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夏落红果真就自己驾了一辆敞篷汽车来到“格兰大饭店”的门前停下。他趋进门,至柜台处查询了朱丽莎所住的房间,但他并没有直接上楼去。只拨了电话接通了朱丽莎的房间,请汪玲玲接听。

“我已经在酒店的楼下了,假如你已经打扮好了,请下楼来!”夏落红说。

“你为什么不上楼来接我呢?”汪玲玲问。

“我不愿意看你那位女主人的嘴脸,看见她会使我想起俄国人作呕!”

“嘘!”汪玲玲吃吃笑了起来。“你也别太损了,我就下来!”

夏落红放下了电话听筒。眼睛向酒店的大堂厅内外四下一阵扫射。

他发现在电梯旁的长沙发上坐有一个正在阅读报纸的中年男子。他几乎将报纸挡住了自己的脸孔。一看而知,他看报纸根本是伪装的。

分明是朱丽莎派下的眼哨呢!

夏落红不去理睬他,摸出一支纸烟,燃着了火悠散地吸着。

过了片刻,汪玲玲由电梯下来了,这个妞儿,在平常的时候对她没多大注意,打扮起来,也确实是超尘出俗,艳如桃李。

“嗳,你打扮真好像天女降凡,真可惜我到了异国始才发现!”夏落红咄咄称赞不迭。

“别贫嘴了,走吧!”汪玲玲娇嗔说。

他俩双双走出了“格兰大饭店”,还未及坐上汽车,果然不出所料。那个在敞厅阅读报纸的神秘客便追踪出来了。

夏落红佯装着若无其事地,搀扶着汪玲玲坐上了汽车。掣了马达,徐徐起步。那跟踪者的技术并不高明,他也同样的有着一辆汽车停放在酒店的转角处,很快地就驾着车追出来了。

夏落红向汪玲玲取笑说:“有人追踪着你,知道吗?”

汪玲玲回首一看,知道也是瞒夏落红不过的,何不干脆说实话。

“不!那是朱丽莎派出来保护我的!”

“和男朋友约会,也需要派人保护吗?”

“我的身分,你是知道的!”

夏落红哈哈笑了起来,说:“朱丽莎错了!泰国是一个自由国家,她派人监视你,跟踪你,也是枉然的,假如你要投奔自由,她拿什么也挡不住!”

汪玲玲睨了夏落红一眼。她在考虑夏落红的用意。

夏落红又说:“最近中共有一名安全官投奔自由,你知道吗?试想派遣到外国去做安全官的,该多么的不容易,在派遣之前,必须经过缜密的考虑,严格的训练,然而,这位官员深明大义,仍然背弃了共党的统治,投奔了自由,这可想而知,自由与极权是需要理智去选择,中共的‘人民公社’已渐为世人所唾弃!”

“你向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呢?”汪玲玲皱着眉宇,憨态可掬地说。

“我无非是鼓励你效法那位安全官,鼓起勇气,面对事实,脱离桎梏,实行投奔自由,这是你的一个极大的好机会呢,泰国是自由阵线上的国家,你只要有勇气,立刻就可以受到政治庇护,譬如说,中华民国就有领事馆设立在这里……”

汪玲玲的心情感到惶恐。说:“你请我出来就是要和我谈这些的吗?”

“我看你是个身家清白,又是受过高等教育,秉性善良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只是环境所逼,使你无可奈何做了共党的国际间谍,这对你太不适合,而且太可惜了……”汪玲玲的心里砰砰跳荡,情绪已显露得非常的不安。说:“我希望回返酒店去了!”夏落红笑了起来。说:“你是希望逃避现实吗?这样会造成自己更多的苦恼!”

汪玲玲不时回首向汽车的后窗看去,似乎耽忧着那位驾车的追踪者窥破她的心情。“别担心那个人,我会很快的就把他扔掉的!”夏落红说着便开了快车,大街小巷,横冲直闯地,似乎他对曼谷市区的道路十分熟悉。经过几次打转之后。果然的,那辆追踪的汽车已经不见了,大概它是没跟得上而迷失了。

夏落红含笑,有自鸣得意之色。

过了不久,汽车已经停落在一条热闹的污水河畔,那儿有着许多佛国情调,雕刻着龙形花纹的亭帐游船。是供游客租来游河用的。

夏落红将汽车停放妥当之后,搀扶汪玲玲下了汽车,说:“由现在开始,我们不谈政治!在这条河的上游,有一间非常出名的华人餐馆,我们到那儿吃饭去!”

“这必是曼谷著名的湄公河了!”汪玲玲心中悬疑着,究竟夏落红在搞些什么把戏还不得而知。她偷偷地打量了四周的环境,夏落红的那辆时麾的汽车,颜色甚为鲜明,它光明正大地摆在停车场前,朱丽莎派出来负责跟踪的那个人,虽说是被扔掉了,但是这辆汽车他终归是会找得到的。

能找到这辆汽车,自然就可以循线索找到他们的行踪了。

汪玲玲心怀鬼胎,随着夏落红趋至河畔,只见那些游船的船夫团团地围上了。

夏落红用泰国的土语和他们说话,像是为游船议价。这地方和任何的观光胜地差不多,终归是有点煞风景的。

船家抢生意,没有人答应则已,一经答应,必起争执,当地的土语说话,本就是像吵架似的,谩骂起来更是难听。

夏落红终究和汪玲玲落在一条游船之上。

沿河上的风光旖旎非凡,乘船的几乎尽多是红男绿女,欧美的观光客,国际女郎占大多数。

华灯初上,沿河上可以看到万家灯火,泰国称为佛国,各种形色的庙宇很多。

船夫的身畔置着有电晶体的收音机,掣开了收音机,选择了动听的西洋歌曲,情调更显得幽美了。船上置着有两把藤椅子,陌生一点的朋友本应该是面对面而坐的,但是夏落红却和汪玲玲并肩而坐,“色狼”的姿态也很自然地流露,刚开始时,他以一手靠在藤椅的靠背上围着汪玲玲的肩膀。继而轻轻抚摸她的玉臂。

汪玲玲毕生没有正式谈过恋爱,除了间谍工作上有需要时,奉上级命令,召蝶引蜂之外。这时候,她的内心,有如鹿撞,一直是忐忑不安的。她搞不清楚夏落红的用意安在?

“你也懂得泰国的言语么?”她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打开了话匣子。

“啊,我父亲传下来的作为本就是搞骗业的,要懂得天下的方言,就算不能说,胡诌也要诌几句!”夏落红答。

“你们搞骗业,除了骗财之外,还骗些什么东西呢?”汪玲玲天真地问。

“骗古董!”夏落红含笑说。

“你是指对付香江古玩商店而言了!”

“有时也骗色!”夏落红说着,忽然以突袭的姿态搂着汪玲玲接吻。

“啊,你太胡闹了……”汪玲玲娇斥说。

“感情冲动,无法抑制的!”

“瞎说八道!”

“人类是感情动物,有时候也难免情感超越理智,动真感情的!”

“你的演戏也未免过火了吧?”汪玲玲娇嗔说。

“不!有演员也会真情流露的!”夏落红耸肩说。

“你是在戏弄我吗?”

“特务人员没有朋友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从不相信人!”

“相信骗子,就容易受骗了!”

夏落红格格笑了起来,“原来到现在为止,你还只是把我看做骗子的?”

“难道说要我把你当做情人看待么?”

“有何不可?”

汪玲玲呆了片刻,她睨眼注视夏落红的形色,有了迷惘之感,情窦初开的少女是经不起挑逗的。应该如何应付夏落红,她已感到怅惘。

“真的!玲玲小姐,你切实地应该把握时机,藉此机会摆脱组织投奔自由,要不然,此后这种机会难以再得!”夏落红又说。

“你在对我洗脑了!”

“不!我是肺腑之言,能否扭转你受过赤化洗脑的脑子,不得而知,但是我会为你祷告的!”夏落红说着,又再次和汪玲玲拥吻。

这一次,汪玲玲没有拒绝,她喃喃自语说:“我遭遇了骗子圈套,无以自拔了,……”这时候,只见岸畔环河马路上有一辆汽车,灯光如炬,徐徐地跟着他们的这艘游艇行驶。固然,马路上也有许多其他的汽车,但大多都是疾驰而路过的,只有这一部,它的跟踪形迹也未免过份明显了。

夏落红说:“你瞧,跟踪的人又追上了,朱丽莎对你仍然不放心呢!赤色特务的大弱点,就是对自己人永远不肯相信,这是招致最后失败的最大因素!”

汪玲玲说:“我已经说过了,朱女士派出人来,无非是保护我的!”

夏落红说:“保护和监视没有多大的差别。难道说,朱丽莎会担心我会谋害你不成?假如这样,她也不会让你和我出游了,朱丽莎肚子里有些什么算盘我很清楚,她一定以为我会利用你干什么特别的名堂!”他耸了耸肩。“朱丽莎错了,其实什么也没有!”

夏落红指挥着船夫,将游船停泊至对岸。付过船资,登岸之后,他又说:“这一来,跟踪的又要伤脑筋了。他得要设法找地方渡河啦!”

汪玲玲的心情迷惘,她已无暇去考虑这些。夏落红搀着她,徐步沿河缓行。不久,他拦了一部路过的出租汽车。边说:

“我知道的那间华人开设的餐厅,完全家乡风味,我们好好的享受一番之后。再安排另一节目!”

曼谷的确是个好地方,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大陆国共内战以后,中国逃难的难民日增,华人社会的什么玩艺全带至海外了,“五花八门”,什么样的把戏全有。

尤其东南亚一带,由我国唐代开始,就是对大唐“年年进贡,岁岁来朝”的邦国,几乎可说是没有一个地方没有“唐人街”的。

曼谷原是华人势力最广的地区之一,“食在广州”,凡有唐人街,必有唐人食府,一般的外国人!都以广东菜称为中国菜。

曼谷的情形也不外如此,但是在国共内战后,曼谷的情形也两样了,这是由于华人难民日趋复杂的影响,唐人街上,除了广东菜之外,还有湖南菜、四川菜和蒙古烤肉。

夏落红带着汪玲玲就走进一家蒙古烤肉店。

这种酒食,原是非常的简单的,夏落红并没有非份的言行。

他完全像交女朋友似地尽量给汪玲玲礼待。

等到饭后,夏落红说:“相信朱丽莎派出来跟踪你的人也差不多可以摸索到这地方了,我们着实应该离去啦!”

