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驴儿带着两个士兵返回县城的时候,马云龙刚好走出巡防营的司令部,他接到了酒井大佐的通知,到日本兵营开紧急作战的会议。毛驴儿空着急一番。

毛驴在巡防营的司令部门口等着,太阳已经偏西了,还不见马云龙回来。这可是一个值钱的情报呀,毛驴儿猜想马云龙会给他多少好处,比如一块大洋,十块大洋。毛驴儿想象着如果马云龙给他三十块大洋,他立刻拿这些大洋去置办一处房产,也娶个水灵灵的娘们,虽说不如刘家的三小姐那么水灵,但起码要身材有身材呀。

毛驴儿想到这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是,很快他的梦想成空了,因为,他想到了现实:如果马云龙分文不给他呢?是呀,有这种可能呀!马云龙很有可能一分钱都不给毛驴儿。毛驴儿想到这里之后,忽然有一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仿佛瞬间有人抢走了他的财宝,他无能为力一般。

毛驴儿最终下了决心,这个决定让他感觉出汗了。

毛驴儿噌地站起来,说:“兄弟,你们俩在这儿等马司令,我去办点事情,一会儿回来。”

毛驴儿这是要去哪儿呢,他奔跑着出了县城,来到鬼怒川公司的门口,拍打着鬼怒川公司的大门,一会儿,一个日本武士出来开门,他不客气地问:“你干什么?”

毛驴儿挺直了身子说:“我是给佐滕山木办事的。我有重要的情报给他。”

日本武士斜着眼看看毛驴儿,毛驴儿说:“你快点,不能误事,有重要情报。”

日本武士不相信地看着毛驴儿,说:“佐滕山木不在,请你改天再来。”

毛驴儿生气地大骂:“真的,我有情报。”日本武士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把他踹出去,砰地把大门关上。毛驴儿恼羞成怒,揪着自己的黄衣服跳着骂:“你也不看老子穿着什么衣服,老子是马云龙的人,操,老子有枪呢,你要是逼急了老子,老子拿枪干你。”

毛驴儿跳着叫骂了一番,想到自己好端端的挣大钱的机会,一下子泡汤了,心中无限委屈,他丧气地往地上一坐,带着哭腔说:“毛驴儿呀,毛驴儿,你是命中注定的穷鬼呀,都怪你家祖坟埋得不好,好端端的情报没有人要呀,我冤呀。我真得再穷几十年呀,我是穷怕啦。”他是真的流泪了。

毛驴儿正在诉冤,鬼怒川公司的大门突然打开了,跑出来十几个日本武士,他们用日语喊着:“在这,在这,把他抓起来。”

这十几个日本武士冲上前一把揪住毛驴儿,毛驴儿知道惹祸了,大声喊:“我刚才不是骂你们,我是骂我自己呢,你们别抓我,我有枪,操,我有枪。”毛驴儿大喊着,可是,那些个日本武士根本不听他的,两个健壮的武士拧着毛驴的胳膊架起他向院里走去。

毛驴儿更害怕了,大声喊:“我真的不是骂日本人的,我是骂我爹我娘不行吗,我骂我祖宗不行吗。轻点儿……”毛驴儿的腿在空中蹬着。

这些日本武士不说话,把毛驴儿进架屋里,刚才出来的那个日本武士拿着电话问:“你的中国名字叫毛驴儿?”毛驴儿急忙喊:“啊,是,是,啊不是,不是。”

日本武士生气了,大声说:“你严肃点,佐滕君很忙,正在开重要会议。”

毛驴儿立刻醒悟了,破涕为笑,大声说:“我有重要情报,我是毛驴儿。”

日本武士对着话筒说:“他是毛驴儿,他说有重要情报。”然后日本武士对着毛驴儿说:“佐滕君说了,如果是假情报,死拉死拉的。”

