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克在解放初期一直在公安部工作,后调到虹市公安局,因为虹市是沿海著名港口城市,又是海军新式武器和装备的研究重地,一直成为敌特垂涎之地,为了加强虹市的反间谍工作,特派肖克暂时到虹市公安局工作。

肖克因为直接参与了捕获刘吉祥和监视跟踪刘家姐弟的行动,自然对那些情况十分熟悉。

在龙飞的办公室里,肖克翻阅白薇的那个影集。

“老龙,这影集里有两幅刘吉祥的照片。”肖克惊叫道。

“是吗?”龙飞看了看第三幅照片,又把目光落在第八幅照片上,果然这两幅照片上人物有些相像,都英俊潇洒,其实是一个人。“奇怪,真是奇怪!”龙飞道。

肖克疑惑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双胞胎,或者是白薇故意摆的龙门阵。”

二人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有琢磨出一个名堂。

“走,换换脑筋,今晚我请你吃夜宵。”龙飞说着,拉着肖克出了门。

正值晚上12时,西单的钟楼准确无误地报了十二声,响亮,清脆。悦耳的钟声在长安街上久久地飘荡……

二人步出公安部大门,那一簇簇灯光像一把把碎银洒向人间,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下中班的路人骑车匆匆而过。

二人来到北池子路口一家小饭馆,店主热情地将二人引入坐下。

“二位来点什么?”

“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龙飞接过店主递过的小碟和竹筷。

“来两碗热汤面,多放一个鸡蛋。”肖克爽快地说。

“好,两碗热汤面!”店主吆喝着转到里间厨房去了。

一会儿,店主端来两大碗热汤面,上面漂着一个卧鸡蛋,几片木耳,一丝菠菜。

龙飞说:“来,老肖,趁热吃。”

肖克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还真有点饿了。”肖克憨憨地说。

龙飞说:“我还有个正经儿事要给你说呢。”

“什么事?”肖克抬起头。

“你都过了而立之年了,怎么还不成家?条件太高了吧?”

“我要能找个像嫂子那样的,我就成家,姻缘的事,可遇而不可求啊!”肖克叹了口气。

龙飞道:“也别条件太高了。”

肖克笑了笑:“我跟你不一样,你长得多帅,我长得又黑又瘦,唉,没办法,爹娘给的。”

龙飞问:“咱们公安系统你就没有看得上的?”

肖克苦笑首:“我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

“别的系统的,我看也可以。”

肖克低下了头:“人家嫌干咱们这一行的没有生活规律,工资又低,又有生命危险,怕最后落个孤儿寡母……”

龙飞也叹了一口气:“干咱们这一行光荣是光荣,神圣也神圣,可是的确很辛苦,也有危险,有些人不会理解。”

肖克掏出香烟,弹出一支,递给龙飞,自己也点燃一支。

“来,老龙,薰一根哈德门的烟。”

龙飞接过烟,点燃了,津津有味地吸起来。

肖克望了望窗外,继续说道:“去年我在浙江办案时,邂逅了一个姑娘,她长得像一根水葱,天生丽质。我俩一见就像前世有缘似的,两个人一下子就对上眼了,那是个细雨蒙蒙的日子,富有诗情画意,在烟雾蒙蒙的钱塘江畔,她穿着藕荷色的裙子,打着一个淡蓝色的雨伞,飘飘悠悠而来,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肖克说到这里,眼睛里泛出神采:“第一次相遇,就有说不完的话,没想到她对我们这一行充满了幻想,充满了敬仰之情。她从小就喜欢看侦探小说,反特电影,特别喜欢看《福尔摩斯探案集》,她想做个女侦探,还问我咱们能不能收她做特工,她想学开车、发报、打枪,格斗,这真是一次奇遇。”

龙飞也听得入迷了,津津有味地说:“这就是缘分,缘是天意,分在人为。”

肖克已陶醉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她带我来到她的家里,这是江边一个小镇,人烟稀少,她家是一座普通的小木楼,她和奶奶在一起生活。她的家布置得像个小鸽子窝,墙上挂着许多小布娃娃,柜子里是个小瓷娃娃,床头摆着几支各式的玩具手枪。吃过晚饭,我们一起到江边散步,天已经很晚了,我们依依难舍,在那么美丽的月光下,她轻轻掂起脚尖,吻了我,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她依偎到我的怀里,我觉得心跳加快了,就像抱着一只温暖的小动物,她仰起脸,说:‘大骆驼,我真的很喜欢你……’我问:‘你喜欢我什么?’她说:‘说不上来,’接着又说:‘我有时感到很寂寞……’说着,呜呜哭起来。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说:‘你把我抱得紧一些,’我使劲搂着她,浑身像火烧一样。她还嫌不够,说:‘抱得更紧些。’我使尽全身力气抱住她,简直要把她扯碎,她突然浑身像触电般的发抖,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不时地翻着白眼。我以为她发了病,有点害怕了。我大声问:‘你怎么了?’她不说话,浑身抖得更厉害,我觉得她全身潮潮的,忽然,她昏了过去。我把她平放在草丛里,她面色绯红,大汗淋漓,我用手绢轻轻地擦去她额头、脸上的汗水……一会儿,她醒过来了,恢复了平静,大眼睛嘲笑般的望着我,充满了柔情蜜意。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咯咯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呀,真是个傻骆驼,大傻骆驼!’说完,一溜烟跑了。她就像一块花绸子在江边飘啊飘啊,一会儿便无影无踪了,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用手一掐大腿,嘿,还挺疼。”

龙飞叹道:“真是天生尤物,你小子傻有傻福气,她是真爱上你了。”

肖克沉默不语。

“后来呢?”龙飞催问道。

“后来,我回到北京,信来信往,简直就分不开了。”

“老肖,你恋爱了。”

肖克的脸上浮现了乌云,眼圈渐渐泛红。

“后来呢?”“老龙,你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我跟组织上提出这一情况,组织上派人了解了那个姑娘的家庭和社会关系的情况,让我停止和她的来往。”

“为什么?”