汪玲玲狠吃了几杯酒,些微的有着一点酒意,她说:“你真是一个怪有趣的人物!”夏落红说:“有趣的事情,恐怕还在后面咧!”


夏落红果真的不再谈论政治问题,也不再谈及汪玲玲的身世,离开了烤肉店之后他们跑了好几间脱衣舞夜总会,在最后他们走进了大佛寺。

在泰国,最精彩的裸舞,是在国家佛寺之内。那还是凭请帖进门的。

夏落红也不知道是由哪儿弄来的请帖,反正可以说明了他在泰国是极其有办法的。骆驼在东南亚地区行骗,有着他极深厚的根基,也是因为如此,夏落红也非常的吃得开。

当汪玲玲和夏落红到处玩乐的时候,朱丽莎也没闲着,她再次的进行调查“华泰轮船公司”的内幕。

趋至那间古怪的轮船公司办事处,只见那大门已经贴了吉屋招租的封条,这间办事处已经是宣布关门大吉了,在那门首,还贴有一纸告白。写着:“信函来往以及公事接洽,请移至暹进道一零六号,本办事处启。”

朱丽莎大感困惑,只在半天的时间,这间轮船公司的地址已经转移了,究竟它有着什么原因呢?

她的助手汪玲玲是奉命缠扰着夏落红去的,国际共党特务驻泰国的地下领导人韩大白,根本不听朱丽莎指挥,他仅是敷衍了事。反正朱丽莎有任何行动,他是买屠寇涅夫的面子,给朱丽莎掩护就是了。

朱丽莎侦查了老半天,连暹进道这条街也没寻着。

朱丽莎无奈,只有再转回到那贴告白说明他迁的原址,在附近守株待兔,希望能有些许发现,但那也只是白费时间而已,她一无所获。

曾有多次,朱丽莎真想冒险破门入内,作一番详细的调查,可是由于上当上多了,多次陷进了重围,弄得狼狈不堪都是因没作深重的考虑,孟浪行事的结果。

在这一段时间,孙阿七一直没有露面,使朱丽莎感到非常的困惑。

夏落红缠着汪玲玲,到处玩乐,孙阿七没有露面,这内中就必有文章。

这一天,朱丽莎正计划着,进一步采取行动,或是对付夏落红,由夏落红的身上下手。

韩大白给她递来了消息,说:“中共的郝专员和他的两个从员已经乘‘泰国航空公司’的班机抵达曼谷了!”

朱丽莎的心中凉掉了半截。单是她一方面在曼谷对付孙阿七和夏落红已经感到棘手,郝专员的一帮人抵步了,就更不好应付啦。

汪玲玲方面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夏落红带着她游北榄港去了。

“北榄港在什么地方?”朱丽莎问。

韩大白的从员即展开了地图,指示给朱丽莎看,北榄港在曼谷的正南方,是一个港埠。

由曼谷沿湄南河南下,可以直达北榄港。换句话说,北榄港的航运,沿湄南河可以直达曼谷。

朱丽莎灵机一动,恍然大悟,跺脚说:“这就是了!总算给我找出一个破绽啦!”

夏落红必是利用汪玲玲做掩护,去收藏那些“赃物”呢!北榄港是个理想的地方,那些“赃物”可能根本就没有运到曼谷来,它在北榄港就停下了。


郝专员带着他的两个从员冯恭宝和魏中炎,在新加坡扑了个空。

当他们搞清楚了那是朱丽莎故意布下的“迷魂阵”,知道已经上当了,赶忙又飞抵曼谷。

赤色间谍的“统战份子”,密布于东南亚各国家,他们是随时都有着侵略的准备的。郝专员也不例外,下飞机之后,立刻就有驻该地的“统战份子”来和他取得联络。郝专员也非常焦急,因为他比朱丽莎已经晚抵曼谷好几天了。假如说,被朱丽莎捷足先登,他就要徒劳无功了。要想从朱丽莎的手中将“宝物”重行夺回来,那需得费上一番极大的手脚呢。

郝专员急切要知道朱丽莎和“华泰轮船公司”的情形,听过调查报告后,立刻就启程往“华泰轮船公司”的办事处走了一趟。

那间轮船公司,早已大门紧闭。无从进内,郝专员向附近邻居调查,不得要领,正旁徨间,有人拍他的肩膊。

“郝专员,久违了!”

郝专员回首一看,大感惊愕。那拍他的肩膀说话的,个子矮小,獐头鼠目,露出两枚大匏牙,笑起来时鼻子上还有皱纹。那是孙阿七呢!

对这小子,郝专员不会忘记,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郝专员追踪朱丽莎至新加坡,已经是被甩掉一次了,到达曼谷,刚着手调查“华泰轮船公司”的办事处,就碰见这形状古怪的家伙。

他是骆驼手底下的能人之一,“飞贼”是他的绰号,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郝专员立时有了警惕。说:“嗨,我正怕找你不到,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立时,站在郝专员身畔的两名大汉冯恭宝和魏中炎即开始动手。

孙阿七双脚一蹬,向后窜出了一大步,连忙双手乱摇,说:“嗨!嗨!你们别搞错了,这地方不是香港,泰国是极端反共国家!不由得你们乱来!”

冯恭宝和魏中炎还要向前冲。

孙阿七第二次后退。“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胡来,无非是自找难看!”

郝专员一听,孙阿七的话头不对,连忙向冯恭宝和魏中炎喝止。

这时候,只见孙阿七纵向了一株电线杆,就如猿猴般快捷无比,一拧身已纵向屋子的瓦背去了。

“你们听着,我是好意关照你们来的,别在这里多浪费时间,朱丽莎住在‘格兰大饭店’,你们只要把她看牢了,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解决啦!”

这时候,冯恭宝和魏中炎假如一定还要逞凶的话,唯有拔枪来打了。

但是马路上的行人众多,孙阿七这么的一窜上瓦背,已经有人在驻足观看了。

他们回首向郝专员看了一眼,意欲请示,郝专员摇了摇头,禁止他们孟浪行动。

孙阿七在瓦背上说了一声:“BYE,BYE!”一溜烟,窜过了屋背,人影不见了。

马路上驻足观看的行人愈来愈多,郝专员看苗头不对,立刻吩附彻退,乘上原车,到他们的统战站去了。

事后他们加以检讨,孙阿七为什么会在该轮船公司的大门前突然故意出现?用意何在?

骆驼的手下人从不做冒昧事情,用意何在?

“他或是想利用我们钳制朱丽莎!”冯恭宝提出了他的见解说。

“也或是他不希望我们进入那间办事处,因为骆驼窃获的赃物仍收藏在内没有搬走!”魏中炎说。

“也或许是他故意这样做,提高我们的兴趣,故意诱惑我们进那办事处去,中他们布置下的圈套!”

三种想法都有可能性,郝专员又遭遇到面临的难题,一时实在难以下决断性的对策。那间轮船公司驻曼谷的办事处是寻着了,而且又发现了骆驼手底下的主要人物孙阿七在门前故弄玄虚。

究竟孙阿七的用意何在,颇耐人寻味,郝专员很需要运用他的智慧加以思考,是否应该实行冒险进入那间封蔽了的屋子去作一番实地的侦查?

“朱丽莎比我们先了几天来到曼谷,不知道她可有着些什么样的收获?”冯恭宝忽然提出了疑问。

“嗯,既然朱丽莎是住在‘格兰大饭店’,我们何不去拜访她一次?假如说,朱丽莎也不得意,我们大可以拉拢交情,双方合力先行对付了骆驼,起出骆驼收藏在曼谷所有的赃物,然后再作道理!”魏中炎也提出了意见说。

郝专员经考虑再三,觉得魏中炎的意见不无道理,矜持说:“假如说,能拜访朱丽莎一次,她是否已经有了收获,由她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来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斗争她了咧!”


郝专员干“特务”工作,倒是“从善如流”的,他果真的就带着了两名从员,来到了“格兰大饭店”。

朱丽莎所住的房间,是该酒店最奢侈华丽的一间,有着双套间和一切的电器设备。朱丽莎仍还是以她的老套出现,充扮华侨富孀。

可是不巧得很,郝专员已晚了一步,朱丽莎和汪玲玲已全不在酒店之内了。

郝专员肚子里有数,“统战站,曼谷站”的人曾告诉他,“格兰大饭店”乃是国际共谍的重要联络站,郝专员便需要摆噱头了。

他找着帐房询问处的一位獐头鼠目的办事员,说:“请问九十号房间是空着还是有客人住?”

九十号,原是“国际共谍”韩大白的番号,那位职员一听,立时瞪目向郝专员上下打量了一番。说:

“找谁?”

“假如韩大白不在,我想知道朱丽莎到哪里去了?”郝专员说。

“请问是由哪方面来的?”

郝专员摸出了他的“赤色执照”在那职员的面前晃了一晃,没让他看清楚,复又收藏起来了:“乘的是‘红旗号’而来!”他说。

那职员一听,以为是自己人来到了。立刻改变了一副脸孔,吩咐斟茶递烟。

“不,我只要知道朱丽莎的行踪!”郝专员说。

“嗳,朱女士到北榄港去了,今晨委托我们酒店替她订的汽油快船!”

郝专员一听,朱丽莎赴北榄港去了,肚子里便有了数,他的想法和朱丽莎是相同的。北榄港是曼谷通出海航运必经之港口。

骆驼既然利用“华泰轮船公司”运送赃物到曼谷此地方来,北榄港是必经之道。朱丽莎赴北榄港去,必然是有理由的,事不宜迟,郝专员和他的两名从员匆匆地退出了“格兰大饭店”和“统战站”取得连络,请他们代雇可以信任的船只,匆匆地赶往北榄港去。

当他们一行登上汽船时,孙阿七出现在码头之上,他搔着头皮,略感到困惑,心中想,朱丽莎和郝专员两伙人都赶到北榄港去了。

“双拳难敌四手”,他担心夏落红应付不了。

“也许夏落红需要帮助,我也得赶往北榄港去!”孙阿七喃喃自语说。


北榄港的港埠不大,但由于它是面港的商埠,倒也是相当的繁华。

出租汽船,由曼谷驶往北榄港来的,倒也是很容易查出的。因为这种游船,也是有他们的同业组织的。

朱丽莎查出夏落红和汪玲玲所乘的那一条船。它在晨间还停在北榄港的码头上。在下午时,却驶往萨芝去了。

萨芝是北榄港的著名的风景区,那儿有着很多的古迹名胜。

朱丽莎心中想,夏落红利用汪玲玲做幌子游玩来到北榄港,他岂是真的为游山玩水谈恋爱而来么?

