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奕森复又掩上房门,跷起二郎腿,喝着酒,静静地在考虑,该如何替张天娜排解这个困局?

看情形高管家是无论如何不肯认帐的。

黑社会的报复,仇奕森很了解,若谈不下去,必会引起流血,将来更不好收拾。

现在主要的问题,关键是在张占魁的财产上面,张占魁究竟有多少财产?他的钱财收藏在哪里,是否在高管家的掌握之中?或者是真如高管家所说,连他也不知道张占魁将钱财收藏到哪里去?假如这样说,他们还得在屋子里寻宝一番呢!

仇奕森想起了杨公道的说话,这必是个复杂的江湖纠纷案件,既然洗手江湖,又何必向这个圈子里钻?将来惹一身麻烦,搞得不对,连性命也玩掉了,这又何必?

仇奕森有冒险的习惯,过惯了刺激紧张的生活,真是闲不得,这时候已经钻进来了,难道临阵退缩不成?他已是无法自拔了。

他来到张天娜的房门前敲门,房门是半掩着,张天娜不在房内。

女佣芳妈还是那样的不友善,她立在走廊上向仇奕森虎视眈眈。

“小姐在什么地方?”仇奕森问。

芳妈掉转头就走,连话也不答。

哑仆阿龙在餐厅内帮着摆出晚饭,他自然地向外一指。

仇奕森向窗外探首,只见张天娜寂寞地蹲坐在她父亲的坟墓前,脸带愁容,无聊地拔着坟前的野草。

仇奕森徐步来至她的身背后,张天娜一抬头,眼光和仇奕森接触,露出了苦笑。

“高管家和你说了些什么?”仇奕森问。

“他问我要今天我们追踪所得到的地址!”

“你告诉他没有呢?”

张天娜点点头。

仇奕森再问:“高管家打算怎样做呢?”

“不知道,他没说!”她回答。

仇奕森咽了口气,抬头看了看二楼高管家的窗户,那个老妖怪正拉开窗帘向他们偷窥呢。

“希望他不要搞出流血事件才好!”

张天娜忽而起立,揪着仇奕森胳膊,说:“仇奕森你是老江湖客了,相信你的经验,一定很丰富,我请问你,你若遇着类似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仇奕森略加考虑,说:“国家讲法,江湖讲理,不外乎是法理二字!总得要把理由说开的!”

张天娜说:“我曾经在房间的黑墙前仔细考虑这件事情,我觉得我的前途是黯淡的!”

“为什么这样想呢?”

“我做梦也想不到我的父亲是个盗贼,又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个人的出身是无损尊严的,你不必将它摆在心上!”

“不!”张天娜有点激动说,“我考虑的是那件分赃不均惨杀事件!假如说,那姓施的女郎的父亲,是被我的父亲杀害,并且吞占他的一份贼赃,那么我们岂不成了世仇了吗?你且瞧,我住在这豪华得像宫殿式的屋子里,琼楼玉宇,亭台花卉,好像置身世外桃源,其实呢,这四下里全是血腥……”

仇奕森对张天娜十分同情,说:“你别太激动了!”

张天娜说:“我想了许久,现在似是已觉悟了,假如父亲真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现在别人来索还这笔血债,我们着实的应该给予归还,假如说,我们已经坐吃山空,没有钱了,大可以将这幢房子出售,宁可将来过苦日子,也免得住在这华屋里良心不安!”

仇奕森说:“令尊已成古人,他的作为,于你的良心无关,别太多自责!”

“不!我对父亲仍是敬爱的,他赐给了我生命,又安排下这样的像一座堡垒似的环境,保护我将我养大成人,像高管家、芳妈他们,我不管他们的过去是否也有罪恶,但至少他们为抚育我,也费了不少的心血,劳心劳力,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报答他们,我唯有对他们敬爱!问题是过去的一笔血帐该如何偿还,这是我良心上的问题!”

仇奕森说:“假如对方的目的只是要钱,事情好办,很容易就可以平息的!”

张天娜说:“刚才我已经把话和高管家商量过了,高管家说,我们十多年来坐吃山空,所剩的钱,已寥寥无几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胜利友’洗劫了整个的香港,他们又为了分赃不均实行火拼,这必是一笔钜大的财富,令尊是个有头脑的人,他盖了这幢屋子,又建墓在屋前的花园里,必是有缘故的!我想他有计划的将你养育成人,必不会让你穷困的!”

“难道说高管家还会有隐瞒着我的地方吗?”

仇奕森搔着头皮:“能有力量盖这样的一幢华屋,不可能一个钱不留,而且你们家中的人口简单,花费不大,十多年坐吃山空不了!”

张天娜说:“高管家已经把银行的帐册给我看过了,我们剩下的不过是万余元叻币。”

“利用图画来通信的人是不会相信银行的。”

张天娜认为仇奕森有偏见,说:“你还是迷信家父一定有钱财埋藏起来?”

