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这是她打我的第六个巴掌。

“请让我拥抱你。”我又重复了一遍。每次我都要重复三遍,每次她都要重重地打我一个巴掌,然后撂下两句“神经病”,挽着她的密友一阵风而去。

这场连续性的事件立刻成为了×大的热门话题,甚至有无聊至极的人把它画成连环画,到处张贴在学校的各个公告栏里,成为大家茶余饭后一道外送的甜点,笑点颇丰。

于是我很难再碰到她了,只要她远远地看见我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就会惊扰地立刻绕道而行。

然而,天知道,我没有什么其他的企图,我只是喜欢她,不,应该是深爱。

我只是想要拥抱她,只要一个就足够,感受一下她的体温,然后永久地存在心底。我知道我没有那个权利和能力去给她她想要的,我只是一个先天有腿部残疾的特优生。除了令人咋舌的成绩之外,我一无所有。连脚上一成不变一大一小的鞋子,都是母亲亲手用做衣服剩了的布料缝制鞋面纳底的。鞋子边缘已经磨破了一个洞,脚指头不合时宜地露了出来。

可是不论如何,我还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我也有爱一个人的权利,即使对方执意不接受。

我写了情诗贴在胸前,对她说请让我拥抱,我需要那些奢侈的温度来温暖我凉透了的心,需要这些情诗刻在我们彼此的心间。

可是,她始终都不肯给我机会。

在我第九次被拒绝之后,我想到了个一本万利并且绝对有回报的办法。我不能让她爱我,但是我必须拥抱她,因为我爱她,并且,我要告诉她,我不是神经病。

今天天气很好很好,万里无云,周六,学校里走动的人很多,男男女女牵手结伴而行,恋爱的季节里,连昆虫的荷尔蒙都是发骚的。我知道她今天会去图书馆看书。

我把这几天写的新情诗全都贴好在胸前,宿舍的大周又来嘲笑我,他伸出脏手摸摸我的胸:“我们的大情圣又要去表白啊?!”

我并没有理会,只是打开他的手推开门走出去,后面立刻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狗玩意儿。”我没有回头,继续拖着瘸腿一拐一拐地往前,走向图书馆。

我守候在图书馆的柱子后面,看见她登上图书馆的台阶。

我立刻拐出来:“请让我拥抱你。”

“啪”。毫无悬念。这次我只说了一次,她也没有骂我神经病就直接进了大门,背后的风凉飕飕的。

我一言不发地绕走,来到图书馆后面的安全出口。拖着那条拐腿开始往上走,每走一步脚就磨一次,刚走到三楼的时候鞋子上的洞已经更大了。

我继续往上走。满头都是汗,短袖也湿透了,胸前的情诗变得软软的,如同含蓄的情谊。

终于到了顶层,我用早就准备好的细铁片敲开了天台门上的锁走进天台。

靠在天台的矮围墙上粗重地喘气,我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套前几天在街边买的梳镜套组,对着镜子把头发梳理整齐,然后艰难地翻身坐在围墙上吹风。

额前的汗被丝丝带入风中,我有惬意的满足和微漠的骄傲。

过了三个多小时,我知道,她就要出来了。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她规律划一的姑娘,不会误了吃饭的固定时间点儿。我探头往下看。

我理了理领子,很好,不歪。鞋子虽然破了,但是昨天刚洗过,还算干净。脸上没有污垢。

我张开双臂,我的心在飞,爱在飞。

身体,在降落。

“吧!”一声闷重的巨响。

“啊!”“啊!!”

一片尖叫哗然。

我正面落在了她的身上,血染的情诗动人深刻。我终于,终于,拥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