他们不停留在北榄港,反而又到萨芝去了,那又是为了什么道理?

莫非骆驼的“秘密”就是在萨芝么?

北榄港和萨芝的距离,约有三十分钟的航程,朱丽莎不得已,又追踪往萨芝去。

萨芝是一个荒村小镇,人口稀落,一般的乡民,多以务农为生。

那座码头小得可怜,除了一般居住在附近的渔民停泊有渔船之外,凡是观光而来的船都十分触目。

朱丽莎很容易的就找到夏落红和汪玲玲所乘的那艘汽油快船。

她向船夫查问夏落红和汪玲玲的下落。

船夫说:“萨芝可供观光的名胜古迹很多,光只是寺院古刹,就有四五处之多,他们玩到那儿去了,我无可奉告!”

朱丽莎无可如何,只有按照观光客的游览路线,逐一调查。

夏落红和汪玲玲的形踪十分触目,一些寺院的和尚都曾经看见过这么一对人。

夏落红和汪玲玲的行踪非常的明显,他俩几乎所有的寺院都浏览过了。

和尚们都称赞他俩是一对好施主,他俩游玩过后,一定捐赠若干的油资。

这就说明了观光客需得捐赠油资才会受欢迎,朱丽莎是以华侨富孀的地位自居,不能装傻,照样的捐了油资始才走出寺院。

她按照萨芝地区出售的观光地图找寻,逐间的寺院和风景名胜都寻遍了。

只要稍加查问,不难发现夏落红和汪玲玲的踪迹,由于男的英俊,女的冶艳,而且又出手大方,任何人对他们的印象良好,所以一问便知了。

可是不巧得很,朱丽莎每到一个地点,几乎会得到相同的答案。

就是说:“他们刚走了不久!”

“他俩由那方向走的?朝那方向去……”朱丽莎絮絮不休,连最起码的细节都查问到了。

可是回答的几乎都是相差无几。“萨芝只是那么大的一个地方,总归可以找得到的!”这时候,追踪着朱丽莎的郝专员,也追到了萨芝,郝专员也是循着游船的行踪追踪而到的。

郝专员照样地按照观光胜地进行调查,他还搞不清楚夏落红和汪玲玲的那回事,只以为盯着了朱丽莎就可寻获答案全貌。

于是双重的“捉迷藏”在萨芝展开,一个追踪一个。

萨芝的地方不大,可是可供观光的风景名胜却是五花八门。

甚至于一块畸形矗立的石头,皇太子曾经路过给它取了个名字也算胜景之一。

还有什么样的养老院、孤儿院也都算在景物之内。

郝专员和他的两个爪牙疲于奔命,他们非属于“雅人墨客”,对这些毫不感兴趣,最着重的是要找朱丽莎,寻出骆驼收藏在泰国的赃物。

郝专员和冯恭宝、魏中炎三人奔走了一阵子,决计分头进行。

反正朱丽莎的人抵达了萨芝是不会错的,她所雇用的一艘汽船仍停泊在码头之上。他们三人互相约会好某一地点会合,若发现朱丽莎的行踪时如何互传消息。

所有的寺院是他们主要的目标,郝专员的想法两样,因为每一间寺院都有着它的神迹和古物,也或是骆驼将那些劫夺到手的“赃物”就收藏在寺院里。

所以他特别关照冯恭宝和魏中炎二人,尽量去发现形迹可疑的地方。

也是“冤家路窄”,郝专员将冯恭宝和魏中炎两人打发走后,按照他给自己分配的路线,刚走上路,就发现朱丽莎由一间古庙里出来。

朱丽莎是垂头丧气的,因为她又再一次扑了空。庙里的和尚告诉她说,有一对形状如同爱侣的男女,也正如朱丽莎所形容出的两个人,他们是曾经到过这间庙里来上香,可是在三四个钟点之前就已经离去了。

来到萨芝,朱丽莎等于是走进了“迷宫”,虽然那仅是区区大的一个风景区,但是找寻两个人的行踪,却也颇费心机。

按照观光地图来说,萨芝地区所有的列在图表上值得一看的风景,几乎已经是跑了大半数以上了。

可是她仍找不着夏落红和汪玲玲的下落。

人手不够,形影孤单,使她感到灰心,凡是到萨芝来游玩的游客,不论是观光客也好,当地的土生土长的人物也好,几乎多尽是“合家欢”旅行而来,也或是双双对对而来,只有朱丽莎是可怜巴巴的,有如“疯妇寻夫”,为找寻一对形同爱侣的男女而来。

一些终身侍佛,老成持重的老和尚,看见朱丽莎的形色,还向她加以劝解说:人生是短暂的,瞬息年华,过眼云烟,很快的就会回返“西方世界”,凡事不必太过认真了,能得过且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宇宙非为一个人而生存……”他们还劝告朱丽莎皈依佛门,普渡众生,“佛海慈航”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朱丽莎由香港动身至新加坡,由新加坡至曼谷,一直对自己是有信心,有把握的,不想到竟被几个贫嘴的和尚曲解了她的用心,而致使她的情绪零乱,信心全失,精神萎靡已极。

当朱丽莎步出那座神圣的庙宇时,忽的在庙门外有人和他打招呼。

“朱女士,久违了,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面呢!”

朱丽莎抬眼一看,吁了一口气,那是她们派系不同的敌对份子郝专员到了。

郝专员和他的爪牙到达了曼谷,朱丽莎是获得情报的。可是不想到郝专员竟又很快的能追踪到了萨芝,真个是出乎了意料之外。

看见了郝专员,朱丽莎即回覆了正常了,她立刻将孙阿七曾经对她说的一番话,重新说了一遍。

“泰国是民主自由国家的一环,由不了我们胡来,希望你能切实记住我这几句话!”郝专员含笑说:“我比你更清楚,我要请问的,是你的进展如何?”

“和在香港时的情况相同,可能失败了,或许情形更糟!”

“团结就是力量,我们何不合作?”

“我们派系不同,如何合作?”朱丽莎瞪以白眼回答。

“到了异国,我们可以不谈派系!反正你我的目标相同,我们只是找回那些失落的宝物!”

朱丽莎摇了摇头:“不!除此以外,我还需要揭发你们空前至大的贪污秘密!”

郝专员摇了摇手。“切莫听信他人的挑拨离间,我们是奉‘主义’行事的,怎会违背‘人民’?朱女士,你可能是中了‘毒素’的宣传!……”

朱丽莎冷斥说:“你们的作为已经渐和‘资本主义’接近了!”

“不管怎样,我仍还希望能够和你合作,你来到泰国,人势孤单,要知道,东南亚地区,全是在‘人民中国’的势力范围之内!我们要打那一个国家就是那一个国家,没有还手的余地,你只管瞧,印度就是一个例子!”

朱丽莎立刻又把孙阿七所说的一套又搬出来了。“要知道泰国地方,非与香港地方可比,它和中华民国乃是盟国,你我站在此地头上就已经吃亏半截,我们谁也不必耍狠,反正走着瞧!我还有一个华侨富婆的身分可以掩饰呢!假如你的身分被戳穿,势必吃不完兜着走!你只管逞你的能吧!”

郝专员大为愤慨:“这样说,你是无法和我们合作了?”

“我们是永远合作不了的!”朱丽莎说着,越过了郝专员站立的地方,干脆,她不再找寻夏落红和汪玲玲的下落了,直接返回码头她所雇用的一条汽油船上去呆坐着。

是时,夏落红所雇用的一条游船也还停泊在码头之上,证明了夏落红和汪玲玲还没有离开萨芝。

差不多萨芝地方所有的名胜古迹的地方朱丽莎全跑遍了,不见这两人的踪影,这岂不是怪事么?

他们是否仍在萨芝?抑或那只是“金蝉脱壳”之计?

夏落红故意把那条船弄到萨芝的地方上来?他和汪玲玲仍留在北榄港?

朱丽莎却相信,汪玲玲绝对不会出卖她的。

汪玲玲由学校里出来,奉派至组织里受训,就是学习做她的助手,朱丽莎在汪玲玲的身上,也煞费了许多功夫。

就算她真的被鬼迷昏了头,相信她也不致于会出卖“组织”,更不会出卖教育她成为间谍的恩人的……朱丽莎心中想。

但这时候,夏落红和汪玲玲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展开萨芝的观光地图,所有的名胜古迹地区,朱丽莎全跑遍,就剩下一二处慈善机构——那是不算名胜也不值观光而又榜上有名的地方,包括什么“佛山养老院”、“佛光孤儿院”、“佛地残废收容所”……这种地方。旅客不走进门则已,走进门必然会大破其钞,所以一般观光客谁会有雅兴到这种地方去呢?

但是夏落红和汪玲玲却真的是走进了“佛光孤儿院”,而且流连忘返。

“佛光孤儿院”是设在萨芝山顶上的一座古老的中国式的建筑物,据说,它原是一位老华侨所建的避暑别墅,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那位老华侨归国还乡,便将它出售了。

收购该栋别墅的,却是一位云游海外的华侨慈善家,他购得该别墅后,略加改建,挂上一幅招牌,它就是现在的“佛光孤儿院”了。

该孤儿院的主持人是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妇人,手执佛珠,终日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孤儿院里的上下人都唤她黎妈妈,所以她的名字,和她的身世就几乎是没有人知道了。

黎妈妈以慈悲为怀,对待孤儿,多以一视同仁,无分厚薄,这或是双目失明的缘故。“佛光孤儿院”所收养的孤儿,大半数是华侨孤儿,这也因为黎妈妈是华侨的缘故。这间孤儿院的特色,是从不向外募捐的!

那么它又靠什么生存,养活那数十名之众的孤儿呢?而且,“佛光孤儿院”在萨芝地方,又名列观光景致之一,又为的是什么呢?

