敌人往这边调,然后,我们就照这个样子再打他一两仗。”

战士们听彭总一讲,纷纷说:这就叫做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嘛!有的战士还编了顺口溜:胡宗南,可真笨,钻进了彭总的“口袋阵”!

数千官兵当俘虏,气得胡蛮丢了魂。

中共中央撤离延安后,经延川至清涧。1947年3月26日,党中央在清涧枣林沟——凳中央机关宿营地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党中央是继续留在陕北,还是东渡黄河进入山西。在这个问题上,几位领导同志各抒己见,争论相当激烈。

任弼时说:“各大战略区的领导同志从党中央的安全考虑,纷纷打电报来,请党中央迁移到晋西北、太行等比较安全的地方,指挥全国的解放战争,这是有道理的。”

刘少奇说:“也难怪,延安丢了,人心浮动啊!”

周恩来说:“小道理要服从大道理,党中央到底放在什么地方,要从战略的全局来考虑。”

任弼时接过周副主席的话连忙说:“党中央的安全,难道不是战略的全局?我主张大家都过黄河。”

主席见部分同志主张党中央过黄河,便说:“这个时候中央离开陕北,陕北人民、全国人民会怎么想?长征以后,我们的党象孩子生了一场大病,是延安的小米,延河的水使我们恢复了元气,使革命站稳了脚跟。前几天,离开延安的时候,一位老房东听说我们要走,便跑来问我:‘延河的水甜不甜?延安的小米香不香?’我无言以对。”

刘少奇说:“党中央留在陕北,我赞成。不过,总司令和弼时同志提出党中央和主席的安全问题,必须认真考虑,千万不能大意。”

主席说:“哪里人民拥护我们,哪里才有安全!陕北人民好,地势也好,回旋余地大,我看安全是有保障的。”

任弼时忙说:“主席啊,要是蒋介石和胡宗南知道你还在陕北,那就会象疯狗一样扑过来的。”

主席情不自禁地笑了:“看来,我是一块肉,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苍蝇飞过来,让他们来好了!”

周恩来说:“从军事上讲,中央留在陕北,拖住胡宗南的主力,可以大大减轻山东和华北战场的压力。”

此时,任弼时站起身,坚决主张将党中央放在晋西北。

见争论一直没个结果,毛主席有些冲动,便说:“要走,他们走,恩来和我在陕北,给我们留下一个班……”

顿时,大家都不说话了,各自的心情都很不平静。任弼时此时的心情最复杂,他既为主席和党中央的安全担心,又被主席那种胸怀大局、临危不惧的精神所感到,他也不好再坚持了。

周恩来见出现这个场面,认真考虑了一下主席和大家的意见,决心打破僵局:“如果我们五个人都不过黄河,中央坚持在陕北……”

还没等周恩来说完,少奇就表示赞同:“这样比较好!”

而主席此时却反问道:“万一蒋介石把我们一网打尽呢!”在刚才沉默的时候,他认真考虑了任弼时等人的意见,所以设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刘少奇微微一笑:“这不大可能吧!”

正在这时,传来了彭老总在青化砭歼敌两千余人的消息,周恩来兴奋地把这一仗称为“党中央留在陕北的奠基礼”。他说:“要是我们五个人分成两半,一部分坚持陕北,一部分过黄河,怎么样?”

主席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最后,决定中央分成两套班子,由毛主席、周恩来、任弼时代表中央,坚持在陕北指挥全国的解放战争;由刘少奇、朱德、董必武组成中央工作委员会,前往华北,进行中央委托的工作。

当天,毛主席给彭德怀、习仲勋发来贺电:“此战意义甚大,望对全体指战员传令嘉奖。”第二天,毛泽东电告彭德怀:中央决定在陕北不走。

青化砭战役的失败,给胡宗南当头一个闷棍。他不敢吭声,总结教训时认为第三十一旅被歼是由于分散兵力所致。西安绥署在其“得失检讨”中认为,三十一旅之所以被歼,一因兵力单薄,二因疏于搜索警戒,三因未走山地而专用川道,遇伏击不能立即占领高地作坚强之抵抗而使全军覆没,是为前车之鉴。

