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龙玲子和白金凤也有行动,他们所选定的是一个华人税务司的公馆。

这税务司也是个老色迷,也是白公馆的座上客,他看中了白金凤,曾数度邀请白金凤出游,他曾向白玉娘吐露,有意将白金凤纳为小妾,只希望白玉娘开个价钱。

白玉娘婉辞拒绝,说:“这年头,男女恋爱自由,虽然白金凤是我的乾女儿,但是我也不能干涉她的婚事自由呀!”

白金凤却利用许多的机会,把这老色迷的家庭刺探得一清二楚;甚至于她还让那老色迷借着宴会的机会,还请她到他的公馆里去参观过一次。

这是一间洋房,每个窗户都设有防盗的栏栅,白金凤借机会把整间屋子的来龙去脉全摸清楚了。屋子的正后门下锁之后,唯一可以通行进屋的是三楼的一间厕所里的一扇两尺见方的窗户,因为它三面皆是陡壁,所以也没再装栅栏。

龙玲子的行动,是按照白金凤的指示而行,时正凌晨四时,她还是采用蜘蛛党一贯的手法,以五爪金龙飞索攀墙进入花园去。

“今夜,我最好是不要杀人!”龙玲子喃喃自语说着,她进入花园,又用飞索抛上屋顶平台,如猿猴般升上去,只片刻间,她已来到屋顶上了。她的行动,真如一只午夜黑猫般敏捷,在一踪一跳间,已越过了平台,她将五爪金龙在石栏杆旁挂好,绳子垂下去,对准了三楼厕所间的窗口,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下去。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龙玲子好像毫不费气力,已经安然进入屋内了,厕所的门键已旧了,扭动时,稍为有点声响。

她又自语说:“千万不要杀人,不论在任何的情形之下,切莫再杀人了……今天的心情很好,相信还能够忍耐下去。”

她有详细的蓝图,知道那老色迷的寝室在何处,这个老家伙还有儿女成群,龙玲子全知道,那一间是大小姐的闺房,二小姐的三少爷的……

龙玲子首先潜进老色迷的房间里去,那老家伙夫妻两个,睡得像两只猪一般的香,龙玲子很顺利的翻箱倒箧一番,她得手了,那老太婆的手饰,还有她的私蓄、黄金美钞及英镑一大把,全给她洗劫一空。

没有杀人,她离开了寝室。据说那老色迷的大小姐也有不少值钱的饰物,机会不可错过。龙玲子又进入大小姐的独居室去了。

数分钟后,龙玲子退出房来,她又很顺利的得手,一套珍珠耳环项链,胸针,戒子……还有一枚近一克拉的钻戒,而且龙玲子的身上还多了一件貂皮大衣,相信这大衣比钻戒还要值钱。

龙玲子摸索走出客厅,她还想再掠取那大少爷的。

蓦然间,客厅有人说话:“客人来了,倒茶,倒茶。”

龙玲子大吃一惊,急忙伏地下。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因为这一次行窃,进出的口道是三楼的厕所的窗口,若被人发现,逃走是非常困难。

龙玲子的额上也现了汗迹,目露凶光,若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人的话,那是非行凶不可的了。

人声没有了,这事情好像有点奇怪,在午夜间,居然有人说:“客人来了,倒茶,倒茶!”这该不会是防盗器,也不会是有佣人睡在客厅里说梦话。

龙玲子呆了很久,她壮着胆子,摸出小型的手电筒来,向着发声的地方照射了一下啊,原来客厅里饲养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客人来了,倒茶倒茶……”那只被锁在一根木棍上的飞禽又在说人话了。

“可恶的东西!”龙玲子咒骂一声,擦去额上的冷汗,自地上爬了起来。这场虚惊刺激了她,她恨不得将那只鹦鹉杀死。“假如你是一个人的话,我一定杀你……”她指着鹦鹉说。

正在这时,又出了意外情事,走廊上的电灯亮了,那条通道,正是龙玲子要离去时的出口道。

龙玲子以为是她的行动不慎,把屋子里的人惊醒了,这一来可糟糕了呢,她急忙闪身贴近墙壁,静观动静。

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女佣,披着一件晨衣,睡眼蒙胧地向厕所摸索过去——那正是龙玲子唯一的出口道。

龙玲子急了,假如再有另外的人醒来,她可连逃走的出路也没有了。

“客人来了,倒茶,倒茶……”那只鹦鹉又在说话,大概是主人训练了它,凡看见陌生人,都说这句话。

龙玲子焦灼不已,她受到惊恐的刺激,又逐渐起了变态,柳眉倒竖,目光炯炯闪露出青光,左额角上的一撮头发又渐变成白色了……

她手中的一根绳索,又扯紧了,用手腕圈了两绕,她已追踪在那老女佣的背后,忽而像闪电似地行动,那绳索已套在女佣的颈项上了,使劲猛向后扯,那老妇连哼一声的机会也没有,顺着龙玲子的身子,徐徐向后倒下去,直条条的躺在地上,连一点声息也没有。