黎妈妈虽是盲人,生财却有道,她在“佛光孤儿院”内辟有一间屋子,称为“中国历史文物室”,布置得富丽堂皇,纯古中国风味,古色古香,室内各处展览着我国历代名人书画,各朝代的陶磁皿器文物。

只要是对中国的历史文化略有认识和感兴趣的游客,都会在那儿驻足留连忘返。

黎妈妈对待游客参观她的孤儿院,无不欢迎,可是要走进那间“历史文物室”,却一定要购买门票不可。

门票也不贵,泰币二铢,游客有兴趣游览萨芝,又跑进“佛光孤儿院”,自也不会在乎那区区的二铢钱了!

所以,除非是没有游客光临,“佛光孤儿院”是每天必有进帐的。“佛光孤儿院”能够生存,黎妈妈能养得起那数十名的孤儿,就靠那间“历史文物室”维持了。

朱丽莎踏遍了萨芝所有寺院,称为风景名胜的所在,她就没想到夏落红和汪玲玲竟是跑进那间可怜的孤儿院里去盘桓了一整个下午。

黎妈妈和夏落红似乎是相熟的朋友,她给予夏落红、汪玲玲特别接待,领他们参观完整个孤儿院的设备,又请他们走进了“中国历史文物室”,没让他们购买门票。汪玲玲是受宠若惊,她由学校毕业出来受特种训练干国际间谍,开始时就是充份听使唤的女侍,从没有人对她特别尊敬过。

夏落红之向她调情,已经使汪玲玲方寸大乱,堂堂的一位慈善家对她礼遇,汪玲玲当然是更感到难以消受的了。

那间“历史文物室”内着实够富丽堂皇琳琅满目的,初时,汪玲玲是以走马看花的姿态,反正在她的年岁,所感受到的全是共党的赤化教育,也搞不清中国哪一朝哪一代的演变,对历史文物更没有认识。

但是在那些古玩架上,汪玲玲却发现了有好几件古物似乎是在那儿见过的。

汪玲玲蓦地惊觉起来:“啊哟,那莫非是……”

夏落红急忙向她摇手,招呼她不要乱说话。

那位瞎眼老太婆却向汪玲玲亲切的说:“这间历史文物室内的东西,差不多都是善心人士所捐赠的,中国大陆易手,亲国民党人士亡命海外,有携带着这些历史文物的,若懂得它的,那是无价之宝,若不懂得它的,那无非是破铜烂铁、陶磁器。他们发现我有收集这些文物的癖好,便慷慨地捐赠给我,但也有部份是寄存在此,我也靠着这些东西,维持了整间的孤儿院的开支,养活了大群的孤儿,别看这间屋子的范围很小,这里面可有着许多无价之宝呢!”

汪玲玲的心中纳闷不已,她对夏落红带着她到这间孤儿院里来似乎是别具用心的。在那些古玩架上所摆置着的文物,有很多是非常面善的,如僧帽壶,玉如意、玉观音、金身夜明珠弥陀佛等等的……。

蓦的,汪玲玲想起了,在她女主人朱丽莎的档案之中,有许多照片!

“难道说,骆驼所窃取的赃物全寄存在此了?”汪玲玲心中疑惑的说。

那么夏落红特意的带着她到这里来是有着什么用意呢?是坦白告诉她赃物全藏在这儿么?

夏落红只略略地给汪玲玲递了眼色,不让她多说话。

这时候,那位瞎眼的善心人指着古玩器又说:“你瞧这支玉如意,是刚由大陆上出土不久的,中共盗挖古人的坟墓,据说它是由‘万历皇陵’出土不久的东西,被人盗窃流传到海外来了,一位善心人士将它捐赠给我了!唉!”她长叹了一声,“它是很美的东西,只可惜我双目失明,看不到它的特色了,但是我用手去抚摸,它的精工雕刻,它的润滑玉质,都是难得之物……”

汪玲玲偷偷地用手抓了夏落红一把,轻声说:“骆驼所盗取的东西全寄存在这里吗?”夏落红点了点头,承认说:“大部份在此!”

“你带我到这里来用意何在?”

“让你见识见识!”

瞎眼的老太婆听见他们说话,怔了下神色倾听,她问:“你们在说些什么?”

“我们在说这些古物都非常的精美!”夏落红急忙回答说。

那双目失明,满脸慈祥的老妇人黎妈妈,忽然执住汪玲玲的双手,说:“你能恕我唐突吗?”

汪玲玲忙问:“什么事情呢?”

“我想摸摸你的脸!”黎妈妈说:“据我猜想,你该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子,你和夏先生的亲热,使我十分安慰呢!”

汪玲玲大愕,说:“原来你和夏先生是早已相熟的呢!”

“啊,夏先生是我们这间孤儿院的老施主了,他经常捐赠给孤儿许多需要的东西,孤儿们对他是非常尊敬的!”

“黎妈妈实在是过奖了!”夏落红说。

黎妈妈算是已经徵得汪玲玲的同意了,便抬起了双手去抚摸汪玲玲的脸颊。

她赞美不迭。“嗯,好挺秀的鼻子,额角也丰满!皮肤细嫩……”

汪玲玲娇羞得脸红耳赤。可是她又岂能拂拒这位老人家为她论相呢?

“你们真是郎才女貌!”黎妈妈又说。“在此乱世当儿,你们能在异国相恋,也真可谓天赐良缘了!”

汪玲玲似有触景生情之感,向夏落红瞪了一眼,夏落红耸肩扮了鬼脸。

在这间“历史文物室”内,假如对每一件古玩文物都加以细细的琢磨欣赏的话,非得费上好几个钟头。

汪玲玲对于这些东西毫无研究,无非是走马看花,她只知道其中有着大部份的东西,是朱丽莎的档案中有纪录的。看来,都是经骆驼由香江古玩商店来的。

夏落红特地引她到这地方来参观,究竟心中怀的是什么鬼胎?有什么用意?

夏落红对汪玲玲的用情,汪玲玲早已怀疑了,正如朱丽莎所说,骆驼是名震天下的第一大骗子,夏落红是他的衣钵继承人,相信他的情感,等于是自讨苦吃。

可是汪玲玲对世故不深,她所有的年岁都在忧郁和旁徨之中长成,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遭遇到动了真感情的恋爱。

汪玲玲内心之中的痛苦,是无法形容的,幸好,一个小女孩走进了“历史文物室”说:“斋饭已经预备好了!”

黎妈妈便向夏落红和汪玲玲说:“我终生侍佛,是吃素的,你们二位光临此地,没有什么好的招待,请二位吃一顿斋饭吧!”说完,她即领在前路,出了“历史文物室”,让下人将室门锁起,边吩咐说:“相信今天也不会再有客人了,我们不再招待任何人参观,因为今晚上,我有特别的客人!”

汪玲玲故意落了后,偷偷伸手在夏落红的腕臂上重重地捏了一把说:“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有什么用意?”

夏落红长叹了一声:“你对我好像仍处在敌对的地位!”

汪玲玲说:“不是敌对又如何呢?”

夏落红说:“我等于坦白告诉了你,朱丽莎所需要的东西全在这里。”

“你不怕我报告朱丽莎吗?她会倾全力来夺取的!”汪玲玲似露出了忧郁说。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间孤儿院从不对外募捐,就依靠这点古物供人参观以维持数十名孤儿的生活,我相信你绝不是那种人,所以特地带你来看看,以表明我的心迹,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含意在了!”夏落红故意这样说。

汪玲玲感到烦恼,皱着眉宇说:“我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朱丽莎却是那样的人,她向来是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

“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吗?”

“朱丽莎会穷诘到底的。”

夏落红笑了起来。说:“既然如此,何不干脆脱离‘组织’,恢复自由身?”

汪玲玲真个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跺着脚说:“唉,那是谈何容易的事情!”

是时,黎妈妈又派人过来相请了,斋饭早已经替他们摆开了啦!

夏落红和汪玲玲走进了饭厅,黎妈妈很客气的让他们上了上座。边说:

“没什么好招待的。”

“黎妈妈太过客气了!”夏落红谦虚地回答。

虽黎妈妈已极殷勤,尽情地招待这两位贵宾,但是汪玲玲心事重重。哪有心绪去享受这顿丰盛的斋饭。

饭后,夏落红和汪玲玲向黎妈妈再三道谢,告辞退了“佛光孤儿院”。

朱丽莎和郝专员的两条船居然仍守候在码头之上,他们的耐心可真好。

夏落红可假装没发现他们,搀汪玲玲跨上他们雇来的汽船,指挥船夫,以最快的速度离航。

汪玲玲偷偷地向夏落红说:“你看见了没有?朱丽莎仍守在码头之上……”

夏落红说:“何止朱丽莎?连你们同党不同派的郝专员也到了,他正盯牢了朱丽莎!”

汪玲玲一看,大惊失色,果然的,在他们的汽船背后,跟随着有两条汽船。

“我们怎么办呢?”她说。

夏落红一笑,说:“没什么了不起的,泰国是极端反共的国家,在别的地方,他们还可以胆大妄为,可是在这地方,他们还得慎重行事,别理睬他们便行了!”

汪玲玲心惊肉跳不已。


夏落红请汪玲玲吃了宵夜,跳了最后的一支舞曲,亲自送汪玲玲返回“格兰大饭店”。

朱丽莎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她是早已经守候在汪玲玲房间之内了。

“你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汪玲玲说:“朱女士,你是知道的,我们到了萨芝,你也跟踪到了萨芝!还需要盘问我吗?”

“不!我要问你们在萨芝玩到什么地方去了?”朱丽莎的形状似乎有点生气地说。

“整个萨芝凡是可以游玩的地方都去了!”汪玲玲回答说。

“你们在哪里吃晚饭的?”

汪玲玲因受到良心的谴责,她不忍将“佛光孤儿院”的事情坦白说出来。喃喃地说:“我们在一间孤儿院里……”

朱丽莎一听孤儿院几个字,立刻神色就是一怔。“什么孤儿院?”她急忙将那幅观光地图展了开来。看一遍,只见上面仅只有着一间“佛光孤儿院”。这也是在萨芝所有的观光名胜之中,她没有去找寻过的地方。“是否就是这间孤儿院?”

汪玲玲尴尬地点了点头。

朱丽莎两眼一翻,她已经看出汪玲玲的情形不对,加重了语气说:“为什么会在那间孤儿院里吃晚饭?难道说,孤儿院里是卖饭的么?”