胡宗南指示部队采取“方形战术”,实行宽正面集团式的“滚筒”前进。

队伍开进时集结几个旅一路,数路并列,缩小间隔,互相策应,防止共军各个击破。他们白天走山窜岭,轻易不下山沟,夜间露宿在山头,构筑工事,稳扎稳进。胡宗南认为这样既可以避免分散孤立而被歼,又可以找到西北野战兵团主力进行决战。

彭德怀识破敌人采取的新战术,也采取了相应的对策,那就是组织小部队在敌兵团的前后左右不断进行袭扰,长时间地疲惫消耗敌人,而将主力选择有利于机动的地点隐蔽,耐心等待敌人弱点暴露和兵力分散时再行聚歼。

彭德怀说,你大部队滚筒式一跃再跃,我就让你在滚动中推磨转圈,把你当小毛驴那样牵着走。

胡宗南在青化砭战斗后,断定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在延安东北地区。为了尽快消灭共军主力,他于3月25日命令其整编第一军、第二十九军共11个旅,由安塞、延安、临真镇地区,兵分三路,经延长向延川、清涧地区前进,企图在这一线寻歼野战兵团主力。

彭德怀见敌人来势汹汹,我军不能与之硬抗,只能采取疲劳敌人,待机歼机的方针。3月26日,他向中央军委报告:胡宗南目前寻我主力决战,我们拟顺应敌人企图,诱敌向东,以新四旅之两个营,宽正面置于青化砭东及其东南,节节向延川方面抗击,以隐蔽我军主力。

胡宗南由于受到西北野战兵团新四旅两个营的抵抗,以为遇上了共军主力,便以大部队进行大扫荡,先后占领了延川、清涧、瓦窑堡(子长)三城。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野战兵团主力,而自己却被拖得疲惫不堪,给养也十分困难。

4月初,毛泽东根据彭德怀所部进行青化砭战斗的经验,给彭德怀、习仲勋来电提出:“我军歼击敌军必须采取正面及两翼三面埋伏之部署方能有效,青化砭打三十一旅即是三面埋伏之结果。”

彭德怀接到文电,认真领会主席的意图。他认为,主席希望西北野战兵团能寻机继续歼敌。但是,由于敌人已经改变战术,重兵集团密集行动,而西北野战兵团兵力少,装备差,很难象青化砭战斗那样围歼敌军。为此,他找习仲勋等人商量,如何理解主席的意图,如何向主席复电。

彭德怀说:“敌人自青化砭战斗后异常谨慎,不走大道平川,专走小道山梁,不在房屋内设营,多在山头露宿,不单独一路前进,而是数路并列,纵横三四十里以10个旅布成方阵,所以三面伏击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军应沉着冷静,耐心长期地疲困敌人,迫其分散,寻找弱点而歼之。”

大家认为彭总说的有道理,支持彭总如实向上汇报意见和建议。

毛主席接到彭德怀的电报后,非常高兴,他说:“作为一个指挥员,就是要善于根据情况的变化,独立地作出决断。只有这样的指挥员,才能多打胜仗!”他当即给彭德怀、习仲勋回电:敌10个旅不好打,你们避免作战很对,数日内仍以隐蔽待机为宜。

胡宗南的大批军队为了寻找我军主力决战,就从延安到延长、延川、清涧、子长,来了一趟四百里路的“武装大游行”。敌军一路上不但未见我军主力的踪影,而且还常常遭到我游击队的袭击。几万军队在这次“游行”中,被拖得精疲力尽,粮草断绝。于是,胡宗南除以整编第七十六师驻守清涧县城、整编第一三五旅守备瓦窑堡外,其余都退回延安附近,进行补给。

彭德怀见敌主力南撤,觉得是个好机会,决定进行一次伏击。4月6日,敌整编二十九军军部率整编第十二旅,经永坪撤退时,被我军狠狠地揍了一顿,损失600 多人,其余的向蟠龙、青化砭方向逃窜。我军歼敌后,为避免与敌大部队纠缠,迅速撤出了战斗。

敌整编第十二旅虽在永坪挨了打,但胡宗南竟得意起来了,因为他觉得:这下可抓住共军主力了!他认为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已转移到牡丹川、李家川地区,遂决定彻底“扫荡”牡丹川以北并摧毁我游击队根据地。他命令整编第一军和第二十九军向蟠龙西北方向推进,并要一三五旅自瓦窑堡南下,企图集中10个旅的兵力将我军一举包围,然后歼灭我军于瓦窑堡以南地区。

