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飞虎满脸横肉,身披一件黄色绸衫,散着纽扣。

他见龙飞进来,高兴得一拳擂在他的肩上,呵呵笑道:“好小子,以后跟着我们干吧,没你小子亏吃!”

龙飞假作不知道底细,问道:“跟黄先生和白先生干,有什么不同?”

黄飞虎哈哈大笑,说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龙飞还是有些不相信屏幕上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于是问黄飞虎:“这是谁?为什么关在水牢里?”

黄飞虎道:“这是共产党的探子,被我的人抓了,现在关押在马来西亚的一个据点里,没想到她宁死不屈,死活不肯讲共产党的情况……”

龙飞听了,一阵晕眩:果然是自己的妻子南云,如今落在了敌人手里,自己临行前知道妻子调到国外工作,没想遭此厄运。

黄妃陪着龙飞与黄飞虎交谈,她见龙飞神情恍惚,便扶龙飞回去歇息。

第二天一早,龙飞醒来,一个侍从进来对龙飞说道:“黄小姐出去一趟,临走时嘱咐你在这里歇息,可以游游泳、玩玩台球,千万不要出去,以防撞上白敬斋的人。”

龙飞心事重重地点点头,侍从出去了。

龙飞起床后,来到楼后的花园里。草坪中央有一座喷水泉,用大理石筑成,上面镂着精致的花纹,池子中央有一尊美人鱼像,把水花喷射到半空,水花从高处落下,就像雨点般打着水晶似的池子,只听得琤琤琮琮的一片悦耳的声音,花园里长着许多火红和深蓝色的树林,树上的果实亮得像黄金,花朵开得像燃烧着的火,花枝和叶子不停地舞动。

龙飞转过一片树林,来到宽阔湛蓝的湖畔,他极目而望,湖对面是一片围墙,那里可能是黄飞虎别墅的后门。

龙飞见湖边停着一只小汽艇,于是跳到汽艇上,开动汽艇,这时岸上钻出一个侍从,高声叫道:“先生,可别走远啊!”

龙飞一摇手,高声说道:“放心吧!”

汽艇在平静的水面上缓缓前进,纵目两岸,湖山相接,山上五颜六色的树木,层层叠叠,由半山一直延伸到湖边。

龙飞开着汽艇来到对岸,上岸后走了约有两里路来到院墙前,只见那里有个后门,用铁锁锁着。

龙飞扭开铁锁从后门走出去,只见是一条盘山公路,这时从树林里飞快地驰出一辆乳白色轿车,朝他撞来,有人从车窗内伸出枪筒,拼命向他射击,砰、砰……

龙飞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滚到灌木丛里,迅速掏出手枪还击。

这时,那轿车又返回来,子弹又“嗖嗖”地射来,在龙飞伏倒的周围扬起阵阵尘土,龙飞已看清轿车里杀手的面孔,那是一个大胡子青年,额上有一碗口粗的亮疤。

龙飞瞄准杀手,接连打了一梭子弹,那杀手被击中,轿车撞在灌木丛里。

龙飞走过去,只见那杀手仰身倒在车里,头部流血不止,龙飞见他还有一口气,于是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杀手断断续续回答:“白小姐……”说完断气了。

龙飞把杀手拖入灌木丛中,驾驶汽车飞快下山,朝台北市中心驶去,他要去龙山寺会见地下党的同志。

龙山寺位于台北市龙山区广州街,坐北朝南,庙宇宏大,雕饰尤精,是全台四十多座寺庙中最负盛名的大寺,也是台北三大古刹之一。

龙飞走进龙山寺,只见全寺建筑布局以大殿为中心,结构严整,雕刻装饰集中,全寺好像是由万件石雕、木雕、瓷雕、浮雕所镶成的宏伟雕刻集合体,重叠堆砌。

龙飞见时间还早,慢悠悠踱进大殿;只见大殿内的藻井和神龛非常讲究,蜂集其上的木雕精细排列,连人物服饰的衣褶细纹,鸟兽的羽翎趾爪,花木的叶瓣都清晰可辨。殿内所祀诸神,释、道、儒荟萃一堂,中殿主神观音,侧有文殊、普贤,左右厢堂有四海龙王、十八罗汉、山神、土地爷等;后殿中祀妈祖,左右享堂则祀城隍爷、水仙尊王、关帝圣君、送子娘娘等。各大宗派的神氏云集于此。龙飞见许多香客、信徒正在那里顶礼膜拜,人来人往,香烟缭绕。