汪玲玲摇了摇头。

“为什么吞吞吐吐的?”朱丽莎怒目圆睁地说。“难道说,你真的在谈恋爱了不成?”汪玲玲的双目含着了泪,愁苦地说:“夏落红和那间孤儿院很熟,他是那孤儿院的老施主,所以孤儿院的主持人留我们用斋饭!”

朱丽莎点着头,她想起骆驼在“情报贩子”一案的档案之中,就收养了许多孤儿,莫非是他把那许多的孤儿全送到泰国了,收容在“佛光孤儿院”?

夏落红年纪轻轻的,会做什么抚孤的老施主?内中必有蹊跷,必然是骆驼玩的把戏!

“由现在开始,我该禁止你再和夏落红见面了,瞧你心神恍惚,回家后连一句真话也不说,难道说,你着了迷,企图帮助对方,隐瞒我吗?要知道,我之让你和夏落红厮混,是希望你能刺探他们的秘密!”

汪玲玲大为惶恐,忙说:“佛光孤儿院里,有着一间中国历史文物室,里面藏着的,几乎全是古人的字画和各朝代的陶磁古物……那内中好像有着香江古玩商店所失去的东西,但我不敢肯定……”

朱丽莎大为愤懑,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那些孤儿全指望着那些古物卖门票供人参观过活呢……”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菩萨心肠了?”


次晨一大早,朱丽莎就把汪玲玲抓起床,命她领路,雇了汽船,直驶往萨芝。

朱丽莎要参观那间孤儿院内设置着的“历史文物室”。

黎妈妈虽是盲人,但当汪玲玲和朱丽莎走进了门,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她已经听出来。说:“为什么夏先生今天没来?”

汪玲玲正感到难堪,朱丽莎皱着眉宇向她一挤眼。

汪玲玲不解朱丽莎的意思,在张惶之间,胡乱说:“今天,我带我的主人来!”

黎妈妈瞪着了她的一双青光眼,说:“你有什么主人?”

朱丽莎怕汪玲玲愈说愈离谱,忙搭腔说:“我姓朱,是旅居加拿大的华侨,环球旅行来到泰国,听说在这里有着很多我国罕有的国宝,特地来参观一番!”

黎妈妈即摸上前,执住了汪玲玲的双手,很热诚地说:“原来你还有主人,主人还是旅居加拿大的华侨,那么你怎会和我们的老施主夏落红相识呢?夏先生真是福气了,能娶得你这么的一个太太准是财貌兼收,你的主人一定是很有钱的吧?”

汪玲玲无法回答,可怜巴巴地向朱丽莎看了一眼。

朱丽莎已经看出,黎妈妈有点装腔作势,便说:“我是特地来参观你那间中国历史文物室的!”

黎妈妈击了击掌,向门外应声的下人说:“今天我们这里来了贵宾,叫厨房准备斋饭!”

朱丽莎说:“我们并不打算在这里打扰……”

“招待是我们的礼貌,接受与否,当然还是听随尊便的!”黎妈妈说。

“可否让我们就参观你的历史文物室呢?”朱丽莎催促着说。

“汪小姐已经参观过一次了,但是有新的客人光临。我们仍是表示欢迎的!”

于是,黎妈妈领在前面,带他们走进了那间小型的文物展览室。

朱丽莎的眼光精锐,一跨进门。她已经看了好几件古物,正就是香江古玩商店所失窃的东西,立时起了一阵咳嗽,喃喃说:

“黎院长,凭这里所有的几件珍品,都是无价之宝,你若出售其中的一件就是百万富婆了。别说是养这几个孤儿,你开设更大的慈善救济院关上门也足够有余,干嘛还要苦守在萨芝这荒凉的土地之上呢?”

黎妈妈连忙双手合十,口念“南无阿弥陀佛”,说:“大慈大悲观世音,这里没有一件东西属于我的,全是客人寄在这里的。他们肯让我公开展览售卖门票,也纯是看在孤儿的份上,于我无干的!”

“谁会把这些无价之宝寄存在孤儿院呢?”朱丽莎冷冷地说。

“当然,那不会是庸碌之辈……”

正在这时,郝专员也跨进了那间“历史文物室”插嘴说:“也当然不会是国际盗宝贼之辈了!”

黎妈妈立时回过头来,斥骂说:“是什么人?”

郝专员的背后有两个打手,冯恭宝和魏中炎,他俩自作聪明,冲进室内检查“香江古玩商店”的失物。

冯恭宝说:“我们是购买了门票进来的!”

黎妈妈生了气,说:“在我招待贵宾之时,出售门票,事前为什么不通知我?”

负责把门的连忙解释:“门票是他们事前就买好的!”

当然,有客人上门参观他们文物展览室,又购买了门票?黎妈妈是无法拒绝招待。郝专员已趋至朱丽莎的身边,说:“谢谢你把我领到这里来,瞧!香江古玩商店所失窃的东西全在这里啦!”

“你不是曾经要求和我合作吗?”朱丽莎说。

郝专员笑了起来,说:“我一向的习惯,假如被拒绝合作的话,就只好单独行动了!”

“听我的忠告,我不会再像‘白鹅毛号’事件一样的再救你第二次了!”朱丽莎说。郝专员正下了神色,说:“反正我欠你的人情,是一定会还的!”

黎妈妈听他们说话,便插了嘴:“你们在说些什么?你们是同一道来的么?”

“我们是老朋友了,意外在这里相见的!”郝专员特地伸出了手,在黎妈妈的眼前晃了两晃,要试探她究竟是真瞎或是假瞎的。

黎妈妈没有反应,只是双手合十说:“唉,真是菩萨的意思!”

朱丽莎和郝专员各怀鬼胎,他们自非是为参观或欣赏中国的历史文物而来,他们是为夺取香江古玩商店的失物而来的。

他们早测探好地利环境。

黎妈妈是个双目失明的残废人,于他们实在是太有利了,再瞧整个的佛光孤儿院,它的办事职员,差不多都是女性,而且都是念佛之人。

在那些孤儿之中,也有不少的男孩子,但多属是乳臭未乾。搞行动工作的人,岂会在乎这些?

郝专员的心中只在盘算,骆驼为什么会将这些无价之宝寄存在这间孤儿院之中?为什么夏落红又和汪玲玲故意谈恋爱?又特地里把汪玲玲领到这地方来,这内中是否会有诡计?

郝专员上当上多了,不得不慎重一番。

朱丽莎的心中也异常着急,郝专员因为跟踪她而到达这里,假如她不动手的话,郝专员必会先动手!

问题只需研究黎妈妈是否骆驼的党羽,这孤儿院内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布置?

朱丽莎照样在黎妈妈的佛堂里接受招待用了斋饭。顺便更深一步的了解该孤儿院的环境和地势,和黎妈妈所雇用的上下人等。

她的心中却在计划着该如何行事,因为郝专员他们已经跟踪到萨芝的这间“佛光孤儿院”来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骆驼所窃盗香江古玩商店的宝物,几乎尽陈列在该文物室之中,相信郝专员他们也在动脑筋设法劫夺。

这时候该是要各看本领了,很可能双方面会同时下手,谁也不肯相让,该时还要得互相争斗一番,“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必然会有失败的一方。

朱丽莎虽然有韩大白他们一伙人的支持,但是中共的“统战组织”渗透势力必较他们庞大。

朱丽莎不免有了隐忧。

她和汪玲玲很勉强地装模作样,扮作上流人的模样用完了一顿斋饭。

朱丽莎以慈善家的姿态摸出了支票簿子,打出美金支票五百元,双手递给黎妈妈。“一点小意思,算作赠送给孩子们添件衣裳的,谢谢你的招待!”

黎妈妈道谢不迭,接过支票,一面和孩子们列队门外相送。

当朱丽莎和汪玲玲走出了佛光孤儿院之时,只见郝专员的爪牙魏中炎仍鬼头鬼脑地徘徊在屋子之外。似乎是奉命专为监视他们的行动的。

汪玲玲更是心乱如麻了,她恨不得立刻将情报传递给夏落红,因为是她不肯守密的关系,致将朱丽莎和郝专员全引到佛光孤儿院来了,实在愧对那些孤儿,心中内疚不已。

“也或许郝专员他们今天晚上就会动手。”汪玲玲喃喃地自语说。

朱丽莎说:“不可能的,郝专员他们只来了三个人,他们既要防范我,又要防范孙阿七和夏落红,同时又得预防孤儿院内会有什么阴谋的布置!”

其实当朱丽莎在接受黎妈妈的招待在斋饭时,郝专员和冯恭宝、魏中炎早已磋商停当了。

郝专员的见解和朱丽莎完全一样,宝物的下落既然已经有了,又因为朱丽莎比他们先行了一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一定要抢在朱丽莎之前动手不可。

郝专员同样的感觉到,骆驼会将这些费煞心机得来的宝物交托在一间孤儿院内,显然有点蹊跷,也或许这间孤儿院内就有着阴谋布置。

上得当多学了乖,郝专员他们一行三人早已经把那间孤儿院的详图也绘出来了。冯恭宝提出了意见,说:“朱丽莎也必会争取时间动手的,我们何不让他们去冒险?我们坐享其成?”

“朱丽莎又岂会是傻子?宝物夺入她们手中,她们岂会轻易吐出来呢?”魏中炎说:“算盘打得太如意了。”

冯恭宝却说:“但是我们可要提防,也或许朱丽莎在打着和我们相同的如意算盘!”郝专员点着头,说:“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和朱丽莎的处境是相同的,但是他们的人力有问题,所以一定要在另方面占我们的便宜!”

“郝专员,据你的猜想,朱丽莎他们会在什么时候下手呢?”魏中炎问。

“谁先下手,可能占便宜也可能吃亏!”郝专员矜持着说:“朱丽莎在今天到萨芝来,只带了汪玲玲一个人,凭两个女流之辈,今天晚上动不了手,最低限度,也要等候到明天了!”

冯恭宝说:“郝专员的意思,是否我们要抢在他们之先动手呢?”

郝专员说:“你们两个守在萨芝,监守着这间孤儿院,我回曼谷去搬人马来!”


