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只需要沿着绳子下降两层,但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们已经疏于练习,可现在却拖着沉重的工具,还得极为小心地不能荡得太远。

大厦的正面装有闭路监控摄像头。我从地图上已经详细地了解了所有摄像头的安装位置。而且我还知道摄像头的型号、透镜的规格、焦距等所有信息。

换句话说,我对所有盲点都了如指掌。

我们现在向下的所有动作都在其中一个摄像头的监控之中。我不担心大厦保安看见我们沿着大厦外面往下滑,因为他们知道清晨会有高空清洁工来。我真正担心的是,如果有人看见,他们会发现我们根本没清洁玻璃,那该怎么办。他们会发现我们只是在缓慢地稳步下降,直到第五层。他们还会发现,我们甚至从窗户玻璃上消失了。

我们荡到了一条通风钢管外。

只要我们不往两边摇晃得太远,就会离开摄像头的范围。这是关键。

我们俩把脚踩到一个突出的窗户架子上,拿出动力工具开始拧六角螺丝钉。钉子钉得很牢,从钢管一直钉到水泥上,而且还钉了很多颗。我和塞斯俩人静静地努力拧着,汗水不断从脸颊上淌下来。这时很可能会有人走过,比如保安或者什么人,就可能看见我们正在卸通风管上的钉子,然后对我们在干什么感到很好奇。玻璃清洁工只用橡胶扫帚和水桶,而不是Milwaukee无线扳手。

不过,这个时间不会有太多人经过这里。即使有谁走过看我们一眼,可能也只会以为是大厦的常规保养。希望如此。

我们花了足足十五分钟时间才拧松并卸掉所有的螺丝钉。有几颗锈得不成样子了,上了点儿WD-40润滑剂才卸了下来。

塞斯卸下了最后一颗螺丝钉,然后我们俩一起小心地将通风管从大厦的钢制表面卸了下来。这个东西超级沉,至少得两个成年男子才能搞定。我们得抓住它锋利的边缘——幸好我们俩都带了手套,质量非常好,一人一双——和棱角,以便让它靠在窗户架上。塞斯抓住窗户的铁栏,两只脚伸进了房间。一声闷响,他跳到了机器设备层。

“该你了,”他说,“小心点。”

我抓住通风管的边缘,把腿伸进通风管,也跳到了地板上,然后迅速看了看四周。

机器房放满了巨大轰鸣的设备,几乎是一片昏暗,只有房顶上的泛光灯发出一点点光线。这里尽是各种各样的空调设备——热泵、离心扇、巨型冷却器和压缩机,还有其他空气净化器和空调设备。

我们默默地站在原地,身上钩着的两条绳子挂在通风管上。我们啪地按开腰带,松开了绳子。

现在腰带就晃在空中。显然我们不能让它们就这么挂着,于是把它们钩到了房顶的绞盘上。塞斯拿出一个控制车库门的小型黑色遥控器,按下按钮。这时能听见远处急速的传动声,通过绞盘的带动,腰带和绳子开始慢慢地上升。

“希望在我们需要的时候,还能把它们拿回来。”塞斯说,可在这轰鸣的机器声中,我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我不禁想到,这整件事情对塞斯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如果他被抓住,没什么事。他不会有事的。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们从里面把通风管使劲拽了一下,从外面看上去,好像一切正常。我拿出一截多余的夹心绳,穿过把手,然后缠住一根竖管系在了地上。房间重新黑了下来,我打开了随身带的镁光手电,走过貌似沉重的钢门,试着启动遥控杆。

门开了。我知道一般机械门里面都不会锁着,以免有人被困在里面。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为可以走出这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塞斯拿出一对摩托罗拉对讲机,把其中一个递给我,接着又从皮包里面抽出一部短波黑盒,这是警用三百频道的扫描仪。

“你记得保安的频率吗?好像是四百超高频,对吗?”

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到频率数那一页。他开始按频率数的时候,我展开地图开始研究路线。

我现在比刚才爬大厦外面的时候紧张多了。尽管我们已经制订了一个详尽周密的计划,但是太多的事情可能会突然发生。

首先,周围可能有人,虽然现在这么早。AURORA是特莱恩的最高机密项目,还有两天就要推出的大项目。工程师们已经在上面耗费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清晨五点,这附近可能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你根本无法确定。还是穿着玻璃清洁工的制服、提着水桶和窗刷比较安全——人们总是对保洁人员视若无睹。一般人不太可能会上来问我在做什么。

不过,如果在这里碰到熟人,就很让人郁闷了。特莱恩有上万的员工,我不认识的居多,见过的也就五十个人,所以碰见熟人的几率也不大,我不会碰见熟人。早上五点不会遇到的。即使这样,我还是多戴了一顶黄帽子,虽然实际上窗户清洁工根本不戴这种帽子。我把帽檐压低,还戴了一副护目镜。

一旦走出现在的黑色小房间,我就得走几百米长的走廊,一路上所有的摄像头都会把我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当然,地下室的保安中心这时肯定还有几个保安,但是他们同时得看几十个监视器,而且现在很可能还在看电视,喝咖啡,蹲马桶。我不想有人注意到我。

只要我接近保密实验室C就好了,在那里没有保安系统。

“搞定!”塞斯说,眼睛盯着警用扫描仪的数据。“我刚才听到了‘特莱恩保安’还有别的什么特莱恩。”

“好,”我说,“一直听着,一旦有什么情况就通知我。”

“要多长时间,你觉得?”

我屏住呼吸。“可能十分钟。可能半个小时。得看实际进展的状况。”

“小心点,卡西迪。”

我点点头。

“等等,给你这个。”他走到角落一个带轮的黄色清洁桶那儿,用脚给我蹬了过来。“拿着。”

“好主意。”我看了一眼这个老朋友,想说句“祝我成功吧”,但是转念一想,那种话听起来太娘们儿,而且让人紧张。于是,我跷起大拇指,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中。“回头在这里见。”我说。

“嘿,别忘了把你的家伙打开。”他说,手指着我的对讲机。

我对自己的忘性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我慢慢打开门,朝外面看了看,没人走过来。我踏进了大厅,转身关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