中午1时整,龙飞来到寺后,果然见有一高大如伞的大榕树,树下站着那日见到的那位青年空军军官。那军官穿着笔直的呢军服,胸前饰着一枚白象徽章。

“先生,借个火。”

龙飞掏出香烟凑了上去。

那军官小声地说:“龙飞同志。”

龙飞见他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感到一阵温暖,于是问道:“你是谁?”

军官朝四外看了看,小声说道:“随我来。”说着带他穿过一片竹林,来到后面一个小洞前,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贵妇人正悠然坐在山石上作画,四外静悄悄的。

“林太太,他来了。”军官小声对那贵妇人说。

龙飞一见那贵妇人,不禁大惊,失声叫道:“翠屏,原来是你?”

那贵妇人正是龙飞十四年前南京紫金山梅花组织总部遇到的那个丫环。

翠屏比以前富态了,孔雀蓝的旗袍紧紧裹着她丰腴的身体,圆润的脸上薄薄地搽了一层粉,小姑娘的稚气已完全消逝了。

翠屏微微笑着:“想不到吧,一晃十四年过去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龙飞指了指那空军军官,问道:“这位是?”

翠屏道:“他是借‘投诚’之名,打入这里的共产党员蔡少雄同志,现在是国民党空军司令部的少校参谋。”翠屏望了望周围,小声说道:“我们进洞里谈,小蔡在洞口望风。”

蔡少雄守住洞口,龙飞随翠屏走了进去,洞内潮湿,充满了霉味,借着洞口射进的阳光,彼此还能看得见。

二人静静地坐在一块山石上。

翠屏道:“十四年前你从地道逃走后。我掏出手枪打伤了自己的胳膊,以苦肉计骗取了敌人的信任。不久,敌人开始大撤退,我也随梅花组织总部转移到台湾,可是在转移中,我发现所服侍的白薇失踪了,我想可能她没有撤走,留在了大陆上。”

龙飞道:“这个狡猾的狐狸在大陆上潜伏了十几年,一直不敢露面。今年才开始露面,我们也一直没有与她正面交手。”

翠屏继续说道:“后来我与地下党负责人林之浩将军结了婚,之浩同志现在在国民党参谋本部任少将参议。”

翠屏望了望洞口,又说下去:“党内有特务,蒋介石前几年搞了一次大清洗,台湾地下党的许多同志被捕,有的惨遭杀害。现在梅花组织内部的两派,白系和黄系,白敬斋一伙是蒋介石的嫡系,黄飞虎一伙的后台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另外,白敬斋的小女儿白蕾与苏联克格勃有联系,她可能是双重间谍身份。以后,你的联络地点是台北市洛阳街王麻子刀剪铺,打听一个姓郭的刀剪匠,暗号是,‘请问,你们这里磨铜剪吗?’他答:‘磨,要磨几把?’你答:‘磨三把’。记住,今后千万不要与我和蔡少雄同志直接联系……”

龙飞回到黄飞虎的别墅,黄妃还是没有回来,吃过晚饭后,龙飞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看报纸。

晚上十点多钟,龙飞惦记南云,恍恍惚惚,正要入睡,忽然黄妃走了进来。

龙飞问:“你到哪里去?!”

黄妃说:“我还要问你到哪里去了?”