“她家庭出身资本家,她的父亲在‘三反五反’运动中畏罪自杀了,母亲出身国民党官宦之家,解放前夕不愿留在大陆,但又说服不了自己的丈夫,抛下丈夫和独生女儿,到了海外。这个姑娘不但出身不好,而且有海外关系,社会关系复杂……”

肖克说着说着,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后来呢?”“老龙,你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我跟组织上提出这一情况,组织上派人了解了那个姑娘的家庭和社会关系的情况,让我停止和她的来往。”

“为什么?”

“她家庭出身资本家,她的父亲在‘三反五反’运动中畏罪自杀了,母亲出身国民党官宦之家,解放前夕不愿留在大陆,但又说服不了自己的丈夫,抛下丈夫和独生女儿,到了海外。这个姑娘不但出身不好,而且有海外关系,社会关系复杂……”

肖克说着说着,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龙飞劝道:“组织上的决定是有道理的,这也是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当然,这件事也的确很遗憾,太遗憾了……”

肖克抹去泪水:“我爱她爱得太深了,而且是我人生的惟一一次恋爱,我在她身上找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龙飞缓缓道:“作为同志和兄长,我理解你,同情你,可是干咱们这一行的,只能将儿女情长置之度外,你提出和她分手,我想,她也会受不了的……”

“我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信,信中说,我实际上欺骗了她,我有妻子和孩子,我是一个有家室的人,我们不能发展到比同志更进一步的关系……”肖克不愿再说下去,只得吃面条来掩饰自己的情感。

“她叫什么名字?”龙飞问。

“她叫白缇,是镇上一个供销社的会计。”

“白缇?多么优美的名字。”

龙飞若有所思。

龙飞见肖克比较愁闷,忽然想起了什么。

“唉,老肖,北池子就在附近,那不是刘吉祥的旧居吗?”

“咱们不妨到那里散散步,也不知现在换了哪位新主人。”

“天已这么晚了,人家还以为咱们患了夜游症呢!”

秋夜的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组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罩在里面,满目所接触的都是罩在这个柔软的网内的东西,那房屋、树木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处,都珍藏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了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两个人朝北池子走去。

万籁俱寂。

龙飞望着那弯弯的月亮,感叹地说:“老肖,你看这月亮多像一叶轻舟,在黑夜的海洋里荡漾,简直说不出它是在荡漾、漂浮,还是停着不动,那尖尖多像是涟漪。”

肖克已逐渐从伤感的氛围中摆脱出来,笑道:“老龙,你才思敏捷,又有文采,怪不得南云会看上你。”

龙飞点燃了一支烟:“南云工作努力,学习刻苦,在意志方面有一种强烈吸引你的魅力,这种超人的意志平时是看不出来的。有一次,我们两个人奉命去西北调查一个案子,为追一个逃犯,进入大沙漠,后来迷了路,整整六天,一直在沙漠里转,带的干粮吃光了,后来就把骆驼杀了,吃骆驼肉,吃光了骆驼肉,还是没有走出大沙漠,而且水也喝光了,我们两个都精疲力尽,我有些感到绝望,可是南云很有信心,她说,只要能找到水,即使没有饭吃,也能活十几天。我们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又往前走……又过了几天,我实在走不动了,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嘴里嘴外都是大泡,我一看南云,她脸色焦黄,消瘦许多。我开始发高烧,大声说胡话,夜里又觉得很冷,冷得发抖,浑身哆嗦,有时昏迷。南云把我搂到怀里,用她那热乎乎的身体温暖我。我说:‘南云同志,我恐怕不行了,你给我一枪吧。’南云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说,‘老龙,咱们都是党员,入党的宣誓词,你都忘了吗?!这不是一个党员说的话。’我说,‘我不能连累你,要不然咱们两个人都死在这儿,你一个或许还能活着出去。’南云说,‘我不能丢下你,我背也要把你背出大沙漠。毛主席说,“中国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就这样,她一直背着我,往前走啊走,我见她气喘得厉害,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实在过意不去,于是从她背上滑下来,伸手去掏枪,刚把枪举到太阳穴前,被她一下子扑倒了,她哭着打了我几记耳光。她说,‘逃犯还没抓到,你就要死,你想一想,你对得起我这几天背你的工夫吗?’我算彻底服她了。”

肖克听得入迷了,感叹道:“这样的女人实在令人敬佩!”