“这想法是合理的,假如你们不另外有产业的话!”

“那么钱财收藏在哪里呢?”张天娜问。

“正是这个问题,钱财收藏在哪里?”仇奕森燃着了烟卷,面对着张占魁的那座坟墓,他对那块石碑好像发生了兴趣,伸手在上下不断地抚摸,一忽儿,他又捏着拳头轻轻的敲了两敲。

“仇奕森,我不许你在张天娜面前胡说八道。”高管家手执着大号猎枪,站在露台上凶神恶煞地高声叱喝说。

仇奕森高声回答:“是张天娜向我胡说八道呢!”

张天娜瞪大了眼,霎霎地眨着,她不知道仇奕森又在摆什么噱头。

仇奕森向她挤了挤眼,复又向高管家叫嚷说:“张天娜的意思!她愿意接受对方的赔偿要求,就算没钱的话她愿意将这幢屋子卖掉变作钱来赔偿!”

“这真是胡说八道……”高管家气呼呼地咒骂,“是你怂恿的!”

仇奕森耸了耸肩膊,不再说话,他自地上拾起了一块小石头,爬上了张占魁的那座坟墓,不断地在上面敲击,一下轻,一下重,还附耳很细心的倾听那敲击出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高奎九似乎很吃惊,急忙由露台的扶梯上奔了下来。

仇奕森没理睬他,仍然敲着、听着他绕着那座坟走,四面都敲击过、听过。

高奎九将猎枪口顶到仇奕森的背脊上,吼喝说:“你算是在搞什么名堂?假如你不解释,我就要扣扳机了!”

仇奕森回过头,含笑说:“你的情绪好像很紧张呢!”

“仇奕森,你自从跨进我们的屋子以后,所耍的花样太多了,使我无法忍受!”高奎九说。

这时候,芳妈和阿龙全跑出屋子外来了,张天娜也感到非常意外,高奎九在忽然之间好像有动武之趋势。

仇奕森将高奎九的枪口拨开,继续用石头向墓头上击敲,“拍!拍!拍!”的声响清脆而又有力。“高管家,你且听,这座坟好像是空心的!它里面好像有回声呢!”

高奎九说:“你认为它仅是一座空坟吗?”

仇奕森说:“这座坟当着大门而建我就觉得有蹊跷!这是很不平常的事情,现在又发现里面是空的!”

高奎九说:“它建在这里是张老大哥的遗言嘱咐!”

“是否高管家亲自殓葬的?”

“当然是的。”

“棺木是否在里面?”

“当然在!”

“这就奇了,为什么要建空心的?”仇奕森搔着头皮,似乎感到迷惑地说,“难道说,还有随时起出棺木的企图吗?”

“张老大哥关照过,我们终有一日还乡的!”高奎九解释说。

仇奕森便说:“既然高管家可以这样解释,又何必用枪口吓唬人呢?”

高奎九很觉难堪,他也是被一阵狂怒掩盖了理智,对仇奕森以枪相向,这时也自觉孟浪。

当然高管家的失态是有他的理由的,仇奕森不断地揭发他们的隐私,造成他心理上的不安。

“我为我大哥的灵柩安宁,不惜以性命相拼!”高奎九正色说,“仇奕森,你异想天开,以为这座坟墓是空心的,里面必贮藏着张大哥的钱财,那你是错了!坟墓里面除了一口棺材之外什么也没有!”

“不!你错了!”仇奕森说,“我的想法和你完全相反!张占魁是老江湖了,在生时一直在黑社会里打滚,结怨的仇人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尤其‘胜利友’失势之后!逃奔海外,在这里筑下这幢屋子,闭门自守与外界隔绝,等于是隐姓埋名度余岁了,为什么死后,又筑这么大的一座坟墓当门而立?是故意逗引仇家的注意或是另有其他的作用呢?”

“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一个人死后,就不必隐姓埋名了……”

“固然,江湖上有‘人死不记仇’的规矩,但那是指不记后代之仇,本身的仇恨是解脱不掉的,以此次分赃不均的大流血事件来说,那必是惨不忍睹的血案,张占魁纵然归了土,迟早还是会被仇家寻着,那必会被掘坟戮尸!张占魁不会不懂,他岂会这样傻,自己叮嘱立坟墓在大门之前,高管家,你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就算张占魁有这样的吩咐时,也许是他临终时神智昏乱了,你也不会这样傻就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你以为对吗?”

高奎九大为愤懑说:“我是遵从大哥的遗言这样做的!”

“不!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许是你高管家的巧妙安排,因之我认为坟内是空的!”仇奕森说。

“呸!难道说你还想掘开坟墓看看吗?”高奎九气呼呼地说。

“我不敢!”仇奕森说:“但是为解决当前的困局,我希望高管家能开诚布公的将事实真相坦诚相告……”

“没什么困难!一切困难我会自己解决!”

