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我的手机打电话报警。

回想起来,以前我只在学生时代打过一次一一〇的电话号码,那时是因为骑机车发生了轻微的意外,所以打电话时非常紧张,不太能够把心里想说的话完整地说出来。不过虽然如此,不久之后警察还是来了。

警察来的时候,看守着那具尸体的人除了我与带着狗的男人外,还有后来散步到此的三个人。那三个人也都是附近的居民,其中有两个人是我认识的一对老夫妇。

水里的那个人还活着吗?不去救人没关系吗?谁也没有说出这些话,大概都认为没有那种可能性吧!我的心里如此认定着。因为从不管怎么赶也赶不走,一再飞近的乌鸦看来,事实应该就是那样。

警察们来了之后,好几个人合力,大约花费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才好不容易从河里捞起尸体。

警察在打捞尸体的时候,我们的情绪都很紧张,只能看着警方的行动,无法参与打捞的工作。我认识的那对老夫妇中的太太因为觉得身体不舒服,便先回去了。我和那个带着狗的男人在警察的指示下,把发现尸体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次给警方听。晚秋的早晨天气冷得好像已经进入冬天,我把双手插进夹克的口袋里,双脚不停地原地踏步,忍不住懊恼出门的时候没有带着暖暖包。

还有——

警察竟然叫我去确认被打捞上来,平躺在担架上的尸体,这让我感到十分困惑。

“看来是淹死的,应该是在上游的地方落水之后,再漂流到这里的。”

一名警官如此说明道。

“虽然身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但还是必须做详细的调查,但从尸体的现状看来,应该死没多久,只有几个小时而已。请仔细看看死者的脸,如果是你们认识的人,请告诉我们死者是谁。”

我怎么可能会认识死者呢?——开始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几秒钟后,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我自己推翻了。

正如刚刚发现尸体时的猜测,死者果然是一个女性。

湿透的浅褐色短外套下面,是同样湿透的黄色衬衫。警察一掀开盖在死者脸上的布后,我看到的是一张没有生气的苍白脸庞,湿湿的长发贴在失去血色的脸颊、额头上,半张开的嘴唇同样一点血色也没有。尸体的双眼紧闭,让我吃惊的是——

尸体的整张脸上,画着好几条异样的线——

“……啊!”

我忍不住低声轻呼。

啊!这个是……这个女人是……

站在我旁边的,是带着狗散步的中年男人和穿着慢跑装的年轻男子,他们和我一样注视着横躺在担架上的死者的脸。大概和我一样,他们也是被警察叫来确认死者身份的吧!

年轻的男子一看到尸体,就一面摇头、一面后退。

带着狗的男人则是张开嘴巴,发出“噢”的声音,然后说:“这个人是……”

“你认识吗?”

警察问那个男人。

“是和我住在同一个街区的……”

男人一边频频抚摸下巴,一边回答:

“住在下面的鸢寺町的老房子……姓什么来着呢?唔……好像是上田还是山口什么的……”

是井上。我没有出声,只在心里默默地这样说。

是井上,井上奈绪美。

这就是她——这个死掉的女人的全名。我知道这个人。

这个女人——井上奈绪美,三十四岁,和老母亲同住,两个人住在鸢寺町的一间独栋楼房里。没错,这具尸体——就是那个被*****附身的女人……

昨天晚上的深夜,或许她是在被*****附身的疯狂情况下从家里跑出去,跑到前面拦砂坝旁边的那个洞穴里,最后自己跳进暴涨的河水中……

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

附身在她身上的*****开始发作,她就会失去自己,陷入疯狂的状况,做出超出常规的举动。她会深夜在外面徘徊,也会做出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情。三天前我便亲眼看见她的奇怪行径,我确实地看见了。

宝月清比古所进行的驱除恶灵的行动,似乎没有发挥功效,所以她的身心一再受到*****的控制,以致于昨天晚上终于发生了让她失去生命的不幸结果吗?——我的这种说法或许会被指责为迷信的言论,但是,我也只能点头接受指责,因为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愈有人否定这种想法,认为这是愚蠢的言论,我就愈相信事情就是这样。

可是如此就算——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有这么恶劣的感觉呢?

为什么那个女人画在脸上的线条颜色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