龙飞又说下去:“她缴了我的枪,又背起我往前走,后来简直就是往前爬,以后就是揪住我的皮带往前拖……”

肖克眼睛仿佛出现了一幅悲壮感人的画面:茫茫大沙漠,烈日当空,赤日炎炎,一片焦黄之中,一男一女正挣扎着前进,俨然一尊泥塑……

龙飞道:“爬着,爬着,奇迹出现了,前面出现了一个死尸。”

肖克问:“是不是木乃伊,大沙漠里时常能见到这种干尸。”

龙飞摇摇头:“不是,原来是那个逃犯的尸体,他也迷了路。”

肖克说:“如果饿得难受,其实也可以吃这尸体。”

龙飞道:“不,我们嫌他的肉臭。我们又继续朝前爬,爬到晚上,我们俩人都昏倒了。第二天醒来已是天明,这时天上传来轰鸣声,一架飞机出现了,是兰州军区派飞机寻找我们,我们兴奋地朝飞机呼叫,飞机降落了,我们终于得救了。”

肖克道:“真是可歌可泣!”

龙飞感慨万分:“爱恋是一种命运,有人追求一生而求之不得,也有人虽然脱逃却又几度落入漩涡,还有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肖克一指前面:“刘吉祥的旧居到了,就是这个院。”

这是一个普通的院落,院内有三四户人家,只有西屋还亮着灯。

西屋的门开了,一位老太太出来倒水。

老太太一见龙飞和肖克,叫道:“哟,吓我一跳,二位找谁,这黑灯瞎火的。”

龙飞说道;“我们是公安局的,来了解点情况。”

老太太说道;“有什么尽管问。”

肖克道:“大娘,您先把这水倒了,咱们到屋里说。”

老太太道:“那屋里坐。”

老太太走到门口,“哗”的一声把水泼了,然后把龙飞和肖克引到屋内。

老式房屋,老式布置。老太太请龙飞和肖克在八仙桌两边坐定。

老太太道:“老爷子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早早在里屋睡了,我睡得晚,我给二位沏点茶喝吧?”

龙飞连忙摆手道:“不用了。”

肖克笑道:“北京人就是好客,大妈,南屋住的是谁?”他指的是刘吉祥曾经住过的那两间房子。

“甭提了!”老太太一摆手。

“我是这儿的老街坊了,自打刘家的那个小子抓起来之后,南屋的住家换了一茬又一茬,都说那屋里有鬼气,有时夜里闹鬼,想让房管局给翻修一下,房管局的人说,‘还有那么多破房要修呢,你们这房子好好的,瞎折腾什么!’人家压根儿就不理这个茬儿!”

肖克问:“现在谁住在那儿?”

老太太答道:“有一个姓刘的女人住在这儿,这位姓刘的女人真是个怪人,她长期不在这里居住,门上老挂着一把大锁,她隔一个月才来一次,屋里也没什么家具。”

龙飞问:“这位姓刘的女人长得什么样?”

老太太说:“挺好看的,瓜子脸,白白的,一天到晚没有笑脸,老阴着天,就跟人家欠她一千块钱似的,她凡人不理,我们也不理她。”老太太露出不满的神情。

龙飞、肖克又跟老太太叙了一会儿,于是告辞而去。

第二天上午,龙飞正在办公室里查看刘吉祥案件的有关材料,公安人员路明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龙飞非常喜欢这个胆大心细活泼开朗的小伙子。

“小路,有什么好消息?”

“北京足球队赢了,二比○!”

“你看你,真是没出息,在大连时,为辽宁足球队叫好,调到北京,就变了心,又为北京队摇旗呐喊。”

龙飞把一杯茶水递给路明。

“来,喝杯茶,消消乏气。”。

“我是随遇而安,吃北京喝北京,还不为北京队说话。”

龙飞知道路明刚参加了公安部组织的业务训练班,于是问道:

“怎么样?学习有收获吧?”

路明一扬眉毛:“当然有,老龙,我来考考你。”

龙飞笑道:“考吧,别考煳了。”

“有一枚价格一百万元的珍贵邮票丢失了,警方很快赶到罪犯家里,让罪犯把盗来的邮票交出来,可是罪犯厚颜无耻地说:‘哼,随你们搜好了,反正我没有偷。’警察对罪犯全面搜身,没有找到,看看房间,落地扇转着,家具一应俱全,可是搜了半天也没有结果,一个私人侦探来了,他扫了一眼现场,说道:‘警察的眼睛都是干什么用的,邮票不就在眼前吗?’他立即发现了邮票的所在。老龙,你说,邮票被藏在什么地方了?”

龙飞笑道:“那枚邮票用胶条贴在电扇的扇叶上,电扇高速旋转,警察当然看不到贴到上面的邮票,警察没关掉电扇搜查,这是一个疏忽。”

“老龙,你还真行。我再考你,在一个女人专用的蒸气浴室,一个女人赤身裸体,被刺中了柔软的腹部,从其伤口判断,凶器很可能是短刀一类东西,可是浴室里除了一个空暖水瓶外,根本找不到看似凶器的东西。门外的服务员清楚地看到,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人再出入浴室。那么,凶手究竟用什么凶器,又藏到什么地方了呢?”

龙飞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凶器是用冰做的锋利的短刀。凶手为了不让冰溶化,将其放入暖水瓶,再装入干冰,带进浴室,而且趁对方不备,突然行刺,待尸体被发现时,由于蒸气浴的热气,冰做的锋刀和干冰自然就溶化得一干二净,如果是柔软的腹部,即便是冰做的短刀,也能置人于死地。”

路明说:“老龙,你真行。”

这时,肖克走了进来。

“老肖,查到户主了吗?”龙飞收住刚才的话题问。

肖克气喘吁吁道:“户主叫刘爽,是位归国华侨,独身……”

“赶快向老叶汇报一下,看看下一步如何行动?”