就在这时,我西安地下党获悉重要情报:清涧敌第二十四旅一个团于11日开往瓦窑堡接替一三五旅防务,该团到后,一三五旅可能调动。当天,中央军委便收到了西安来的情报。由于此情报十分重要,中央军委当即将情报电告彭德怀。

彭德怀接到情报后,迅速派人侦察敌人的行踪。12日,野战兵团司令部查明董钊、刘戡两个整编军的主力,分别由蟠龙、青化砭向西北方向移动。

彭总了解此情后,沉思了很长时间,他心中已开始酝酿重大行动。下午,他通知旅以上干部:明天到野司参加紧急会议。

当时,野司机关驻在瓦窑堡西南的桑树坪。13日天亮不久,各纵队和各旅的首长们,就把彭总住的那孔小土窑挤满了。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窑洞,门窗都让敌人拆去做了工事,门上只挂了一幢草帘遮挡风雨,屋角支着一张木床,铺着简单的被褥,中间摆着一张小桌,四周放着几条破旧凳子。大家坐不下,只好紧紧地挤在一起。

会议一开始,彭总用一根树枝指着墙上的地图说:“刘戡由清涧调出一个团到瓦窑堡,目的是接替一三五旅的防务,让一三五旅由瓦窑堡南下,同正在向北推进的主力靠拢,企图围歼我军。现在,从敌军主力前进的态势来看,一三五旅很可能沿着瓦(窑堡)蟠(龙)大道南下。我们的决心,是要在一三五旅同主力靠拢之前,在这个地方——”彭总右手里的树枝指着地图上瓦窑堡以南的羊马河地区,左手有力地向下一挥,继续说:“把它一举歼灭。大家讨论一下,看这个仗怎么个打法。”

各纵、旅首长各抒己见,讨论热烈。有的说:“这是一场速决战,时机必须把握好,要打得利落,速战速决。”

有的说:“要注意敌人的援军,夏祝年那小子是胡宗南的干将,胡宗南会拚命增援他。”

还有的说:“要尽量把向北推进的敌9个旅钳制住,使他们不能增援,以保证攻击部队全歼敌一三五旅。”

在大家发言的时候,彭总坐在一旁一直没有插活,而是静静地听着。等大家的意见讲完了,彭德怀站起来说:“同志们讲得很好。这次羊马河战役必须将敌主力吸引于西,歼灭一三五旅于东。消灭一三五旅,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要坚持阻住南线敌军主力的进攻,不让它同一三五旅会合;一是要速战速决,不能拖延时间。否则敌人增援上来,不但不能歼灭一三五旅,我们自己还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被动境地。所以,大家要把这个战役思想,向部队干部讲清楚。各部队要好好配合,坚持打好这一仗!”

随后,各部队受领了任务:三五八旅在夏家沟、白家坪、李家岔地带积极防御,把敌第一军吸引向西;独一旅和警七团在元子沟、云山寺一线,坚决阻击敌第二十九军;羊马河地区由第二纵队、教导旅(在东)和新四旅(在西)设埋伏,担负歼敌一三五的任务。

纵队和旅首长们离开司令部后,彭总立即起草给毛主席的请示报告和给部队的作战命令。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在长期的战争环境中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每次上报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报告,每次下达给部队的作战计划、方案、命令、总结,只要时间允许都自己亲自起草,很少让别人代劳。写好电报稿后,他交给王政柱,并交代说:“送给其他同志看看,如果没有意见,就马上发出去。”刚说完,彭总就走出窑洞,喊作战参谋带上地图,亲自同部队指挥员到羊马河察看战场地形去了。

羊马河的地形是两边两道山梁,中间夹着一条大路,有利于我军伏击。

估计敌人接受青化砭教训,不会再走公路,要走两旁山梁,各部的埋伏阵地都设在三至四道山梁里,使敌人看不到、打不着。等敌人进入伏击圈,迅速向敌人发起猛攻,缩小包围圈。

4月13日,西北野战兵团的第三五八旅和新四旅与北进的敌整编第一军接触,他们按照“每天只让敌人前进五至十公里”的命令,将敌人五个旅阻于李家岔、上白家坪、宋家沟一线。而敌人受到顽强抗击,误认为阻击部队是我军主力,就死死咬住不放,全力攻击前进。第三五八旅边战边退,硬是把敌整编第一军五个旅牵向蟠龙西北的凉水湾、孙李家沟一线。