郝专员千算万算,自以为已万无一失。为了监视朱丽莎行动,他也住进了格兰大饭店,所开的房间,与朱丽莎为邻。

中共潜伏在曼谷的统战份子曾警告郝专员说,格兰大饭店是赤色国际间谍的大本营,教郝专员千万小心。

郝专员有自己的主意,不听劝告,他要切实了解朱丽莎的行动,除了住进格兰大饭店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郝专员是比朱丽莎先一步回至格兰大饭店的,过了不久,朱丽莎就回来了。证明了郝专员的料想不差,朱丽莎已来不及赶在当天回萨芝去向佛光孤儿院下手。国际共谍韩大白接到朱丽莎的电话后赶到格兰大饭店里来了。

不用说,朱丽莎是欲向他“借兵”,好向佛光孤儿院下手。

郝专员计算过时间,在当天之间往返萨芝,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同时,在萨芝方面,他已经派下了冯恭宝和魏中炎二人,看牢了佛光孤儿院,不可能再会有闪失。因之,他很放心地离开了格兰大饭店,至统战站找他们的同志磋商,郝专员照样的需要借兵,赶在次晚向萨芝“进兵”。

午夜之后,郝专员借兵的问题已商谈妥当,返回格兰大饭店,当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房间内已经有两个便衣人员守候着。

一声喝令:“举手!”

郝专员很镇静,说:“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冲进我的房间?”

便衣人即亮了“派司”。那是警局的探员。

郝专员一看,可能情况不妙,立刻打电话求援,可是被警探拦截了。

“究竟怎么回事?我要找我的律师!”郝专员说。

一位警探抬手,举起了一枚亮晶晶的金钢钻戒问:“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郝专员看见那枚钻戒,弄得如坠五里雾中,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连忙摇头,但是他已意识到这位警探可能就是为这枚钻戒而来的?

“这不是你的所有物吗?”那警探再问。

“这是属于女人所有的……”郝专员说。

“那么它怎么在你的房中,又塞在你的行李包之内?”警探说。

郝专员蓦地恍然大悟,糟糕了,这必然是朱丽莎栽赃诬害的做法。

格兰大饭店本就是赤色国际共谍的大本营,郝专员没听他的同志的劝告,为了监视朱丽莎毅然住进了这间酒店,他就没想到朱丽莎会来这么的一手,给他来个栽赃陷害,做成了好似在现场上人赃并获,教郝专员有口难辩。

朱丽莎的用心是可想而知的,她要将郝专员拖住,好放开手脚向佛光孤儿院下手。

“请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郝专员表示愤怒地问。

“问题非常简单,这酒店内有一位女士失窃报案,我们在你行李里搜出了失物!”警探说。

“是否那个姓朱的女士?”

“你比我们清楚!”

郝专员跺脚说:“这分明是栽赃诬害!”

“不管怎样,你是被捕了!”警探说着,就亮出了手铐。

郝专员犹作最后的逞强说:“我要找我的律师!”

“不,你先到警署里去再说,否则我就要铐你了!”警探说着,趋步上前,架着郝专员推他行出房门。

郝专员心中明白了。格兰大饭店的人和这些地头上的势力是有勾结的,也或是朱丽莎用了贿赂。

两名警探将郝专员架出酒店之外,那儿还停放了一辆汽车在停候着。

郝专员无法和他的同志起连络,呼天不应、喊地不灵,只好听由摆布了。


冯恭宝和魏中炎等候在萨芝,没得到郝专员的消息,等候了大半夜。年轻人终归是有点火气的。

冯恭宝和魏中炎说:“其实那孤儿院内,除了孩子,就是女流之辈,郝专员又何需小题大做?”

“相信单凭我们两人,就可以把他们全制服了!”魏中炎说。

“我们何不藉此机会领个头功?”冯恭宝说。

“我也是这样想,佛光孤儿院的墙壁不高,那间文物室的大门又是扣着一把土制的铁锁,我们可以翻墙进去,撬开门锁,把宝物全搬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认为可行吗?”冯恭宝问。

“当然可以,我们仿窃盗方法行之,情形不对,即实行械劫!”魏中炎表示很有把握地说:“我们先摘掉他们的电话线!使他们无法向外求援,佛光孤儿院屹立在山头之上,是孤立的,对外断了消息,凭我们两支枪,大可以把他们全体都制服了,到了必要时,我们大可以杀鸡儆猴,宰他们一两人,不愁他们不慑服!”

冯恭宝展开那张他们自己绘画的详图,研究了个老半天,“佛光孤儿院”总共有两个出口,一个是前门,一个是后门,前门和那间“历史文物室”十分接近,凭他们两个人,两条枪,大可以对付得过去,但因为他们只有两个人,再要照料那扇后门,就不太容易了。

冯恭宝说:“我们一个人进去偷,一个人把守大门,就可以对付得过去了,最讨厌的就是那扇后门……”

魏中炎拍着脑袋说:“我记得后门里面有两个大环,我们只要用条大铁链和钢锁,把它锁起来,他们就出不去了,这些妇孺之辈,若想开锁或爬墙的话,必会有声息,我们再去阻止还来得及!”

他俩计划已定,就地取材,偷了他们所住的旅舍钻大门用的铁链和钢锁。

他们所雇的一条游艇仍停泊在海岸之畔,已经关照好请那驾船的船夫随时准备回航。

魏中炎的主意是船驶至半途,即将那船夫沉尸海底,灭尸灭口,等到案发时,他们早已逃离泰国了。

在凌晨四时许,冯恭宝和魏中炎就出发了,他们取了旅舍的一条床单,那是准备包扎赃物用的。上了山坡,先截断了电话的线路,人架人,翻墙进入了佛光孤儿院,连一点声息也没有,他俩按计进行,由冯恭宝用工具撬开那“历史文物室”的大门。魏中炎却绕屋巡视一周,先把后门用铁链和钢锁给锁了起来。

当魏中炎通过了院长黎妈妈的住处时,只发现那位盲眼老太婆跪在她的佛坛之前,正喃喃地祈祷念经。

魏中炎觉得奇怪,这位老太婆未免起得太早了一点了,即算是修佛事,也不必在五点钟天还未亮的时候,也许在亚热带地方,黎明的较早,所以这个老妇人也特别早起修佛事。

凡是盲人,听觉特别敏锐,魏中炎有此警惕,特别小心,蹑手蹑脚,越过了那间佛堂,回至冯恭宝处,是时,冯恭宝已经将“文物室”大门的钢锁撬落了,大门正拉开。

“情形怎样?”冯恭宝问。

“都睡得死死的,只有那盲眼的老太婆在念早经!”魏中炎说。

“他妈的,起这么早干嘛?”冯恭宝咒骂。

“别管她,我们动作迅速!抢在天亮之前,也许还来得及!”魏中炎说。“可以把所有的宝物全搬出大门外去呢!”

冯恭宝觉得有道理,帮同魏中炎进入了那间“历史文物室”。

他们不敢打开电灯,取出小手电筒,加上遮光罩,顺着他们的记忆,宝物所摆设在的架子上,一一取了下来,将它集中摆在地板中央。

“动作要快,我们还要将它搬出室外去,搬出墙外,再搬到码头上的船上方能了事!”冯恭宝说。

“但是也得小心砸碎了,那就徒劳无功了!”魏中炎说。

他们所发现的东西,有玉如意、玉观音、鳌鱼花插、明砖、金廓碎片、夜明珠金佛,……。魏中炎贪得无厌,另看中了一对雕花的玉瓶。

冯恭宝将手电筒一照说:“这是名单上所没有的东西!”

魏中炎道:“唉,贼不空手,我反正是偷了,何不干脆多偷一点!你瞧瞧!这对玩意还是宋朝的古董呢,一定很值几个钱呢!”他翻了玉瓶的瓶底,用手电筒,照给冯恭宝看。

“但是东西太多了,我们拿不下!”

“没关系。反正也是多了,又何在乎这么的一对古瓶呢?”

“被郝专员知道了,要吃排头的!”冯恭宝仍对魏中炎的作为感到不满!

“不必告诉郝专员,反正这对古瓶,卖出了价钱,我们一人分一半!”魏中炎说。

“这岂非是贪污吗?”

“唉,反正是这么回事!我们拿老命硬拼,为的是什么呢?”

他们正争执间,蓦地室内的电灯忽然大亮。

冯恭宝和魏中炎同时唬了一跳,他们在慌乱的情况之下,急忙摸枪。

当他们还未及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只听“哗啦啦”的一声巨响,那间历史文物的大门竟落下了一扇粗条柱的铁栅门,那是该室的唯一出路。

这一来,岂不是中计啦?他们连退路都没有了!

冯恭宝和魏中炎大为着急,急忙去摇动那座铁栅门,想把它抬起,也想把它拆散……但他们哪得抬动呢?铁栅柱“稳若泰山”好像生了根似地,还隐隐地传着电流,麻痹着他们的手臂。

“妈的……惨了……”冯恭宝几乎哭出来。

“莫非我们中计了……”魏中炎扪着脸孔叫苦。

正在这时,忽的一声。“无量佛,阿弥陀佛……”

冯恭宝和魏中炎全怔住了。在室外微弱的灯光下,出现了那盲眼的老妇人黎妈妈,她双手合十,串着佛珠。喃喃地说:“功德无量!”

冯恭宝和魏中炎立刻将手中的两支短枪伸出铁栅闸外去,瞄准了那个老太婆的脑袋和胸脯,冯恭宝说:

“老太婆,快把这铁闸门打开,否则我们给你一枪两个洞!”

魏中炎也说:“老太婆,你要知道,现在在你的面前,是两支手枪对着了你,因为你瞎了眼,看不见,所以我们特地告诉你!”

老太婆却好像不在意,双手合十,拈着佛珠,说:“善哉,善哉,真是菩萨保佑,你们已经是笼中鸟、瓮中鳖了,干嘛还要这样的凶呢?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是念佛人,假如你们肯悔改,说不定我以慈悲为怀,放你们一条生路呢!”

“老太婆,不要噜苏,快把闸门打开,否则我们要开枪了!”冯恭宝又说。

黎妈妈摇了摇头,说:“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相信故意把电话弄坏的就是你们这两个歹徒了,怙恶不改,还口口声声对我加以恐吓,像你们这种人,就算我饶恕你们,菩萨也不会饶恕你们的!”

冯恭宝着了急,扬着枪,颤着嗓子说:“假如你再多废话,我一定开枪了!”