“高管家!你自信过强,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别的事情不打紧,别连累张天娜就是了!”

“我会有我的安排,不用你费心!假如你再在这座坟上打主意的话,我会一枪炸掉你的脑袋的!”

“我不会掘这座坟的,但是有人会掘!”

他俩争吵得很激烈,张天娜听得难过,黯然而去。

夜半时,仇奕森被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吵醒,牧羊犬奇勒在猛吠着,他下床趋至窗前,掠开窗帘向外窥探了一番。

只见芳妈如飞似地奔出了门房将那扇巨大的铁闸门打开了,驰进来一辆汽车,汽车上坐着高奎九和阿龙两人。

高奎九一身夜行衣,携带了武器,他跃下了汽车,由阿龙将汽车驶往车房里去。

“情形怎样?”芳妈急问。

“妈的,那仅是一幢空屋子。”高奎九说。

“又是那姓仇的耍噱头吗?”

“不!可能是搬走了!”

他们便徐徐地趋向二楼扶梯的方向去了。

仇奕森心中想,高奎九和阿龙可能是夜探依莉莎白道的那幢红屋顶的别墅去了,可是他们扑了一空,施素素他们因为被发现了所以搬走啦。

“仇奕森可有外出?”高奎九问。

“没有,他一直留在房间里!”芳妈答。

“天娜呢?”

“她早睡了,眼睛哭得红肿的!”

“唉!真是天不从人愿!”高奎九长叹一声。

他们上了扶梯,阿龙已经将汽车停妥,锁上了车房,院子里又回复了宁静。

草虫在鸣着,牧羊犬“奇勒”不断地在院子里打转,它好像是一个巡逻兵,一直在活跃着。

不久,门房口间哑仆阿龙所住的那间屋子的电灯也灭了,他们全都就寝啦。

仇奕森连日里都很感到疲乏,是上了年纪的关系,晚饭之后因为喝了几杯酒,躺在床上不觉就睡着了。

这时候被吵醒,睡意全消,觉得百般无聊,他仍惦念着张占魁的那座坟墓,它充分有神秘感,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很难获得解答。

仇奕森又取出酒瓶,独个儿自斟自酌,他又在想,张占魁的尸体绝对不会埋在里面,那么是埋在什么地方呢?那座坟内是空的,里面又藏着什么东西呢?这真是个谜!相信除了高管家能够解答之外,此外没有人能够知道。

掘坟是迟早的事情,仇奕森不会去掘,张占魁的仇人迟早也会去掘。

仇奕森是“老江湖”了,绰号又称为刁狡的“老狐狸”,但他的思想似乎是已经迟钝了,千想万想也想不通。

仇奕森啜着酒,将取自施素素处的人名地址小册子取出来细细的翻阅。

在他的想像之中由那许多的人名地址里,或许可以找出一些新的线索。

忽的,窗外好像发出一些奇异的声息,张天娜饲养的那头牧羊犬奇勒,猛然奔跑着,还不断地叫吠,这一下子,屋子内的人全惊醒了,门房处的阿龙先亮了电灯,持着一支长枪睡眼惺忪地奔出院外察看。

高管家也推开了二楼的落地长窗,探首在扶手栏杆处,他们的情绪都显得非常的紧张。

仇奕森在窗前窥看,摇首叹息不已,高管家自命是老江湖,这屋子布防得天衣无缝,好像是一个战场上的城堡一样,只看当前的情形,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弱点所在。

哑仆阿龙听得声息,首先掣亮电灯,自己在显明处然后胡里胡涂的走出屋子,显然犯了“兵家”的大忌呢。

“阿龙,发现了什么没有?”高奎九问。

哑仆阿龙举起了枪,不断地挥着!表示无事。

芳妈也提了枪,在楼下客厅里打转,所有门窗处都加以巡查一番。

“芳妈,门户要关好!”高奎九又在楼上吩咐。

“知道了!”芳妈回答。

“出了什么事吗?”张天娜是战战兢兢的,她推开了房门问。

“没有,狗叫了几声罢了!也许是发现山上有什么动物!”芳妈安慰她说,“你只管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于是,屋子内回复了平静,电灯逐一灭去。

仇奕森吁了口气,像他们这种恐怖性的生活,如何得了,无时无刻都得不到安宁。

他又饮了一杯酒,继续翻阅那本小册子,忽而觉得情形不对,刚才那条牧羊犬吠了两声,为什么就没有声息了?

