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苇再次入睡的时候,她梦到了小时候的那段经历,在小树林,有明媚的光透进来,虽然在那个树林从来就没有看到过阳光,但是,光线却很足很亮,树林里的一切是那么美,各色小野花开得那么美艳,仿佛从来就不知道枯萎。

她看到了一只蝴蝶,一只光彩夺目的凤尾蝶停在叶片,她想捉住它,但是它却飞了,然后她跟它一路跑,跑到了一个很隐秘的,她平常从没来过的地段,那只蝴蝶却突然不见了。

她四处张望,想寻到那只蝴蝶的踪迹,却听见到了某种声音,应该是好几种,除了风吹过树林飒飒的声音外,还有干草因为受到挤压而发出的声音,而另一种声音,分明是人发出来的,这种声音常常会在母亲的房间里传过来。虽然,那时候的她并不明白大人的事,也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只能隐隐感觉到男女间在亲密接触。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她感觉很好奇,然后慢慢地循着声音找去,当她看到那两个人的时候,那时,她只认得出那男人是舅舅。但是,她现在想起来了,那女人分明是女祭司于舟!

这个时候,她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了,只听到有人在叫,“小鲁,小鲁,回来啦——”她便清醒了过来,只见所有的人都已经起来了。

小鲁真的回来了,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伤害的样子,他一来就喊着口渴,于是光明把自己的水递了过去,小鲁喝足了,然后慢慢地说起了他的经历,原来他被几个邪灵劫持了,关在一个房间里,那房间很像监狱,门是木头做的,中间有着一条一条的缝,那个看守他的邪灵就靠在门口。等那邪灵睡着了,他慢慢移开了那门,然后逃了出来,在岛上转了大半天,都找不到他们,后来看到火光就偷偷地过来了,想不到真是他们。

光明拍拍他的肩膀,“你回来就好,快休息一下吧。累坏了吧。”小鲁点了点头,然后走进洞里,和衣躺了下去。

这时,大伙都放了心,一个都没有少了。大家继续休息,而何柳倒是呆呆地看着火堆,光明说,“你再去睡一会儿,天也要亮了。”何柳说,“我睡不睡真的无所谓,你去躺会儿吧,否则明天没精神了,我看着火堆。”

“那好吧。”于是光明也去睡觉了,而何柳看看那堆熊熊燃烧的烈火,又看看天上那明亮的星星,看着那星星变得越来越淡,天空也渐渐有了光亮,她突然觉得很寂寞,她开始怀念家里的一切。是的,在家里,她从来都只是个孩子,他们爱着她宠着她,那时,她是多么的幸福啊。

当她沉迷于回忆的时候,眼前闪过一丝光亮,这绝对不是火的光亮,她立即警觉了起来。只见那道光亮倏地向远处划去,然后消失不见了。她看了看火堆与东倒西歪地躺着的人们,再看看周围是那么安静,况且天快要亮了,应该没什么事,于是便向那光亮消失的地方走去。

想不到的是,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穿着紫色的衣服,头发很长,背对着她。背影看上去很美,她立即把剑捏紧了,厉声地问,“你是谁?”

女人没说话,而是缓缓地转过了脸,当何柳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惊呆了,世上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她觉得叶苇与缪夫人已够美了,想不到这个女人也如此美丽。

她对何柳微微一笑,“狼面神原来是一个动人的女子,可惜了。”

何柳的脸微微一红,神情有点恼怒,“可惜什么?”

“其实——我知道你喜欢你的那个男同学。”男同学?难道她指的是丁希克,她怎么知道?

何柳冷冷地说,“我喜欢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抹去他部分的记忆——如果你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不再是什么祭司啊,狼神啊,享受到一个普通的女子应有的家庭,爱情,还有你的理想,对了,你不是想去维也纳吗?你可以去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地方深造。”

何柳心里想,这个女人还真是非同一般的邪灵,如此深透地了解了一个人的内心。她平静地说,“那么,你要我怎么做?”

“把他们一个一个全杀了。”女人一字一顿地说。

何柳嘲讽地说,“如果我不那么做呢?”

“那么,你一辈子都只能是一只狼,像奴婢一样永远为别人而活着,其实我不说你自己也明白得很。我并不强迫你按我的意图去做,但是,人最重要是为自己而活着,这,不是你一直所期望的吗?”

何柳咬了咬唇,突然笑了,“那么,你有什么能力让我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子呢?”