毛驴儿一下变得强硬了,他似乎有瞬间勃起的本事,身子站硬了,猛地一推几个日本武士,大声说:“你们就这么对待我吗?”有一个日本武士还被他推了一个趔趄。毛驴儿抖了一下衣服,大模大样地说:“我要亲自跟佐滕谈。”

日本武士对着话筒说:“佐滕君,他要求跟你讲话。”

日本武士把话筒给毛驴儿,毛驴儿说:“有个情报,关于龙脉图的。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给我一百块大洋。”毛驴儿说完这话,他紧张得手直出汗,然后他把电话递给一个日本武士,日本武士嘿的一声,又把电话放下,一会儿,他抱着几卷大洋出来。

“给你!”日本武士恶狠狠地说。

毛驴儿惊喜道:“都是我的?”他幸福地把钱装进口袋,压得衣服都变形了。

日本武士把话筒递给毛驴儿,“快点讲。”

毛驴儿用手捂住装大洋的口袋,对着话筒讲:“刘牧之要用龙脉图跟马云龙做交易!”

那边突然大声问:“用什么做交易?”

毛驴儿摇头说:“不知道。”那边突然大骂一句:“八格。”吓得毛驴儿扔了话筒,一个日本武士上前捡起话筒,听了一句,转过身来给毛驴儿脸上狠狠地一巴掌,吓得毛驴儿死命地抱住大洋,瞪着眼盯着那个日本武士。

日本武士恶狠狠地说:“你这个情报不完整,佐滕山木说,如果是假情报,就要了你的命。”毛驴儿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千真万确,刘牧之亲口对我讲的。”

日本武士说:“佐滕山木需要更新的情报。”

毛驴儿的双眼狡猾地一转:“那这些钱?”

日本武士说:“现在归你了,如果是假情报,就要拿你的命来还。”

毛驴儿幸福地说:“真是感谢你,太君,真是太君,你就是我亲爹亲娘,我怎么敢骗佐滕太君呢。”

毛驴儿从鬼怒川公司出来,感觉天已经变了,那是一个爽呀,如今毛驴儿我也是挣大钱的人物了。去哪呢,去澡堂找个窑姐儿?抽几口?还是先去置办房子吧。

不过,毛驴儿想清楚一点儿,必须把刘牧之的话传到马云龙那里,这个情报才算有效的情报,否则,佐滕山木真会要他的命。

毛驴儿快速地跑回巡防营,先把自己的大洋藏起来,他的那两个士兵正靠在墙根打盹,毛驴儿给他们每人一盒香烟,两个士兵幸福地说:“毛驴儿二爷,你这是咋了?”

毛驴儿很有领导气质地挺挺胸膛,说:“好好跟我干,不会亏待你们俩的。”

两个士兵抽上烟,美美地品一品,幸福地点头。

佐滕山木放下电话返回司令部的会议现场,他看了一眼马云龙,马云龙正在认真琢磨城防布置。按照之前酒井的布置,比武那天,会有大量的观众前往罗山观看比武,现场秩序由巡防营派人维护,日本兵营将派出一个小分队协助联防。县城里的防卫,还是由马云龙的巡防营来承担,日本兵营同样会派出一个小分队的人马协助值勤。

按照之前酒井的规划,刘牧之与柳生比武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比武现场,此时,玲珑背金矿的矿区里,佐滕山木安排汽车连的士兵,开始运输金矿石到龙口港,共有十辆汽车,每辆车上有一个班的兵力,并配备一挺轻机枪,这些士兵藏在汽车的篷布里,除非遇到共产党游击队的袭击他们才现身。除了这十辆车里,另有一辆车运输的是一万两的成品黄金。