叶枫点燃了一支香烟,沉默着,然后缓缓说道:“刘吉祥案件过去多年,那里的房主又换了几轮,恐怕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遇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凡事三思而后行,多长几个心眼不是坏事,但也不能草木皆兵,抓了芝麻,丢了西瓜。专案组设法找到那份梅花图,而这图的重点人物是白敬斋的女儿白薇,要千方百计抓住这个人,此人诡计多端,经验丰富,而且多是单线联系。而蒋介石叫嚣要反攻大陆,而且向大陆不断派遣特务,还有一些武装人员潜入我国东南沿海一带,组织什么反共救国军,建立反共基地。美帝国主义也在蠢蠢欲动,频繁派他们的第七舰队在台湾海峡游荡,向我方施加军事压力。美国中央情报局、苏联克格勃、台湾方面的特务们也不断在刺探我国的战略情报,重点是刺探我国研制核武器的情报、研制核潜艇的情况,新开发的重点企业的情况。还积极发展武装、搞暗杀、破坏活动,像武汉长江大桥、三峡水库、北京十三陵水库、北京火车站、上海南京路、三线建设工地等,都是特务们企图进行破坏活动的目标。白薇的那部影集也耐人琢磨……”这时,公安部李副部长也走进房间,他还兼任专案组组长。“哦,老龙、老肖、小路也在,正好。”李副部长与龙飞、肖克、路明亲切地握手。

李副部长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然后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李副部长说;“最近发现敌特电台在活动,电波捉摸不定,一忽儿在东面,一忽儿在西面,刘吉祥的电台被起获之后,时隔几年又在北京出现了!由于当前复杂的国际形势和国际背景,一定要在很短的时间内起获这部电台,粉碎敌人的阴谋。梅花组织的露面,说明台湾方面已经孤注一掷,全面反扑。因此一定要不失时机地抓住白薇,设法找到那份梅花图,去夺取反间谍斗争的更大胜利!”

肖克负责监视北池子刘吉祥的旧居,他一连在那里守候了七天,也没有看到刘爽回来。这天晚上九点多钟,肖克像往常一样又来到刘家附近,他远远地看到,刘家的灯光奇迹般地亮着,已不像往日那样漆黑一团。

“难道是户主回来了?”

“可是刘爽前一段究竟到哪里去了?”

肖克曾到刘爽所在的北京协和医院了解过情况,刘爽请了三个月事假,传言到香港去探望病重的姐姐,因为医院告之,事假已满,刘爽不久将回来上班,所以肖克开始监视这座住宅。

为了探个究竟,肖克悄悄上了房,来到刘吉祥原来住的南屋屋顶。里屋内,暖暖的灯光里,一个丰腴动人的年轻女人正在镜前卸妆,她多情妩媚,风姿绰约,谈不上十分漂亮,但却有千般风情,万种神韵,楚楚动人。

肖克一见这女人,脑袋轰的一声,险些从房上掉下来。

“这不正是那个失踪多年的刘吉祥的姐姐刘艳吗?难道她就是刘爽?”

这个叫刘爽的“女人”就是刘艳,刘艳又叫刘吉祥,他是变性人。为了特务活动需要,他有时扮成男人,有时又扮成女人。此时,刘吉祥正陷入回忆之中。

一九四七年春天一天晚间,云南一个乡镇。一个京戏班子正在演出。后台简陋的化妆棚里,刘吉祥正对着镜子化妆,他是一个美少年,十五六岁,京剧花旦演员,饰演《吕布戏貂蝉》中的貂蝉。

一阵锣响,刘吉祥身穿戏服与饰演吕布的演员上场。

蔡若媚带着两个女随从混在观众中,她的目光落在刘吉祥的身上。

蔡若媚弹了一下烟灰,问随从甲:“这出戏叫什么?”

随从甲回答:“美人计。”

蔡若媚得意地笑了:“好,美人计。”

戏演完了,刘吉祥下场卸妆。

戏班老板走进棚内。

老板说:“吉祥,今晚演得真是精彩,一会儿我请你们吃点夜宵。”

刘吉祥一边用手巾抹脸,一边说:“班头,该加点工钱了。”

老板说:“对,对,加点,加点。”

老板出去了。

蔡若媚的两个随从走了进来,两个人都蒙着面。

随从甲用手枪抵住刘吉祥的后腰,低声道:“跟我们走一趟。”

刘吉祥惊慌失措,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随从乙说:“少废话。”

两个人押着刘吉祥来到后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内。

随从甲把刘吉祥推入后座,坐在他旁边。

随从乙开车,蔡若媚坐在司机的旁边,冷冷地说:“我会给你加工钱的!”