“杀一个老妇人,实在是太容易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龙玲子用力过度之后就会渐渐的清醒,她擦着额上的冷汗,站立起来,恢复了原状。

她忽而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杀她呢?凭这样的一个老妇人,还会有能力拦阻得了我的去路么?杀死她太不应该了。”

龙玲子能够这样想的时候,已经是太迟了,老妇人早已告气绝了。

这又是一桩命案,明天的报纸上又会大肆渲染,搞得官方手忙脚乱了。龙玲子心中想着,她已经好久没犯这个毛病了,为什么又突然旧病复发?

她退出了税务司的屋子,白金凤驾着小汽车等候在小巷里给她接应。

龙玲子把赃物带进汽车之后,白金凤是最最注意龙玲子的神色。

她说:“瞧你的神色,大概今天晚上又是一条人命了?”

龙玲子瞪她一眼,没有回答,事实上她杀人后,回复正常时,良心是很不安的。

白金凤再说:“据我的判断,你这种杀人的习惯是一种病症;为什么不找个医生好好治疗呢?”

“闭你的嘴,少说话!否则总有一天,我会宰掉你这个长舌妇!”龙玲子咬牙切齿的说,她每在发怒时,都是目露青光的。

白金凤立刻害怕起来,连话也不敢说了。龙玲子显得疲惫不堪,她仰首靠在椅背之上,闭目养神,也似是在忏悔。

汽车驶返七姊妹别墅之时,龙玲子在车中睡熟了,额上香汗淋漓,朱唇微微震动,似在发着呓语。

白金凤将汽车在车房停妥后,先取出那包赃物,然后将龙玲子推醒。

“玲姐,到家了,去向乾妈报告罢!”

龙玲子每在病发之后,都是疲倦不堪的,她睁开倦眼,很勉强地跨下汽车,冷汗仍流个不止。

“真干不下去!”她摇着头自语说。

是时,天色将近放明了,晨雾若一片蝉翼轻纱,笼罩着整个大地,白金凤提着那包赃物,让龙玲子扶着她的肩膊,两人徐徐地由车房出来,越过花圃,要回家里去歇息,蓦地,可出了怪事……

她俩的耳畔,忽听到一阵呼呼的飞索声响,在半空间,她俩全是夜行人出身,这种飞索的声响是不会分辨不出来的,这分明是蜘蛛党在抛掷五爪金龙飞索的声音。

龙玲子和白金凤,还不及反应,也分辨不出飞索发出声响的方向,忽而自高空上,落下一团黑影,正落在白金凤的身畔,那是一个人,和她俩所穿的一式一样的夜行衣,以黑巾罩着头,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他在一弓身之间,已经将白金凤手中的一包赃物夺去。

绳索仍在他的手中,五爪金龙是高挂在花园中的一株柏树之上,也正就是他落下之处,他扯猛了绳索,纵身一跃,又腾空飞起,随着冲荡的力量,已飞跃至那丈余高的墙头之上了,他用手一抖,五爪金龙脱离了古柏树,再一瞬间,黑影已告失踪,飞出墙外去了,好敏捷的身手。

龙玲子和白金凤惊吓之余欲行阻止时,好像已来不及了。龙玲子的动作也不算迟钝,她早已摸出了飞索,向墙头上搭去,但等到她爬上墙头之际,那拦路夺赃的贼人,早已鸿飞冥冥,不知下落何处了。

这黑衣人,自是蜘蛛党中的老手,他拦路夺赃,有着什么用意呢?凭他的一身本事,还怕找不到财路吗?

这贼人,会是金山泊吗?龙玲子心中想,金山泊的年纪这样大了,还会有这样俐落的身手吗?这是很难令人置信的事情。

这一次,龙玲子等是空手而归了,虽然她很顺利的得了手,又杀了人……但是所得到的一切,全被劫去。

龙玲子自墙头上下来,她不再迟疑了,和白金凤两人,急忙去向白玉娘报告。

白玉娘乍听之下,气得浑身颤索,连声咒骂老贼不已。她说:“好的!老贼竟用这种卑污可恶的手段,我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龙玲子绉着眉宇说:“乾妈以为是谁干的呢?”

白玉娘咬牙切齿地说:“除了金山泊那老贼,还会是谁呢?”

“他的年纪这样大,不会有这样俐落的轻功吧?”

“这个老贼,一向是越老越刁的!”白玉娘说。

白金凤同时还向白玉娘进馋言,说:“乾妈!今晚上玲姐在税务司的家中,老病复发,又杀了人了!”

