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传出了可怕的消息,他们在午夜遭到蒙面贼械劫。

是夜,罗国基老先生还在办公室内作理论上的研究。

罗老先生的性情孤癖,平日也是沉默寡言,不爱多说话,大概一般的科学家都会有这种古怪的性情。每当他有灵感时,就会废寝忘食,日以继夜地埋首在他的研究室中。

蒙面贼大概是三个人,爬墙破窗进入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共分三个房间,其中较大的一间,是供摆气派用的,有办事员和打字小姐的办公桌,还有整套的沙发茶几供顾客谈买卖用的。罗国基的那间研究室是在大办公室的阁楼上,室内置满了仪器及各式各样的参考书籍,任何人没得到允许,是绝对禁止擅入他的研究室里去的。

罗老先生上了年纪,听觉有点毛病,对一个科学家而言,听觉有毛病反而会帮助他更为专心。

三个蒙面贼爬墙破窗进入办公室,罗老先生根本连一点声息也没有听见,那三个贼人当然也没有想到,在午夜时分里办公室内还有人在。

贼人经过了一番翻箱倒柜,罗老先生终于警觉,他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推门出来,站在阁楼的栏杆上向下观望。

“你们是干什么的?……”他问。

三个贼子大惊失色,其中一个贼人火速赶上楼梯去,不由分说,用枪柄猛力将罗老先生击昏。大概过了个把多个钟头的时间,罗老先生醒了过来,贼人早已鸿飞冥冥矣。

罗老先生打电话报了警。警探大队赶抵现场展开侦查。

“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内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所有的文件却翻得乱七八糟,装有钢锁的文件铁柜也被撬开,所有罗老先生历年精心设计的机械蓝图翻得遍地皆是。

总经理室内有着一只保险箱,那保险箱的铁门上也有撬过的痕迹,但是贼人并没有将它弄开。

警探将这案子当做一般普通的窃盗案子处理。他们办理窃盗案有一个程序,首先就是采集指纹和地上的足迹。但是那三个贼人却像是个中老手,全戴有手套,没有留下丝毫指纹,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文件被践踏过的,却是印上了足印。

因为三个贼人都是蒙着面的,罗老先生无法说出他们的面貌,警方更是束手无策。

经过损失调查,可以说是没什么特别的损失,一位女职员遗忘在办公桌上的一只女用手表被取走了;罗朋办公桌上的收音机失踪;另外还有一支自来水笔也被窃走。失物都是零零星星的,说不上是一些很值钱的东西。

可是最奇怪的,就是文件柜内“万国博览会”的宝物电子防盗设备器械蓝图,也同时被窃走了。

警方认定这是普通窃案,蓝图等于是废纸,贼人大概是随手拿它包了东西。

罗老先生的头顶被用枪柄击伤,流了一些血,送到外科医院里去缝了好几针。

这消息首先由罗朋告诉了金京华,又由金京华告诉了仇奕森,仇奕森甚感惊诧,三个蒙面贼偷窃一间公司的办公室并不足为奇,问题是“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文件柜被撬开,柜内有许多罗国基精心设计的蓝图,而单单的丢失了“万国博览会”的宝物展览室设计蓝图。假如说,三个蒙面贼是专为那幅蓝图而行窃的话,那就不是普通的窃案了。

普通窃盗何需蒙面?这是其中最大疑问之一。

蒙面贼翻墙破窗伤人,只偷去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这是疑问之二。

文件柜内多的就是蓝图,单单只取走了博览会的设计蓝图去包东西,这是疑问之三!

仇奕森假想,窃盗财物只是一种掩饰行为,蒙面贼的目的自是在那幅博览会的防盗设计蓝图了。那么,这是谁干的事呢?骆驼吗?还是左轮泰呢?

以骆驼和左轮泰毕生闯荡江湖,也不知道干过多少惊天动地的案子,他们不可能会使用这样低劣的手法!假如他的判断正确,骆驼和左轮泰早就已经了解博览会的防盗设计构造了,他们已经进展到利用停电盗宝,不可能又回头重新研究蓝图。

仇奕森经过反覆考虑,顾虑很多,心中反而形成不安。若是三个蒙面盗的目的志在那份电子防盗设备蓝图的话,而又不是骆驼或左轮泰方面干的,那么企图盗宝者另外还有第四者出现。这岂不糟糕吗?

仇奕森需要了解实际上的情况,他匆忙赶赴“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去,希望作一番现场调查。

这时,罗朋正在接受各方亲友各种的慰问,忙得不可开交。

警方已经蒐集了各种可供参考的资料离去,办公室内的男女职员和工友正在帮同这位年轻的总经理整顿劫后凌乱的各种文件及杂物。

以现场的种种迹象来看,那是外行贼干的,像罗国基那样的一个老头儿,风吹就会倒,还需要用凶器将他击昏吗?仇奕森心想,假如三个窃贼不是以盗财为目的,他们可能会将赃物抛弃在大厦内,或是大厦的附近。假如要证实这项想法无误,可以就近找寻,或许可以将赃物找寻出来。

仇奕森绕着屋子以了解周围的环境。什么地方是抛弃赃物最理想的地方呢?那必是最方便而且又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仇奕森推窗外望,大厦正对出门的地方,有一座小型的公园。面积不大,有翠绿的草坪,周围置有供游人歇息的座椅,正中央筑有一座蓝花大理石的喷水池。设计的形状甚为新奇,像许多叠碗似的。喷水的地方,在最高举的一只巨碗之上,水喷出来之后,由一只大碟子盛着,然后漫落四周围绕着的碗碟,又由碗碟洒落大池之中。

假如说,三个蒙面贼是朝那地方逃走的话,也许就会将赃物抛弃在公园里。仇奕森心想。


这时,金燕妮,何立克和林淼听说仇奕森在“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他们也匆匆忙忙地赶到。

林淼是为仇奕森奔走打听各古玩店,找寻擅于伪造古玩膺品的工匠而忙碌的。差不多和他父亲有生意往来的古玩店,他都带着仇奕森跑过了,没什么结果。这天,他有了新的发现,怀着极兴奋的心情,马不停蹄地赶到“金氏企业大楼”,找着金燕妮和何立克,又匆忙追踪到此。

他找着仇奕森,上气不接下气说:“我找到了一个膺品古玩专家,专门仿造古玩的……”

“现在暂时把古玩的问题放下,先帮忙我在这大厦的附近,凡是有可供收藏赃物的地方,都要特别注意,假如有什么发现,立刻通知我!”仇奕森吩咐说。

立时,金燕妮和何立克、林淼三人面面相觑,搞不懂仇奕森究竟在弄些什么名堂?

“‘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被劫,只丢失了一架收音机,一只手表和一支自来水笔,我想,贼人拿着这几件东西,不过是一种掩饰的行为,并没有用处,可能就扔在这附近,我们将它寻出来予以证实!”仇奕森解释说。

金燕妮还是想不懂,说:“既然没有用处,他们又何必取走呢?”

“藉以掩饰他们真正的窃取目的!”

“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仇奕森向金燕妮附耳说:“是博览会电子防盗设计的蓝图!”

“你想得太可怕了吧?”

“就是因为可怕,所以要迅速加以证实!”

不一会儿,金燕妮他们有了发现,在脏污的水沟里掏出了一支自来水笔,接着,又在垃圾箱里发现一只用信封装着的女用手表,全是罗氏办公室内的失物。

仇奕森将寻获的自来水笔和手表交给了罗朋,说:“还差一架收音机,但是我相信,很快就能找着的!”

仇奕森教罗朋领他到罗国基老先生所住的医院,希望能够了解三个蒙面窃贼的样貌,从另一方面侦查窃贼的底细。罗朋立刻带领仇奕森等赶赴医院去看他的父亲,可是罗老先生提供不出新的资料,他所说的,在警署里已经有了笔录。

在离开医院时,林淼问仇奕森说:“伪制古玩的专家你还需要吗?”

仇奕森说:“当然需要,但是当前这件事情的发生更为重要……”

“奇怪的是,那位专家竟缝制一件珍珠衫,和万国博览商展会展出的一件颇为相似!”

仇奕森一听,顿时紧张起来,急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没有机会,你逼着我去掏阴沟,翻垃圾箱!”

“不多说了,快领我去!”

仇奕森一面和罗朋挥手道别,一面如攫小鸡般将林淼推进汽车里去。

“我们先把条件说好,我帮你去看那位专家,你带我去看那位朱小姐……”林淼再说。

“别多噜嗦,我们争取时间!”仇奕森催促说。

林淼摇着双手,不肯立刻开车,说:“我一定得先把条件谈好!”