“嗯!不对!”他自语说,于是很快地摸出了抛下的白金手枪。

他悄悄地溜出房门,那客厅的大门上是一道弹簧锁,仇奕森轻轻的将它拧开,穿出了院外,这时四下里是一片黝黑,天上繁星点点。

他要找寻“奇勒”所在的地方,这头牧羊犬是最灵不过的,通常的时候,院子里若有任何声息,它很快就会追到,可是现在它不见了。

仇奕森不敢大意,在花圃之间借着隐蔽处匍匐而行。

忽的,在靠西墙的地方“刷”的一声,有一块石子由墙外飞进来,打在树叶上,刷啦啦的落下了好几片叶子。

这好像是“江湖人”的“投石问路”呢。

仇奕森即找了一个隐蔽的地点蜷伏着,静窥动静,过了片刻,果然的,西墙头上升起了两个人影,他们用绳索纵下了墙头,随着就向屋子这方向奔过来了。

跑在前面的一个身材魁梧,但是动作好像有点拙笨,那跟在后面的行动好像较为矫捷,年纪也好像稍轻。

仇奕森很觉奇怪,那头牧羊犬哪里去了?有个人纵进墙,而且其中的一个动作不俐落,走在花圃草坪上也带出了声息。“奇勒”不可能不发觉的,为什么它没有声息了?

“嗯!是了!”仇奕森心中暗想:“刚才一阵狗吠!将屋子里的人全惊醒了,可能就是‘奇勒’遭受到毒手的时候!”

只见那两个人绕着屋子打了一转之后,鬼鬼祟祟地在商量。

仇奕森暗暗监视着,心中又在盘算,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呢?是否和莫力奇、施素素他们是一路的?

这时候,该怎么对付他们呢?这两个人既已进了院子,又被发觉了,谅他们插翅也难逃,该怎么下手,将他们擒住,是唤醒屋子里的人出来合力夹攻?抑或是独力出奇制胜将他们擒住?

仇奕森正在考虑间,只见那两人已经分开了,其中那个子较小的,留在院子里,似是把风及作掩护的,另外一个较魁梧的人已由扶梯溜上二楼的走廊,很显然的,他是企图去对付高管家的。

仇奕森心中想,那单身留在院子里的小家伙正好对付,不妨先将他擒下,然后再对付上楼去的一个。

他想着,便慢慢地兜着那人的背后摸索过去,丝毫不带声息,那支白金制的加拿大航空曲尺已捏在手中,轻轻地扣上了枪膛。

那窜上了二楼去的黑影,在回廊上落地长窗前不断地打转,大概是在勘查屋内的情形,摸索着有否可供方便进屋去的地方。

仇奕森已渐和那守在院里把风的黑影接近了,他计划着要无声无息地将他击倒。

蓦地,“嚓”的一声,二楼的回廊上闪出了电光,霹雳雳地,把那个正在窥探着的人触着了,浑身火花在闪烁着。

嗳,那人是触了电呢,他发狂似地惨叫着、挣扎着!

仇奕森搞不清楚这是高管家预先布置的陷阱还是他意外触电,正惶悚间,二楼上的房间内电灯大亮,外面的电流停熄,触电者倒头栽下了楼梯。

那留在院子里把风的,吓得胆裂魂散手足无措,他想逃走,又想救他的那个同伴。

门房阿龙所住的那间屋子电灯又亮了,阿龙执着枪,如飞似地奔了出来。

那人逼不得已,掉转身就走,这时候仇奕森无法犹豫了,他窜起身来迎面就是一拳。

那人在仓皇之间,猝不防有人袭击,啊哎一声,当场跌倒,他爬起身来,欲举起枪,仇奕森手急眼快,飞起一脚,将那人的手枪踢去,跟着一脚就踢到了那人的脖子上,将他踢翻,制服在地上了。

阿龙已经冲了过来。

仇奕森高声向他招呼说:“这一个我已经制服,另外的一个跌在扶梯上!”

阿龙咿咿哑哑的怪叫,便朝扶梯方面奔跑过去。

高管家已出现在露台上了,他指着那仆倒在扶梯上的人说:“这家伙已经触了电,逃不了的,给我捆起来,送到车房去,我马上就来!”

芳妈和张天娜也同样走出屋子,她俩穿着睡衣,手中都执着武器。

张天娜是生平第一次遭遇到这种场面,心惊胆战的,哆嗦不已。

仇奕森将那人自地上揪起,用擒拿术,倒拗着他的手臂,即向车房推过去。

“仇叔叔……”那人忽然迸出一句话。

仇奕森骇然,这人是谁?为什么喊仇叔叔?在黑暗之中,他无法辨认那人的面目。“你是谁?”他急问。

“是我,杨元邦……”

杨元邦是仇奕森的老大哥杨公道的次公子,他为什么在这里出现了,这岂不怪哉?仇奕森赶快松下了手,将那人推开,仔细打量,那可不是杨元邦?

仇奕森到砂劳越抵埠之日,杨公道祖孙三代亲赴码头恭迎,当天晚上,就曾设下盛大的宴会欢宴仇奕森,介绍他在砂劳越的社会关系名流,同时杨公道的两个儿子也到了会,他俩在宴会之中担任招待,甚为活跃,仇奕森特别对杨元邦的印象奇佳,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也参与这个可怕的案子。

“你不去采燕窝,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仇奕森急问。

“陈叔叔带我来的……”

“陈叔叔是谁?”