岂料白玉娘答:“管他的!老贼既然恢复出山,我必定闹他个满城风雨!杀,杀,杀……杀得他也不好受!玲儿,以后只管杀罢。”


邹鸣奉白玉娘之命,带了薛宝,在清晨之间,来找金山泊算帐。

经过下人传报,金山泊哈哈大笑起来,他亲自迎到大门之前,抱拳当胸,朝着邹鸣故意说:“我是从来不究既往的,五弟既去复来,我照样欢迎!”他朝薛宝看了一眼,又故意说:“咦!这人不是白玉娘的保镖吗?怎么和五弟一起来?难道说,五弟去而复归,还要带一个打手不成?”

邹鸣脸色铁青,毫无表情地说:“金老大,别弄错了,我是替四姐兴师问罪而来的!”

金山泊故意装做含糊,点了点头:“哦!原来老五已变成为白玉娘跑腿的了!这倒使人想不到!那么请罢!”他照样很有礼貌地延请他们两人进屋去。

因为客厅随时随地都会有客人出进往来,说话不大方便,所以金山泊让他们在书房里落坐,金山泊亲自给他们递烟点火,表现出大哥风度。

邹鸣来势汹汹,以理直气壮的口吻说:“四姐叫我向你说,你收你的山!她行她的路,昨晚上的事情,未免做得有点过份罢?半途截财,这种事情在我们蜘蛛党之中,似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金山泊豁然大笑:“昨晚上的事情有趣吗?你可以回去告诉白玉娘!以后有趣的事情将会经常发生,除非她将那龙玲子交还给我,由我管教!否则以后会有更多有趣的事情!”

邹鸣流露出怒意,狠声说:“我是代表四姐来讨还昨夜的东西!”

“不义之财,在我蜘蛛党之中有严明的规律订明,我们的宗旨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白玉娘利用龙玲子和白金凤二人,杀人取财,已有不少次数,所得一切,完全挥霍在她个人的享受之上,可曾做过半文钱的善事吗?我身为掌门人不得不过问!”金山泊说。

邹鸣跺脚说:“不行!你既然宣誓收山,一切的事情就不由你管了!我是来讨还昨夜所失之物!”

“很抱歉,我已经替你们捐赠给一所孤儿院了!”金山泊很悠闲地说。

“你别胡说八道,这笔东西,我非取回不可!”邹鸣仗着有薛宝做保镖,张牙舞爪,并有随时动武之意。

薛宝原是个浑人,楞头楞脑的,连话也不大会说,若是叫他打架的话,那可就是万人莫敌了!自然,他只要邹鸣的命令一下,就不管金山泊是什么身份,必然先揍了再说,这时候,他早已卷高了袖子,只等待着邹鸣的示意。

“金老大,这是你的公馆,假如在这里揍你,于你的颜面不太好看吧!”邹鸣气焰万丈,摆出不可一世的姿态。

金山泊冷嗤一声:“凭你这个吸毒犯,加上一个楞人,还想在这里放肆吗?”他忽然指着薛宝手中捏着的一根香烟说:“你知道我给你的打手的那根香烟是特别配制的吗?吸过一两口后,是否已觉得精神疲倦,昏昏欲睡,而且唇乾舌燥?”

邹鸣大愕,他回过首去看薛宝,果然的,薛宝如一座木头人似地站在那里,眼帘几乎都抬不起来了。虽然,他还在等待着邹鸣发出动武之命令。

“傻小子!你想强硬的支持着是不行的!乖乖的给我躺下罢,否则你会三两天都起不了床呢!”金山泊再指着薛宝说。

薛宝中了蒙药,原就是摇摇欲坠的,经金山泊这么一说,就好像着了催眠术一样,眼睑一合,一个筋斗栽到地上去,以后就好像是死人一个,再怎样也爬不起来了。

金山泊再指着邹鸣说:“现在,麻烦你把他杠走吧!像你这样的弟兄,以后别想再跨进我的大门半步!假如你下次再有胆量进门,我会叫你爬着出去,现在滚罢!”他一挥手,下了逐客令。

邹鸣失去了薛宝这保镖,再怎样也狠不起来了,无论在那一方面,他都不是金山泊的对手,他没有胆量继续讨赃,只奇怪着金山泊同时递给他和薛宝两人,每人一根香烟,为什么薛宝中了蒙药,他一点事也没有。

邹鸣是老枪一个,骨瘦如柴,薛宝却如庞然大物,凭他个人的力量,怎杠得动薛宝呢?金山泊便招了两个下人进来,帮忙邹鸣把薛宝杠出大门外去。

金山泊再加以警告说:“邹鸣,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下次再上门,可要小心了!同时,不妨告诉白玉娘,以后有趣的事情可多着呢,除非她亲自到祖师爷的面前来认罪!”

