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甜点的手法一流,那些各式各样的甜点总是能令他赞不绝口。他尤其喜欢吃她做的双皮奶,滑溜溜的口感妥帖至极,入口即化。

他们已经结婚两年,尚无子嗣。

他的家人渐渐不愿意了。怎么说,他也是家中唯一的单传子男。但是他说他们觉得还早,尚不想要孩子。

其实,是她有病并不能生育。多少个日夜,她都伏在床头垂泪,他走过来安慰,继而沉默,两人心中苦不堪言。

他的家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真相,他们没有孩子其实是因为她不能生育。于是更不愿意了。他被召回家中开家庭会议,激烈的争执之下父亲只说了一句:“真不行就离!香火重要!”

他惊在那里,心里百转千折,上下迂回。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那么贤惠,想当初恋爱之时她是多么无怨无悔地付出,辛苦攒钱帮助自己在外苦读,艰辛守候,等他出头之日回来迎娶。这样俗烂的剧情却是这么多年来他心头一直的牵挂。这才刚刚结婚两年。

他离开父母家里就去了酒吧。对着聒噪的环境独饮。手心手背的选择不能平衡,他心头的担子越来越重,压抑得他喘不过气。灯酒相映,他的脸渐渐迷红。

他们开始了冷战。她坐在床头。他醉倒在床尾。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已经不再吃她做的双皮奶,而更倾向于木然地吞咽办公室里的工作餐和外卖蛋挞。

他终于还是出轨了。对象是在酒吧里喝酒结识的啤酒妹。啤酒妹虽工作低贱,但性格单纯活泼,直爽泼辣,青春可爱。

她坐在饭桌前等他回来。饭菜已经热了两遍。直到深夜一点他仍然未归。她看了看表,僵硬地站起来把所有的饭菜都倒掉。

啤酒妹很快有了身孕。他还没有提出离婚。只是在外面找了一间房子,把情人安顿好时常来看。他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即使回去了也是和她面对面吞咽完饭菜就匆匆出门,通常都是她刚刚从厨房端出做好的双皮奶,他就已经影踪全无。

啤酒妹临产了。他甚至通知父母来到医院。虽然这并不光彩,父母看着刚出生的孙子还是露出了笑容,算是默许。

她躲在医院走廊的拐角,眼神游离神情凄怆。

出院之时他把啤酒妹送回出租屋,那里先雇了一个保姆照料,约定晚上就和父母一起搬过去,然后就去了律师事务所。

她帮他收拾好行李,坐在饭桌前等他回来吃最后一顿饭。

气氛沉闷不悦,离婚协议书就放在旁边,她一边看着他吞咽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心里不是滋味儿,始终没有抬头。吃完拿起协议书就起身准备走。

她坐在座位上没有动:“你很久没吃我做的双皮奶了。吃最后一次吧。”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点点头坐下。

她去厨房端出双皮奶放在他面前。他端起碗抿了一勺,大颗眼泪掉进去,多么熟悉的味道呵。

她一动不动:“你知道我这个双皮奶和一般的有什么不同?”

他抬起头迷惑地摇了摇。

她笑了。那笑容异常冷艳。他才看清楚她今天穿了华丽的晚礼。那是当年他们结婚,婚宴举行时她招待宾朋穿的衣服。鲜艳非常。

她笑着说:“因为我的双皮奶真的是双皮奶。”

他还是不太明白。

她慢慢站起来:“一大一小,两个人的人皮熬的胶汤味道怎么样?”

他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拿起勺子在碗里快速搅动着,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突然,他的勺子绊住了什么。他抖着手把勺子慢慢从碗里拖出来。

她干笑两声,但那笑声听起来又丰沛异常:“他们正看着你呢。”

那是几个眼珠子。被洗练得泛了白。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他木讷地接起电话,另一只手哗啦啦打翻了碗勺,眼珠子滚到脚边。“喂?……”

“啪嚓”。手机瞬时落地断成两半。

电话那头。父母正倒在一堆警察中间,看着惨死的母子痛哭。

仇慕名不无沉重地说着:“她要他的情人和孩子都看清楚,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邱暧暧觉得这句话很有分量,是呵,他是一个负心的人,可是女人往往都以为自己的男人把自己当做独一无二的尤物。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尤物,如果个个都是尤物,那么也就没有“尤物”这个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