金燕妮也着了急,拍着林淼的肩头说:“仇叔叔向来是言出必行的!”

“燕妮!你肯负责吗?”林淼一本正经地问。

“难道说,你不相信我吗?”

“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人了,所以惹来了一身的麻烦!”

这句话惹得何立克格格大笑,但是也并不因此使仇奕森和金燕妮感到轻松。

“既然这样,以后有关朱小姐的问题,我就不管了!”金燕妮佯装生气说。

林淼呆了半晌,自觉没趣,便发动车子,驾车徐徐驶出市郊。


林淼是接受仇奕森的央托,凭他父亲和古玩商的交往,踏遍整座墨城的古玩店,企图找寻出一位膺品古玩专家。

“萨拉记古玩店”是古玩商之中买卖做得最出色的古玩商之一。该店的店东交游广阔,又善辞令,客户大部分都是像林边水那样的人物,差不多的交易,可以说是没有谈不成功的。因之,“萨拉记”被同业妒忌,谣言也因此而起,有人说“萨拉记”是最擅长制造假古玩的。

林淼凭他父亲的交情,三番两次和“萨拉记”打交道,但是,又有谁肯承认自己的店铺卖的是假货呢?林淼一再碰壁,但是为了讨好仇奕森,再接再厉,继续走动古玩商丛中。

有和“萨拉记”敌对的古玩商指示了林淼一条线索。居住在市郊三水村某地,有着一位残废的雕镶师李乙堂,据说就是专门替“萨拉记”制造膺品古玩的。

李乙堂吃古玩饭有三十余年历史,由学徒而至雕镶,也曾经自己开过店铺,也许是缺德事情做得太多,某年,一把天火将他的店铺焚毁,李乙堂也在火场中跌伤了腿,变成残废,老婆烧死、姨太太席卷而逃,可以说是家散人亡了,此后,李乙堂便靠替人做帮工。由于双腿残废行动不方便,雕镶工作便留在家中做。

李乙堂有一段时间生活似已面临绝境,但是自从和“萨拉记”搭上了关系之后,日渐又阔绰起来,因此谣言也就不胫而走。

汽车急向市郊的三水村行驶。

“你确实发现李乙堂在缝制一件珍珠衫吗?”他问林淼说。

“非但缝制珍珠衫,而且连龙珠便帽也已经制好了!”林淼若有其事地答。

“难道说,李乙堂是公开这样做的吗?”

“不!李乙堂有一间他自己的雕刻室,平日是绝对禁止任何人进内的,连他的家人在内,门前还挂着有谢绝参观的字样!”林淼解释说:“昨天,我得到了李乙堂的地址,特地登门拜访,李乙堂正好在他的雕刻室里工作。经女佣传报,李乙堂看过我的名片后,知道家父是玩古董的客户,以为有什么好买卖上门,他的那所工作室是重门叠户的,显得有点神秘,李乙堂有一条腿残废,扶着拐杖自内穿出来,请我在客厅里喝茶,我们正交谈间,事有凑巧,李乙堂家中的女佣和丫头打架……”

“女佣和丫头打架吗?”何立克失笑问。

“李乙堂的身体虽然残废,但却是一个下流的色徒,他的家中有女佣和丫头各一名,但都和李乙堂有染,她俩吵架而至打架,都是为了争风吃醋!”

“一个残废人能如此风流,也不容易了!”何立克说。

“那名女佣和丫头长得标致么?”金燕妮好奇地问。

他们好像被李乙堂的故事吸引,忘却了当前面临的难题。

林淼说:“那女佣是道道地地的‘老母鸡’!鸡皮鹤发加上缺牙,那个丫头却是鼻涕虫,看她俩的样子就够使人喷饭的!”

“如此叫做享齐人之福吗?”何立克吃吃笑了。

“情人眼内出西施,有何不可?”金燕妮说。

墨城的华侨,乡亲观念甚浓,那座三水村,几乎全是同乡华侨。三水村的面积并不大,顶多不过五六十户人家,依山傍水,景色却是十分绮丽,该村的进口处是一条新开辟的马路,建筑物散布在山的两旁,像梯形似的,有花园洋房,也有中国式的建筑,雕梁画栋,亭台楼阁……

林淼在村口停了车,带领着仇奕森等沿石级而上,绕到第一层街最末端背着流溪的地方,就是李乙堂的住宅了。

林淼没有揿门铃,他直接推门带仇奕森他们进内。边说:“不必揿电铃了,‘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谁叫李乙堂想享齐人之福?女佣和丫头全变做他的小星,所以屋子内外全是乱糟糟的,根本不会有人做事咧!”

果真,连住屋的大门也没人管,随手推门就可以入内。

客厅内的布置也很简陋,脏污得令人难以相信,几张沙发椅好几处露出了破棉絮。

“屋内有人没有?”林淼拉大了嗓子问。

可是屋内并没有反应,静悄悄的,似乎像是一所空屋呢。

仇奕森不断地东张西望。“奇怪,好像没有人咧,难道说都外出了不成?大概又是那两个宝贝女人吵架,吵到外面去了!”林淼自言自语地说。

“李乙堂的工作室在什么地方?”仇奕森问。

“哪!”林淼随手一指,在客厅通道处有着一扇房门,门上挂着一道黑色的布帘,正好掩盖着房门。“好像很神秘呢!”

仇奕森迳自拉开黑布帘,以手推门,奇怪的是,那扇门仅是虚掩着的,没有下锁。这所房间好像曾经改建过,墙壁有尺余厚,除了那木门之外,另外还有一道大铁闸,铁闸关上时,木门根本推不开呢,这就是林淼之所以说它是“重门叠户”的原因。

假如是一个普通的雕刻家,何需要这样故作神秘呢?很显然的,李乙堂是在干着违法的勾当。

那道铁闸门也没有锁上,他们一行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进入室内。

室内静幽幽,阴森森的,不见有人在内,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四十支光的灯泡仍在亮着,绕室四周的墙壁,竖立着许多雕塑石像,大多数是供坟地上摆供用的,也有石狮子,乌龟托碑,大概就是李乙堂伪造的古玩的一部分。

用它来骗外国人,大概价值还是蛮高的。

室内正中央,有两张极大的工作桌,全堆满了“艺术品”,琳琅满目,乱七八糟,什么玩艺全有。但大多数是残缺不全的,大致上是一些送来修理的破古玩、雕刻用具、金属熔炉、电焊用具,各类珍珠玉石凌乱摆置各处。

“奇怪!李乙堂也不在这间工作室内!”林淼喃喃自语说。

“也许他已经闻风而逃!”金燕妮自作聪明说。

仇奕森最重要的是要找寻李乙堂所缝制的珍珠衫和一顶龙珠帽,但是他走遍了室内,并没有发现。

“你说李乙堂正在伪制龙珠帽、珍珠衫,它在什么地方?”他问林淼。

“奇怪,珍珠衫是置在木桌上的,龙珠帽是戴在一具石像的头上,还用纱布盖起……”林淼不断地东张西望。“也许金燕妮说得对,李乙堂取走了那两件膺品,闻风而逃了!”

“难道说,你已经泄漏了风声?”何立克向林淼责备。

“不可能的事,我离开此地,就到‘金氏企业大厦’去的!”

“谁发现你进入这间工作室?”仇奕森问。

“没有!”林淼非常肯定地说:“李乙堂的两个女人吵架,李乙堂赶出去劝架,我伺机溜进来窥看,停留顶多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谁也没有发现!”

“这就奇怪了,它为什么会失踪了呢?整栋屋子空着,连李乙堂和他的两个女人也同时失踪!”仇奕森搔着头皮,希望能找出答案。

“也许是你看差眼了,室内根本没有那两件东西!”金燕妮说。

“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看得很清楚,龙珠帽是戴在一具石像的头顶上,珍珠衫是置在木桌上,还有针线连在一起!线头都没拆呢!”林淼着了急,恨不得剖开心肝让大家看。

“两件膺品伪制的程度如何?和万国博览会展出的相似吗?”仇奕森问。

“以假可以乱真!”林淼说。

“会是谁委托李乙堂伪制的呢?”仇奕森皱着眉宇,很快的又联想到左轮泰和骆驼两人,只有这两个人嫌疑最大呢。

“慢着!”仇奕森忽然吩咐大家安静,他侧着脑袋,聚精会神地,像是发现什么似的。“我好像听见有人呻吟之声,就在这工作室内。”

立时,大家全安静下来,集中精神,注意倾听。

仇奕森拾起了一柄雕刻的钢刀,在泥空心砖的墙壁上沿着轻敲。

“仇叔叔,我好像听到呻吟的声音在这一边!”杯淼指着几具倒卧下的残破石像,拍着一面墙壁说:“瞧,地上还有血迹!”