邹鸣狼狈而去,他原是乘坐薛宝所驾驶的龙玲子私有黑色小汽车而来,这时候,可得亲自驶车而去——这是连金山泊事先也没有考虑得到的,这辆小汽车,马上就被驻守在金山泊住宅周围的警探跟踪着。

莫狄探长早有了命令,命他的手下中注意金山泊所接触的任何人。

在这清晨间,两条大汉到访,回去时,一个人被杠着出去,那些小喽罗们还会不加以注意么?

马上,莫探长得到电话报告。莫探长早已经怀疑白玉娘的一家人了;再加上手下人的证明,在清晨间去探访金山泊的,正就是刚由金山泊家中搬出去不久,投奔了白玉娘的邹鸣,还带着白玉娘的保镖薛宝同去,薛宝又是被杠出门的,这内中的情形自有隐秘。

莫狄原就是在江湖中打滚出身的人物,后来改邪归正的;对江湖上的老前辈,他不敢轻易放肆,尤其像金山泊这种已高达掌门人的地位,又已经洗手退休在社会上已经成为有钱有势的人物;得罪这种人,稍有不慎,包保会吃不完兜着走!莫狄只能暗中侦查,好在他已经有一条新而有力的线索——那就是白玉娘,这可疑的户口。

金山泊还自鸣得意,认为他这一次的行事做得非常成功,至少可以把白玉娘狂妄的锐气予以打击一番。直到中午时,金山泊一觉睡醒,在用午膳时,展开午报!(香港的地头上,分开早、午、晚三种报纸,午间所出之报纸,称为午报。)事情可不妙了。

华人税务司公馆里的午夜窃盗杀人案,占了社会版的整个篇幅,新闻记者的神笔描写得活龙活现的,他们很敏感的已经把所有过往发生的窃盗杀人案连在一起,认为这是相同的人干的。

这种判断当然不会错,已不止是看在金山泊一个人的眼中了。

但是金山泊可做错了大事,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的窃案之中,又出了人命案!龙玲子已经好久没有犯这种毛病了,因之,金山泊用拦路夺赃的方式,将龙玲子所得来的财物劫走。

这一天晚上,原也是凑巧,金山泊以夜行人的方式至白玉娘公馆,他的目的,是希望出其不备,会晤龙玲子,续着他们的前话,以证明龙玲子确实是他的女儿。

然而,他在白玉娘的那所别墅里,出进数次,龙玲子的寝室老是空着。他曾偷看邹鸣在吸毒,薛宝在他的守卫室内鼾声有若雷鸣,白玉娘独个儿在她的起居室内用扑克牌在卜卦,这个老太婆像是静候佳音信息。

白宅内的形形色色,金山泊全看得清清楚楚。

整间屋子里,就单只不见龙玲子和白金凤二人,金山泊猜想,龙玲子和白金凤可能又是奉白玉娘之命,外出行事去了。

金山泊决意着给白玉娘难看,打击她的狂妄,因之,他下了决心,要等候龙玲子和白金凤回来,他选择了一条她们必经之路,专诚等候龙玲子她们回来,实行拦路截劫。

在蜘蛛党的祖师爷留传下来,有一种严明的训令,就是要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任何一脉的门徒,仗靠祖师爷流传下来的技艺行窃,至少要以三分之一的所得,救济贫穷。

以往,金山泊在未收山时,他和他的弟兄有行动时,帐目是公开的,循规蹈矩,必以三分之一所得做善事,因此,常有慈善机构会收到无名氏的捐款。(其实在江湖圈子里,多的是这种规例,是称为取之社会,还之社会。否则,许多帮会都无法延传了。)

金山泊决意和白玉娘开一次玩笑,所以将拦路拦劫所得的分出一半,赠给XX孤儿院,另一半,赠给中华养老院,所用的手法,也是开玩笑的手法,用白布包着,写上无名氏赠,向慈善机构的院子一扔就了事。

但是现在出了血案,情况可不同啦,赃物的出手,情况必然不同:若是警探追究起来,这些慈善机构都会有麻烦。

金人圣和他的父亲是同餐桌用膳的,由于父子之间的感情融和,平日在用膳时,多半是谈笑风生,有说有笑的,尤其金山泊是个忙人,也难得有时间和儿子聚聚,只利用吃饭的时间和金人圣聊聊家常闲话。

金人圣已经看出,他父亲最近的情形有点异样,终日愁眉苦脸的,似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困扰了他,连吃饭时也不大开口,过去的那种风趣的谈吐,已不复见了,好在金人圣有艺术家浪漫自由的性格,无需要过问的事情,便不过问。

这一天的情形,可更特别,他的父亲在用餐时边阅读午报,忽然脸色大变,把报纸掷在桌上,整个人呆住了,像着了魔般。

金人圣大感诧异,他怀疑也许是报上刊载了什么特别的新闻,予他父亲的事业上有重大的打击,所以使他老人家如此,他溜至父亲的背后,偷看那张报纸,什么也没有,最重要的头条新闻,只是一件窃盗杀案。

