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攻占长沙后,继续南犯。而位于湘江西岸的湘潭县、衡山县战略上皆未设防。敌之兵锋所指直达衡阳。长沙竟于一日之间即告弃守,可见敌势之强,敌士气之旺。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我军万分警惕,当即进入临战状态。

方军长当即决定“衡阳空城”。在军地联席会议上,方先觉将军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各位官长,各位同仁,各位袍泽:值此大战来临之际,我们军民理当同仇敌忾,上下一心,共赴国难。然而战火无情,为减少不必要之牺牲,故务请城厢内外之民众一律撤退。不可留下一人,以免伤及无辜百姓。其所不能带走之物品,着将门窗钉牢封存。如房屋被敌炸弹炮弹击毁,乃无法避免之损失;若是人为者破门而入之损失,本军将保证照价赔偿!”

军部命令:出动全军各级政工人员,会同衡阳市、县政府工作人员,除文字宣传外,分头劝导民众,避免不必要之流血,迅即疏散;并请粤汉、湘桂两铁路局,尽量调集车辆于东西两车站,免费疏散战地人民。

南行者乘粤汉路车,西撤者乘湘桂路车。军部派参谋人员到车站协助各站办理民众疏散适宜;各战派武装士兵一排,维持秩序;辎重团派兵一连,照顾老幼,帮助人民搬运物品上车。

衡阳东西两火车站即时人满为患。人山人海中,人们扶老携幼,肩挑手提,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大人呼唤声,小孩哭叫声,呼爹叫娘声,冲撞叫骂声不绝于耳;站里站外,一片混乱凄惨景象。孩子多、物品重的,挤不上车,呆坐路轨旁,风餐露宿,等待下一趟空车到来。车站轨道上经常有七八列载满人群的列车冒着浓烈的蒸气和黑烟,等待开出。

不但车厢内挤满了人,车顶上亦是人满为患。远远望去,正条火车犹如缓缓蠕动的毛虫,又如死蚯蚓爬满了蠕动的蚂蚁,惨不忍睹。

列车出站入站整整三昼夜走个不停,方庆幸于敌人攻击之前先三天疏散完毕。

得到报告,方先觉将军才重重地呼了口气。他深知战斗间,惟恐敌探汉奸混杂民间在城内捣乱。这一步棋是下对了。否则,不知要伤亡多少百姓。还有,一旦围城,外援不济,缺衣少食,军队都没有吃的,百姓就更惨啦!要不,军民争食,于心不忍于事大碍,何以为守啊!万幸!万幸!下一步该重点争取军援啦。

长沙于一日之间失守,各方震惊。有鉴于此,重庆大本营的蒋委员长特别指派后勤部长俞飞鹏先生亲临衡阳城,临时抱佛脚,处理第10军补给适宜。

“俞长官亲临前线,督办本军补给事宜。兄弟感激莫名啊!”方先觉军长说。

“方将军,先别谢我。我是奉蒋委员长军令而来。你老兄就不要客气啦。凡贵军所需,邻近各兵站有库存者,一律拨付,令其皆尽所有送至衡阳。”

“感谢上峰关怀!另还有一事有烦俞长官”

“什么事?只要我俞某能做到的,敢言不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军部直属之炮兵营被桂系滞留在桂林。还望俞长官疏通,让营长张作祥中校率全营赶紧归建。”

“哦,还有这事?”俞飞鹏一面假装不知,一面应付道:“你们炮兵营不是早就在昆明领到全新的十二门美式山炮运回来了吗?既然如此,俞某义无返顾,一定让你军炮兵营尽速归建!”

“劳您费心了。您知道,这次衡阳会战我军兵力实在有限啊,虽然号称一军四师,实则只有七团之数。特别是战斗兵员没有补齐。军直属部队如辎重兵团、通讯营、卫生队、野战医院等单位,人数不在少数,然皆非战斗部队。固然也可以挑选部分可战官兵,但无相应之武器装备啊!”

“第九战区和统帅部不是加派了协防部队了吗?”俞问。

方答:“派是派啦。统帅部配属新第19师于前,第九战区也改派暂54师于后,然都是空忙一场,昙花一现,枉费心机哟。到头来还不俱成泡影啊!”方先觉苦笑着:“不过,请俞长官回告蒋委员长,尽管如此。我方先觉和第10军决心放手一搏,死守衡阳!决不辜负委座重托!”

俞仿佛也受到鼓舞,正色道:“方将军,请放心,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6月21日夜,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战前之夜的宁静。

“喂,哪里?请问找谁?哦,哦,是!”

“军座,是委座电话!”

听说是陪都重庆来的长途电话,方军长已经来到电话机前。

“校长,是,是学生方先觉。”

电话那头传来蒋介石略显苍老的声音:“子珊啊,你们辛苦了!”

听到最高统帅的问候,方先觉感到受宠若惊,不觉心头一热,急忙答道:“感谢校长关心!学生理当如此!”

听到学生如此恭敬的回答,蒋介石倍感宽慰,动情地说:“子珊啊,你们第10军常德之役,伤亡过半,装备兵员迄今尚未补充,现又赋予衡阳核心守备战之重任。此战,关系我抗战大局至巨,盼我第10军官兵,在此国难当头之际,人人发奋自勉,个个肩此重任,不负我对你们的期望之殷。我希望你军能固守衡阳两星期,当能守期愈久愈好,尽量消耗敌人。我规定密码二字,若战至力不从心时,将密码二字发出,我必四十八小时解你衡阳之围,你是否有此信心?”

方先觉自觉肩上担子不轻,理当秉承钧座指示全力以赴。当究竟衡阳能守多少时日,当然不能在委座面前称能夸口。只得大声回答:“请校长放心,本军当不惜任何牺牲,战至声嘶力竭死而后已!堪以告慰委座者,据近日之观察,全军将士无一人有怯敌之色,当此重任人人喜笑颜开,努力构筑工事备战,斗志极为高昂,未将即要到来之恶战而忧虑在心。正全力秣马厉兵,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

蒋介石心中大喜,连说:“好!好!好!子珊呐,你好好把握,祝你一战成功!我等待着你的好消息!”说完随即挂断了电话。

这头,方先觉握着话筒久久没有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