仇奕森和金燕妮赶忙追过去。果然,地上有着斑斑的血迹,但是已经被人践踏过了,呻吟之声发自墙内,甚为微弱。顺着空心砖的位置轻敲,试探那扇暗门大小,顺着砖缝去找寻,然而,没有发现它的开关。

林淼已等不及,他抬手在墙上猛拍。“喂!里面有人吗?”他高声大叫。

墙内没有反应,还是那轻微的声音呻吟着。

仇奕森以试探的方式在墙上用各种不同的角度用力猛推,但是并没有推开,他又试着用雕刻刀在墙缝上撬挖。

嗯,有一块砖是处在墙缝里的,轻向外拍,整块砖可以取出来,里面有着一根铁闩,拴着一只镶牢了的铁环,将它拔开,那扇暗门就可以活动了。

拉开暗门,里面漆黑一片,靠外面的灯光射进去,可以看到有一列木架,堆放了各种不同的古玩,一个人躺在地上,正在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帮忙将他抬出来!”仇奕森说着,首先钻进室内去。

“啊,这不就是李乙堂吗?”林淼叫了起来。

李乙堂被拖出了密室,只见他的头顶上有着一个极大的创口,是被人用钝器猛击,流了一阵血,这时血渍已凝固了。

他被拖出密室之外,呼吸着新鲜空气,似感到是死里逃生,瞪大了眼,向着面前的几个陌生脸孔不住地打量。

“你们是什么人?”他呐呐问。

“我们将你由密室内救了出来,是谁将你关进去的呢?”仇奕森一面将李乙堂的两支手杖自密室内扔了出来,一面掣亮了打火机,寻着电灯的开关,将电灯启亮了。

李乙堂似不愿意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支吾着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屋子里的人呢?……”

“你的两个老婆全失踪了,说不定又是席卷而逃,我们进屋没看见人!”林淼说。

“我好像曾经见过你!”李乙堂说。

“我上午时曾经来过,那时,你的两个老婆正在吵架,你忙着给她们劝架呢!”

“嗯,对了,你曾经偷偷进入我的工作室……”

金燕妮看见李乙堂的头顶受了伤,本来血迹已经凝固了,可是经过了移动之后,伤口创裂,鲜血又告涔涔而下。“你被人打伤了,还是先医治伤口要紧!”她说。

“可需要找一个医生?”何立克自告奋勇。

“不!”李乙堂连忙摆手,说:“小伤,不碍事的。我要请问你们几位,擅入我的工作室有何企图?”

仇奕森已经察看过密室内的情形,它也可以称为是一间储藏室,差不多李乙堂伪制的古玩成品,都收藏在内,它设计了暗门,就是恐怕被人发现,想不到李乙堂被人打伤竟也关在这间密室之内,它的内部空气不够流通,假如不是及时发现的话,李乙堂必然窒息致死,真够冤枉了。

“你是一位古玩膺品专家,唐宋明朝的古玩,随心所欲,由你雕刻出来!”仇奕森取出了一具宋代的玉佛在手心中把玩,一面向李乙堂询问。

“制造古玩并不犯法,愿者上钩,这也等于是艺术品,自然有附庸风雅者收购!”李乙堂理直气壮地回答。

“但是有人说,你仿制正在博览会陈列着的珍珠衫和龙珠帽,那就不是寻常的事情了!”仇奕森说。

“没有的事!这是我的工作室,你可看见有珍珠衫和龙珠帽?谁造谣言天打雷殛!”李乙堂矢口否认,还指天发誓。不过,由李乙堂的形色可以看出蹊跷,他是意图抵赖,而且显得有点慌张。

“我曾经亲眼目睹,抵赖不了的,你一定是将它藏起来了!”林淼正色说。

“这是我唯一的一间贮藏室,它里面并没有收藏着什么珍珠衫、龙珠帽!”李乙堂摇着头坚决否认,说:“你们几位是干什么的?擅入我的住宅,还含血喷人,我要报警啦!”

“我们将你从密室里放了出来,救了你的性命,只希望你能诚意合作,我们绝不会为难你的!”仇奕森说。

“我们没什么好合作的……”

“我们可以放你出来,也可以重新将你关进去,让你窒息而死!”仇奕森恫吓说。

“你们想谋杀吗……?”李乙堂呐呐说。

“打算杀你灭口的人在前,我们是后到的!”仇奕森说:“我们并非查究你伪制博览会的古物,只是希望知道是谁委托你伪造的。”

“没有这回事,我不在乎你的恫吓!”李乙堂仍坚决抵赖。

“这样也很简单,我将你重新关进贮藏室去,窒息的滋味相信你已经尝到过了!”仇奕森说着就立刻动手,他双手揪着李乙堂的胳膊和大腿,如攫小鸡般提了起来,就要再将李乙堂扔进密室里去。

“我会喊救命的……”李乙堂挣扎着说,形色颇为慌张。

“那是你自找皮肉受苦,有人可以打破你的头,我可以折断你一只胳膊,让你双料的残废!这样,你以后想雕刻什么膺品也不行了!”仇奕森猛一使腕劲,将李乙堂的手臂拧得格格响。

李乙堂龇牙咧嘴,呼痛不已,然而还是不肯招实。

金燕妮的心肠软,她的心中甚感疑惑,也许李乙堂是冤枉的,便拉着林淼轻声说:“你真的看到了珍珠衫和龙珠帽吗?”

林淼气急败坏,说:“我可以指天发誓……”

何立克搔着头皮,眼睛直在室内打转,说:“那么为什么它会失踪了呢?”

“也许它被人夺走了,你没看见李乙堂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吗?”林淼自作聪明说。

“既然被人夺走,李乙堂为什么不肯承认呢?”何立克提出第二个疑问。

“这就不知道了……”

仇奕森心中明白,林淼所说的没有假,李乙堂伪造珍珠衫和龙珠帽必是事实,而且这事必和盗宝有着关连。那必是盗宝者企图运用“偷天换日”的手法。李乙堂宁死抵赖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知道这是违法的勾当,盗宝东窗事发之际,他恐怕被牵连上身也。

但是有一点问题,李乙堂被殴伤了,又被禁闭在密室里,似有杀人灭口的企图,骆驼和左轮泰做任何案子是从来不伤人的,难道这又是第四者所为?仇奕森的智慧也略有了迷糊,很简单的问题也渐趋复杂了。

他狠下心肠将李乙堂重新扔进密室里去,边说:“你活得不耐烦,也不能怨天尤人了吧?”

“慢着……”李乙堂不待仇奕森关门,已经告饶矣。仇奕森还是将密室门猛力掩上并下了闩。他守在门外静候李乙堂的反应。

李乙堂在室内猛力拍门,发声怪叫,可是没有用,室外只能听得到极轻微的声息。

“仇叔叔,假如将他闷死在内,那该怎么办?”金燕妮于心不忍,向仇奕森询问。

“没关系,他暂时死不了的!”仇奕森说。

林淼叉着腰说:“这个李乙堂,十足的是老奸巨猾,能惩戒他一番也好!”

“怎么回事,他既然是伪制了珍珠衫,为什么不在屋子之内,又被人殴伤关禁在密室之内?”何立克说。

“假如我的判断正确,可能是被人夺走了!”仇奕森说。

“谁会抢走这东西呢?”

“当然是对万国博览会有着特别阴谋的人!”仇奕森说。

“我已经完全糊涂了,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林淼抓耳搔腮的说。

“你们不用着急,李乙堂一定会招供的,我们耐心等候几分钟!”

不一会儿,密室内传出嚎哭之声,李乙堂贪生怕死,竟然被仇奕森猜着了,他哭着告饶着,愿意从实招供。

仇奕森向大家挤了挤眼,仍然抱臂等候着。

“放我出来,我什么话都说!”李乙堂边拍着门叫喊,一面呛咳不已。

“那就放他出来吧!”金燕妮贴耳偷听,替李乙堂求情。

“这种人一定要让他吃够苦头,否则又要重费我们的手脚!”仇奕森说着,第二次拔开门闩,拉开暗门。李乙堂整个人跌了出来,满地打滚呛咳。

“假如再不说实话,还是不饶你!”仇奕森严词厉色说。

李乙堂哭丧普脸,只希望能先知道仇奕森等人的身分。

仇奕森说:“我们绝非是代表警方,本来打算委托你做一两件买卖,只因为你没有合作的诚意,逼不得已才使用这种手段!”

“你们打算委托我做什么买卖呢?”