4月14日,野司向羊马河方向移动了十五里,指挥部设在张家土沟。这天一早,司令部接到了敌一三五旅离开瓦窑堡的情报。彭总和王政柱马上跑出窑洞,飞身上马;前住独一旅旅部,一边查看阻击地区地形和作战部署。

他询问了独一旅旅长王尚荣关于阻击准备情况后,一再向王旅长强调了打好阻击战的重要意义。他指着地图上蟠龙西北的榆树峁子、云山寺、元子沟一线说:“第三五八旅已经把敌整编第一军的牛鼻子死死牵到西北方向,你们今天就在这一线摆出一个决战的架势来,把敌人一大坨坨引过去。如果你们能把二十九军阻在羊马河以南,这次歼灭一三五旅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只要你们能坚持到下午两点钟,就算完成了任务。”

“你们还有什么困难没有?”彭总问。

“请首长放心,再大的困难也要保证完成任务!”王尚荣表示。

彭总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了独一旅。

敌一三五旅14日凌晨在瓦窑堡南郊集合完毕,即采取战备行军方式沿瓦蟠大道向南行进。第四零五团为前卫,并派一个营为左侧卫,旅部、特务连、通信连、工兵连、化学炮连、第四零四团、辎重营和卫生队为本队,由第四零四团派出两个连,一个连为右侧卫。一个连为后卫。9 时许,旅部到达三郎岔以北地区,突然听到枪炮声,随即又接到搜索部队的报告:在大道以东、以西约千余米的高地上,发现了解放军的大部队,双方在对峙中。代旅长麦宗禹立即带领旅直和第四零四团登上西北半坡,此时,全旅已进入解放军的伏击圈。

麦宗禹即刻传令:第四零五团占领三郎岔以北的河川东山,掩护旅主力向蟠龙攻击前进,待旅主力通过后,即迅速脱离战场,作旅的后卫,随旅主力行进;第四零四团以一个营向蟠龙方向攻击前进,与旅主力保持联系;第四零四团所余两个营兵力,占领三郎岔以北的河川西山各制高点,巩固、加强现有阵地;旅指挥所即设在西山的半山坡上;通信连迅速架设电台,与延安指挥所取得联络,报告遭受伏击的情况,请求胡宗南速派援兵解围;化学炮连立即进入阵地向东山射击,阻止解放军向第四零五团猛烈冲击。

旅部命令下达后,第四零五团在正面解放军的强大压力下,不得不将全部兵力投入战斗。由于兵力悬殊,解放军形成了以四个旅围歼敌人一个旅的绝对优势,加上解放军攻势猛烈,使得一三五旅前不能进,后不能退,阵地相继失守。

彭总上午10时返回指挥部,不一会,就得知第二纵队已和自瓦窑堡南进的敌一三五旅开始接触了。战斗打响后,彭总一会儿用电话询问前线情况,一会儿要身边人员汇报敌刘戡、董钊两路主力的动向,随时作出判断,不断向前线主攻和阻击部队发出指示,显得格外紧张和繁忙。

下午两点左右,彭德怀到前线的一个团指挥所,具体观察战斗进展情况。

他看到三五九旅和独四旅打出去的炮弹不断在敌群中开花,胡军象丧家犬一样乱跑乱窜,连声赞道:打得好!打得准!

战斗进行得很顺利。下午四时左右,敌第一三五旅旅部及所属两个团,即被我第二纵队、教导旅、新四旅紧紧包围在羊马河西北高地。在我军猛烈攻击下,敌军很快土崩瓦解,4700多人全部被歼,创西北战场歼敌一个整旅的先例。这时候,敌二十九军一部虽然已接近了羊马河,但在我独一旅的顽强抗击下,终于未能挽救一三五旅的覆灭命运。

当身边人员将消灭一三五旅的概略情况向彭总汇报以后,彭总的表情显然比战斗时轻松了许多,但仍然一言不发。长期在彭总身边工作的人知道彭总的性子,只报告了消灭了敌人,如果抓不到敌军的主要将领,他是不会满意的。果然,隔了不大的功夫,前线传来了报告:敌一三五旅少将代旅长麦宗禹、四零四团上校团长成耀煌、四零五团上校团长陈简全部被俘。彭总听了,哈哈笑着说:“好啊!这才叫全歼!刘戡、董钊带那么多兵,连一个旅也救不了。我看胡宗南还能神气多久!现在麦宗禹再也不需要代理旅长了。”

羊马河战役,我军在敌人的十个旅中间,挖掉了一个整旅,全军士气大振,指战员都称赞彭总的神奇指挥,说:“彭总指挥的羊马河战役,可真是虎口夺食呀!”