“陈枫叔叔……”

陈枫,仇奕森立刻就想起来,那是杨公道找出来解说几幅火柴棒人形图画的人,他自认对“胜利友”有深刻的了解,又曾经一再向仇奕森查问张宅的地址,想不到他忽然间就到了,还把杨元邦也拖引在内。

陈枫这人,面目不正,心地必邪,又曾经替日本宪兵做过走狗,仇奕森对他的印象恶劣,这人必不是好东西!

“陈枫带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他的目的何在?”仇奕森问。

杨元邦答:“陈叔叔说有财可发呢!”

“唉!傻瓜,你父亲的财富还不够吗?”

高奎九更换好衣裳,匆匆地由二楼上下来,他凶神恶煞地,手执着一条绞链,好像要实行动刑的样子。

仇奕森忙挥手向他说:“高管家,搞错了,来的不是外人……”

高奎九愕然,说:“什么不是外人,难道说自己人不成?”

仇奕森说:“正是自己人呢,这位是杨公道的次公子杨元邦……”

“杨元邦?杨公道的公子?”高奎九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三更半夜翻我的墙,进入我的屋子?另外的一个是什么人?”

“那是陈叔叔,家父店里管帐的!”杨元邦回答。

“你们三更半夜爬墙,偷偷摸摸地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何在?”

“我们是来探望仇叔叔的……”杨元邦呐呐说。

“对的,他们是来探望我的。”仇奕森很感狼狈。

高奎九大为恼火,悻然说:“仇奕森,莫非你们是里应外合?实行你的阴谋么?”

“我会有什么阴谋吗?……”仇奕森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好。

高奎九又向仇奕森说:“三更半夜翻墙头进入我的住宅,在屋子周围摸索过,又上了楼欲撬启我的窗户,岂不显然是有不轨的图谋吗?我的卧室周围,装设有电网,假如不是我将电流切断得快,你那个称为自己人的早被电击丧了命,那时候的一笔帐该如何算法?是由你负责?还是由我负责?”

仇奕森尴尬不已,他也不知道杨元邦和陈枫究竟是为什么而来的,陈枫自己曾说过,他的一家人全是“胜利友”杀害的!他知道“胜利友”在最后案发逃亡时因分赃不均而互相火拼,最后是一人独吞了全赃而逃到海外,陈枫之所以在这里出现,可能是为想发洋财而来,但是杨元邦又为什么参加了一份,岂不是莫名其妙吗?

“我们不知道仇叔叔住在什么地方,搞不清楚地址,所以进来试探……”杨元邦又解释说。

“哼!好一个解释!”高奎九说着,悻然地便向汽车房走。

这时候,陈枫正伏在一条水管上,他因触过电,精神委靡,双手按在水管之上,以它的凉气来调节身上的温度。

杨元邦也走进车房,他看见陈枫,即扶着他的胳膊说:“陈叔叔,你怎样了?”

陈枫有气无力地说:“好辣手,他们这里还装置有电网呢!”

高奎九咬牙切齿地说:“对的,任何人走进这里,别再想逃得出去!现在你且告诉我,你到这里来的目的,用意何在?”

陈枫的神智好像略见醒转了,他看见了仇奕森,冷冷一笑,复又向高奎九上下打量了一番。

“问题非常简单,我是找‘胜利友’算帐来的!”他说。

高奎九脸色铁青,说:“算什么帐?”

“我的一家人全被‘胜利友’屠杀!这笔血帐我曾发誓无论如何要找出凶手偿还的!”陈枫说。

“我们这里没有‘胜利友’……”

这时候,张天娜和芳妈也走进了汽车房。

高奎九仍是怒气冲冲的,指着陈枫斥骂说:“凭什么找‘胜利友’找到我们家门里来?”

“事情瞒不了人!”陈枫指着门外张占魁的坟墓说,“事实俱在,‘胜利友’头子的坟墓还设在这里呢!”

“凭什么指证?”

陈枫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凭我的记忆,张占魁的档案我曾经过目!”

“呸!无赖!”高奎九叱斥。

“不管怎样,我是讨债来的,我一家老少六条人命都被‘胜利友’惨杀了,我曾发过誓,在我有生之日一定要找出凶手来为他们报仇雪恨!”

仇奕森插了口,说:“常言说,‘人死不记仇’,就算张占魁是‘胜利友’的首脑,如今他已经过世了,一切的仇恨就该一笔勾消,不再记恨了。”

陈枫咬牙切齿,说:“哼!仇奕森,你倒说得简单,我一家老少六条人命哪,我的足迹踏遍了天涯海角就是要找寻杀人毁家的仇人,如今好不容易被我寻着了!”