轿车消失在夜幕之中。

深夜。金三角梅花组织训练基地。屋内,一片狼藉。

蔡若媚斜倚在椅上,身着军服,歪戴着船形帽,叼着一个大烟斗,“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她把一大把钞票扔向呆立的刘吉祥。

刘吉祥双手捡着纷纷扬扬的钞票,笑了,他就这样开始了他在间谍学校的学习。

第二天。刘吉祥独住的房间内。随从甲打开一个隔板,端进一个盘子,上面是一杯牛奶,一块蛋糕,一个茶鸡蛋。

随从甲说:“这是你的早餐。”隔板又关上了。

刘吉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后,他走进教室,坐在写字台前听课。

蔡若媚的声音从桌下的扬声器里传出来。她在讲如何侦察、刺杀等业务。

早晨,扬声器里传出蔡若媚的吼声,要刘吉祥到射击场待命。

刘吉祥来到射击场,有四个女学员站成一排,腰里掖着手枪,蔡若媚让刘吉祥和她们并排而立,扔给他一支小手枪。

蔡若媚指着缚在枪靶上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学员说:这个学员昨晚开小差逃跑,按军法处死,由你们执行,顺便考一下你们的枪法,每人开五枪。

刘吉祥和其他四个女学员手端手枪。

刘吉祥的手在颤抖,汗淌了下来。他认识这个女学员,他想起与她交往的一幕一幕……

一次在土路上,刘吉祥练习开摩托车,东倒西歪。那个女学员正巧路过,顺势坐到他的身后,耐心教他。女学员说:“向左,对,心要静,动作要麻利。”

还有一次刘吉祥正在屋内听课,窗户开了,一个苹果扔了进来。女学员咯咯笑道:“小白脸,吃苹果吧,刚摘的。”

晚上,刘吉祥走出屋门,到茅厕大便。

灯,突然灭了。

男女厕之间的空处,升起一个“女鬼”,她披头散发,伸着通红的长舌头,用手电照着脸,刘吉祥吓了一跳。女学生咯咯地笑着……刘吉祥毛骨悚然……

想到这些刘吉祥拿枪的手垂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枪靶前的女学员大叫:“打吧,下辈子我做一个男人!”

蔡若媚抄起马鞭子,朝刘吉祥抽去……刘吉祥端枪的手又提了起来。乱枪齐发,那个女学员被打得稀烂。

这天晚上。蔡若媚来到刘吉祥的住处,她爱抚地摸着刘吉祥的伤口。

蔡若媚说:“我是恨铁不成钢啊!走,到我的别墅去。”

刘吉祥随蔡若媚出门进了她的轿车。蔡若媚亲自驾车绕着山间小路行了一程,来到密林深处一个豪华的白色别墅。

蔡若媚带刘吉祥走入自己的卧房。她打开衣柜,取出一堆花花绿绿的旗袍、高跟鞋、丝袜、薄如蝉翼的内衣、各式乳罩……

刘吉祥迷惑不解地望着蔡若媚。他问:“校长,你这是……”

蔡若媚说:“我给你化化妆!来,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我脱下来!”

刘吉祥嗫嚅着,恐慌地望着她。刘吉祥说:“校长,这……”

蔡若媚厉声地说:“快脱!干咱们这行的,连命都得置之度外。”

刘吉祥脱光了衣服,蔡若媚给他穿上女式内裤,戴上乳罩,又让他穿上高领丝光红色旗袍,脚穿红色高跟鞋。

蔡若媚拉他来到梳妆镜前,亲自给他烫发,给他涂上脂粉,抹上唇膏,然后挽上他的胳膊,原地转了几个圈儿,不禁大笑道:“哈哈,多么迷人的小姐,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刘吉祥回答:“我叫刘吉祥。”

蔡若媚吼道:“混蛋!你叫楠楠,楠楠小姐!刘楠楠!”

刘吉祥在蔡若媚的辅导下,在观察一个女学员裸体做各种动作。坐、立、走、卧、半卧等。蔡若媚在梳妆台前教刘吉祥描眉涂粉,刘吉祥在做女人的觑、睨、盼、瞥、脱等表情、动作。

蔡若媚狂笑叫道:“太妙了,太妙了,无师自通!”

这天上午,在一间房室内。

四块立地穿衣镜摆在房间四周。刘吉祥在中间一站就能看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他开心地大笑。

蔡若媚“啪”地打了他一记耳光。吼道:“你的嘴张得那么大,难道要去吃人吗?记住,女人笑不露齿!”

蔡若媚从里屋拿来两件类似女人游泳衣的奇特的橡皮衣。说:“把这个穿上。”

刘吉祥换上这个奇特的橡皮衣,这件衣服弹力很大,紧紧束住腰部和下腹。

蔡若媚说:“除了洗澡,任何时候都不能脱下这件衣服,每周洗一次,再换上另一件。”接着她又打开手提包,拿出针管,在刘吉祥的臀部注射了一针,还强迫他吃下一小包药粉。

蔡若媚说:“这是雌性激素,为的是让你尽快向女人发育。我要定时给你打针,你还要定时吃药。”

舞厅内。蔡若媚、刘吉祥和女学员们在跳舞,蔡若媚与刘吉祥飞快地旋转。舞曲转为华尔兹舞曲,蔡若媚与刘吉祥变换着舞步。舞曲又转为探戈舞曲。蔡若媚与刘吉祥跳起探戈舞。

蔡若媚跳得大汗淋漓,放开刘吉祥,来到一张桌前,拿起一个高脚杯,把杯里的洋酒一仰而尽。

她一连喝了五杯。随从甲走到她面前,扶着她说:“校长,您少喝点,注意身体……”

蔡若媚“啪”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少喝点什么?都从下水道流走了!”

她又拿起一个酒杯,一仰而尽。蔡若媚晃悠悠拿起一个高脚杯,走到随从甲面前,放到她的头顶上。蔡若媚狂笑着退后十几米,然后猛地抽出手枪,一枪击碎了酒杯……

众学员狂呼:好枪法!

