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想在海港家园餐厅吃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晚我们会上床了。以前我和女人约会的时候,欲望都来自于“她会还是不会”。这次不同,可是欲望却更加强烈。那道把我们划分为朋友或是更亲密关系的隐性界限一直存在,我们都知道我们会越过它,问题只在于什么时候、怎么样、谁会主动,以及跨越之后会怎么样。吃过晚饭,我们回到我的公寓。喝多了白酒和杜松子酒,我们俩都有点站立不稳。我的胳膊搂住她的小蛮腰,我想感觉她的腹部、乳房下以及臀部的柔软肌肤。我想看到她最隐秘的部位。我想见证艾莲娜——这个漂亮、聪明得不可思议的女人——坚硬外壳破裂的那一刻,想看到她战栗、屈服,想看到那双蓝色清澈的眼睛迷失在快乐之中。

我们在公寓里踉踉跄跄地欣赏着海景。我倒上了马提尼酒,当然我们此刻根本不需要。她说:“不敢相信明天早上还要去帕洛阿尔托。”

“帕洛阿尔托发生什么事了?”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她的胳膊也挽着我的腰,但是她有意无意地让手滑到我的臀部,有节奏地掐我的屁股,而且开玩笑地问我有没有收拾好床铺。

接着我的嘴唇贴上了她的嘴唇,我的指尖温柔地抚摸她的乳房,她则把热乎乎的手探入我的裤子,摸上我的腹股沟。我们俩都性欲高涨,我们跌坐到沙发上——一张扯掉了塑料包装的沙发。我们接吻,臀部紧贴。她呻吟着,贪婪地索取。她的黑衬衫下穿着白色丝绸连衫衬裤。她的乳房丰满而圆润,完美至极。

她大声喊叫着到了高潮,狂热得让我吃惊。

我打翻了我的马提尼酒杯。我们走过长长的走廊到了卧室,又做了一次,这次要慢得多。

“艾莲娜,”我们偎依在一起。

“嗯?”

“艾莲娜,”我重复了一遍,“在盖尔语还是什么语里,它是‘美丽’的意思,对吗?”

“我想是凯尔特语。”她用手指在我的胸膛上搔抓着,而我则在抚摸她的乳房。

“艾莲娜,我得向你坦白。”

她呻吟着说:“你结婚了。”

“不——”

她转向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你在跟别人交往。”

“不,当然没有。我必须坦白——我讨厌安妮·迪芙兰蔻。”

“但是你不是——你还引用了她的歌词……”她看起来很迷惑。

“我以前有个女朋友,她总是听安妮的歌,现在听到安妮的歌就勾起我不好的回忆。”

“那你为什么把她的CD放在外面。”

她看到了CD唱机边上放着的该死的CD。“我想让自己喜欢她。”

“为什么?”

“为了你。”

她想了一会儿,皱了皱眉毛说:“你不用喜欢我喜欢的东西。我就不喜欢保时捷。”

“你不喜欢?”我吃惊地转向她。

“它们是长了轮子的生殖器。”

“没错。”

“或许有的男人需要它,但是你显然不需要。”

“没有人‘需要’保时捷。我只是觉得它很酷。”

“我很奇怪你怎么没要辆红色的。”

“不,红色只会招来警察——警察看到红色保时捷就会打开他们的雷达。”

“你父亲有过保时捷吗?我父亲曾经有过。”她转了转眼睛。“真可笑。就好像是他更年期、中年生活危机时的车。”

“事实上,我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甚至连车都没有。”

“你们没有车?”

“我们坐公交车。”

“噢。”现在她看起来有点儿不舒服。过了一会儿她说:“那么这些肯定挺让你兴奋的。”她挥了一下胳膊,意思是指这套公寓以及其中的一切。

“是啊。”

“嗯。”

又过了一会儿,我问:“我能偶尔在上班时间去看你吗?”

“不行。公司严格控制进出五楼的人员。而且,我觉得最好是不让同事知道,你同意吗?”

“对,你是对的。”

她在我身边蜷起身体渐入梦乡,这让我大吃一惊。我原以为她会回家,在自己的床上醒来。但是她似乎想在这里过夜。

我起床的时候,床边的闹钟显示是五点三十分。她还在睡,轻轻地发出点儿声音。我走过地毯,走出卧室,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卧室门。

我登陆到我的电子邮箱,看到了常见的垃圾邮件,还有些看似不太紧急的工作资料,以及一封来自于“亚瑟”的Hushmail。主题栏写着:“回复:消费设备。”米查姆的语气看上去十分恼火:

你没有回音,老板对你非常失望。希望在明天下午六点之前得到额外的演示资料,否则将取消交易。

我点击“回复”,输入:“不能提供额外资料,非常抱歉。”然后署名“唐尼”。接着,我看了一遍,删除了我的回复信息。不,我不会回信了。那要简单得多。我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发现艾莲娜的小方黑手袋还放在花岗岩吧台上。她来之前回家换了衣服,所以没有带电脑或工作包。

她的手袋里放着工作证件、一支口红、一些口气清新剂、钥匙扣和特莱恩出品的Maestro掌上电脑。钥匙可能是她公寓、车、邮箱之类的。Maestro里极可能储存了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但也很可能有些约会提醒,这对怀亚特和米查姆可是大有用处。

但是,难道我还在为他们工作吗?

或许没有。

如果我就此撒手不干,会怎么样呢?我已经完成了合约上我这部分应该完成的任务,给他们提供了一切与AURORA有关的情报——好吧,绝大多数情报。他们不再骚扰我的可能性极大。只要我仍然可能对他们有利用价值,他们也不会有兴趣揭穿我的掩护身份。而且,他们决不会给联邦调查局写匿名信告发我,因为那样的话最终还是会查到他们头上。

他们能对我怎么样?

接着我意识到:我已经不再为他们工作了。在Jock·戈达德湖滨别墅书房的那个下午,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绝不会再背叛他了。让米查姆和怀亚特一边凉快去吧!

在那一刻,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艾莲娜的掌上电脑插入连接着电脑的充电底座,并且热连接上。当然,的确有她突然起来的危险,毕竟她是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看到我不见了,她可能会起来找我。这样一来,她可能会看到我正从她的Maestro里把资料往我的电脑上传输。她也可能不会注意,但她聪明伶俐,极有可能发现。

那样的话,不管我有多机智,不管我的借口多么聪明,她都会知道我的用意何在。她会人赃并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此完蛋。突然之间我变得很紧张。尽管我们只约会过几次,只共度了一夜良宵,可是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艾莲娜。我正开始发掘出她朴实、豪爽,甚至有点儿狂野的一面。我爱她那毫不拘禁的大笑,爱她的胆大,也爱她的幽默感。我不愿为了可恶的怀亚特逼迫我做的事情而失去她。

我已经把各种与AURORA项目相关的有用情报交给怀亚特了,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工作。我跟那些混蛋两清了。

我禁不住回想起戈达德在书房的一角佝偻着身体、双肩抖动的一幕。那一刻,他对我毫无隐瞒地道出了心声。他对我如此信任,难道我会为了尼克·怀亚特那个该死的混蛋而践踏这份信任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再也不会了。

于是我把艾莲娜的Maestro放回她的手袋,给自己从爽凌冰箱门上的饮水机里倒了一杯凉水,一口吞下,然后爬回了我温暖的被窝,和艾莲娜躺在一起。她在梦中喃喃着什么,我舒服地依偎在她身边。几个礼拜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对自己感觉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