“你打算如何呢?人是已经死了!”仇奕森说。

“那我要掘他的坟戮他的尸!”

陈枫此语一出,大家相对面无人色。

高奎九瞪大了一双怪眼,满脸杀机,咬牙说:“没得到我的允许走进我家门的人,休想能活着走出去。”

芳妈也插嘴说:“对了,在后山挖个洞,将他们活埋掉,连一点痕迹也不会有的!”

杨元邦年轻,不经世故,不免吃惊,不断地咽着气,怯怯不安,陈枫却赫赫大笑起来。

“呸!别吓唬人,太平洋战争时,你们利用战乱趁火打劫,胡作妄为,无法无天,事后也吃不完兜着走,逃亡海外呢!如今已是太平盛世了,由不得你们胡来,你有胆量敢杀人灭迹,就不会躲在此天下之一角,闭门自守了,我们是不在乎恐吓的,要知道杨元邦的父亲杨公道乃是砂劳越的太平绅士,正等着他的儿子回家呢,我早把地址留好,若我们三天不回去,便请那位老头儿来替我们收尸呢!”

“我连那老头儿一起收拾!”高奎九说。

“哼,我量你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陈枫说。

仇奕森制止他们两人争吵,说:“陈枫,任何事情应该有磋商的余地,你的一家老少六口人死得凄惨,除了寻仇掘墓戮尸,一定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陈枫说:“这才像人话,除此以外当然可以谈判解决的!”

“怎么解决呢?”仇奕森问。

“赔偿!”陈枫说。

“妈的,这分明是向我敲诈来的嘛!”高奎九怪叫起来,“我又岂吃这一套?”

仇奕森便向高奎九劝告说:“这两个人就交给我吧!”

高奎九怪眼圆睁,说:“哦,是了,原来你们是串通而来的,里应外合,目的就是要整我们的几个钱!”

仇奕森说:“高管家你这话未免太得罪人了吧?”

“要不然他们怎会找到这个地方?又怎会和你合在一起?刚才姓陈的那家伙触电时,你早就在院子里了!”

仇奕森说:“我发现窗外有异动,循声追寻出来的!”

高管家冷嗤说:“你跟我辩也没有用了,反正你解释不清楚的!现在我将这两个人交给你,你要给我保证,以后他们不得再侵犯我的屋子,否则我必不让他们活着走出去!”说完,他掉头而去。

仇奕森需要和陈枫及杨元邦作一番谈话,他要求张天娜、阿龙及芳妈暂时离开车房。

张天娜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很想知道他们要谈些什么玩意,所以伫立着不动。

仇奕森趋过去说:“你且暂时离开,反正我任何事情不会瞒着你的!”

张天娜皱着眉宇说:“你真和他们是串通的吗?”

仇奕森叹息说:“唉,高管家对我不信任,难道说,你对我也不信任吗?”

张天娜几乎要落泪,她点了点头,很勉强地离去了,仇奕森堵上车房的大门。

阿龙持着枪械把守在大门外面,是高管家派他守在那里的。

陈枫因为触过电,精神十分委靡,他的双手仍扶执着水管,吸收水管的凉气以调节身体的不适。

仇奕森生了气,说:“陈枫,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来的?几乎把生命也丢在这上面了。”

陈枫的单斜眼一飘,说:“哼,仇奕森你倒说得风凉!我被‘胜利友’害得家破人亡,为什么不能来?我且请问你,那么你自己又是为什么而来的呢?”

仇奕森一怔,实在说,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为什么而来的,他能够说,他是为管闲事而来的吗?

“我是光明正大,走正门而来的,和你们爬墙不同,陈枫!你是曾经在外头跑的,懂得走黑道,但是杨元邦却是纯洁的青年人,你怎么把他也拖来了?”

“你可以问杨元邦,他为什么跟着我同来?”

杨元邦到底是世故不深,缺乏经验,没见过这种场面,这时候仍是战战兢兢的,他说:“陈叔叔说有洋财可发,教我同来的!”

仇奕森跺脚说:“唉,难道说令尊的财富还不够你受用吗?”

陈枫赫然笑了起来,说:“杨公道分给老大杨元埠一间渔业公司,老二是燕窝公司,采燕窝不是简单的事情,登高山攀悬岩,一不小心失足就会粉身碎骨,同时成本不轻呢!需要多少旅费,冒生命危险,一两个月少采一两次也不行!清理、摘毛,全需人工,年轻人谁个不爱玩?那间燕窝行早已亏空累累,杨元邦极需要另外弄一笔钱财来弥补亏空!”

仇奕森皱着眉宇,向杨元邦瞪视说:“你的情形真这样糟糕?”

杨元邦惶恐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向令尊说明?”仇奕森问。

“我家教很严,爸爸会收回那间行的!”

“唉!”仇奕森一声长叹,说:“你以为可以发这种财吗?假如被令尊知道,就不止要回你的那间燕窝行呢!”