黎妈妈仍平和地说:“我是信佛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们有枪在手,要开的话,就只管开吧,我已经叫我的大弟子去抢修电话线了,只要电话接通了,你们纵然杀了我,也逃不出这铁闸门!菩萨不责罚你们,泰国的法律,对持械枪劫杀人的凶手,也不会轻易放过的呀!”

当然,冯恭宝和魏中炎是谁也不敢开枪的,他们已经知道是中计了,这时候是人也要,脸也要,只希望黎妈妈能大发慈悲,放他们走出铁闸,就算叫他们立刻跪在地上叩上三个响头,他们也是甘心情愿的了。

魏中炎忽的计上心来,教冯恭宝放下了手枪,高声说:“黎院长,假如说,你再不打开铁闸,我可要把你这间历史文物室内的东西砸个粉碎!……所有的东西全打光……”他说着,回身抢起了一只古瓶,击起来,在铁栅枝上轻轻的敲了几敲,玉瓶的声音也真清脆,乓、乓、乓、只听那种声响,就够可怕的了。“听见了没有?这是明朝的玉瓶,打碎了多可惜……”

黎妈妈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你只管砸罢,我每一件的古物,全在泰国‘国家保险公司’购买了保险,砸碎了任何的一件,保险公司都得赔我,我正求之不得呢!最好全砸光了,因为里面有许多根本是毫无价值的赝品!砸碎了它,我反而发财了!”

冯恭宝一听话题不对,忙教魏中炎冷静下来,他向老太婆说:“黎院长,我想请问一句,有个著名的大骗子名叫骆驼的,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黎妈妈哈哈大笑起来了。说:“小子,还是你有点头脑,不瞒你说,骆驼是我的大师兄!”

“这样说,你也是骗子了?”

“可不是吗?因为缺德太多,而致使我双目失明,为了弥补我此生的作恶,修来世之福,所以我办孤儿院,终生吃素侍佛!我早就预料到会有歹徒窥觑我的‘文物室’内的宝物,所以特地里装设了电动的铁栅闸!想不到首先光临的就是你们二位,就算是你们倒霉吧!”说着,老太婆念着阿弥陀佛,徐徐地离去了。

冯恭宝和魏中炎已是“笼中之鸟”。哪还有胆量开枪?是时,天色已告微亮。不久有人过来,将那扇大木门也给关上了。将他们两人活活地幽禁在那间宽敞的文物室内。冯恭宝和魏中炎两人的身上都怀有枪械,但被幽禁着,也似乎是束手无策。有狠也逞不出来。

那间屋子是钢筋水泥盖的,盖得十分牢固,这时候,他们始觉到整间的屋子就只有一个出口,同时,窗户不多,而且每一扇窗户都开得很高,窗框上都装有粗圆的铁栅枝。好像是一座大监牢似的。

“这样被困着,真是窝囊……”冯恭宝感伤地说。

“看情形老太婆不会把我们交给官方,她将我们幽禁着也许另含有什么图谋!”魏中炎安慰他说。

“到了天亮之后,游客云集,我们被关在这笼子里,岂不成了动物园里的动物了吗?教我们岂不太难堪了?”

“你想这个老太婆会怎样整我们呢?”

“骆驼的结拜姐妹,什么事情会做不出来的?”冯恭宝叹息说。

“我们现在只能盼望郝专员能及早来救我们了,但是郝专员会在什么时候再到萨芝来呢?”

这两位难兄难弟被禁在幽室之内,长吁短叹的,似乎苦无对策。

天亮之后,佛光孤儿院的大门之外,竟贴出了一大张大红纸所写的告示,上书“谢绝参观”四字。


郝专员住进格兰酒店,因着了朱丽莎的栽赃陷害之计,被拘留在警署之内。泰国毕竟是讲究法律的国家,经过讯问之后,郝专员也并不真像是个窃盗,而且身上带着的现款又很多,他的护照上所填的又是殷商。

经郝专员一再要求,要找他的律师,依法而言,警署的官员是无法拒绝的,即算再刁难,也不能超过拘留所限定的二十四小时。

郝专员以三寸不烂之舌,软硬兼施,好不容易算是把警署的官员说服了,准许他打了个电话。

郝专员能和统战局的人员取得连络后,情况就有了好转,警署里一连来了好几个曼谷著名的律师,他们以强硬的态度依法将郝专员保释出了拘留所。

统战局的同志自然是埋怨郝专员不听劝告住进了格兰酒店,才招来了这些麻烦。

他们替郝专员另换了一间更为高级的观光旅店,郝专员正待要歇息安寝,是时已将接近正午。

旅店的大门外却来了大批的孤儿,他们手持募捐册,是专程找郝专员募款来的。

郝专员大为愤怒。“我到曼谷并非是做好事来的……”

在那一行孩子的当中,有一个长得较为高大的,说话也伶俐,她深深地一鞠躬,说:“我们是奉黎妈妈之命,特地到这里来募捐的!”

郝专员叱斥说:“谁是黎妈妈?黎妈妈是干什么的?”

那孩子说:“我们是由佛光孤儿院来的!黎妈妈说,你一定很高兴看见我们的!”郝专员听见佛光孤儿院几个字,立时怔了一怔,瞪着眼觉得情形有点不妙了。喃喃说:“黎妈妈现在在什么地方?”

“黎妈妈在大门外!”

郝专员有点张惶失措,急忙启开门,匆忙向旅馆的大门外奔去,只见那位白发慈祥双目失明的老太婆,道貌岸然,如一尊石像似地站在门前的石阶之上。

“黎老太太,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失迎失迎?”郝专员说。

黎妈妈连忙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施主实在太客气了,我是个残废人,为了养活一大批孤儿,不得已到处募捐,凡是好心人,我都不会放过机会的!”郝专员说:“凭贵院的那间‘历史文物室’里的古物,就足以富甲一方,何至于需要募捐呢?”

黎妈妈笑了起来,说:“我的募捐向来是十拿九稳的,一定会募捐到手的,这比靠一间文物卖几张门票过日子要方便得多了!”

郝专员听得很不是味道,忙将黎妈妈让进旅馆的房间里去。

郝专员又说:“黎老太太,你为什么这样的有把握?只要找到对象就可以募捐到手?”那些持募捐册的孤儿一行仍留房间之内。

黎妈妈说:“孩子们,你们到屋子外的花园去玩,这位郝施主待会儿每人送你们一件电动玩具、一套新衣裳、一百磅奶粉,还有,你们的年岁也渐大了,需要一座室内的运动场!”

孩子们听黎妈妈说,立时一窝蜂涌出屋外去,嬉耍玩乐去了。

郝专员听黎妈妈称他为郝施主,心中就感到纳闷,待孩子们走后,掩上了房门,说:“你为什么这样的有把握?我又为什么一定会捐那么多的东西呢?”

黎妈妈吃吃笑了起来,说:“你是非捐不可的!”她的手提包好大,提了起来置在桌子之上,打开来,里面竟有着一架小型的录音机。

黎妈妈说:“我是残废人,搞这种新式的洋机器实在不太容易,还是劳驾你代我播一播吧。听完这段录音,你会很高兴的接受我的要求,很漂亮地捐款给我!”

郝专员觉得情形更是不对,忙把录音机接上电流,掣开来,只听得是冯恭宝和魏中炎的嗓音,他们一语来一语往……

“他妈的,每一扇窗户都装有铁栅枝!好像大监牢一样,岂不糟糕?……”冯恭宝说。

“天已经亮了,待会儿就会有人来参观,我们将好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困在兽栏里啦!”魏中炎的声音。

“郝专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会到萨芝来,现在除了盼望郝专员能来救我们,别无他法了……”

“唉,我们擅自行动,着了暗算,郝专员一定会恼火冲天!……”

“这样也等于我们代替了郝专员中计,免得他也来受苦受难!”

“唉,不想到那姓黎的老太婆也是个骗子!”

“真是王八蛋!”

……

听到这里,郝专员的额角上的汗珠子有如白豆大似的,一串串的,直向脖子下淌。他急忙把录音机关掉了。差一点儿昏倒。

黎妈妈还是满脸慈祥地,双手合十,念了声“无量寿佛”,笑口盈盈地立在那里,说:“施主,孩子们仍在外面等着啦!我有耐心,孩子们却没有!”

郝专员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在敲诈我么?”

黎妈妈说:“养活一大群孩子不容易,终归是要开点财源的!而且年终岁末将至了,孩子们也该添点新行头!”

“他妈的……”

“阿弥陀佛!”黎妈妈又是双手合十。“别口出秽言!在我这个侍佛人的面前,这样真是罪过罪过!”

“我要你无条件的把这两个人释放……”郝专员蓦地怒目圆睁地说。

黎妈妈点着头说:“我当然要释放他们的,‘佛光孤儿院’虽然做善事,也没有多余的米饭来养活这两个大孩子!不过将两个持械的窃贼开放了供人参观,也会值得许多票价的!”

郝专员知道是被敲诈定了。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只有说:“你需要多少?”

黎妈妈仍是满脸慈祥地说:“条件早开出来,孩子们需要添新衣,需要玩具,需要运动场!”

“唉——”郝专员一声长叹,两眼翻白,站在当前的只是一个双目失明,手无寸铁的残废老妇人,他混“特务”数十年,竟然也得屈服。

他摸出了支票簿子,说:“我给你一百元美金!”

黎妈妈收拾起录音机,沉下了脸色说:“这样我不如回去卖门票展览两个窃贼!”

郝专员喃喃地说:“我们出门在外,没带着那么多的钱呀……”

“你又何必吝惜在支票上多写上几个数字呢?”黎妈妈打趣说。

郝专员忍痛咬紧了牙关,签上了二千元的数目。黎妈妈连忙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对啦!这数字才差不多!”

郝专员愕然,说:“你双目失明,怎会知道我签上了多少数字?”

黎妈妈接过了支票,举起来,呶起了嘴唇,把上面的墨迹吹乾。然后笑口盈盈地将它收藏到她的大皮包里去。边说:“假如我是真瞎子的话,我又岂能捉到你阁下的几个鼠贼?”

郝专员被弄得哭笑不得,搔着他的秃头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假瞎子呢!你非但把我骗了,而且把所有游玩萨芝的游客全骗了!”

黎妈妈又笑着说:“在普通的客人面前,我是个真瞎子,但是在你们这些共产骗子的面前,我非得回复重见光明不可!这就是所谓的‘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再见了,谢谢你的捐款,中共造成了全世界大批的孤儿,但是我的这批孤儿却因为你的捐款而有福了!”