“爸爸,我看您最近情绪不宁,可有什么事情使您不如意吗?”金人圣自是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件窃盗凶杀案和他的父亲有着莫大的关系。

“哦……”金山泊惊觉。“没有,没有。这不是你小孩子该过问的事情,”他饭也不吃了,赶忙拾起那张午报,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去,紧闭房门。

金人圣不得要领,摇了摇头,也只好不过问,他和吴媚在午后还有一个约会,草草用完午饭,便离家外出。

金山泊闷坐在书房内,将那段新闻详细读了有两三遍之多,他搞不清楚,龙玲子已经许久不犯凶杀案了——他以为龙玲子以前的杀人,是事出偶然,在被逼无可如何的境况之下,不得已而下毒手的,但是这一次,竟是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女佣,这问题便不简单了。

“唉!这一次可砸了,事情做得大错特错!”他喃喃自语说。

金山泊以夜行装扮,拦路劫龙玲子所盗取的财物,分别给蜘蛛党做了善事,一半送给孤儿院,一半赠给养老院,他满以为此次可打击白玉娘的野心,又力行了蜘蛛党祖师爷留传下来的诺言,说什么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但是血案一出,那就不再是行善,而是行恶了。

万一那孤儿院和养老院将赃物出手,警方马上就可以得到线索,而且人命关天,届时那主持孤儿院和养老院的慈善家必定受累,此行真是害人不浅了。

“应该设法把赃物取回来。”金山泊的心中这样子想,但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是无能为力的,至少要等到午夜之后。但在这一段时间事情的变化,又不知道会怎样了?

下人传报,莫探长到访。

“妈的,这讨厌的老家伙,永远不肯放过我。”金山泊喃喃咀咒,但是他仍还得外出相迎。

这只老猎犬跨进门,即打了个哈哈。笑着说:“找你可不容易,今天零晨四时,我曾打电话给你,铃响了约有廿分钟,始有你的下人接电话,说你夜出还未回来!”

“零晨四时,正是香梦正酣的时候,谁愿意起床接电话?是我关照下人如此回绝的!”金山泊答。

莫狄点了点头。“今天的午报可看了吗?事情可闹大了!”

金山泊含糊说:“还未有看过报纸,可又有什么重要的新闻发生了吗?”

“正统的蜘蛛党已经露形了。他们除了劫财、杀人以外,还做善事。昨晚,华人税务司的公馆被窃,杀死了一个老女佣,事后,那些被劫夺取去的财物,有一半竟出现在一所孤儿院里,另一半出现在中华养老院里!这不证明了正是蜘蛛党所谓的行侠仗义吗?好在事后这两间慈善机构都先自行报了案,否则他们的麻烦可大了!”

这句话使金山泊得到安慰,至少,他的行善并没有连累外人。

“以前,曾闹过多次五爪金龙窃案,但是始终还没有发生过以赃物施舍行善济世的行为;这一次,情形特别,所以我说正统的蜘蛛党出现了!”莫狄探长再说。

“难道说,莫探长又怀疑我了不成?”金山泊反驳说。

“不!不,我的意思,是另有掌门人出现了!”这老警犬狡狯地摇着头。“也许,这是连你也不知情的!”

金山泊知道,莫探长意在指桑骂槐,心中有了怒意,便指着窗外说:“莫狄,你在我的周围,不分昼夜,早已布下了眼线,我的行动日夜均被监视!这样还不够么?假如我有违法的行动,你的手下还不会向你报告么?何必苦缠着我?”

莫探长便大笑起来,说:“好啦,好啦,别生气,事关整个社会的安全,人命案迭出不穷,我是求你帮忙而来的,我想请你去看看税务司家中现场,不知道你有兴趣没有?”

这一着金山泊倒含糊了,他怔了片刻,搞不清楚莫狄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不能拒绝这请求,否则便更是露底了。

于是,他坐上莫探长之警车,两人同赴税务司的公馆。

当前的环境,于金山泊是恶劣到了极点,莫狄探长的扰缠是无法摆脱的。

他们驱车到达华人税务司的公馆后,这位脑满肠肥的税官,正在向那些办案的探员大发雷霆,咆哮如雷。本来,这种官员平日就是作威作福成为习惯的了,何况一旦他的公馆内发生了这样大的案子?

莫探长耸了耸肩膊,向金山泊苦笑说:“你看我们这一碗饭真是不容易吃的罢!”