陈枫忽的趋上前,朝着仇奕森龇牙咧嘴地说:“仇奕森,有这样好财路,你想一个人独吞那是不行的,分我们一杯羹吧!”

仇奕森冷嗤说:“我不是发洋财而来的!”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混进来了这么久,可查出了什么线索没有?张占魁到底遗留下有多少钱?”

“他们不久就要宣布破产了!”仇奕森说。

“呸!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试想洗劫了整个的香港,在后独吞赃物,躲藏在此荒山野岭之中,坐吃个十年八载,岂就会破产乎?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仇奕森说:“我劝你从速收回发洋财的野心,否则将来后悔无穷!”

“赫,我陈某人是一个,命是一条,自从家破人亡后,一直就打着光棍,没什么事情值得我后悔的!”

仇奕森忽的又向杨元邦说:“你们怎么会找到这地址的?”

陈枫代替了杨元邦回答:“仇奕森,你自以为聪明,会利用‘王子餐厅’的侍役!我们一样会利用‘王子餐厅’的侍役跟踪呢,石隆门这地方人口不多,很容易就找出你住的地方!”

忽的,院子内起了尖声的怪叫,是张天娜像发了狂的一样。

“是谁把我的‘奇勒’杀死了……我要找他们偿命……”

踢车房大门进来的是哑仆阿龙,他手执双筒大号猎枪,怒气冲冲地逼住陈枫的咽喉。

“奇勒是谁?”陈枫惊惶地问。

“是一头牧羊犬!”仇奕森说。

“我们并没有杀死任何的一头犬……”陈枫讷讷回答。

是时,芳妈已经双手抱着那头被毒箭射杀的牧羊犬,怒气冲冲地跨进了车房,张天娜两眼哭得红肿,正以手帕拭着泪。

“大小姐已经说过了,要你们两人偿命!”芳妈说着将那头牧羊犬放在地上。

“我已经说过了,我并没有杀死任何一头犬!”陈枫解释说。

“那么这条犬是自动死亡的吗?”芳妈说着,忽地,她浑身战栗,脸色也变了,眼露青光,满脸罩满了青筋,龇牙咧嘴的,忽而猛然向杨元邦扑过去,双手掐着他的咽喉,死命握下去。“我杀了你偿命!”

杨元邦大感恐惧,怪叫着,没命地挣扎。

“你敢杀人吗?”陈枫上前就要动手。

仇奕森一掌将他推开,跟着他要分开芳妈和杨元邦的纠缠。

这时候的芳妈,如同疯人,像着了魔似的,力大无穷,仇奕森几乎不是她的对手,拉她不开呢。

杨元邦挣扎着,几乎要不支了。

陈枫要上前去助阵,哑仆阿龙冲进来,一声怪叫,举起那笨重的大号猎枪,用枪柄猛然向陈枫的下颚撞去。

陈枫被撞倒地。

仇奕森已扳开了芳妈的双手,一转身,将芳妈整个人向哑仆阿龙摔过去,两人相撞,双双倒地。

“我要杀了你!”芳妈自地上跃起,便向仇奕森冲过来了,她似乎在疯狂状态之中,仇奕森不得不出重拳,“啪”的一声,只见芳妈仰天摔倒,昏厥过去了。

阿龙是靴刀手,他的匕首藏在靴子内的,他一躬身,正要拔刀时,仇奕森却指着他说,“阿龙,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难过,我不要打你!”

阿龙慑于仇奕森的威风,他呆着,要看主人的意思,张天娜为他们的这一场打斗早吓呆了,脸上泪水未乾。

仇奕森趋过去说:“你的爱犬被杀死了当然是伤心的,但是我们以事实论事,不能不让人家有一个辩白的机会!陈枫他们说,并没有伤害你的爱犬呢!”

张天娜垂着泪说:“奇勒不会自动中毒箭的吧?”

“你们可有带着土着用的喷筒?”仇奕森向杨元邦两人问。

“没有,我们从不用那东西!”杨元邦答。

“奇怪,这头犬是中毒箭而亡的!”仇奕森说。

陈枫忽的一跺脚说:“对了,当我们刚抵达此地时,发现墙外有两条黑影正向山上面隐去!那时候狗声正吠着!等到我们爬墙时,狗声没有了,我们也感到奇怪呢!”

“你们用什么爬墙的?”仇奕森问。

“梭钩索!”陈枫说:“是杨元邦用来采燕窝的工具!”

“哼,采燕窝竟采到这里来了?岂不是怪事吗?”仇奕森搔着头皮,摇首说:“两名刺客爬墙竟行刺一头犬,这是难以使人置信的事情!”

陈枫说:“你应该明白,这叫做杀狗祭旗!”

“什么叫做杀狗祭旗?”仇奕森又问。

“这是‘胜利友’的规矩,在行动之前,杀狗祭旗祝胜利,取吉祥之意,显示他们将要采取行动了,将会大开杀戒呢!”