中央军委接到彭德怀、习仲勋全歼一三五旅的报告后,向各战略区发出通报说:羊马河战役的胜利证明,仅用边区现有兵力,不借任何外援,即可逐步解决胡军。忍耐等候,不骄不躁,可以寻得歼敌机会。

4月15日,毛主席致电彭德怀、习仲勋,根据前一段作战经验,提出西北战场“蘑菇战术”的作战方针,强调这种方法是最后战胜敌人必经之路。

彭德怀接到电报后,深有感触地说:贯彻毛主席的方针是采取不即不离,把敌人缠住,找准机会消灭它。

经过青化砭和羊马河两个胜仗,大大振奋了我西北军民斗志。当时。到处可以听到这样的歌声:红旗呼拉拉飘,喜鹊喳喳叫,青化砭,羊马河,两仗打得好,把敌人两个旅消灭掉,胜利的消息人人都欢笑。

4月17日,新华社在《评蒋军一三五旅被歼》的社论中说:“一三五旅的全部被歼,说明胡军战斗力的下降与西北人民解放军战斗力的上升,已经到了一个转折点。从此以后,胡宗南军队就要走下坡路了。”

而这时国民党中央社的广播里,却还在那里不害臊地大说梦话:“国军在瓦窑堡以南,歼灭共军贺龙主力一万多人……”

胡宗南接连吃了两个败仗,着实气的不轻。不过,气炸肺的还要算蒋介石。蒋介石原想把最后一张王牌——胡宗南的全部人马,统统投到陕北战场上,企图一下子把共产党的首脑机关打碎,把西北人民解放军消灭掉。哪知道胡宗南到了陕北被解放军拖来拖去,净吃败仗。此时,山东战场的蒋军也连吃败仗,山西、河南也纷纷告急。

我陈赓将军率大军横扫晋南,先头部队已经挺进黄河边上的永济县城,严重威胁着胡宗南的安全。

在这种形势下,蒋介石频频急电,催促胡宗南尽快歼灭共军主力,完成“戡乱大业”。胡宗南也被逼急了眼,下狠心要找到共军主力“决一死战”,赶快结束陕北战争。

主意一定,胡宗南便拼凑了九个半旅的兵力,于4月26日从蟠龙出发,经瓦窑堡向绥德、米脂一带急急进犯,并让榆林的邓宝珊军和二十八旅(胡宗南的一个主力旅,为了监视邓宝珊的杂牌军,而驻防在榆林)也由北向米脂、葭(佳)县窜犯,并答应与他们“会师”。胡宗南这次神气十足,他吹牛说要打通延(安)榆(林)公路,把人民解放军赶过黄河去。他还夸下海口说:五月里要在绥德接见中外记者。

事实上,对胡宗南的处境,我党我军领导人早有研究。毛泽东曾亲自我周恩来、彭德怀交谈过。毛泽东说:“看来,胡宗南正向咸榆公路集结大军,大概想彻底吃掉我们,或者把我们赶到黄河去,然后腾出手来招架晋南。”

周恩来幽默地说:“德怀同志应该成全他,胡宗南不识路,你应该派人给他引路。他不是要找你的主力较量吗?那得派一个旅把他们引到绥德方向去,人太少了不行。你们的主力仍留在青化砭,想办法再吃掉胡宗南一个旅,最好是胡宗南的心腹旅,如盘踞在蟠龙镇的一六七旅。如何?”

“对!就选一六七旅。”彭德怀接着说:“这一六七旅旅长李昆岗,是胡匪‘四大金刚’之一,曾当过胡宗南的参谋长。这小子骄横淫侈得很,蟠龙镇的老百姓都恨他。加上蟠龙是胡宗南的补给地,把它拿下来了,我们的补给不就有了吗!”

