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巴黎。

巴黎圣母院是一座典型的哥特式教堂,整个建筑气势宏伟、结构严谨,乃是欧洲建筑史上一个划时代的标志。

胡春来干咳两声,掏出火镰子点燃了烟袋:“这洋鬼子的神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我中华上国地大物博、巧匠辈出,不论是恒山悬空寺、乐山大佛,又或是云岗万佛窟,随便挑出来一座也未必比这座洋鬼子的庙差。”

我与劳拉相视一笑,耸耸肩。胡老爷子的性情我们都明白,他是那种保守得不能再保守的老派人物,但凡是与“洋”字沾上了边的东西,在他嘴里总是被斥之为“奇巧淫技”。

劳拉取出一封信,交与一个看门的洋和尚。看门和尚一见便脸色大变,急匆匆地走入教堂通报。过不多时,那洋和尚便恭恭敬敬地领着我们到了一间小会客室内。

说是小会客室,其实这里颇为宽大,且正好位于天井下方,温暖的阳光透过覆于天井顶端的花色玻璃,斜斜洒入会客室中,为这间会客室平添了一股懒散、安逸的气氛。会客室中的摆放也颇为简单,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品,二十几张黑皮沙发椅摆放在一起,供人自由落座。如果不是正中央的那具超大的十字架碍眼,我还真会喜欢上这地方。

黄三的感觉也与我差不多,只是他的嘴可少了个把门的,直接就把他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这儿的布置好生精巧,就是这十字架太难看了……”

“我们之所以用十字架作为天主教的标志,是因为耶稣基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又复活,完成了救赎人类的计划。一切相信他的人,其罪都被耶稣在十字架上流的血洗净,成为了神国的儿女,获得永生。《圣经》上说,我们凭这旨意,靠耶稣基督只一次献上他的身体,就得以成圣。”一个略略带些怪声气的腔调在我们身后响起,一个年约五十,长得高高瘦瘦、身披一袭黑袍的洋和尚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请原谅我刚才的插嘴,我只不过是想纠正一下这位中国朋友的偏见,把主的福音传播给他。”洋和尚严肃地冲我们点了点头,然后对劳拉伸出了右手,“我是梵蒂冈派来的特使--保罗神父,关于你父亲遭遇的不幸,我非常难过。”

劳拉急急地问道:“保罗神父,我只知道我父亲达林勋爵在接受了梵蒂冈的一项委托之后,就在巴黎失踪了。现在我非常想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保罗略一犹豫,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改用英语说道:“劳拉小姐,这件事关系着梵蒂冈的机密,你看我们是不是能找个僻静的地方单独谈谈?”

本来我对洋和尚是没有什么歧视的,你说人家信奉什么神仙关我啥事?反正我自己是什么都不信的。不过保罗神父这般避嫌,可是大大伤了我们三人的自尊心。当下我与胡春来、黄三一同对着劳拉一抱拳,齐声用英语说道:“劳拉小姐,今次我们本是为了朋友道义,才不远千里而来。现今竟然有人不信任我们,那我们三人继续待在这里也没多大意思了,告辞!”

保罗神父一时间窘得脸都红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不知该说些什么。劳拉赶紧拦住我们,又对保罗神父道:“这三位先生都是我的朋友,我非常相信他们的品德。而且他们三人都是东方最顶尖的探险家和地理学家,有了他们三人的帮助,我才有信心将我父亲找回来。”说罢,劳拉又添油加醋地把我们在埃及的经历说了一遍,把我们三人几乎捧到天上。

保罗神父反应倒快,听得劳拉说完我们的传奇经历后,对我们态度大变。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好话说了一箩筐。我们便也借坡下驴,说了几句“不必在意”之类的场面话,当下五人分宾主坐好互通了姓名。保罗沉吟了一下,开始说正题。

“几位先生,还有劳拉小姐,你们对巴黎地下的万尸洞有没有了解?”

劳拉学贯中西,稍想了想,便道:“在16世纪,巴黎城区从塞纳河中城岛向外扩建始,便在地下修建了许多宽大的排水渠。此后巴黎城数次扩建,人们从地下采石,修筑巴黎城的各类建筑,而那些废弃的采石场便与排水渠、以及各类废弃地窖、隧道,共同组成了巴黎的地下世界。而在地下世界的最深处,还静静地安放着许多‘地下墓穴’。这是由巴黎的历史所造成的,因为18世纪法国大革命和巴黎公社起义期间,曾有多次激战在这座城市进行,所以很多战死者便被葬于地底。您所说的地下万尸洞,指的可是这些地下墓穴?”