他没理会那位税官的咆哮。只请金山泊帮同查验凶手留下的各种痕迹。

金山泊很奇怪,整间屋子唯一进出的口道,就是那三楼里厕所间的那口两尺见方的窗户;龙玲子也真是艺高胆大竟然铤而走险,照样的将税务司的公馆洗劫一番,她杀了人,还能够从容的携走全部的赃物。

这是一个非常杰出的蜘蛛贼的所为。莫狄根据所发现的种种可疑的痕迹,要求金山泊把蜘蛛贼如何进退下手,及行动时的种种动作加以详细说明,俾以帮助破案——换句话说,这等于是叫金山泊替凶手作现场表演呢。

金山泊勉为其难,尽他所知道的,尽可能全盘告诉莫探长。

“只是关于杀人一节,我无可奉告,因为蜘蛛党一往是禁止杀人的!”他最后说。

“但是这一次,凶手没将凶器留下,据验尸官的报告说,凶器是利用一种软靭的绳索,所以我在想,也许就是蜘蛛党所惯用的五爪金龙软索了,你认为我的猜想正确么?”莫探长咬着烟斗问。

金山泊一耸肩:“我无可奉告!”

莫探长便说:“我有一个不情之求,因为你是蜘蛛党过去的掌门人,五爪金龙软索一定有的,我想借出来一看。”

金山泊不悦,说:“我收山之日曾宣誓过,这种东西永不再出门半步,除非我再出山!”

莫探长露出险恶的笑意,说:“我再请教一个问题,是否蜘蛛党的弟兄们所用的五爪金龙它的形状,和它的大小,都是相同的?不过,以我们吃公事饭办案的经验而言,像类似‘五爪金龙’这样的钢爪,每一个所留下来的痕迹,大多是不相同的,尤其是它已有年龄,和它被使用过的次数。”

金山泊还是同样的一句话:“无可奉告!”

莫探长便不客气了,说:“假如说,我要拿你的五爪金龙出来比对爪痕,你又如何说法?”

金山泊大愕,自然,他得设法拒绝。

莫探长再加重了语气说:“我原是以交朋友的方式,想和你打个商量,朋友之间是不适宜动用公事的!但是到了必需要时,也没有办法!”

“你的意思,是一定要逼我把收山废用的东西取出来?”他很沉着地问。

“上面逼得紧,为求破案心切,再加上类似税务官这类不好应付的人,说我不近人情也要请你原谅!”莫探长露以真情,以恳挚的口吻说。

“这样说,你需要搜查证才行,叫我自动取出来的话,恐怕不容易办得到罢!”金山泊毫不买帐,他说完,礼貌地辞出了税务司公馆。

莫狄无可如何,他摇了摇头,对这个江湖圈子内的老前辈他不敢轻易得罪。假如没有确实的证据,他能真个拿着搜查证去搜索金山泊的公馆吗?

金山泊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态度强硬,他和莫探长之间的关系,原是由“三合会”的老长辈陈福老介绍的,若是莫狄有不近人情之举,非但得罪金山泊,而且在陈福老面前也交待不过去。

金山泊返家途中,一路上在盘算今后的对策,最重要的是停止龙玲子的杀人行为,否则将来对各方面都无法交待。

当金山泊来到他家宅的花园大门之前,却发现一个穿长袍的老人态度焦灼在那里踱来踱去,定睛看去,原来竟是吴鸿洲。

“咦?老三,你怎么在这里?”金山泊问。

吴鸿洲看见金山泊,脸色即铁青,他伸出一只指头,直点到金山泊的脸上,牙齿在打颤,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打击了他,呐呐地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

金山泊知道,在他的住宅四周,几乎每个角落,都有警探的眼线包围着,吴鸿洲不说话比说话更好。

“你为什么站在屋外不到屋子里去?”金山泊问。

“我不要进你的屋子,我发誓再也不要走进你的屋子,你的行为实在令人愤懑,连鬼神也不会相容……”吴鸿洲咬牙切齿地咀咒。

金山泊被咒骂得莫名其妙,他满以为吴鸿洲读阅到报纸上的新闻,那是蜘蛛党劫取财物捐赠孤儿院及养老院的消息,证明金山泊再度出山,因而愤慨。

吴鸿洲略为定了定神,再说:“我的女儿,吴媚,现在在你的屋子里,没想到你这一把年纪,还勾引我的女儿,而且我们还是结义的兄弟辈。”

金山泊大愕。“这话从何说起?”他拉着吴鸿洲,朝街外走。“既然你不愿意进我的屋去见你女儿,那么我们找个地方谈谈,这里说话不大方便!”