“这个,你看过来。”

女人拍了两掌,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僵硬的邪灵,“看得出来吧,此人已死去多时被邪灵附了身。”

然后她对它念念有词,何柳听不懂那咒语,只见那具躯壳慢慢地倒了下去,身体像四肢朝天的甲虫一样地翻着,大约过了几分钟之后,一个很大的影子慢慢脱离了那个僵硬的躯壳,然后那躯壳逐渐地恢复了常人那柔软弹性的状态。

这时一个邪灵拿给她一条围巾,那女人挥动着那条围巾继续念咒,何柳知道这叫“招魂”。

据说,客死在他乡的魂魄,是找不到归途的,这个魂魄就像他的尸体一样停留在异乡,受着无穷无尽的凄苦。他也不能享受香火的奉祀、食物的供养和经文的超度。如果不能超度,这个孤魂就会成为一个最悲惨的饿鬼,永远轮回于异地,长久地漂泊,没有投胎转生的希望。除非他的家人替他“招魂”,使他听到那企望着他的声音,他才能够循着声音归来。

她知道那围巾肯定是死者生前之物,染上他的肌肤香泽,因为有着肉体与气息的双重联系,那游离的魂魄就被它所吸引,依着熟悉的味道或形状而归附回来。

果然,一个很模糊的影子缓缓而来,慢慢地靠近那肉体躺了下去,不一会儿,他的身体就有了动静。当女人说了那句“Abracadabra”(西方的咒语,表示结束)的时候,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看周围,再看看何柳与那女人,惊坐了起来,“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女人一挥手,有两个邪灵过来把他带了下去。

紫衣女人娇笑了起来,“你现在应该相信我的能力了吧。”其实何柳倒很想关心一下那人的去处,他们把他带到哪里去,怎么处理。但一想到是死过的人,其实如果让其活过来反而是有逆生物界的自然规律,想想也算了。

那女人继续说,“如果你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而且,有人会帮助你的。”说这话的时候,女人的神情显得异常的诡异,何柳却很疑惑,有人帮助我?什么意思?

只见那女人又拿出一小瓶的东西,“这是毒药,只要一指甲末的用量,就能致一头牛于死地,嘿嘿。而且,这毒也不是普通的毒药,能让人尸骨无存,所以,不管对人对神还是对魔,它都是致命的。你拿着吧。我并不勉强你这么做,但是,你会用到它的。”

何柳冷冷地说,“你休想,永远都别想。”但是,冷话一说了出来,何柳有点后悔了。是的,或许这东西会有用的,她欲言又止地看着紫衣女人,还是把那瓶毒药接了过来。

女人笑着说,“就知道你是大智之人。对了,我叫紫衣邪女,叫我紫衣就可以了,你问任何一个邪灵,他都可以带你来见我。”

说完后紫衣意味深长地看了何柳一眼,飘然而去。何柳呆呆地站在那里,等她回过神,心里大叫,坏了。

于是飞一般地往光明他们休息的山洞跑。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火光,这当然不是寻常的火光,当她跑近的时候,却看见很多个邪灵围着那个山洞跳着唱着欢呼着,一副手舞足蹈乐不可支的样子,而那山洞已经被封死。

何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在心里直骂可恶,这些邪灵真有一招,还会使调虎离山之计,看样子,光明他们全都困在里面了,而邪灵们又一时不敢冲进去。但是,如果长时间耗下去,他们肯定会完蛋的,因为洞里根本没什么食物。

况且那么多的邪灵,何柳一个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何柳寻思着该怎么办好,突然感觉到领口在振动,她立即想起了原来自己还戴着电子微型对讲机,于是退了出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躲了起来。

忽然传来了光明的声音,“你在哪里,请速回答。”

何柳低声地说,“在洞口不远处,你们还在山洞里面吗?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无法出来,他们把这里封死了,但是,这洞里有一条很窄的通道,我们打算找出口,还需要摸索一段时间,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晚上才是最关键的时刻。你先去帮我们找些喝的水与食物,我们一出来就得补充能量,现在能不能找到出口是一个问题,不行再另想办法。出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何柳应了声,就朝洞口相反的方向溜走,边走,却有点心事重重,食物,找食物倒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在食物里放些毒药就可以放倒他们,而且这种方法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那么她就可以成为一个平凡的女子了,在月明之夜不再有那副可怕的面孔,还可以跟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她突然就打了个寒噤:他们都是我朋友啊,我怎么可以有这么恶毒与卑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