“珍珠衫,龙珠帽!相同的两件东西!”仇奕森说。

李乙堂大愕,再次怔怔地打量了仇奕森和他身旁的两男一女一番,注意他们几个人的脸色,心中仍疑惑不迭。由此可以证明,李乙堂狡黠多诈而且头脑精明冷静。

“你们要这两件东西干嘛呢?”他问。

“你做这种买卖还要查问根由的吗?”仇奕森说出了内行话。

李乙堂被逼无奈,只有说出实情。他说,“萨拉记古玩店”的老板介绍了一位不肯吐露姓名的贵客,以一千美元的代价委托他仿造珍珠衫和龙珠帽,双方言明十天之内交货,订洋先付四成,俟交货日银货两讫,两不相涉,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向第三者泄漏。对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摆在橱窗里,在灯光下,霎眼之间十足相似就行了!

这是一桩好买卖,在李乙堂而言,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事情却出了意外,距离交货日期还有三天,在林淼光临他的住宅,偷窥他的工作室离去后,不久,突然来了三名彪形大汉,以手帕蒙面,闯进他的工作室,将他殴伤,逼他打开了贮藏室,将两件膺品古玩夺走了。

李乙堂指着林淼说:“先前,我曾考虑过,那三个蒙面大汉是你带来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两路的……”

“又是三个蒙面贼!”仇奕森困恼不已,这三个神秘的人物是打那儿冒出来的呢?

“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得那样巧呢?刚好就是我离去之后……”林淼有点不大相信,以为是李乙堂存心含血喷人。

“我可以肯定说,最低限度,这三个人是因你招惹而来,没有一点关系,又毫无线索,谁会找到我?又直接登门入室呢?”李乙堂到底是在“黑道”上混过的,已找出了可疑的眉目。“我想请问,你是怎样找上门的?”

“‘萨位记古玩店’的对头指点,将你的地址给我!”林淼说。

“你是否被人跟踪呢?”

“狗屁,谁跟踪我干嘛?”

仇奕森也有了警觉,根据李乙堂所说的经过,林淼被人跟踪的成份很大,问题是,谁会跟踪林淼?又有谁知道林淼是在为仇奕森跑腿呢?

“难道说,你所知道的就是被三个来历不明的蒙面客袭击,夺走膺品珍珠衫,然后将你击昏锁在贮藏室内?”仇奕森问。

“我可以指天发誓,事实的经过就是如此!”李乙堂斩钉截铁地说。

“家中遭遇贼劫,你可打算报警吗?”何立克问。

“呸!我做这种买卖,能报警吗?岂不等于自找麻烦吗?”

金燕妮也说出她的见解:“也许是你的那两位大小老婆给贼人做内线的,要不然,她俩为什么全跑掉了?”

“全跑掉了吗?……”李乙堂露出惊讶之色。“你怎知道她们全跑掉了?……”

“我们进屋,屋内空无一人,所以才直接进入你的工作室!”金燕妮说:“要不然,也不会及时救了你的性命呢!”

李乙堂摇手失笑说:“丑九怪的婆娘跑掉了谁要?她俩不过是吵了架,一时气愤回娘家去了吧!假如是内贼,她们要拿的东西多着呢,何需要一件不值钱的膺品珍珠衫、龙珠帽呢?”

“那么据你的判断,是什么人下的手呢?”何立克又问。

“还用说吗?和订制这两件古玩的人同一路线!”李乙堂渐渐神智恢复正常,他双手摸着咽喉,边说:“既然我们大家把话都谈开了,可以交得上朋友,现在我想请各位饮一杯酒,不知道各位是否同意?”

林淼等人都看仇奕森的反应,仇奕森暗暗点头。

李乙堂指出在他工作桌的抽屉里收藏着有好几瓶美酒,是供工作时边饮提神的,因为他的行动不方便,请何立克代劳。

李乙堂打开酒瓶,先灌了两杯下肚,顿时好像情绪也变了,连头上的伤也忘却了。

“闲话少说,现在你将膺品丢失了,到了交货时限,如何应付呢?”仇奕森问。

“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我可以漏夜加工,稍缓一两天交货,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李乙堂一面答话,他又倒了一杯酒,双手给仇奕森递了过去。仇奕森挥手婉拒。

李乙堂真是个老酒徒,他喝开了就不停口,连着又是两杯下肚。

“假如我也需要一套珍珠衫和龙珠帽,需要多少时间可以交货?”仇奕森问。

李乙堂两眼灼灼,好像已经料想到仇奕森的意图,他露出贪婪的形色,故意迟疑着说:“这要看你肯出的代价如何了?”。

“你原先的那位主顾,和他相同的代价!但是得先交我的货,将他的延迟押后!”仇奕森说。

“不可以稍为增高吗?因为这是有违信用和道义的买卖!”

“假如你能在最短的时间交货,我可以增加两百元!”仇奕森说。

李乙堂摇首说:“‘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那怎么行?这样怎会令客户满意呢?”

“你好像有把握提前交货?”

李乙堂笑了,带着几分酒意说:“干我们这项买卖的,你该知道,总是有备份的!”

仇奕森一怔,听李乙堂的语气,他伪制的珍珠衫和龙珠帽,还不光只是制了一套,除了被三个蒙面贼夺走的之外,另外还有一套藏在室内。

仇奕森两眼灼灼,凭他的经验,又开始在室内打量。李乙堂是一个狡黠的人物,室内的秘密机关恐怕还不光只是那道暗门密室呢。

“别打歪王意,我们既然袒诚相见,就要规矩谈买卖,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李乙堂机警地说。

“你想要多少钱?”

“你瞧着办,可不要太小气就行了!”

“给你一千五……”

“我要现金!”

“当然给你现金!”

“现钱交现货!”

仇奕森摸摸身上,他所携的现款不多,便问林淼和何立克两人,大家合凑。林淼和何立克都是富家子弟,随时身上都会有着大把钞票的。

凑足一千五百美元现款,李乙堂数点过钞票之后,露出了笑脸,递手说:“那么,你们几位请到客室去稍坐,我去拿东西交货!”

仇奕森两眼一瞪,说:“李乙堂,我先给你警告,我们别来玩花样,后果会很严重!”

李乙堂拍拍胸脯说:“不会的,我李某人不是那种人,我今后还要吃这种饭呢!”

林淼和金燕妮都很不放心,迟疑着看仇奕森的反应。

仇奕森便说:“好的,我就相信你一次!”

“我的行动不方便,可否将手杖还给我!”李乙堂指着被扔在地板上的手杖说。

何立克勉为其难地为他拾起手杖,掷在他的身畔。

“我们就守在门外,希望你能保守信用,否则后果是很难堪的!”仇奕森最后警告说。

“为什么不相信朋友呢?”李乙堂含笑。

仇奕森带着三个年轻人出了室外,就守在门前的黑布帘边。

金燕妮说:“这雕刻匠一脸老奸巨猾,真不可以相信!”

仇奕森迳自接过金燕妮手中的皮包,边打开边说:“我要借你的小镜子一用!”

仇奕森取出小镜子,一闪身又穿进密门里去。他将镜子伸进密室去,借以偷窥李乙堂的动静。

这时,李乙堂伏在地上,原来在他的工作桌的坐椅底下,有一块揭板,揭板底下是一道像棺材大小的槽穴,里面竟是“八宝箱”呢,满载膺品古玩。

李乙堂已经将一件缝制好的珍珠衫和一顶仿制的龙珠帽取出来了。他的行动不大方便,还要将揭板重新掩盖,坐椅归还原状……

仇奕森失笑,很明显的,是当三名蒙面贼登门打劫时,李乙堂宁死不肯供出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收藏的地方。他宁可打开壁上的秘密暗门,接受贼人的痛殴,然后被关进暗门之内。

这种人,要钱不要命!有了钱,什么事情都肯干的。

不一会儿,李乙堂扶着拐杖,一手提着珍珠衫,腋下挟着龙珠帽,一拐一拐地自他的工作室走出来了。

他说:“我李某人向来是言而有信的,只要条件谈妥,绝对遵守道义,现在可以交货了!”

仇奕森接过珍珠衫,惊叹不已,到底这是出自名家之手的膺品,真是可以以假乱真呢。

李乙堂最后很郑重地说:“你们要遵守道义,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过,以后若有好生意时,我们还是会关照你的!”林淼说。

仇奕森既取着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便用了一副包袱将它小心包起,然后向李乙堂告辞,离开了这位膺品专家的住宅。

金燕妮很觉纳闷,问仇奕森说:“你出高价购买这两件东西,有何作用呢?”