蔡若媚哈哈大笑,旋风般来到刘吉祥面前,把他抱了起来,然后跑出门外,来到一匹马前,打断缰绳,蹿了上去,然后飞也似的朝远处奔去……

骏马狂奔。蔡若梅在马上按住刘吉祥狂奔。两个人从马上滚下来,滚到一个草丛里。

蔡若媚发疯般脱着刘吉祥的衣服,两个人疯狂地扭作一团……

蔡若媚气喘吁吁地说:“明天我就对不住你了……”

第二天晚上,蔡若媚把一个外科医生带入自己的别墅。

卧室内,刘吉祥双眼蒙着黑布,躺在床上。医生从白色药箱里取出手术器械等。

医生给刘吉祥打麻醉针。蔡若媚一脸阴沉。医生脱下刘吉祥的裤子,为他施行变性手术……

刘吉祥痛得惨叫起来。

这天下午,学校举办时装表演。

学员们坐在台下,蔡若媚坐在中央。

丰乳肥臀、楚楚动人的刘吉祥穿着一件黑旗袍,脚穿高跟鞋,上台下台,脚步一扭一扭,披肩长发随走动飞舞,他时而还用手撩一撩额前刘海儿,举目环视台下观众。

学员们都为这位妩媚动人的“少女”喝彩鼓掌。

蔡若媚得意地笑着。

随从甲悄悄来到蔡若媚跟前,小声说:“小姐到了。”

白薇下了轿车,款款而来。

蔡媚高兴异常,她叫道:“小薇。”

白薇惊喜地叫道:“妈妈!”

母女俩紧紧拥抱。

蔡若媚问:“从南京来?”

白薇回答:“到香港去了一趟。”

蔡若媚问:“爸爸好吗?”

白薇说:“好,就是烟抽得凶。”

蔡若媚问:“该上大学了吧?”

“嗯。”

蔡若媚说:“大学毕业后就到美国去攻硕士吧,别在大陆这鬼地方呆了,到处都是黄土。”

白薇说:“爸爸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兵听将令草听风。”

这时刘吉祥正好下台来。

蔡若媚说:“楠楠,快来,这是小薇,我的独生女儿。”

刘吉祥说:“早就听校长念叨过你,比我想像的还要靓!”

白薇说:“你好。”

蔡若媚说:“楠楠是这里的优秀学员。这几天你们就住在一起吧。”

晚上,刘吉祥的卧室内。

刘吉祥看到白薇换卫生纸,不禁惊讶道:“哎呀,你怎么出这么多的血?”

白薇说:“我来月经了。”

刘吉祥惊奇的问:“月经,那是打哪儿来的呀?”

白薇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没有来过月经?”

刘吉祥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下身:“我……”

又一天晚上。

白薇端来温水,卷起旗袍洗下身。

刘吉祥坐在床上嘟囔道:“你也不嫌麻烦,哪儿有天天洗的?”

白薇不满地瞥他一眼,说:“我十岁时,妈妈就让我天天洗,女孩子哪儿有不天天洗的?就你脏,臭死了!”

刘吉祥说:“我每礼拜洗一次澡呀!”

白薇把水弄得“哗啦啦”响,说:“那不行,不一样。”

第二天上午。

白薇对蔡若媚说:“妈,我不能跟他一屋住了,他是阴阳人!”

蔡若媚得意地笑道:“他是我的杰作!”

晚上,蔡若媚的豪华别墅的一间屋内,刘吉祥正在一个在木浴盆内快活地洗浴,一边洗,一边轻声吟唱:“莫折我,折我太偏心。我是护城河边柳,这人折了那人攀,快活一瞬间……”

隔壁卧室内,蔡若媚半卧床上。她赞道:“好,真不愧是金嗓子,我听得险些抽了筋……完了没有?”

刘吉祥说:“来了,来了。”

刘吉祥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肉粉色睡衣,脚穿红牡丹图饰的拖鞋笑吟吟走了过来。

蔡若媚站起身,色迷迷地望着他,一把将他揽到怀里。

蔡若媚说:“你真是一棵水白菜。”

刘吉祥撒娇地说:“那你是白菜叶上的一个虫儿……”

蔡若媚说:“对,对,老虫子。”

刘吉祥笑道:“还是一个瘸腿的,留着哈拉子的大肥虫!”

蔡若媚说:“太对了,我的宝贝!”

他们急吻如雨。刘吉祥理了一下纷乱的云鬓,扶了扶压发珍珠,说:“你嘴里都有味了,我去给你沏一壶龙井茶,去去火。”

蔡说媚说:“都是吃那些乌龟王八蛋闹腾的!我这肚子里都是乌龟王八蛋!”

刘吉祥一忽儿端了一壶热茶出来,倒了一杯给她。刘吉祥说:“老公,看茶。”

蔡若媚:“我怎么成老公了?”

刘吉祥回答:“如今这世道,是非颠倒了。”

蔡若媚接过茶碗,“咕嘟嘟”一饮而尽。

刘吉祥娇声笑道:“瞧你渴得这样,好像喝了不要钱的茶。”

蔡若媚说:“你沏的茶,别有味道。”

刘吉祥说:“你这老嘴,好像是玉镶的,还挺会说话。”

蔡若媚回答:“你也挺会说话。”

刘吉祥说:“你是书香门弟,良家女子,你怎么干上这一行?”