保罗神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您回答得非常好,不过这些只是官方资料上的记载。而在我们梵蒂冈,却还有一份机密文件,记载着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说法……”

“大约距今一千年前,欧洲出现了一个恶魔。他诱惑无知的人民信仰他的邪教,并且教授给追随者们以巫术,妄图取代上帝,成为新的神。他的追随者们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暗处点燃篝火,随着鼓声跳动祭祀的舞步,向信仰主的正直子民施以毒咒,无数好人就这样被他们用邪恶的巫术杀死……”

我不顾礼貌,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唉,又是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

保罗神父有点生气:“你们不要以为我在胡说八道,事实上有证据显示,在14世纪发生的那场横扫欧洲的鼠疫,就是由恶魔的追随者散布,当时全欧洲有四分之一的人因此死于非命。”

“为了制服恶魔,教会组织了数次扫荡女巫的活动,诛除了大部分的恶魔追随者。但那恶魔仍然带着一些他的追随者逃跑了。后来基督徒数次挥师以十字军为名进行东征,迎回了耶稣遗留在圣地麦加的圣十字架和朗基努斯圣枪,靠着这两件圣器的威力才将恶魔送入永恒的睡眠之中。”

“当时的教皇费里亚在梦中得到主的指点,将陷入沉睡的恶魔关入巴黎地底最深处的地牢,并设下重重禁制囚住他。主还告诉教皇,这个恶魔每过一百年就会苏醒一次,所有虔诚的基督徒必须牢记,一定要在恶魔完全清醒之前,用圣枪刺他的喉,又或是用圣十字架击他的头,使他再度陷入沉睡。”

听到这里,劳拉的脸上流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保罗神父,你的意思是说,恶魔即将再次苏醒,而我的父亲正是领受了让恶魔沉睡的任务,进入巴黎地下万尸洞,而后失踪了吗?”

保罗神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如此。实际上,您的父亲达林勋爵,正是梵蒂冈外围组织--圣心会的秘密成员,担负着为教会扫除罪恶的重任。他及他的同伴带着圣十字架进入万尸洞,哪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都没有音讯,想必已遭恶魔的毒手。而我则受教皇指派,将再次入洞与恶魔及他的追随者们决一死战。这次召你前来,便是想询问你,是否愿意继承你父亲的遗志,与我一同进入万尸洞,令那恶魔再度沉睡。”

“圣心会?那又是什么组织?”我低声嘀咕。

劳拉低声为我们解释:所谓圣心会乃是一个隐秘组织,旧时曾是基督教的宗教审判所骑士团,专为梵蒂冈解决一些不可公开的灵异事件。后来宗教审判所因杀戮过多而名声受损,宗教审判所骑士团便改组为圣心会,成员身份隐匿,外人不得而知。即便是教廷之中,能通晓会内所有人身份的也不超过三人。

对我们解释完后,劳拉站了起来,毅然说道:“不论你有没有邀请我加入,我都会进入万尸洞中,找寻我父亲的踪迹。因为我不相信我的父亲,那样一名经验丰富的探险家,会无声无息地死在那里。”

保罗大喜,站起来双手握住劳拉的手:“那可太好啦,我执行这次任务的把握又多了一分。”然后保罗又把目光转向我与胡春来、黄三。我们微微一笑,齐声说道:“我们本来就是来帮助劳拉寻找父亲的,自然是责无旁贷。”

保罗恭恭敬敬地捧出一个约半米长的木匣,打开后露出一截黑色的枪刺:“你们看,这就是朗基努斯圣枪。今次我们要想除去恶魔,便全靠它了。”

劳拉骤然惊喜交加地道:“朗基努斯圣枪?传说中耶稣基督被钉上十字架后,一名罗马士兵为了验证耶稣是否死亡,便用长矛在耶稣的尸体上刺了一下,耶稣的鲜血染上矛头,从此这柄普普通通的长矛便成了朗基努斯圣枪。相传凡得到这把枪的人,便可成为世界之主;而一旦失去这把枪,从前的拥有者就会死于非命。”

黄三好奇地把他那癞痢头死命往前凑:“还有这等好东西,快快拿来给我开开眼。”保罗忙不迭地把盒子护在身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可不行!圣枪是不能随意交予别人的。”

黄三悻悻然地撇撇嘴,却不好再说什么。

保罗又道:“这次我们进入藏匿恶魔尸体的洞穴,必是步步危机,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一则是那地下通道宛如迷宫,一不小心便会迷路;二则是囚禁恶魔的地方设置了许多机关,碰上就有生命危险;第三,也是最紧要的一点--直到现在,仍有一些恶魔的追随者们隐藏在文明世界里,他们必会千方百计地阻挠我们,甚至刺杀我们。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请了一位极具经验的探险家加入我们的团队。”

保罗话音刚落,一名年青英俊的金发男子推门而入,对着我们很有风度地微笑鞠躬:“美丽的劳拉小姐,还有各位中国朋友,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