仇奕森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是‘作战’的道理,既然对方已经有了这种意图,我们何不先将它弄到手呢?”

金燕妮不懂。说:“怎样下手?”

仇奕森说:“我仍在考虑!”

他们四人重新坐进汽车时,仇奕森郑重地向林淼说:“我现在怀疑,你到李乙堂住宅来的时候,是否曾被人跟踪呢?”

林淼怔怔回答说:“我会被谁跟踪呢?”

“这要你去回想,要不然,三个蒙面贼怎会赶巧在你离开李乙堂的住宅后便搜劫李乙堂的工作室呢?”

“不可能有人跟踪我的!”林淼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找寻膺品古玩专家的事情,你可曾向任何人泄漏过吗?”仇奕森又问。

“没有!”林淼非常肯定。

“可能是我们非常接近的人!”

“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金京华曾询问过这件事!”

“金京华吗?”仇奕森两眼灼灼。

林淼说:“他想知道我为什么事情替你跑腿,跑得如此的起劲?”

金燕妮失笑说:“难道说,你们怀疑金京华会是蒙面贼吗?”

“嗯,除了金京华以外,和我们最接近的,又能够刺探内幕的,还会有什么人?”仇奕森说。

“我相信没有!”何立克说:“你们不要怀疑到我的头上才好!”

“你这个‘秀才’!扮什么也不像,别说扮蒙面贼了!”金燕妮说。

四个人全笑了。


汽车已重返市区,来到“金氏企业大楼”大厦,大家还未下车时,仇奕森向他们关照说:

“我们曾经到过李乙堂处,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已经取到手,此事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不论是谁,不得向第五者泄漏!”

“仇奕森叔叔,你有什么作用呢?”金燕妮问。

“成败在此一举,我们一直是处在不利的地位上呢!”仇奕森答。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我简直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林淼说。

“等到水落石出之日,你自然会了解的!”仇奕森说。

林淼要求仇奕森带他去找朱黛诗,他说:“你委托我替你办的事情都已经搞妥,现在,你总不能再推托不带我去找那位朱小姐了!”

仇奕森说:“那位朱小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必然行踪飘忽,我们假如堂皇登门拜访,定会吃闭门羹,因此,一定要出其不意的将她寻着!”

“怎样算是出其不意呢?”

“等于突击行动一样!”

林淼不乐说:“哼,你是打算黄牛了不成?”

“年轻人不要急躁,‘打草惊蛇’就会被跑掉了。倘若鸿飞冥冥,你就再也难找着了。只要有缘,我会为你做这个牵线人的!”


仇奕森让金京华通知“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因为博览会展览室的电子防盗设计蓝图失窃,所以该会场的电子防盗设备需要变更设计,将它改装一番。

改装工作当然不简单,等于一个严重的病患要动大手术似的。博览会是属于国际性的公共场所,每日游人何止十数万人?因之,改装工作得在博览会打烊过后,在夜间进行。

“燕京保险公司”是负责两件中国宝物展出的安全的,同时,天坛展览室内的电子防盗设备,也是由“燕京保险公司”委托“罗氏父子电子工程公司”设计装设,所以,由“燕京保险公司”出面,具呈文向展览大会当局申请变更改装,金京华和罗朋奔走了一番,很快的就获得当局批准。

是夜,博览会打烊后,整个展览会场进行清场,守卫人员如临大敌似地,在各要道处作安全布置。

“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驶来了好几部工程车,工人到了不少,携来许多稀奇古怪的工具及各种零件。大小箱子及电器检查设备在天坛展览室的门前堆叠,工人熙熙攘攘的,工程车也不断地进出,显得十分忙碌。

罗国基因为受伤躺在医院里,所以这项改装工程就由他的儿子罗朋主持。

罗朋原是个花花公子,不学无术,长时间的花天酒地,早将所学的电子工程学抛到九霄云外了,让他主持变更设计,改装电子防盗工程,岂不就要手忙脚乱吗?好在“老狐狸”仇奕森像是一位“万能博士”、“万事通”,他没有事情不懂,“喧宾夺主”,竟由他指挥变更工作了。

当夜要开夜工,仇奕森早宣布过要赶通宵,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完善。天坛展览室内外,均备有丰盛的酒食。简直像宴会似的,陈年的美酒,山珍海味,分为两席,一席设在天坛户外露天处,色香味俱佳;另一席摆在室内,是供在内部的工作人员果腹,提高工作情绪。

展览台上的玻璃橱罩经拆下后,那价值连城的珍珠衫和龙珠帽便移置在警卫室内,由金燕妮和何立克负责看管。

金燕妮天真活泼的竟披起了珍珠衫,戴上龙珠帽,独个儿玩“扮皇帝”,警卫室内装设有各种不同角度的电眼,由电视的萤幕上,可以看到天坛内外的活动情形,大家都忙碌得不可开交,只有罗朋和金京华两人相对饮酒,看他俩一杯来一杯往,总会喝得酩酊大醉为止。

金燕妮又将珍珠衫披在何立克的身上,将龙珠帽给他戴上。

“瞧你那副德性,穿上了龙袍也不像皇帝!”金燕妮笑得前仰后合的。

这时,户外起了一阵争吵之声,原来是金京华雇用的私家侦探华莱士范伦听说“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要变更设计,改装电子防盗设备,正在赶夜工,所以漏夜赶来了,但是把守外围的警卫禁止他踏进天坛,所以发生争吵。

这是仇奕森向警卫关照的,除了工作人员及“燕京保险公司”所指定的几个人之外,任何人禁止进内!

华莱士范伦咆哮说:“我是受聘的私家侦探,是负责展览所安全的,为什么不许我入内?”

警卫说:“上面交代下来是如此,我们只是尽职责行事!”

华莱士范伦带着他的两名助手史葛脱和威廉士同来,三个人三张嘴,拉大了嗓子乱吼,几乎动武。

金京华不明白仇奕森为什么连华莱士也不信任,向仇奕森请示说:“华莱士受聘负责天坛展览所的安全,这展览所的电子防盗设备,是由他监工,眼看着它装置起来的,这时候的改装工作,不可以让他进来参观吗?”

仇奕森说:“华莱士对电子设备懂得多少?”

“他根本不会懂的!”

“那么看也是白看了?!”

“所以说,这只是面子上的问题,防盗设备改装,负责安全的私家侦探被禁止进内,传闻出去,对华莱士来说,是非常难堪的!”

仇奕森趁此机会向金京华盘问说:“我叫林淼查访墨城的膺品古玩制造专家,你可曾有向任何人泄漏过?”

“没有……”金京华呐呐回答。

“华莱士可知道这件事情?”

“华莱士曾经向我问过,但是我们全不懂你的用意何在。”金京华终于承认曾经向华莱士吐露过。

仇奕森推窗外望,这时,华莱士仍在向警卫交涉,他要请金京华出来论理。仇奕森注意的是华莱士的两名助手,威廉士和史葛脱都是彪形大汉,他俩和华莱士合在一起正好三个人,三个蒙面贼循着他们的路线二度出现伤人,那么华莱士就不无可疑之处。

“华莱士可有派人跟踪林淼?”仇奕森再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金京华惶然答。

“除了华莱士之外,还有谁会知道我让林淼寻访膺品古玩制造专家呢?”

“仇叔叔,难道说,你怀疑三个蒙面贼就是华莱士和他的助手?”

“我们一直处在困境,不能不加以提防!”

“不可能的,华莱士和我的交情甚厚,我们吃喝玩乐,称兄道弟,已经有多少年,可以说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他怎会做出这类的事情?”

“酒肉朋友经常会吃内扒外的!”仇奕森说。

“华莱士乔扮蒙面贼,偷袭罗氏电子公司,劫夺李乙堂的工作室?会有什么企图呢?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仇叔叔,你太富于幻想了!”金京华直在替他的朋友辩论。

仇奕森说:“我并没有肯定我的见解,但是华莱士的行径不无使人生疑之处!”

不多久,警卫向金京华报告,华莱士坚持要他出外会面。

仇奕森便说:“既然如此,你就让他们进来参观就是了!”

华莱士的脸色铁青,向金京华埋怨不迭,说:“既然你完全相信仇奕森,那么又何需要雇用我这个私家侦探呢?假如在事后出了乱子,一切责任与我无干!”

金京华没敢辩驳,在朋友的道义上,他也很觉过意不去,实在说,仇奕森的用心何在?他也搞不大清楚呢!