由金山泊的住宅过去,约步行两三条街距离,即有一间小型的咖啡馆,金山泊和吴鸿洲找了一个僻静的坐位坐着,他静听吴鸿洲将事情经过的情形说出。

原来,吴媚竟对金山泊是一见倾心,相识之后经常借故到金宅去。

吴媚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恋爱方式都是比较含蓄一点,金山泊自不会知情,像这样的少女爱上一个老年人,岂不怪哉?金山泊连做梦也没有想到。

吴鸿洲是怎样发现的呢?自从那一天在金宅,吴鸿洲发现金人圣给吴媚绘画像以后,吴鸿洲就非常注意吴媚的行动。

不管金山泊的如何解释,吴鸿州自是不愿意和金山泊的家人交往,只是他想不出一个适当的理由加以阻止。

吴鸿洲和他的妻子商量,吴三嫂向吴媚劝说:“这世界,人心险恶,你在求学时期,切莫滥交朋友,若是稍为不慎误交了坏人,一失足成千古恨,终身悔恨。”她也说不出一个适当的原因,尤其更不便指说金山泊一家人,除非她有勇气将金山泊和吴鸿洲之间的关系和盘托出。

吴鸿洲夫妻两人,非常苦恼,他们唯有苦口婆心,劝说吴媚,教她努力求学,在求学时期,一切都谈不到。

一天,吴鸿洲在吴媚的寝室内,发现一张照片,那是用一只非常精致的小相框装起来的,安置书桌之上。

吴鸿洲惊惶失色,因为那张小照,正就是金山泊呢!

吴媚把金山泊的照片安置在书桌之上是什么用意?难道说,他们在恋爱么?一个少女,将异性的照片安置在自己的书桌之上,那除非是她所倾慕的恋人。

吴鸿洲自不会知道吴媚是单相思,他以为是金山泊刻意勾引她女儿,藉此以拉拢和吴家的关系。

吴鸿洲爱女心切,又和他的妻子商量,结果还是由吴三嫂出面,向吴媚查问,却没想到母女因而大吵了一顿。

吴三嫂说:“媚儿,这老头儿是什么人?”

吴媚初时,羞人答答,因为这一张照片,是她擅自在金人圣画室内的书桌玻璃板下偷窃而来的,她怩忸地向她的母亲说:“妈妈管得真多,连一张照片也要管!”

“看这人的相猊,是老奸巨滑,绝非善类,你怎会和他认识的呢?”吴三嫂又说。“媚儿,我不是早告诉过你,在求学时期,一切都谈不到,难道说,是这老队伙勾引你吗?”

“妈!为什么说得这样难听,这人是个正人君子,是个织造厂的经理。”

“胡说!以他的年纪,做你的父亲足足有余,你怎会和他恋爱?”

“谁说我在恋爱了?难道说一张照片就是恋爱么?”吴媚开始咆哮。这也是少女的羞怯,最怕被人窥破心事,尤其类似这种单相思之恋的真相。“妈,你和爸爸怎么搞的,最近好像有点心理变态,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我真不明白!”

吴三嫂劝说不下去,恨不得马上就将金山泊的身份拆穿,但是她不能够这样做。

“我的事情请你们俩老不用管,你们只管放心,我已经受大学教育了,我有我的智慧和知识,什么样的人可以交朋友,什么人不能当朋友,我自己会选择,不用你们操心。”

之后,她们母女相吵起来!

吴鸿洲说至此间,金山泊忽然以指点唇,示意教吴鸿洲轻声,原来,他发现有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窗外,形色诡秘,似在向他们两人注意。

金山泊猜想,那可能是莫狄探长的爪牙,在他的身旁周围,尽是形形色色的眼线,这女人也可能是眼线之一。

吴鸿洲正在冲动期间,他可能忘了形,说话的声响越来越大,经金山泊点醒,始才冷静下去。

金山泊说:“你要小心,不过可不要害怕,因为白玉娘在外胡闹,我已被官方注意,在我周围,随时随地的都有便衣牢牢监视着,所以,以后你要和我见面,切记不要在这种公共场所!在家中会面,比较安全!同时,在这最近的期间内,还是少和我接触为妙,因为每一个和我接触的人,官方都有记录,假如你沾上了嫌疑,会影响你的家庭,你收山已经有多年了,希望过的是安静的生活,我不愿意连累你!关于你的女儿,我可以发誓,我除了不禁止她和金人圣交往以外,我会照顾她的,尤其你的女儿,也等于是我的晚辈,我不是畜生禽兽,你对我大可以放心!”

吴鸿洲心绪不宁,他偷偷地注意着窗外立着的那女人,果然的,她真好像是特别奉命来注意他和金山泊的行动的,那情形可以想像得出是够紧张的了。

他也不再谈论吴媚的问题了,他忽然压低了嗓子,向他的拜把兄弟说:“我今天读报……”

“我知道,你是指税务司家中的血案,以及孤儿院和养老院的赃物……”

“难道说,你真的重新出山了?”

“不!我只是想遏制白玉娘的狂妄,我半路拦截了龙玲子所劫走的赃物,分赠给两个慈善机构,但是没想到这之中竟有着一条人命……”金山泊低声说话。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以前,龙玲子她们不过是个人行动,现在会被人疑惑为有组织了,我劝你撒手,白玉娘是个狂人,除了由她个人去胡闹,自生自灭外,你根本无法劝阻她的。”

“不!我只是为龙玲子着想,我之所以出来,是因为我想吸引官方注意,让他们不轻易再会怀疑到她们的身上去了!”