就在董钊、刘戡率9个旅4月26日从蟠龙、永坪出发的当天,彭德怀、习仲勋即派出了侦察队了解敌人的去向。

4月27日19时,彭德怀和习仲勋向毛主席报告:董、刘两军27日15时进抵瓦市,有犯绥德企图。我野战军本日隐蔽于瓦市东南及西南,拟待敌进逼绥德时,围歼蟠龙之敌。

主席迅速复电:计划甚好,让敌北进绥德或东进清涧时,然后再打蟠龙等地之敌。

蟠龙镇位于延安东北45公里处,座落在两条川汇合的三角点上,镇东边有一道由北向南延伸的山梁,最高点为集玉峁,西边有一道平行的山梁,称庙梁,上有磨盘山等山头,两道山梁拱卫着镇街,地险易守,所以敌军在此搞了一个战略补给站,存有大量的军用物资。胡军在每次“武装大游行”后,都要到这里进行补给。驻守该镇的敌第一六七旅,是蒋介石嫡系第一师的主力,装备精良。该旅加上地方反动武装第三总队,兵力近7000人。为了守住这一重要基地,胡军利用蟠龙的特殊地形,修筑了许多大、小地堡,组织了交叉火力网,明碉暗堡星罗棋布。

攻打蟠龙是西北战场第一次攻坚作战。彭德怀分析,如果西北野战兵团攻打蟠龙,敌军必然回援。因此,攻打蟠龙的关键是尽可能远地引开敌军主力,在敌军可能回援之前攻下蟠龙。

为了调虎离山,彭德怀派三五九旅一部,并从其他各旅中各抽出一个排,配合绥德分区部队,扮演主力向北撤退。这支部队在蟠龙附近故意暴露了一下,就虚晃一枪,向北“败退”,沿途故意丢掉一些部队的臂章和符号,还有一些破旧鞋袜,制造假象,把蟠龙地区的敌军主力,引向绥德和米脂一带。

彭德怀为了“投敌所好”,规定这支“调虎”的部队只许打“败”,不许打胜,并且要装得真,“败”得象,使敌军相信我主力真的败退了。

胡宗南接到前线的情报,又开始得意起来,他深信:共军主力部队已被迫北撤,并有东渡黄河的企图。于是,他再次由西安飞往延安,召集第一军、二十九军的将领开会,并下达了第三号作战命令:第一师的一六七旅紧守蟠龙镇,负责保卫这一补给基地,并与延安、瓦窑堡保持联系,确保咸榆运输线的安全;董钊、刘戡两个兵团的七个半旅,向绥德前进,会同从榆林南下的各军,将共军主力压在咸榆公路以东、黄河以西这一狭长地带,将其歼灭。围歼不成,就驱使共军东渡黄河,完成陕北戡乱大业命令下达后,胡宗南又在做着全歼共军主力的美梦,他万没有想到,这次他又被彭德怀牵着鼻子走了。

就在董钊、刘戡的大部队向北疾进时,彭德怀率领野司机关,驻扎在敌“方阵”边的一个叫新庄的小山村里。彭德怀好象若无其事地躺在炕上,不时有手下人员急匆匆地进来汇报敌人的行踪。每次汇报完成后,他就把手一挥,示意手下人员出去。此时,他正根据不断送来的火急的报告筹划着如何打击敌人。当侦察员报告说:敌人已经过去了。他突然从炕上一跃而起,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敌人向北,我们向南,各走各的路,各办各的事噢!”

他命令部队向蟠龙进发。

4月29日,彭德怀、习仲勋发出了围攻蟠龙的作战部署:以第一纵队、第二纵队之独四旅及新四旅攻歼蟠龙之敌,三五九旅一部和教导旅分别阻击南北可能增援之敌。

4月30日,西北野战兵团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包围了蟠龙镇。

5月1 日,彭总冒雨在蟠龙镇周围的山头上,观察了敌人的主要阵地和工事,并召开了旅以上干部会,作了攻击蟠龙的部署和动员。

随后,天天下雨,但集中在蟠龙附近的我军主攻部队,战士们整天忙着作战斗准备,干部们更是顶着雨,踩着泥,反复查看地形,研究敌人的工事,讨论战法……

5月2日,天气转晴。这天,敌军主力已“游行”到绥德,他们要返回来还得七天,我军可以从容攻击蟠龙。当天黄昏时分,对蟠龙镇的攻击开始了。尽管野战兵团官兵英勇顽强,但由于缺乏攻坚火炮,主要靠土工作业和爆破作业来摧毁敌人的坚固阵地,所以激战一晚,只夺取了敌人的前沿据点,几次向外壕发起攻击,都未成功。