华莱士和他的两名助手走进了天坛展览室,眼看着那座展览室拆得七零八落,地底下装设的器材像乱棉絮似的,谁能找出它的头绪?拆卸开的零件整齐排列在展览台的两侧,好像是在展览那些零件一样。

仇奕森很注意华莱士的神色,自从三个蒙面贼出现之后,他几乎对每一个人都不大信任。

何立克扮“皇帝”穿着那件珍珠衫,头戴龙珠帽,也是闲着无聊,和金燕妮两人在警卫室内嬉耍,他俩嘻嘻哈哈的,似是两小无猜,也像是在打情骂俏。

警卫室和天坛展览室隔着有一道玻璃门,室外各处都布有电眼,由各种角度可以监视室外的动静,电视机一打开,萤幕上会映射出来。

华莱士的两名助手史葛脱和威廉士在玻璃门前鬼头鬼脑张望。金燕妮已经在萤幕上发现,立刻提出警告说:“任何人不得入警卫室,否则警铃会全面大响!”

史葛脱和威廉士非常不乐,但他俩没敢胡乱闯进去。

“为什么要改装防盗设备?”华莱士向罗朋盘问,因为这项设计,还是由他们的公司负责。

“我不知道,据金京华说,是因为我们的电子防盗设备的蓝图失窃的原因!”罗朋答。

“怎样改装呢?”

“我也搞不清楚,你看,不是仇奕森一个人在主持吗,他指手划脚的,代替我负了全责!”

“仇奕森会懂得电子设备的改装吗?”华莱士再问。

“我不知道……”

“呸!你为什么全不知道呢?到底电子防盗设备是由你们公司负责?还是由仇奕森负责?”

“最大原因,是我们的蓝图失窃了,假如出了差错,我们公司就名誉扫地了!”罗朋沮丧说。

“仇奕森只是一名老江湖,值得你们如此相信吗?”华莱士说。

“金京华兄妹对他信任,他是我们的雇主,我无可奈何呢!”

“窝囊废!”

“反正出了问题,由他们自己负责!”


仇奕森的工作颇为认真,几乎每一件零件,他都仔细加以检查。其实仇奕森并非真懂,他是故作姿态,装模作样罢了。

华莱士终于忍不住,走到仇奕森的身畔探问:“你对电子机械工程,究竟懂得多少?”

仇奕森呵呵笑了,说:“在外面跑跑,四处混混,肚子里就需要有一本‘百科全书’,任何事情不能全盘精通,也得加以了解,机械是刻板的学问,只要电路接通,没有故障,不会错到那里去!”

“你如何改装呢?”

仇奕森说:“你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一切还原,只是多添一些小玩艺进去!”

“什么样的小玩艺?”

仇奕森故作神秘,向他附耳说:“触电!谁想觊觎这展览台上的两件宝物,误踏机关就会触电!”

华莱士暗暗咋舌,说:“真的吗?假如是购票参观的观众误踩机关,岂不要出人命了?”

仇奕森摇头道:“观众不可能会踩上展览台上去的,除非是不肖份子!”

这时,又有警卫进内报告,说是林淼先生要求拜会仇奕森先生。

华莱士听见林淼的名字就有点不自然,他又急切说:“林淼是一位新闻人物,他来干什么?”

仇奕森回答说:“林淼曾经到李乙堂处去过,他被人暗地跟踪,所以到这里来是辨认跟踪者的!”

“李乙堂是谁?”华莱士怔怔地问。

“你不知道李乙堂其人吗?”

华莱士摇头。“李乙堂是干什么的?和我们有什么关连?”

仇奕森顿感诧异,假如说,华莱士范伦连林乙堂也不知道,那么他就和三个蒙面贼是不相干的了,这样岂非又走错了路线了吗?

他两眼灼灼,猜不透华莱士的心思,凡是有“犯罪心理”的人,都容易露出破绽的,也是善于狡诈的,华莱士值得可疑吗?

仇奕森吩咐金京华监工,然后走出展览室和林淼会面。


林淼这次是奉父亲之命,到博览会里来察看仇奕森等人兴建改造工程的。

林淼之抵达墨城,原是奉林边水之命监视骆驼和常老么之动静,并负责经济上的支援。至于林边水和骆驼之间的默契,进行盗宝的阴谋,林淼完全被蒙在鼓里,他的父亲没让他知道,阴错阳差,林淼竟和仇奕森、金京华他们厮混到一起去了,这事大出骆驼的意料之外。

林淼为追求朱黛诗,闹了天大的笑话,被人捉进警察局里去;林边水有庞大的家产,光只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盗宝事件自然不希望林淼牵涉在内。骆驼认为他是个累赘,建议林边水把林淼带回家去,但是林淼哪里会肯呢?他非要寻着朱黛诗才甘休。

林边水非常气愤,林淼竟和仇奕森、金京华他们厮混到一起去了,岂不是“吃内扒外”吗?而且林淼帮同仇奕森跑腿,他的作为,对骆驼是绝对不利的。林边水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

林淼是自幼被纵惯坏了,他怎的也不肯离开墨城回家去,林边水又能奈何他?

常老么是根据林边水的指示介绍寻着李乙堂的,这位著名的膺品古玩制造专家,经常和林边水有接触,一般的古玩商还被蒙在鼓里!

吃这一行饭的人,坏主意特别的多,比方说,某某古玩商向林边水推荐某一件古玩,林边水有意收购,李乙堂伪造的膺品捷足先登,“价廉物美”,横腰里抢夺过一票好买卖。反正林边水并不是什么真的古玩监赏家,他之所以收藏古玩,无非是标榜自己的家当和身价罢了。收藏一件膺品,和收藏一件“货真价实”的宝贝,对林边水没有两样。

古玩商与古玩商明争暗斗,要找着一位“冤大头”的主顾颇不容易,李乙堂自缝隙之中坐享“渔人之利”,关系颇为微妙。

骆驼盗宝需要有膺制的珍珠衫和龙珠帽,他的计划是以“偷天换日”的手法将宝物盗走,展览台上换上膺品,这是一种障眼法以拖延一段时日,好便于将宝物偷运出墨城去。

常老么得到林边水的指点寻着李乙堂,以千元的高价订制两件膺品,想不到林淼竟摸索着相同的路线,帮同仇奕森将两件“成品”先行取走。常老么到了取货日期,如约往访李乙堂,李乙堂伪称遭遇盗劫。

常老么是大骗子骆驼的把弟,排行老么,在江湖道上混了也有一段历史,经验还是够丰富的,李乙堂能瞒得过他吗?

李乙堂的话未说完,已经被常老么轧出苗头,看出内情必有蹊跷。常老么是个大块头,“老虎不吃人,形状吓煞人。”像李乙堂那种人,生来就是贼头贼脑的和一把刁嘴,除了揍他以外,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三两下拳头就把李乙堂的真情实况全揍出来了。

经过李乙堂的描绘,那购去膺制古玩的三男一女的样子,仇奕森有着他特别的标志,个子高大,唇上一撮小须,发鬓略有花白……那女郎自然就是金燕妮了。一个戴眼镜消瘦的青年男子,自是金燕妮的男友何立克无疑。问题是另外一个肥团团脸孔的青年人是谁?常老么经过一番盘算之后,很难猜出那第四者究竟是何人。

常老么了解详情后,匆忙向骆驼报告。

骆驼也感踌躇,仇奕森能寻着李乙堂很不简单,其中必定是有牵线人的,那第四个人是谁呢?

骆驼分配给孙阿七和彭虎、查大妈的任务,是随时监视仇奕森的行动,蒐集他的情报。

在这一两天之间,他们发现林淼和仇奕森、金燕妮等接触频频。假如:找寻膺品古玩制造商必需要有牵线人,那么熟悉这一方面的,必是林淼无疑,林淼是凭着他的父亲林边水和古玩商的关系,循线索寻获李乙堂的匿藏处的。

林淼会为仇奕森跑腿,可谓阴错阳差,他根本不了解父亲和骆驼之间进行的盗宝阴谋,所以“吃内扒外”,竟帮到敌对的方面去了。

骆驼很敏感,脑筋一转,就猜想到那第四个人必定是林淼!

骆驼正打算找林边水理论,消息传来,仇奕森正在博览商展会大动机械工程,这时候博览会的天坛古物展览室大兴机械工程,骆驼搞不清楚仇奕森又是在搞什么鬼?

关于“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失窃案已经见了报,骆驼非常注意那则新闻,那三个蒙面贼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骆驼也感到讳莫如深!是否因为“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防盗设计蓝图失窃,仇奕森有计划变更设计,实行改装呢?