仇奕森一愕,陈枫对胜利友的了解颇深,也许他的判断是对的,他当时立下决断,关照阿龙说:

“你到门口外面去看看,可有什么特别的迹象!”

阿龙被猛撞了一记,余怒未息,昂着头,不肯听命令。

张天娜叱喝说:“你为什么不去!”

阿龙无可奈何,始移动了步子,懒洋洋地向大门方面过去了,这时,芳妈醒转了,悠悠地自地上爬起,她已回复常态,似感到筋疲力尽,喘着气,指着仇奕森说:

“我会报复的!”

仇奕森说:“我会恭候!”

忽然,阿龙在大门口处高声怪叫起来,哇啦哇啦的,也不知道他在嚷些什么东西。

仇奕森和张天娜等都慌忙追出去,只见阿龙执着一张纸,纸上好像有什么图画,他没再向车房方面跑过来,有意直接上二楼去报告高管家。

“阿龙,先给我看!”张天娜跺脚说。

阿龙已跨上回廊的楼梯了,他停下了脚步,指着手中的一张纸,指手画脚的,有意要向张天娜解释,但是他又力不从心,那张嘴不帮他的忙。

高管家已经出现在回廊上了,他高声说:“阿龙你拿上来!”

可是张天娜冲了过去,伸手一把将图画抢过来,只见上面画着的又是火柴棒人形,一个人执着刀,高举一支V字,地上宰了一条狗!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张天娜问。

“哼,果然被陈枫说中了,狗是他们杀的!”仇奕森说,“屠狗祭旗,他们要大开杀戒了!”

高奎九赶下楼梯,自张天娜的手中抢过那图画,他一看,脸色即大变。

“我们怎样应付?”张天娜问。

“哼!屠狗祭旗吗?”高奎九喃喃说:“这唬不了我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要教他们一个个都不能活着离开砂劳越!”

仇奕森说:“还是一句老话,他们在暗处,你们在明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斗起来你们要吃亏!”

张天娜说:“依你的意见应该怎么样?”

仇奕森说:“不如报警请求保护!”

“呸!我不丢这个人!”高奎九叱斥说。

“这不是丢人的问题,演出流血事件双方都不讨好,而且迟早还是要闹到治安当局!”

高奎九说:“仇奕森,你的意思让我对不住九泉下的张大哥吗?我替他守这个秘密快有二十年了,到警署去,一经查根问底,连张大哥的底盘全得兜出来,将来我们在九泉之下如何会面?”

仇奕森说:“除了流血以外应该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张天娜也插嘴说:“对了,我们应该有其他解决的办法!高管家你为什么不设法和他们作一次直接的谈判呢?”

高管家吁着气说:“哼,他们老回避着我们,今天晚上我就是到依莉莎白道那幢红屋顶的别墅去和他们谈判的,但是他们早搬走了,好像早料到我们会去呢!他们早回避开啦!”

“当然会回避开的,他们要保持着在暗处,采取主动的攻击!”仇奕森说。

高管家冷嗤说:“他们采取什么主动的攻击呢?绘两幅图画,今天又宰掉一条狗,假如他们有胆量流血的话,又何至于要谋杀一条狗呢?他们不过是在采用恐怖政策罢了!”

仇奕森说:“但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对他们一点也不了解,怎么就妄下断语,你认为他们的恐怖政策不会再进一步吗?”

“任何手段,我等着应付!”高奎九很坚定地说。

“我看你的心情旁徨,根本没有决策!”

高管家一赌气,转身就奔向楼上去了。

张天娜愁眉苦脸地说:“我们该怎么办呢?我的两条犬,一一丧命!以后就轮到谁了?”

蓦地“砰!”的一声枪响,是阿龙打了一枪。

原来是陈枫和杨元邦两人乘在他们不注意间,竟启开了大门的铁闸门,溜出门外逃走了。

等到阿龙发觉时已经太晚,杨元邦和陈枫已经走远,阿龙逼不得已,开了一枪。

仇奕森忙抢过去,将阿龙的猎枪夺下,说:“就让他们逃走吧!”

高管家听见枪声,又出现在露台上,说:“又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捉着的两个人逃走了!”

“逃走也就算了,给杨公道老先生留个面子,假如第二次再来的话,绝不让他们活着回去,仇奕森应该负责的!”

仇奕森无可奈何,高奎九是故意给他难题了,他相信杨元邦吃了这次大亏之后,是不会再来了,但是陈枫那家伙却很难说,也许是财迷了心窍,他还会继续来骚扰的,仇奕森该怎么办?把这件事情报告杨公道吗?杨公道不气昏了头才怪,那么杨元邦主持的燕窝行亏空累累也会被戳穿了,他们父子必会伤和气。

仇奕森不能这样做,但是他得设法阻止陈枫继续做他的横财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