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林小冬手机里的视频,卫国洲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这是在哪儿拍的?”

    林小冬笑了笑:“卫哥,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已经猜出来了。”

    卫国洲皱眉道:“真的是在乾江拍的?”

    林小冬点了点头:“前几天黄副省长交办了严厉打击旅游业中不正之风的任务,特别点到了乾江,要拿乾江开刀,我也是才知道你分管这项工作,所以来跟你先提前分析一下对策,别省里的拳头砸下来了,你还蒙在鼓里。”

    卫国洲笑了起来:“你该不是来给我打预防针的吧?”

    林小冬未置可否,却是忽然道:“在我得知你分管这项工作之后,我忽然有一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分析一下,看看有没有道理。”

    卫国洲的心头也闪过一丝想法,便道:“说来听听。”

    林小冬道:“首先,旅游业的不正之风是的确存在的,近几年还愈演愈烈,我本人也有幸亲眼目睹,所以说,打击这个不正之风,是必然产物。”

    这一点卫国洲深表同意。

    林小冬接着道:“第二,这项工作是省政府在推动,而省政府的直接领导人就是冯省长。你是冯省长的前秘书,冯省长是否看重你,你比我清楚,而我,不敢妄自菲薄,至少冯省长也在考验观察。那么,结合这两个因素,是不是能得出一个结论来?”

    卫国洲缓缓接上话头道:“这是要我们联手,把这股邪风给压下去。”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林小冬点头道:“恐怕还不仅如此。”

    一个被领导所看重的下属,尤其是省一级的领导,不是在无奈的情况下,恐怕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得意门生去进行什么“历练”和“考察”,除非是迫不得已,所以冯省长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期望亦未可知。这个猜测两人都是在心中暗想,谁也没有说出来,毕竟两人不在同一个地方,但有一个共识就是,这项工作必须要做好,于公于私都是迫在眉睫。

    接下来的对话就顺畅了很多,两人就如何以乾江为试点展开了探讨。卫国洲虽然是省长秘书,眼界开阔,但是真正的搏杀,还是林小冬更有经验。在反复的磋商之后,确定了谋划在先的思路,也就是在省政府没有正式下发整治文件之前,乾江先行一步。虽然都是干同样的工作,但意义却大是不同。林小冬这个省旅游局副局长倒也罢了,卫国洲可是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林小冬也明白,这样的整治靠的还是当地政府,省旅游局又不是八臂如来,做不到面面俱到,人手不足也是一个大问题。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在具体实施的时候,却是遇到了很大的阻碍,而这个阻碍就出在了乾江身上。

    按照事先的计划,是由卫国洲向乾江市长沈昌荣汇报,由市政府出台文件的,可是卫国洲汇报到沈昌荣那里的时候,沈昌荣很是不屑一顾,什么理由都没说,直接否定。卫国洲一看计划受阻,直接把省旅游局给抬了出来,便放了那段视频,说这是省旅游局的一位副局长的亲身经历。

    沈昌荣是正厅级干部,别说一位省局副局长,就是一把手局长,大家都是厅级,含金量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又怎么会把一位副局长看在眼里,当即隐晦地驳斥道:“国洲同志,你是分管副市长,旅游是我市的支柱产业,几乎一切项目都是围绕旅游转,你这是给自己抹黑啊。组织上是对你信任才让你分管这么重要的工作,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一搞,会给乾江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卫国洲简直无语了,他真的很想与沈昌荣辩论一番,可是在这个圈子里,下级与上级的争辩是完全失衡的,不仅毫无意义,更是于事无补。

    卫国洲吃了这个苍蝇之后,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他们的计划这样是无法推进得下去的。这项工作本来可以再向市委汇报的,但是一来这有些越级,二来他也不敢保证市委市政府是不是同一个口径,考虑再三,还是跟林小冬碰一碰意见。

    林小冬也有些瞠目结舌,不过他也很理解卫国洲的难处,他在省局可以站着说话腰不疼,但是卫国洲在人家的管辖之下,有些话不能说得太开。这事一旦地方政府打了拦板,实施起来的难度还是很大的。

    从乾江市政府的反应来看,不是不知道旅游方面有问题,而是想捂盖子。林小冬给卫国洲支了一个招,那就是先内部整顿,作为分管副市长,内部纠正一些不正之风是职责所在,别说沈昌荣,就是市委书记黄晓江也说不出什么来。

    林小冬把这个情况梳理了之后,汇报到付清那里,当然说辞是要有所改变的。

    敲开付清办公室的门,林小冬摆足架势,准备来一个长篇汇报,没想到一进屋,付清就说:“你来得正好,黄省长等一下要过来,你正好汇报一下整治工作的进展情况。”

    林小冬一想,也好,看得出来,付清是不想去趟这个混水,还真有些尸位素餐的味道。不过林小冬也理解,虽然他一直说自己年纪大了,事实上并非如此,政治人物就会有政治野心,他现在只想安稳一些,不出纰漏。

    不一刻的工夫,黄副省长到了来,回到办公室的林小冬等了约莫十几分钟,付清的电话打进了办公室,让他去会议室一趟。

    林小冬快步去了,黄副省长待他坐定就问起这项工作来,林小冬道:“黄省长,付局长,这项工作我的想法是重点突破,着力解决重灾区的问题,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不过光光靠局里的这几个人,显然作用不大。”

    黄副省长这个级别的确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听林小冬这么说,眉头就是一皱,付清也跟着道:“离不开地方上的支持啊。”

    林小冬点头道:“付局长是说到我心里去了,这项工作的难度比我想像中的要大,一旦有地方领导想捂盖子,那我们的工作遇到的阻力就不仅仅是来自于旅游市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