山岛带领一个快速反应机动车分队,约有一百多人,主要以摩托车和卡车作为机动工具,只要一发现共产党的游击队,他们就伺机打击。

日本兵营里约有一个整编中队的士兵,以步兵为主,他们已经提前准备好,只要有情况,就会从兵营里出动。

酒井根据从各方面搜集来的情报统计,长期活动在罗山里的共产党游击队的实力有二百多人,如果莱阳和蓬莱那边的共产党游击队也过来助阵的话,至少有三百多人,另外,大刀会的人员,可能会有一百多人,再加上刘家的人,有四五十人。也就是说,酒井将要面对的对手是一个将近五百人的混合编队,共产党的装备虽然一般,但是,他们的战斗力不容小觑。马云龙在山里的矿区,有一支队伍,至少有三百人,这些人平时主要在山里组织开矿,担负矿区的警戒。酒井要求把这支队伍拉出来,参与这次围剿的战斗。

马云龙以自己的这支队伍没有作战经验为由,拒绝参加这次围剿。

酒井大佐大为光火,他要求马云龙的队伍必须参加围剿。马云龙仔细地端详着沙盘,最终他妥协了,他安排在矿区的直系队伍,可以在金蛇谷以西的地方负责警戒,如果共产党的游击队进入那块区域,将由他的队伍出面打击。

经过一下午的磋商,最终的作战方案确定下来,假设共产党的游击队在玲珑背金矿下山的公路偷袭的话,兵营里的步后迅速出击,将游击队拦截在罗山里,然后,抓住机会全部歼灭。

酒井看看时间,太阳已经偏西,便宣布会议结束,各个分部回去准备。大家起身散会,马云龙带上通信员离开日本军营。佐滕山木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酒井来到办公室,酒井问:“佐滕君,您有什么高见?”佐滕山木谦虚地说:“谈不上高见,我接到一个最新的情报,刘牧之要以龙脉图为条件与马云龙做交易。”

酒井听了,瞪着眼,摘下白手套扔在桌子上,大骂:“马云龙,脚踩两只船,难道要背着我们大日本帝国与共产党的人做交易?”佐滕山木纠正:“是与刘家的人,不是共产党,马云龙这个人平时作恶多端,共产党是不会放过他的。”酒井喘了一口气说:“刘家的目的是什么?要用龙脉图换取什么?这龙脉图应该是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马云龙休想独吞。”

佐滕山木笑道:“这个立场咱们是一致的,酒井大佐,你没有发觉这个情报有些蹊跷吗,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马云龙要与刘家做交易呢,并且是用龙脉图,这应该是一个离间计。”

酒井歪着头看着佐滕山木,疑问地嗯一声,带了一个弯弯的曲调。

佐滕山木眯着眼,说:“这刘家已经意识到自己是秋后的蚂蚱,活不了几天了,他们想尽最大的努力,拉拢别人,这说明他们快完蛋了,哈哈,他们也不想想,跟我们斗,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两个老日本浑蛋都骄傲地点点头,目前来看,他们稳操胜券。

佐滕山木接着说:“马云龙毕竟是土匪出身,人品不怎么好。”

酒井气愤地说:“我看这个马云龙越来越不像话了,只要有战斗任务,他就要提条件,并且,这次的围剿他消极怠战,如果贻误战机,我一定拿他是问。”

佐滕山木笑着说:“酒井大佐,您仔细想呀,他消极对待,这说明他是正常的,正好符合他这个土匪的特性,他才不愿意拿着自己兄弟的性命与共产党的游击队去拼命呢,死一个人他得损失多少钱哟。所以,他不积极配合我们大日本皇军的行动,我觉得是正常的,可以判断他并没有跟刘家达成背地里的交易。反过来,如果他要求积极参战,那就值得怀疑了,假设关键时刻他调转枪口,那我们可就吃大亏了。”

酒井听了这话,打了一阵冷颤,说:“还是得落实一下,看看那个马云龙到底跟刘家达成协议没有,马云龙就是根墙头草,哪边风吹他就哪边倒。”

佐滕山木点点头,说:“我这就安排,让百灵鸟再去调查一下。”

佐滕山木以外面喊:“来人。”进来一个日本武士,他低语了几句,然后那个日本武士出去了。

酒井大佐用手摔打着白手套,负气地说:“总之,这次围剿,我们对马云龙的人不抱有太高的期望,只要他的人马把县城看护好就行了。”