西北野战兵团这次确实碰到硬骨头了!彭德怀见强攻不行,立即命令部队停止攻击,巩固已得阵地,主力进行休整,寻求新的战各攻击部队在受挫后召开了广泛的军事民主会,讨论如何夺取主阵地。

指战员们纷纷献计献策,提出采用对壕作业逼近铁丝网、外壕和敌堡,攻击部队编组轮番佯攻,以消耗敌人火力等多种方法。根据这些建议,彭德怀调整了攻击部署,集中火力,改进战术,再次发起猛烈攻击。

5月3 日下午三点钟,开始对蟠龙东面集玉峁主阵地发起攻击。这是一座最高的山,山上有最强固的工事。占领了它,就可以控制整个蟠龙镇。战斗一开始,我军炮兵便进行准确、猛烈的射击,一颗颗炮弹落在敌人的工事里,整个山头漫起了烟雾。

防守这个山头的敌四九九团二营五连连长,在我军的炮火下被“报销”了,敌军全连马上慌乱起来,敌人急忙调四连来换防。我军突击部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勇敢地冲上山去。约十分钟时间,突击部队就接近敌人的外壕工事。接着,又一鼓作气地冲过外壕和铁丝网,一阵手榴弹,解决了机枪掩体和堑壕里的敌人。

攻下集玉峁制高点后,指挥员又下达了命令:“活捉李昆岗,收复蟠龙镇!”

野战兵团于5月4日夺取了蟠龙之东山、北山主阵地,蟠龙之敌成为瓮中之鳖。这时,直接指挥蟠龙作战的王震将军写信给敌一六七旅旅长李昆岗,劝他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但李昆岗接信后仍不听劝告,率部依然顽抗。于是,我野战兵团黄昏后从四周居高临下向蟠龙镇猛攻。镇里的敌人乱作一团,像一群没头苍蝇似的乱冲乱撞。但是,敌人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能逃出我军的包围。除了被打死的,其他的都乖乖的当了俘虏。这一仗除了全歼一六七旅守敌6700多人,活捉旅长李昆岗外,还缴获山炮六门,大量的武器弹药,军衣14万余套,面粉1.2万余袋,骡马千余匹,还有其他军用物资。战士们高兴地换上了崭新的单军衣。敌人用作“剿共”的补给品这下子部成了西北人民解放军的战利品了。

再说胡宗南的九个半旅,由董钊和刘戡率领,从蟠龙出发后,按照他们的新战术,摆成长宽好几十里的方阵,缓缓地向绥德开进。当时,我军准备攻击蟠龙的指战员,隐蔽在山头上看到敌军官兵背着武器、干粮,走起路来笨得像狗熊。由于老天不作美,天老下雨,所以董、刘大军跌跌滚滚,历尽艰辛,好不容易来到绥德城。但此时,绥德城已和延安一样,也是一座空城,几乎连一个老百姓的影子都见不到。但董钊似乎还很欣赏上次胡宗南让第一师先“进占延安城”的“经验”,硬让第一师第一旅抢先进城,让“天下第一旅”再建奇功。接着,董钊用长途电话向延安的胡宗南汇报战绩:一旅猛攻绥德,毙敌两万,残敌向东北方面逃窜。

胡宗南上次出了次洋相,它根本不相信董钊的鬼话。他厉声质问董钊:“是不是又占领了一座空城,让共军给溜了?”

“空城,空城倒不是。”董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他已经明白:这次想欺骗上司是不可能的了,便说:“不过,我们歼灭的好象不是共军主力。”

“那共军主力哪里去了?”胡宗南紧紧逼问:“各种情报都说共军在向绥德撤退,现在你把共军到底弄到哪里去了?”显然,胡宗南已经在发火了。

“或许共军已经过了黄河?”董毫无把握地说。

“放你妈的狗屁!”胡宗南实在气不过,粗话脱口而出,随即挂断了电话。

5月4日清晨,薛敏泉拿着一份电报急匆匆地走进胡宗南的房间。

“不好了,胡先生!一六七旅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李昆岗亲自来电,共军主力已包围蟠龙镇,正发动猛攻,请求火速增援解围。”

这真是晴天霹雳!一六七可是他的精锐旅。胡宗南一下子脸色都变了,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稳住自己,指示薛敏泉电告董钊、刘戡二部火速增援蟠龙,要求李昆岗死守蟠龙镇,并指示航空队立即起飞援助李昆岗。

接着,他颓然倒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看来已经没救了!

