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埠是葡国的殖民地,也是私枭毒贩的“大本营”;因为它的环境特殊,以赌博为主要的税源之一,因此,大街小巷,当铺林立,很多人就利用了当铺作为犯罪的重要根据地。“福记”当铺,规模并不大,平日也很少受人注意。该当店的老板是一个视钱如命的守财奴,不论是同业或商界的朋友,都绝少和他交往。

这天,邮局寄来了一只邮包,上面写明了是“福记”当铺何利厚老板亲收。

何利厚打开邮包细看,大感莫名其妙,邮包内竟只是一件“锦华戏装号”缝制的戏装。镶着许多闪片玻璃彩色碎石一类的东西,找遍了整件戏装,没发现有值钱的物品。

他很感到奇怪,最近的好几条线索都出了事,邪门的勾当都暂告停顿,为什么忽然有这样古怪的一件戏装寄到?

邮包上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地址,但邮戳上却又是在M埠寄发的。

何利厚大惑不解,好在这是便宜捡来的,便将它储之高阁了事。

午后竟来了一个人,手持当票,注明了是提取“锦华戏装号”的戏装的。

最奇怪的是那纸当票有它的特别记号——是“邪门勾当”的暗号。

持当票者何利厚好像有点面善,至少他们是曾见过一面的。

不用说,是搞“邪门勾当”的朋友;当票既在,什么话也不用说,他交出了戏装给他领走就是了。

事后,何利厚翻阅帐册,始记起这持有当票的家伙是“大霓虹歌仔戏”剧团的老板郑某。他在前些时候曾做过一票买卖的。

傍晚时,何利厚老板又收到邮局送出另一只邮包。

相同的是另一件戏装,“锦华戏装号”缝制。

何利厚被弄糊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搞不清楚,这一套手法是属于“丽风轮船公司”所有,而“丽风轮船公司”的接洽者是一位姓洪的混血儿。

那姓洪的说过,“丽风轮船公司”最近出了麻烦,最近所有的交易暂告停顿,要等机会以后再作活动。

这事情未免发生得太突然了,莫非“丽风轮船公司”又开始活动了么?

只因为千里迢迢,遥远的水路将两地的消息隔绝,M埠是个赌城,报纸上的消息,大家只对赌狗、赌马感到兴趣。什么“箱尸案”、“毒枭案”,尤其是外埠所发生的事情,全不会注意的。

何利厚以为“丽风轮船公司”又开始做买卖,问题是他检查过那两件戏装,上面并没有违法物品,同时,他应得的利润也没有人给他计算。这算什么名堂呢?只有“义务”没有“权利”么?

何利厚得找那个姓洪的家伙算帐。

消息传开,问题就产生了混乱,那姓洪的家伙自会否认这两票买卖是他经手的。

但是,究竟是谁干的呢?

干违法勾当者至为敏感,他们立刻就考虑到大毒枭尚喜,因为这种交易手法原是由尚喜开始的。

何利厚自然也就找尚喜方面的“线人”交涉。

于是,姓洪的方面认定是尚喜方面设计陷害。尚喜的方面却指出是洪丽华及欧阳珊的老手法。

这双方面早已经是水火不相容了,仇火就在M埠重燃。

次晨,“大霓虹歌仔戏”剧团的郑老板手持当票,又来赎取新寄到的戏装。

“你究竟是属于那一方面的?”何利厚老板问。

“我持当票来取戏装就不必查根问底的了,这是规矩,难道说你连这些都不懂吗?”郑老板反问。

“不!事情有点混乱了!”

“没什么混乱的,戏装交给我就没你的事了!”

何利厚是故意拖延时间和郑老板搭讪,他一面通知姓洪的那方面,复又通知尚喜的线人一方面。

郑老板鼓噪不已,认为何利厚多此一举。

不久,那姓洪的家伙出现在“福记”当铺的门前,郑老板和他原是相识的。头一票违法的勾当就是这姓洪的家伙给他接洽的。

这个人正就是洪丽华的胞兄洪詹美呢?

“郑老板,这究竟是谁搞的把戏?”洪詹美汹汹地问。

“啊,有人要找你,是希望和你交个朋友,在无路可摸索的情况之下,采用这小小策略!”郑老板回答说。

洪詹美有点吃惊,忙说:“谁?”

郑老板探首当铺门外东张西望的,他有点纳闷,因为没有看到左轮泰的影子呢。

左轮泰曾和他相约好的,只要对方有人出现,左轮泰立刻就会露面出来擒拿正凶。

但是左轮泰的人影不见,郑老板自己又应付不了,这该怎么办呢?

在这当儿,却出现了两个打手模样的家伙,那是尚喜方面的人。

他们是早已经潜伏在“福记”当铺附近了。

原来尚喜为报复爱妾被杀之仇,追纵到M埠要找欧阳珊和洪丽华算帐呢。

尚喜亲自守在门外的一辆汽车之中。

洪詹美发现两个来路不明的人,知道情形不对,正打算逃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两条大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一左一右将洪詹美架着。

洪詹美冀图挣扎,伸手向衣袋掏凶器,但他先吃了拳头。

两条大汉将他拖翻在地,一阵拳打脚踢,洪詹美负了伤连爬也爬不起。身上藏有的凶器——一把弹簧刀也被缴去。

“欧阳珊和洪丽华在什么地方?”其中一人问。

“在当铺门外的停车场上一部灰蓝色的小汽车……”洪詹美回答着。

这时候,由“福记”当铺的后门却走进来一个戴黑眼镜女人,手握着短枪。站在狭窄的高柜台走廊旁。

“你们两人住手,不必麻烦!唤尚喜进当铺里来!”是洪丽华在说话。

两名打手正想趁机逃走。

洪丽华叱喝说:“两个人只去一个,就在门口间招呼就行了!”