佐滕山木赞同地点点头,贴心地说:“要靠我们自己人。”

这时,进来一个日本武士,他要跑到佐滕山木的耳边说话,佐滕山木瞪了一眼,说:“大声说,让酒井大佐也知道。”

这个日本武士大声说:“有马云龙的情况。”佐滕山木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他接着说:“马云龙回到巡防营的司令部以后,没有去刘家大院,他去了李三的澡堂子。”佐滕山木问:“刘家的人去澡堂了么?”日本武士说:“没有发现,刘牧之还在刘家大院。”

佐滕山木听了阴险地一笑,说:“一定要盯着,看看他何时与刘家的人当面交易。”

话说马云龙回到司令部之后,毛驴儿正在等着他。

毛驴儿笑嘻嘻地凑上来:“马司令,马司令,好消息,刘牧之说有事情找你。”马云龙吃惊地看着毛驴儿,把手枪往桌子上一扔,扑通一声,他厌恶地说:“操,这个二百五,现在找我,早干什么去了,日本人要拿他的小命了,他知道找我了。”

毛驴儿垂着双手,站在旁边,等着马云龙问话,他心里说,马司令,你今天怎么脾气变了呢。

马云龙坐在椅子上,把腿架在桌子上,然后看了一眼毛驴,鼻子里不满地哼一声,那声音长长的。毛驴儿这才醒悟过来,笑着前来给马云龙敲打肩头。马云龙闭着眼,命令:“继续说。”

毛驴儿一边敲打一边说:“司令,刘牧之说要用龙脉图跟你做交易。”

马云龙一听这话,双腿一蹬,人一下子仰面跌在地上,吓得毛驴儿大叫:“马司令,马司令,你……”

马云龙从地上爬起来,给了毛驴儿一耳光,说:“你娘的,跟谁学的,说话大喘气。”

毛驴儿还想考验一下马司令,会不会给赏钱呢,没有想到赏了一个耳光,委屈至极,撅着嘴不说话。

马云龙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像一只猴子被圈在笼子里那么不安分,他骂着:“他娘的,刘牧之这个浑蛋,他这是陷害我。”

毛驴儿在旁边开导着马云龙,“马司令,刘牧之给了你龙脉图,你拿到之后,再贡献给日本人呗。”

马云龙瞪着毛驴儿,说:“你说的什么浑话,让我献给日本人,我愿意吗?我让你把你的娘们让给我,你愿意吗?算了吧,跟你打这个比方没有用,反正你没有娘们。”

马云龙突然不走了,安静下来,把手枪挂在腰间,说:“走。”

毛驴儿问:“去刘家?”马云龙说:“你个驴脑子,刘家现在是个马蜂窝,我才不去捅呢。去澡堂,毛驴儿,今天你看好哪个窑姐,你随便点,司令给你出钱。”毛驴儿喜颠颠地侍候马云龙出行,趁机说:“司令,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总得找个可靠的娘们,总不能老是找窑姐吧,我想置办个房子,也算安个家呀。”

马云龙嗯了一声,说:“毛驴儿,好好干,跟着司令我,没有错。”

毛驴儿说:“司令,你也不赏我点儿?”他笑着用手比划,那意思是钱。

马云龙生气地说:“就知道要钱。”他顺手掏了一个银元给毛驴儿。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李三的澡堂,此时天已经大黑了。

马云龙来到澡堂,要了一个上好的房间,立刻进来七八个土匪,马云龙美美地躺进热水里,吩咐毛驴儿:“你派人去刘家大院的四周,好好地盯着,每隔半个小时,给我汇报一次刘家大院的情况。”

毛驴儿立刻安排小土匪们行动。

这样,每隔半小时,就有人来报。毛驴儿站在一旁打着哈欠。半夜过后,已经是第二天四点左右的时候,一个土匪来报:“刘家大院有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