蔡若媚说:“说来话长……我爹是苏州城里有名的诗人,那一年四爷府里一个小姐到苏州游玩,爹知道我唱歌好,让我去陪小姐,那天晚上我陪小姐坐船游苏州河,我在船上给他们唱歌,小姐靠着船窗望月亮,手腕上露出金手镯,月光下,她多喝了几杯,就倒在船舱里睡了,几个卫兵也醉得东倒西歪。这时,我看到水底下升起一个大白瓜,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他看到我,朝我摆摆手,示意我别声张。他伸出一只手,抓住小姐的手腕,脱下她的金手镯,小姐醒了大声叫唤,卫兵们全醒了。这时,听到有人在水中说,‘我是白雀儿,希望明察,不要冤枉别人’。说完,不见了,小姐非常生气,命令各级官员一定要抓住白雀儿,可是过了几个月,也没有抓住这个水贼,苏州的官员纷纷被革职……”

刘吉祥听了,顿觉眼前升起一片水雾。

蔡若媚又绘声绘色地讲下去:“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家里洗浴,那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来。当时我看到一只‘猴子’爬了进来,吓得昏了过去。醒来时他睡在一边,他嘻皮笑脸地说,‘小妹子真仗义,要知道,小姐那个金手镯价值连城啊!’说完,给我一些银两,我说:‘谁要你的臭钱,我是良家女子,你给我破瓜了,你赔’!他听了,嘿嘿笑道,‘那晚我在水下听你在船上唱歌,都迷得抽筋了……’”

刘吉祥问:“后来呢?”

蔡若媚说:“后来我就成了他的二姨太。”

刘吉祥道:“原来白雀就是老爷,老爷原来以前是个水贼。”

蔡若媚说:“喔,这可是机密,不可外泄。”

蔡若媚抱起刘吉祥,落下幔帐,吹熄蜡烛。

一个黑色投影愈来愈大……

这是黄飞虎的大女儿黄栌,她也是梅花党人。

黄栌说:“将军大人。”

蔡若媚惊得放下刘吉祥,躬起身子。

黄栌说:“茶里有毒,一年后发作,解药在我这里,你要活命,就要听我的调遣。”

蔡若媚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也太歹毒了……”

黄栌“嘿嘿”冷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蔡若媚耷拉下脑袋,说:“好,听你的……”

黄栌的投影消失了。一片黑暗。

刘吉祥问:“怎么了,蔫了?”

蔡若媚说:“黄飞虎一共有两个女儿,这个人是他的大女儿黄栌,非常歹毒,也在金三角。”

刘吉祥发出一阵狂笑。蔡若媚问:“你笑什么?”

刘吉祥说:“你故弄玄虚。”

蔡若媚问:“你怎么知道?”

“我明察秋毫。”

蔡若媚问:“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

刘吉祥说:“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是两性人。”

这一天,蔡若媚别墅宾客盈门,川流不息。

张灯结彩的门上贴着“寿”字。酒席上,蔡若媚红光满面。

陪座的有白薇、刘吉祥和众匪首。

宾客们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蔡若媚笑脸绽开。

白薇满腹心事,忧心忡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吆喝声,猜拳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蔡若媚喝得酩酊大醉,叫道:“弟兄们!今天是我五十大寿,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正赶上沧桑岁月,风云突变,幸喜有我的独生女儿小薇、学生楠楠,还有诸位弟兄陪伴,我蔡某人不胜荣幸,今儿个高兴,咱们请楠楠给我们跳个脱衣舞怎么样?”

众匪徒齐声喝彩。

匪首甲叫道:“好极了!”

匪首乙说:“楠楠,来一个!”

蔡若媚说:“楠楠,给大家助助兴。”

刘吉祥站起来,说:“好,既然大家赏脸,我就献一回丑,也算来一个实习表演,我先去化化妆。”

刘吉祥出去了。

两个匪首也喝得半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蔡若媚有些醉了,她指着白薇说:“跟你大哥们喝一杯,喝个交杯酒,哈,哈!”

白薇不高兴地一噘嘴,说:“你瞎闹什么?”

蔡若媚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寿的日子,高兴,我他妈高兴!”

她抄起白酒,倒了三大杯,分别递给匪首,最后一杯酒递给白薇,白薇不接。

蔡若媚叫道:“喝!”

白薇回答:“不喝!你知道我从来不喝酒。”

蔡若媚说:“你他妈扫我的兴!”

她将杯中酒泼在白薇脸上。白薇用手抹去脸上的酒水,说道:“灌了这点马尿,你就撒酒疯!”

蔡若媚气急败坏地抄起酒瓶,掷向白薇,白薇的额角中了酒瓶,淌着血。

她哭着跑出大厅,跑出门口。

刘吉祥打扮成一个妙龄女郎,身着时髦的连衣裙,款款走进来。他笑着做了几个飞吻,打了几个榧子,然后开始表演脱衣舞。

在音乐声中,刘吉祥一件一件地脱着……

匪徒们狂笑着,手舞足蹈。

当夜。蔡若媚的卧室内。床上,蔡若媚、刘吉祥躺在一起。

蔡若媚说:“楠楠,我这一辈子作的孽太多了,满手都是血,有时我恍恍惚惚看到吊死鬼来勾我,我吓坏了,我害怕,我孤独!楠楠,你给我作证,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啊!怎么鬼总来串我的门儿?!”