黎妈妈正待要走,郝专员却把她拦住了,说:

“别忙!我的两个人,你什么时候释放他们?让他们恢复自由?”

黎妈妈说:“你只管放心!我拿了你两千元的捐款,岂会难为这两个毛贼呢?我早已封锁那间历史文物室,禁止任何人参观了!假如你需要把他俩领回去的话,随时光临,绝不需要你打收条的!”

“希望不出任何差错,否则我宁可在泰国天翻地覆!”郝专员最后加以恫吓说。“希望不出任何差错,否则你走不出泰国的国门的!”黎妈妈鞠躬走出了郝专员的房间,招集了与她同来的一批孤儿,大伙儿回萨芝去了。


朱丽莎已经和韩大白商量停当,在该天的晚上实行向佛光孤儿院进兵!

她早已禁止汪玲玲和夏落红会面了,然而这一天夏落红却好像非常紧张,一连挂了好几个电话到格兰酒店里来。声明一定要和汪玲玲说话。

最后的一次电话是由朱丽莎亲自接的。

朱丽莎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管告诉我好了!”

夏落红说:“其实没什么,其实我只希望你别在今晚上向佛光孤儿院动手!”

朱丽莎问:“你怎知道我们要向佛光孤儿院动手?”

夏落红说:“这是可以用‘公式’计算得出来的,昨天晚上,郝专员的两名手下人就吃了大亏了!到现在为止,还未脱得了身呢?”

“你又是怎样知道的呢?”

“这又是可以用‘公式’计算出来的!不相信,郝专员还在‘华富旅馆’里,你可以向他请教一番!”

夏落红仍继续要求汪玲玲听电话,这家伙真好像做出一脸孔一往情深的样子呢!

可是朱丽莎已经绝对禁止他们会面了。

几分钟之后,朱丽莎可真的和郝专员通了电话。

朱丽莎很不客气的,直截了当,就问郝专员说:“听说昨晚上你们吃了大亏,可真有此事么?”

郝专员还故意装含糊,说:“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的事情?”

“我是指佛光孤儿院而言!”

郝专员跺脚叹息不已,他肚子里有数,必然是孙阿七、夏落红他们给朱丽莎传递的消息,天底下最可恶的莫过于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人了!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由不得郝专员否认。

郝专员咆哮说:“没啥大不了的,我不过是被敲诈勒索了一番罢了!”

“经过的情形如何?”朱丽莎再问。

“唉,不瞒你说,佛光孤儿院的那个院长乃是个睁眼瞎子,同样的是个大骗子啦,你可千万要小心!”

“莫非你已然中计了?”

“中计的不是我,是我的两个手下人冯恭宝和魏中炎,他们没听我的命令妄自动了手,便陷进了黎妈妈的圈套!黎妈妈囚了人,便来向我敲诈勒索……”

“冯恭宝和魏中炎仍囚在她的手中么?”

“可不是吗,情况不明,下午的时候,我还得往萨芝去走一趟!”

朱丽莎笑了起来,说:“祝你幸运!”

以后,她便将电话挂断了,事情有了演变,原来黎妈妈只是假装瞎眼,其实,在开始时这个老太婆就是值得怀疑的。天下这样大,骆驼劫得那么许多的宝物什么地方不能收藏呢?而偏要摆在这间孤儿院内实行公开展览。

现在朱丽莎始才明了了,原来黎妈妈和骆驼乃是“同道”!一丘之貉!他们串通了摆好了圈套,只等候他们入彀呢!

当天下午,郝专员和统战局的人取消原有的行动,只带了从员二人,匆匆忙忙地赶往萨芝而去。

朱丽莎得到情报,知道郝专员的手下人在“佛光孤儿院”吃了大亏,不敢再轻举妄动,和韩大白经过一番商讨之后,得悉郝专员赶往萨芝,立刻跟踪在后。

郝专员首先赶往冯恭宝和魏中炎二人所落脚的一间旅馆。

据旅馆的下人告诉郝专员说。该二人在当天晚上结清了旅店的房钱饭账,在午夜之间便告失踪了。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不得而知,同时旅馆里失窃了一把巨型的门锁和一辆脚踏车……但是他们又不敢肯定是这两个人盗去的。

经旅馆里的下人证明,郝专员便知道了冯恭宝和魏中炎确实是没有听从命令,擅自行动,所以给他惹来了极大的麻烦。

现在这两人可能仍被囚禁在黎妈妈的手中,虽然黎妈妈以敲诈勒索的手段索去了他二千元美金的支票,但是这两个人她是否如约释放,或是另有所图?却不得而知。郝专员并不埋怨冯恭宝和魏中炎的冒昧行动,因为假如这两个人不冒险进入佛光孤儿院窃取的话,他同样会采取相同的行动。到时候他同样会掉进相同的圈套。冯恭宝和魏中炎等于是代他受苦受难。

让冯恭宝和魏中炎代他堕进圈套,比他自己出洋相受灾难是要好受得多了。

郝专员硬着头皮,踏进了佛光孤儿院,这时候黎妈妈早已回复了常态。

她假扮作双目残废的慈祥人,双手合十,口念南无阿弥陀佛,正在招待一些游客,请他们参观那间“历史文物室”!

郝专员细心检查过那历史文物室的大门,果然它的门框是可以活动的,它装电动的栅闸,机钮一按就可以封闭出口,这“历史文物室”内再也没有第二条出路。

黎妈妈来至郝专员的身畔,口念无量佛,说:“大施主二度光临本院,有何指教呢?”郝专员忙说:“我是来讨人的!”

黎妈妈说:“怪事了,我早已经银货两讫,请你的两位从员登船去啦!难道说你们没得到连系么?”

“什么时候释放的?”

“我向来是言出必行,言而有信的,回到萨芝之后即实行释放!”黎妈妈说。

郝专员要求黎妈妈说明她所释放的两个人到哪里去了?

黎妈妈表示她并不清楚,那是下人替她办的事情,于是她教人将办事的人传来问话。不久,来了一个戴深度近视眼镜,瘦得像藤乾似的妇人,她向黎妈妈一鞠躬,裂开了缺了几只牙齿的乾瘪了嘴巴。笑吃吃地说:“黎院长只管放心。事情办得干净俐落,一点也不碍事的!”

黎妈妈便指着了郝专员向她说:“别瞎说八道,这位郝先生是他们的主人,要把他们领回去!”

那妇人瞪着郝专员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说:“我早把他们送回他们雇用的游船上去了!”

郝专员诧异说:“奇怪,我来的时候,经过码头上,为什么没有看到呢?”

那妇人说:“我关照过那个船夫,别把船再停在码头上,说实在的,你手底下的那两个小偷,他们的‘德行’实在太难看了!萨芝地方游客众多,为避免难堪计,我让他们回避,那条船现在是停在码头左边,约距离五十码左右处树荫浓密的地方!”

“这话是真的吗?”郝专员问。

“我们是念佛吃素的,从不骗人的!”那妇人答。

郝专员为了马上要看到冯恭宝和魏中炎那两个宝贝,急切地告辞,匆匆离开“佛光孤儿院”。

黎妈妈仍还是满目慈祥地,口念阿弥陀佛,亲自送客至大门口才止步。

郝专员走出了佛光孤儿院之后,心中闷闷不乐,他暗自揣想,冯恭宝和魏中炎二人,也是受过了严格训练,有着丰富经验的老行动员,纵然他们中了机关遭擒了,也不至于会这样的听话,听由一个古怪的老太婆的指点和摆布,离开了码头,把游船停泊至树荫浓密之处,这必然的又另有蹊跷。

郝专员匆匆赶回码头上,按照那位老妇人的指示,找到了冯恭宝和魏中炎所雇用的那条游船。

船夫是一个年轻的泰国人,皮肤黝黑又甚乐观,他爬在岸畔的树杆上垂钓,又边吹着口琴。好像天大的事情也与他无干似的。

郝专员跨上船去,只见冯恭宝和魏中炎好像两条“死猪肉”似的,直条条地躺在船舱的甲板上。

奇怪,这两个“宝贝”直在打呼,好像睡得很香,又像是酗了酒,烂醉如泥的酒徒。“亏得他们,出了这样丢人的事情,竟然还有心绪睡其大觉!”郝专员甚为恼火,趋上前就给他们俩每人踢了一脚。可也奇怪,冯恭宝和魏中炎竟像失掉了知觉似的,连痛也好像不知道。

郝专员忽的嗅到一阵难闻的味道。忙趋下身子,细细地嗅了一番,立时他警觉到了,那是“下九流”社会“鸡鸣狗盗”所用的醺香,而且气味调得非常的浓。

冯恭宝和魏中炎被囚禁在“文物室”内,黎妈妈主持的佛光孤儿院全是女流之辈,要把他们两人释放出来谈何容易。而且冯恭宝和魏中炎两人的身上都有枪械,恼羞成怒,说不定就会拼了老命蛮干一番。

郝专员相信那个戴近视眼镜的老妇人也是和骆驼他们是同流合污之辈。所以利用醺药,把这两条大汉醺倒之后,将他们扛出“文物室”,像运输冰冻猪肉似地搬到游船上来了。

这种属于鸡鸣狗盗的醺药最适宜对付酒徒,喝过了酒的人嗅到这种药物,药性发作得更大。

殊不知道那位古怪的老太婆在送晚餐给冯恭宝和魏中炎时,特地里赠给他们一大瓶日本清酒,在那瓶里也下了极厚的蒙药。冯恭宝和魏中炎都有贪杯的恶习惯,他们被蒙药蒙倒之后,又着了“鸡呜香”醺药,所以一倒下去,便像死人似的了,没有三天,定醒不了。

郝专员又遭遇了一次最大的失败,狼狈不堪,他长叹了一声。喃喃地说:“想不到这次筋斗竟栽在妇人的手里!”

郝专员无可奈何,只有命船夫将游船驶返曼谷再作道理。

在半途上,他和那个船夫闲聊起来,方才知道原来是那个戴眼镜的妇人告诉船夫说是这两个人喝醉了,并赠给了十铢,让他好好的照应这两个人,别给这两人着凉……。那船夫是老实人,真以为是这么回事,所以一直很小心,还生怕把这两位客人惊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