当董钊率领第九十师赶到蟠龙镇时,镇上早已空无一人。西北野战兵团早已转移到延安西北的真武洞一带进行休整。胡宗南的主力撤回蟠龙,可害苦了榆林出来的敌二十八旅等。他们满以为可以与董、刘二军会师,这回却高高地吊在半悬空中,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新华社记者在评蟠龙大捷时,作了这样一首打油诗:胡蛮胡蛮不中用,延榆公路打不通;丢了蟠龙丢绥德,一趟“游行”两头空;官兵六千当俘虏,九个半旅象狗熊;害得榆林邓宝珊,不上不下半空中。

西北野战兵团主动撤出延安后不到两个月,在敌强我弱、力量对比悬殊下,接连取得了青化砭、羊马河、蟠龙三战三捷,粉碎了敌人企图摧毁我党首脑机关和将我西北野战兵团歼灭或赶过黄河以东的狂妄计划,狠狠打击了敌人的疯狂气焰,坚定了西北人民打败蒋介石胡宗南军的胜利信心。为了庆祝我军取得的胜利,检阅边区军民的战斗力量,彭总指示各部队认真总结作战经验,评选战斗英雄模范,并要求司令部派人在真武洞办一个战利品展览,准备在那里召开一个盛大的军民祝捷会。

5月13日,周恩来副主席和陆定一同志,由安塞以北的王家湾,来到了西北野战兵团司令部的驻地——真武洞西五里的马家沟。周副主席是代表党中央、中央军委和毛主席来参加祝捷大会,并向西北野战兵团和西北人民表示祝贺的。

周副主席一下马,就紧紧握住前来迎接的彭德怀的手,说:“你们辛苦了!这几仗打得很漂亮,我们听到胜利的消息后非常高兴啊!”

彭总笑了笑,说:“你们也辛苦了。我们一直担心主席和你们的安全呢!主席的身体好吧!”

“很好,都很好!你们放心好了。”周副主席说。

14日那天,晴空万里,阳光灿烂。彭总陪着周副主席,由马家沟来到了真武洞的马王庙滩。这里已经聚集着来自方圆百余里以内的5 万多军民。老百姓敲着锣鼓,扭着秧歌,抬着整猪整羊,提着鸡蛋、粉条,兴高采烈地慰问解放军。

彭总和周副主席一起检阅了野战兵团,地方军和新诞生的一支支游击队,参观了战利品陈列处,频频向边区人民致意!

夜幕快降临时,响起了七声礼炮。随后,周副主席走上讲台,会场上立即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我代表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祝贺你们,代表中国人民感谢你们!”周副主席接着说:“毛泽东同志与中共中央,自从放弃延安后一直留在陕北,与边区全体军民共同作战。”这个消息,使全体军民狂欢起来,有的在地上跳着,有的把帽子扔向空中,人们得知毛主席还没走,中央还没走,都激动得热泪盈框,他们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是啊,自从撤离延安以来,边区的老百姓们,都在关心着党中央、关心着毛主席。中央虽就此事发了个文件,但那是专门通知各野战军和各解放区的首长们的,广大指战员和人民群众,一直还不知道党中央、毛主席在哪里。

现在,周副主席向大家一宣布,大家知道党中央还在陕北,毛主席还在陕北,怎能不欢呼,不跳跃呢!

周副主席讲完后,彭总走上讲台,会场上同样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接着听到彭总那洪钟般的声音:“陕甘宁边区和平了十年,现在蒋介石的走狗胡宗南打进来了。边区军民坚决自卫,狠狠打击了蒋胡敌军。从3月19日至5月4 日,我们平均每半月消灭敌人一个旅。现在入侵边区的蒋胡军尚有二十八个旅,照过去的速度推算,再有十四个月,就将其全部消灭。只要我们不犯错误,共同努力,这个目标一定能达到。”

他在讲话中强调指出:“能够和人民团结一致就能无敌于天下!”他号召全体指战员永远不要脱离人民。

在会上讲话的还有习仲勋副政委和劳动英雄刘玉厚、战斗英雄王有福等。这次大会一直开到深夜,广大军民对彻底粉碎蒋介石、胡宗南的进攻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