刘吉祥说:“校长,您还是多留点后路吧,您要作孽太深,共产党是不会放过您的。”

蔡若媚说:“我不是就为梅花组织多培养点特务吗,我手里没有多少人命。”

刘吉祥说:“您的军街是少将,听说共产党定个规矩,凡是营长以上的都够挨枪子儿的。”

蔡若媚听了,心里一阵哆嗦,说道:“楠楠,你发现没有,小薇最近看你的眼神不对,两眼冒着凶光……”

刘吉祥忧心忡忡地说:“是不是她闻出点味儿出来了。”

蔡若媚说:“这个丫头精得很,跟她爹一样,阎王爷的闺女——小鬼逼;反正她在这儿呆不长,不过你可留点心。”

刘吉祥变得严肃起来:“校长,您要答应我一件事。”

蔡若媚支起身子:“说吧。”

刘吉祥说:“干到一定时候,我想到美国去,正正经经娶个有身份的漂亮女人为妻。”

蔡若媚说:“我答应你。”

窗户上露出一双鄙夷愤怒的眼睛,是白薇。

白薇手一抖,一枪打中了刘吉祥的手腕。

刘吉祥“哎哟”叫一声,他的手腕淌着鲜血,淌在蔡若媚的脊背上。

蔡若媚大叫一声,踢翻了刘吉祥,从枕下摸出手枪,躲到床后,向窗户射击。

一阵乱枪。双方对射。

白薇的子弹朝刘吉祥的躲藏处射击。

刘吉祥爬向卫生间……

正当刘艳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时,这时躲在房上侦察的肖克不小心弄落了一片碎瓦。

“谁?”

刘艳一声尖叫,扑地拉灭了电灯,屋内又恢复了黑暗。

鸦雀无声。

肖克赶快从房上下来隐到一个电线杆后面,悄悄观察动静。

有一袋烟工夫,刘艳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衣服,蓬松着卷发,手提一只褐色的皮箱匆匆走出院门。

她朝四周望了望,然后神情紧张地朝胡同西口走去。

肖克在后面跟踪。

刘艳也不乘公共汽车,而是步行来到河沿西街,又拐到景山后街。

前面出现一个公共厕所,刘艳进入女厕。

肖克不便进去,守在外面等候。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刘艳出来。

这时候恰巧有个小姑娘往女厕走,肖克叫住她。

“喂,小妹妹,你看看女厕所里还有没有人?”肖克和蔼地对她说。

小姑娘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我老婆说是上厕所,一直没有回家。”肖克撒了一个谎。

小姑娘点点头,进了女厕,一忽儿出来道:“叔叔,里面没有别人。”

肖克一听慌了,好不容易抓到一条大鱼,难道就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

肖克走入女厕。

小姑娘叫道:“你怎么也进来了?”

女厕内果然空无一人,东西两侧各有一排纱窗,西侧纱窗有一处已破开。

刘艳显然破开西侧纱窗逃去。

肖克又来到男厕。

暗角处有一个男人正蹲在那里大便,他双手举着一张报纸。

“你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肖克问他。

他摇摇头。

“神经病!”他不耐烦地嘟囔道。

肖克看到公厕两壁紧邻一个夹道,他爬了上去,只见夹道内没有一个人,里面有打扫卫生用的扫帚、簸箕等物,还有一个皮箱。正是刘艳手提的那个皮箱。

肖克翻了进去,拿起那个皮箱,里面是刘艳的淡蓝色的衣裤,女人用的化妆品,还有女人的一头假发。

肖克顿时明白了,原来她是女扮男装,男厕内那个人就是罪犯!

肖克翻墙出来,赶过男厕一看,男厕内空空无人。

肖克冲出男厕,只见那个男人正飞也似地钻入一辆汽车,汽车飞驰而去。

肖克连忙追过去,恰巧也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而来。

“同志,我是公安人员,借给我自行车用用,我叫肖克。”

肖克夺过自行车,骑车去追汽车。

晚上,行人稀少,车辆也少,汽车飞驰着,肖克也飞快地骑着……

汽车在华侨大厦门口停下来,那个男人踉踉跄跄冲入大厅,冲入卫生间……

肖克骑车来到华侨大厦门口,一扔自行车,也冲了进去。

大厅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肖克看到一个服务员迎面而来,问道:“刚进来的一个先生到哪里去了?”

服务员用手一指卫生间:“有个人跑到卫生间去了。”

肖克来到卫生间,一个个开门寻找,有一间门反锁着。

肖克掏出手枪,喝道;“快出来,你跑不掉了!”

没有任何动静,一股鲜血从门缝底下流出来……

大厦保卫处的两名同志和值班室经理也闻讯赶来了。

肖克用力撞开卫生间,只见刚才那个男人坐在马桶上已经死了,他的背部插着一支梅花状的飞镖。

肖克扶起那人的脑袋,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男人是刘吉祥。

刘吉祥已经死亡,很可能就是那辆汽车上的人所杀,他们为什么要杀死刘吉祥?这是一个谜。

可是他为什么要到这华侨大厦的卫生间里?而且坐在马桶上?

肖克紧张地环视着四周。

北京市公安局的法医和公安人员赶到了,照相后抬走了刘吉祥的尸体。

人们散去,肖克依然没有离开现场。

肖克关上卫生间的门,在里面仔细检查着,他无意中拉开手纸卷……

奇迹出现了。

手纸拉出一米长,出现了血写的一行字:土地庙下坡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