“唉!”吴鸿洲长叹一声,无话可说。“没想到你还着重这点情义,但是也请你要为我们弟兄以后的日子着想!”

金山泊也摇头叹息不已,他和龙玲子的关系特殊,这绝非是吴鸿洲所能明白的。

窗外监视他们的人更换了,同时,在他们的邻座也来了两个客人,这间咖啡室的空间虽小但空位却很多,这两个客人偏偏选择与他们相邻的座位,这还用想吗?又是莫狄探长的爪牙,是负责前来监视金山泊的行动的。

吴鸿洲也机警,不再谈那些有关蜘蛛党的问题了,他是个胆小如鼠的人,经不起风涛骇浪,马上就告辞了,临行时,他自怀里掏出金山泊的照片,这是他自吴媚的相框里取出来的。

他掷还给金山泊轻声说:“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我说过我的女儿是我的命根子!希望你能爱护她像我做父亲的爱护儿女一样,她是自幼被宠惯了,为这一张照片,和她母亲吵了一大架,不欢而散,其后便离家出走了,我偷偷的跟踪她,结果,见她跑到你的家里去了,相信现在她也还是在你的家里等候着!”

“你大可放心,金人圣大概在陪着她!”金山泊说。

“不!”吴鸿洲摇着头,露出忧郁,说:“金人圣早已经外出了,大约在你离家后廿来分钟,一辆小汽车将他接走了,驾车的是一个女郎,我没看清楚她的面貌,很可能就是龙玲子!”

金山泊无法拒绝接受这个安排,人生有许多的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像他和龙图,及吴鸿洲,他们三个人的下一代还会相处在一起,而且还闹纠纷。

他们在咖啡馆的门外分手,金山泊说:“我能保证,你的女儿很快的就会回家!”吴鸿洲离去,金山泊安步当车向他的住宅走回去。

一个便衣跟踪在他的背后,金山泊突回过身来,朝着那小子,面对面的说话。“假如你是莫探长派你来的话,那你的跟踪技能是太差劲了,若是我是莫狄的话,一定给你撤职!”

那家伙正就是奉命负责监视金山泊的行动而来的,顿时,脸色苍白,支吾着狼狈走开。

金山泊只冷冷一笑。


果然的,吴媚是独自坐落在金山泊的书房里,因为她和金宅的下人厮混得很熟络,所以她能够在屋子内行动自由,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金山泊返家,首先向下人查问,当他知道吴媚是留在他的书房里的时候,他急忙向书房走过去。

当他推开书房的大门时,暗吃了一惊,原来,吴媚擅自打开了他的书橱,将他用以配制迷魂药的用具和药剂,一样一样的取了出来,这也是少女的好奇心重,她正在研究这些药沫的用途和功效。

金山泊惊惶之际,欲加拦阻,因为吴媚在玩弄的,正是“鸡鸣香”,那是一种具有强烈性的迷魂剂药物,若扑进鼻孔里去,起码七八个小时不会醒转。

吴媚正在嗅那些粉沫,它是有着一种特殊的芬芳的气息的,有点像巴黎香水的气味,吴媚一嗅再嗅,金山泊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吴媚已经中了药力,她疲倦不堪,几乎连眼帘也抬不起来。

因为金山泊推门的声音惊扰了她,吴媚勉强抬起眼帘,向他看了一眼,似有很多的话要说,但她只笑了一笑,便一头伏到桌上昏迷不醒。

这可糟糕了,金山泊曾向吴鸿洲保证过,要吴媚马上回家去,但这会儿吴媚着了鸡鸣香,起码没有七八个钟头,是不会醒转来的。

吴媚伏在案上酣睡了,金山泊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是好,他急忙将那些配制药物的用具和原料收藏起来。以后,再也不能利用这间书房来做配药室了,他需要另换一个安全妥当的地方,同时,也说不定莫狄探长会随时随地来搜索他的屋子呢。

金山泊为了要教吴鸿洲放心,命他的下人打电话到出租汽车公司招来一辆小汽车,让专责洗衣烧饭的老妈子将吴媚送回家去。

他只让那老妈子向吴媚的家人说,吴媚是饮醉了酒。

金山泊考虑到,也许此后,吴鸿洲和白玉娘都会被莫狄探长登载上嫌疑人犯的黑名单上去,实在是不巧得很,晨间,邹鸣奉白玉娘之命来讲斤头;下午吴鸿洲又为追踪吴媚呆等在金宅的门前,他们都不知道金山泊已经被警方的眼线包围,在严密的监视之中,他们是自动闯进嫌疑人犯的名单中,这对他们都是很不利的,尤其是真正具有野心,在外犯案的白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