骆驼刚摸清楚该防盗设备的底细,有了妥善的应对方法,假如仇奕森实行变更改装的话,那么骆驼又得重头再加以拟计了。

骆驼灵机一动,就想到林淼,决意要利用林淼一番。

仇奕森正在应付华莱士范伦,听说林淼抵步,他并不觉得惊讶。最令仇奕森感到可疑的,是三个蒙面贼和林淼所发生的关系。

林淼是凭他的父亲和墨城的古玩商的交往,而循线索寻获膺品制造专家李乙堂的。林淼往访李乙堂,蒙面贼跟踪至,他们究竟是跟踪或是同林淼走的相同的路线?蒙面贼是根据什么线索找寻李乙堂的?又怎么知道他正在着手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

林淼既到了博览会的天坛展览会,仇奕森立刻外出接见。

“你怎会知道我在此的?”仇奕森问。

“我到过金氏企业大楼,看门的告诉我……”林淼支吾以对。

“看门的并不知道我们在此动工程呢!”

“我可以猜得出,你们忙碌的就在这几个地方!”林淼说。

“一定是有人给你传递消息的!”

“谁?”林淼反问。

仇奕森皱着眉,考虑了老半晌,又说:“报纸上说令尊赶抵墨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住在‘豪华酒店’的骆驼教授!”

“家父是古董迷,他有意高价收购那串玉葡萄!”林淼说。

“古董迷吗?”仇奕森两眼灼灼。

“他的古董,大可以和蒙戈利将军的收藏轧苗头,不过大部分都是膺品……”

“骆驼教授和令尊在过去时可有交往?”

“家父曾招待骆驼教授参观过我们家中珍藏的古物!”

仇奕森更觉情形不对,以骆驼和林边水的关系而言,那么林淼和他们也是一伙的了。

“你是得到骆驼教授给你的消息,所以到博览会来的?”他问。

林淼连忙否认,说:“是家父叫我来的……”

“令尊是得到骆驼教授的消息?”

“不知道……”

仇奕森立时将林淼整个人加以重新估计,由他在邦坝水库的“蒙地卡罗之夜”出现开始,央求金燕妮给他介绍结识朱黛诗……直到他被诬为窃贼,闹出笑话,看林淼的样子,有点傻头呆脑的,心肠不坏,为人极其敦厚,为什么他的父亲会和骆驼搞在一起呢?林淼是奉骆驼之命做“反间谍工作”的吗?不过,看林淼的外型,他不会是给骗子“踩线”的,若以林边水的家当而言,他怎会和骗子轧在一起,串同合伙盗宝呢?

“你们在这里动的是什么工程呢?”林淼问。

“改装防盗设备!”仇奕森说。

林淼傻笑说:“博览会是公共场所,那会有贼人如此斗胆,敢在这上面动脑筋?”

“天底下的事情很难逆料,就是会有这种贼人,专门向这种地方下手的!”

“那不等于自找麻烦吗?”

仇奕森延请林淼进入天坛展览室,这时,工人正忙碌着,拆卸的机件重新安装,罗朋对机械配件懂得不多,一切全靠蓝图,其中发生了问题时,还得向仇奕森请示。

“这么复杂吗?”林淼问。

仇奕森说:“科学越是昌明,盗贼的智慧越高,这是相对的,这防盗设备的机械看似复杂,但是有头脑的盗贼仍然能够攻破机械的弱点,照样得逞,我们可以列举世界许多尚未侦破的稀奇古怪的窃案,有一些盗贼,是专门找麻烦的事情干的!”

林淼对机械懂的不多,那些复杂零碎的零件使他发生兴趣,他弯下身子,捡拾一些零件过目。

仇奕森有意要让华莱士范伦和林淼见面,他招呼华莱士过来,特别给林淼介绍。

林淼说:“我们曾经见过面了,是金京华介绍的,华莱士先生是金京华主持的保险公司的私家侦探!”

“林淼先生是鼎鼎大名富豪林边水的公子,没有人不相识的,尤其是最近报纸上刊登过你的照片!”华莱士范伦说。

“别提了,说出来怪难为情的!”

金京华走上前,笑说:“我替华莱士拉一笔生意,林淼何不聘用华莱士为专案侦探,岂不很容易的就将那两名美丽的窃贼查出来了吗?”

“我有很多的档案,任何窃贼逃不出我的掌握,除非是新出道,以前没有过犯案记录的!”

林淼摇手说:“警探已翻看过所有的记录,根本没有这两个人呢!”

“警署的记录有时是糊里糊涂的,经常会误诬好人!”华莱士说。

“凡是私家侦探都诋毁警署,否则他们哪来的生意?”一个工人忽地插嘴说。

华莱士很不自在。

林淼向金京华说:“没关系,仇叔叔已经答应过替我找出那两个女人,包在他的身上!”

“真的?”金京华问。

仇奕森搔着头皮,说:“谁能有把握呢?不过根据线索,应该是可以查得出那两个女人的来龙去脉的,问题是线索是否正确?”

“据我看,你们所有的人,心情都紧张在展览会之上,假如展览会出了乱子,其他的事情就休想再提了!”林淼说。

金京华刚咽进咽喉的一口酒几乎喷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展览会会出什么样的乱子呢?”

“谁知道?我是随便说说而已!也说不定是出了窃贼,将宝物盗走了!”林淼说。

“呸!我们装有电子防盗设备,又雇有私家侦探保护……”

“那有什么用?强中自有强中手,窃贼的手法也随之高明,就算你有更周密的防范,窃贼照样可以得手,这种例子太多了,我不以为你们的电子防盗设备有什么作用!”

金京华不乐,说:“你是在危言耸听!”

这时,已近凌晨五时,过不久就要天亮了,又有警卫进室报告说,罗国基老先生已自医院来到。

原来,这电子防盗设备的改装工程,仇奕森还是征求过罗老先生的同意加以修改的。怪不得仇奕森可以根据蓝图,指手划脚指挥工作拆卸改装,满像那么回事似的,工人们还以为他是个内行呢。

最后的安装工作还是需要罗老先生亲自到场,这样才不会出什么差错。

仇奕森吩咐清场,说:“除了罗老先生需要留下的人,大家一律回避,否则将来出了乱子,是要负责任的!”

经过了仇奕森的吩咐,展览室内除了罗国基必需要的工人之外,大家纷纷离场,走出户外。

罗朋希望留在室内帮忙他的父亲。仇奕森拍着他的肩膊说:“你和我一样,反正都是不懂的,何不回避?否则,偷窃的蒙面贼可能又会找你的麻烦了!”

罗国基老先生听觉不太灵敏,他是一位标准的电子研究家,外表看来有点神经兮兮的,实际上他对工作至为精密细心,在未抵达之前,他早已将精神集中在那些复杂凌乱的机构之上了。

林淼仍在缠着仇奕森,说:“仇叔叔,我对你一直是最尊敬的,希望你言而有信,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位朱小姐?”

“有缘千里来相聚!你急也没有用,只要时机到了,我自会让你们相会的!”仇奕森说。

“自然,在你的心目之中,一定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林淼问。

“知道!”仇奕森说。

“何不指点我一条路?让我自己去进行!”

“凭你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找不着,若搞得不对,发生了意外,我岂非对不起很多的朋友?”

林淼不大服气,说:“我连李乙堂那种最险恶的人也能单枪匹马去找着!”

“那是因为你有骆驼教授做后台的关系!”

“那又与骆驼教授何干?”

仇奕森并不将林淼和骆驼之间的关系拆穿,他在考虑,林淼也许是不知情的。

仇奕森不时东张西望的注意着街面上,他搔着头皮,喃喃说:“我在等一个人出现,只要他出现了,许多事情都容易解决!”

“什么人?”

“左轮泰!”仇奕森说:“天坛展览所大兴机械工程,左轮泰一定会得到消息的,他应该会出来窥探一番!”

“我不懂你的意思!”林淼说。

“骆驼教授都会派人出来刺探行情,左轮泰怎会心甘寂寞?”

“难道说,你认为左轮泰会在这上面动脑筋?”林淼指着展览室说。

“有些闲着无事的人,因为他的智慧过于发达,会在这些地方发泄!”

林淼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仇奕森向博览商展会的四周不断地打量,希望能发现左轮泰。

仇奕森说:“假如寻着左轮泰的话,不就等于寻着了朱小姐了吗?”

林淼说:“原来你是‘一石二鸟’的做法!”

“这是最简便的方法,比我们到处去摸索找寻朱小姐的下落,不是方便得多了吗?”

林淼说:“四下里黑黝黝的,连行人都绝了迹,左轮泰会在这时间出现吗?”

“年轻人要有耐心!”

“说不定左轮泰会躲藏在附近黑暗的角落里,他不露面和我们相见,那我们不是白等吗?”