“不必麻烦,我早进来了!欧阳珊在那里?我还要找她算帐呢!”尚喜出现在洪丽华的身背后,他的手中也同样的握着一支短枪。

这正说明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洪丽华疏忽了这一点。

“把手枪扔掉!”尚喜喝令着,这个人并不简单,个子不高,矮胖矮胖的,两眼闪露着凶光,显然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

但是这一件事情他却做得不太高明了。

当洪丽华的手枪抛弃落地之时,蓦的当铺内的高柜台上飞身坠下一个人。

那正是左轮泰呢,他的身手敏捷,动作如闪电般的。他一手按住了尚喜的短枪,另一只掌却向尚喜的颈部猛力砍去。

尚喜的身躯肥大臃肿动作不俐落,被左轮泰一掌就打到墙角去躺倒了。

他的那支短枪也就落到左轮泰的手中。

洪丽华的反应是最快不过的,尚喜受袭,她立刻就弓身去拾那支刚扔落地的短枪。

“洪丽华,不要傻,你的枪法没有我快呢!”左轮泰向她招呼。

那位傻头傻脑的歌仔戏剧园郑老板,赶忙地就将洪丽华的一支短枪拾起。战战兢兢闪缩在一旁。尚喜的两个打手,却如飞似地夺门溜走了。

洪丽华垂首丧气的,她做梦也想不到,好不容易逃到M埠,又落在左轮泰的手中。

“尚喜!在东南亚地区,很多地方都在通缉你,你虽然善逃,但这一次总算落网了吧?”左轮泰一手将他搀扶起说。

“你是谁?我们之间无冤无仇!”这位大毒枭说。

“左轮泰!你可曾听过我的名字?”左轮泰得意地说。

“我们之间并无过节,为什么找我的麻烦呢?”

“这只怪你的那位姨太太死得不合时令,她有一个销魂美丽的名字,而衣箱上又偏刻上DCC的英文字母,害人不浅呢!”

“你究竟站在那一方面?”

“被害人的一方面!”左轮泰将他推行在前和洪丽华合在一起,将他俩押走出当铺。“走吧,外面还有很多人等候着呢!”

“福记”当铺的老板何利厚看傻了眼,这一个接一个人究竟是打那儿来的?他根本搞不清楚,何况又全是动刀动枪的朋友。

一往贪图小利的他,这次似是有兆头,好像是要有大祸临头了。

当左轮泰押着尚喜和洪丽华走出“福记”当铺的大门时,忽地,一部灰蓝色的小汽车绕了一转,从旁向他们冲过来,驾车是的一个女人。她自车窗中伸出一支短枪。

“左轮泰你真该死……”她边叫嚷道,一面扣枪机。砰!火光一闪。

左轮泰应枪声倒下,他并非中枪,只是闪避,滚身正待举枪还击。

只听得四方八面全是警笛声音。

欧阳珊驾的汽车已被一辆警车阻挡着,撞个正着,武装警察和便衣警探全露身出来。欧阳珊被困在核心之中。

有警官向她喝令弃械投降。

趁在混乱的局面,洪丽华和尚喜同时拔脚而逃。但早有便衣人员一拥而上,给他们带上手铐。

欧阳珊知道逃不脱,抵抗也是枉然,她弃下手枪,高举双手,垂首丧气地走出了汽车。

左轮泰自地上爬起,弹去了身上的尘垢,一位穿铁灰色西装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过去和他招呼。

这是M埠的警探长,他说:“左轮泰,这次亏得你了,功劳不小呢,两名大毒枭一起落网!”

“我不是为功劳而来的!”左轮泰说。

“不管怎样,悬赏缉拿的奖金归你所得!”

“拿奖金是很难为情的事情呢!”左轮泰正色说:“我做任何事情从不虎头蛇尾,只希望有个交代罢了!”

“S市的鲍化龙只要公文一到,我会押解他们去归案的!”警探长欣然说。他一面给欧阳珊戴上了手铐。

“左轮泰,我会记着你的!”欧阳珊咬牙切齿地说。

“你在监狱中怀念我吧!”左轮泰说。

这个狠毒的女人便和她的党羽一并被押上了警车。

元凶落网,箱尸案就完整的有了结束。


左轮泰没接受丁老太爷赠送给他的一张款额可观的支票。

那么这一件案子,他岂不是白干了?做了蚀本生意么?

当鲍化龙清理全案时,发现黎明干轮车坐椅下的那只“宝箱”,内中一枚最大,有七克拉大的一枚钻石不见了。

“王八蛋,真是贼不空手!”这位肥团脸孔的探长气恼地诅咒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