龙飞笑着说;“在这里憋闷得慌,因此出去兜了一圈儿。”

黄妃道:“我带你到一个不憋闷的地方瞧瞧。”

龙飞疑惑地瞧着黄妃。

黄妃向他招手道:“随我来。”

龙飞随她走了出来。

黄妃带他来到一间大厅。黄妃按了一个电钮,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据点——白色的小楼,门口有两个便衣特务正在晃荡。龙飞清清楚楚看到那门牌上写着:岗山路22号。

屏幕上出现那个水牢,出现了南云的特写镜头。她面容惨白,失去了血色,头发散着,两只眼睛射出愤怒的怒火,南云衣衫破烂,两只手扶着铁栅。

龙飞不忍看下去。一阵心酸。

黄妃笑道:“龙飞同志,真是失礼了!”

龙飞一听,心头一震,心想:难道敌人发现了自己?她怎么叫出自己的真名实姓。

龙飞故作镇静,问道:“龙飞是谁?”

黄妃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只见是龙飞全家照,照片上是龙飞、南云和孩子小云。

龙飞愣了一下,猛然悟道,妻子南云被派往国外工作,怎么会落在敌人手里?敌人在南云身上搜出了这张全家照。妻子南云在国外工作,思念故乡和家人,因此带了这张照片。

黄妃呵呵笑道:“龙飞同志,干得不错呀!”

龙飞知自己已经暴露,猛地一纵身,上前扳过黄妃的身子,将她的左胳膊拧到背后,右手掏出手枪,顶住黄妃的右太阳穴。

这时屋内灯大亮,黄飞虎带着一群恶奴闯了进来,有的握着手枪,有的端着自动步枪。

龙飞大声喝道:“你们敢动一动,我就打死她!”

黄飞虎等人一动不动,气氛十分紧张。这时屏幕上出现一个恶奴,将南云拖了出来,带到一间大厅,大厅里围着十几个恶奴,为首的一个“大金牙”端坐在沙发上。“大金牙”吼道:“女共党,你招不招’!”

南云将一口血水喷在大金牙脸上,骂道:“匪徒,畜牲!共产党早晚要和你们这些刽子手算总账!”

一个匪徒气得吼道:“剥光她的衣服,给她点颜色瞧瞧!”

恶奴们扑上来,狠命地剥着南云的衣服,南云拼命挣扎、反抗、呼叫,可是哪里敌得过那些壮汉,壮汉开始轮流侮辱南云,南云拼命反抗……

龙飞不忍看下去,大声喝道:“黄飞虎,你快命令他们停止这种暴行,不然我开枪打死你的女儿!”

黄飞虎见状惊恐万分,赶到一个扩音器前,大声喝道:“快把女共党押下去,不要胡来了!”

那些匪徒,听到黄飞虎的声音,立即停止对南云的侮辱。

龙飞押着黄妃从旁边一个侧门出去,穿过游廊,来到外面,只见门前停着三辆轿车。龙飞押着黄妃来到一辆红色轿车前,猛地一推黄妃,趁势钻入轿车,飞也似地驰向门口,撞开警卫,驶入山道。

后面枪声大作,有几辆轿车追来。

龙飞驾车疾行,很快进入台北市车流中,他趁着夜幕的掩护,很快甩开了后面追踪他的轿车,来到洛阳街附近,将轿车停在一个小巷内,找到了王麻子刀剪铺。

刀剪铺已经关门,龙飞轻轻敲门,一忽儿屋里透出亮光。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

“我想磨铜剪。”

“磨几把?”屋内人小声问。

“三把。”

暗语对上了,门开了,一个老头将龙飞带了进去,然后将门关好。

“后面有尾巴吗?”老头问。

“我已经把它甩掉了。”龙飞回答。

“您就是郭师傅吧。”

老头点点头。

“我是大陆上派来的龙飞,情况紧急,敌人已经识破了我。”

老头镇静地点点头,说:“我们已经知道了。”

老头带他穿过一个院子,走进西厢房,挪开衣柜,里面是一个地下室,里面透出烛光,老头示意龙飞下去,然后将衣柜移好。

地下室内。藤椅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戴着一副眼镜,身穿洗得泛白的中山装,约摸六十多岁,他头发全白,面容慈祥,目光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