仇奕森笑着说:“假如我们在此附近发现左轮泰的匿藏处,不比朱黛诗的匿藏处要简便得多吗?”

林淼搔着头皮说:“仇叔叔有‘歪理十八条’,你总是有理由的!”

仇奕森说:“你还没告诉我,令尊为什么派你到博览会里来,他又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此改装防盗设备?”

林淼不愿回答此一问题,说:“我帮忙你在这四周查看,左轮泰是否会躲藏在什么地方!”

仇奕森没得到答案,但是心中已经有了怀疑,假如骆驼和林边水之间是互相勾结的,可能就会派林淼做“奸细”……。

忽地,由那条直通博览会正门的大马路上,迎面急疾驶来一辆汽车,直奔至仇奕森的跟前戛然停下,那两盏强而有力的车灯,照得仇奕森的眼睛几乎不能睁开。

车厢后面的一扇门推开了,踉跄走出来一个人。仇奕森还不及避开车灯细看,那人已匆忙过来张开嗓门说话。

“仇老弟,你们在搞什么名堂?”那是一个极其苍老的嗓音,话未说完已是一阵咳嗽。

听嗓音,仇奕森发现那好像是金京华的父亲金范升。这位老人家怎会在这个时间赶到博览会里来的?

“嗨!金老大哥,你怎会赶来了?”仇奕森忙上前去迎接。

“仇老弟,你在搞什么鬼?”金范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们在修改防盗设备的工程!”仇奕森回答。

“你居心不良吗?”金范升说。

“这话从何说起……”

“我得到有人告密……”

“告密?竟然有人在你的面前告密?”仇奕森失笑。

金范升将仇奕森拖在一旁,极其慎重地说:“仇老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是多年的老兄弟了,你总不至于出卖我吧?”

仇奕森说:“这话从何说起?”

金范升说:“有人向我告密,指出你打算实行自盗……”

仇奕森一怔,说:“是谁告密的?”

“不知道,一个嗓音古怪的人打电话来向我提出警告……”

“你会相信这种谣言吗?”

“我想,仇老弟江湖四海名气混得响亮,急公好义,嫉恶如仇,应不会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的!”

“这就好了!”仇奕森说:“你别中了歹人挑拨离间的奸计,让我们自起内讧!”

金范升皱着眉宇,抓着头皮,一面指着天坛展览所闹哄哄的情形,说:“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仇奕森说:“‘罗氏父子电子机械工程公司’的防盗设计蓝图失踪,我们的工程改装,是以防万一!”

“那么为什么有人告密,指你是实行自盗呢?”

“那是胡说八道的,存心可想而知!”

金范升说:“告密者是谁?”

仇奕森说:“应该问你才对!”

金范升迟疑着说:“无论怎样,至少是已经有人在这两件展出的宝物上动脑筋!”

仇奕森说:“我正在防范!”

金范升一跺脚说:“唉!我很后悔为什么会把这份事业交给了京华,又为什么会让他接上这笔生意,假如出了事,会连根一起完了!”

仇奕森的心中也在暗暗地盘算,向金范升告密的是什么人,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用得有点几近卑鄙!告密者的用心是可想而知的,天坛展览会场的情况愈来越恶劣,好像盗宝者越逼越紧,随时都可能会有意外事件发生。

仇奕森忽地注意到金范升所乘来的一部出租汽车,静静地停在一旁,那位司机正用手肘撑着车窗,扶着脑袋在打盹呢。

仇奕森一窜上前拉开车门,那位司机便踉跄跌了出来。那位司机的身手倒是不凡的,他并没有摔倒在地,一个打挺就站稳了。

司机并没有生气,他仰起脖子格格大笑,说:“‘老狐狸’果然厉害,你怎会认出我的?”

仇奕森说:“除了左轮泰会采用这种卑鄙可恶的手段之外,还会有什么人呢?”

原来,那位司机竟是左轮泰乔扮的,可想而知,向金范升老先生电话告密也是左轮泰干的了,他将时间配合得十分恰当,等到金范升走出“金氏大楼”时,左轮泰所驾驶的出租汽车就迎了上去,金范升不知内里,就乘着他的出租汽车驰到博览会天坛展览室来了。

左轮泰的脸孔一沉,正色向仇奕森说:“你骂人不太恶毒了吗?这会有损朋友之间的和气!”

“既然你要站在敌对的立场,我们还有什么和气可言的?”仇奕森说。

左轮泰耸肩说:“结论别下得太快,我尚在举棋不定呢!假如你一定要将界线画清楚的话,就等于是逼我敌对了!”

金范升见仇奕森和他所乘的出租汽车司机发生了争执,便战战兢兢地赶了过去。

“你们为什么争吵?”他问。

“这位就是刚才向你告密,打算挑拨离间的小人!”仇奕森介绍说。

“你是什么人?”金范升皱着眉宇问。

“待我介绍,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枪手’左轮泰!”仇奕森抢着说。

“左轮泰?”金范升听见“左轮泰”三个字,打了一个寒颤。“你为什么乔扮出租司机?”

左轮泰冷冷地道:“本人流落在墨城,生活无着,不得已,需要找一点生活费用!”

仇奕森向林淼招手,说:“左轮泰,你来得正好,有人正在此等候你呢!”

林淼匆匆过来了,说:“仇叔叔,什么事?”

仇奕森说:“你要找的人已经到了!”

林淼细细打量了当前站着的司机一番,左轮泰已完全改了装,戴着鸭舌帽,身着陈旧的工作服,和在邦坝水库见面时完全是两回事。他不相信眼前站的就是左轮泰,除了他的唇上有着一撮小须可以识别外。

“左轮泰先生怎么判若两人了?”林淼并无恶思,趋上前就要和左轮泰握手。

“只有左轮泰可以告诉你朱小姐的下落,你只管缠着他就是了!”仇奕森向林淼怂恿说。

左轮泰接金范升到博览会来的目的,无非是窥探仇奕森在天坛展览室动工的情形,这时既被仇奕森识破,就打算一走了之,他正打算跨上汽车,掉头而去,仇奕森动作更快,一个箭步跨上前,拉住左轮泰的胳膊说:

“不必溜!林淼的家产富甲一方,在经济上对满山农场有极大的帮助,这年轻人对朱黛诗更是一片痴心,假如你对朱家并无私心的话,何不玉成他的好事?”

左轮泰不自在地呐呐说:“嗨!老狐狸除了做大镖客之外,还有意做大媒人呢!”

仇奕森说:“君子有成人之美!”

“你的目的只是想攀一点亲戚关系吗?”

仇奕森低声加以警告说:“林淼到现在为止还未向任何人泄漏过那名女窃贼的姓名,假如他张扬出去,会让你也脱不了身啦!”

左轮泰感到很为难,气恼说:“老狐狸,你好厉害!”

仇奕森格格笑着说:“彼此彼此!”

林淼再次上前向左轮泰说:“左先生,不管在任何情形之下,我对你仍是感激的!”

左轮泰无可奈何,一拍林淼的肩膊说:“小子,上车吧!”

林淼大喜,临坐上车之际,回首向仇奕森说:“仇叔叔,谢谢你了!”

“我向来是言而有信的!”仇奕森向他挤眼说。

“老头儿,你还欠我车资一元二角!”左轮泰跳上车时,向金范升招呼说。

一阵马达发动之后,出租汽车打了个倒退而去。

是时,天色已告大亮,博览会场内的防盗设备工程改装也告结束,所有的工人疲乏地踱出天坛。

最后由室内出来的是罗老先生和金燕妮两个人。

罗老先生搓着双手,状至兴奋,说:“好啦,现在一切回复原状了,保险万无一失!”

这时候,警卫恢复了布防,博览会当局也派出人来察看他们的防盗设备改装工作是否竣工?因为距离开放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

仇奕森随同大家重新进入展览室去,室内的情形和原先没有两样,那只巨型玻璃罩下的人形,头戴龙珠帽,身披珍珠衫,在强有力的两支探射灯照射下,华光夺目,令人神往。

墙壁上布置的电眼位置并没有改变,仍然还在原地,只是那只巨型玻璃罩的底下却多装上了一把鬼头大锁。

华莱士范伦向罗国基老先生打听说:“我看除了多了一把锁之外,并没有什么改变呢!”

罗国基说:“看似没有改变,实际上却改变得多了!”

仇奕森走过来向罗国基握手说:“最好是天机不可泄漏,否则你的设计就没有价值了!”

仇奕森吩咐说:“现在我们应该离场了,博览会场不久就要全面开放了!”

于是,大家纷纷收拾离开天坛展览场,又交由大会的警卫接班,由他们完全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