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韩冰出了门挂了锁,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棋艺训练场。

待到气定神闲的时候,他方才坐在对手的对面。开了一局棋。完全跟往常练棋一样,聚精会神旁若无人。要说不一样的话,恐怕只有身上这身衣服太过隆重了。

还有不一样。

那就是这回韩冰坐在棋台旁边,一坐就是整整七天。喝水了,但是几乎不吃不睡,一个个棋手败下阵来疲惫不堪。他却始终不怎么移动,只是一手托着脸,一手搓捻着棋子缓缓落下小心翼翼的每一步。

明天终于要参加全省的决赛了。

韩冰依旧是那身装扮,但是事先到卫生间刮了胡子刷了牙,梳理发鬓,整理衣角。然后步履翩然地上阵。

谁会知道,他已经很虚弱了。

但是一靠近棋台整个人立刻熠熠生辉。

最后一子落定。韩冰险胜无疑。再次夺魁。

一反常态。他没有彬彬有礼地跟对方互相谦虚客套,也没有向别的棋手寒暄切磋。只是径直离开了赛场。

韩冰坐上一辆出租车去了警察局。平静地办好一切手续,把妻子已经面目全非的残骸领了回来,直接送去了殡仪馆火化。捧着骨灰的那一刻。他的双腿跪在了地上,孱弱浮肿的双腿颤颤巍巍。

韩冰单膝撑地缓缓站了起来。把妻子的骨灰坛子安放在一个小小的格子里。那上面有一张色彩浅浅的黑白照片。妻子笑靥如花,眼带春水不露白齿。耳畔还有一朵小小的玉兰。

韩冰站在妻子面前。缓缓地摩挲着这个小小的大理石格子。轻轻把嘴唇印在上面转身下了台阶。

今天。今天是七月半。也是妻子的头七。

他浑身近乎虚脱地回到家里脱掉了西装。洗了个热水澡险些晕倒。换上干净的棉衫白袜。整理头发戴正眼镜。出门前把钥匙留在了桌子上。砰地关上了家门。

韩冰走在路上。夕阳已经不洒余晖。一道道阴翳在头顶晕开。行人各自回家形色匆匆。或许为了做饭,或许为了避忌这样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庆祝日。

他来到一家寿材店,买了元宝蜡烛冥钱。顺带着买了一盒火柴。

韩冰继续往前走着。天慢慢黑了下来,完完全全的黑。如若是没有人工灯的闪耀,这必定是一块黑得彻头彻尾的墨玉。这样的夜色圆润和诡异,阴冷却又有点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