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伏着身子爬了十多分钟,直把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见到这“天梯”有要到头的迹象。

陈老汉跟在我身后,这会儿喘得和拉风箱似的。“掌柜的……歇……歇一会儿吧……”陈老汉苦着个脸说。

我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子斜靠在“天梯”上。这一翻身不要紧,我的两条腿却顿时发了软,脚底下白茫茫一片,刚才只顾着埋头往上爬,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爬到了云雾之上,这要摔下去估计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休息了一会儿后我们又接着往上爬,大约又过了五分钟,我们终于爬到了一片空旷的石围场上。

这块平台大约有五十多平米大小,四壁上落满了凿子印,能看出来这是靠人力生生在这绝壁上开凿出来的,在当时没有炸药和开山设备的情况下绝对算得上是大手笔。

石台四周有一些桩孔,看来是当年的建筑物所遗留下来的。最中间有一个石砻,不过也已经倒塌了。

陈老汉一爬上来就坐到地上喘着粗气,亮子比他还严重,直接躺在了地上,并不是他体力不好,而是因为这石阶太过狭窄,加上每一级的宽度只够落半个脚掌,对他这种体型太大的人来说确实每踏一步都是折磨,我举目朝四周望去,只见群山绵延,宛若游龙盘踞在这片谷地四周,山间紫气红云缭绕,更把这里村得如同仙境一般。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宝地?

陈老汉刚把气理顺就站起身来对我道:“掌柜的,你看这里朝海拱辰,龙虎抱卫绝对是绝佳的风水宝穴。”

我也不懂他到底说的什么就随便点了点头。陈老汉掏出铁挂和罗盘,演推一番后开始转动铁挂。

“咦!”陈老汉突然惊叹了一声,我以为他找到虚位便开口问道:“陈大爷,您找到了吗?”陈老汉点了点头,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这一处虚位不知为何竟没开在养风聚气的‘吉壤’上,倒是覆在了那九阴毗邻的‘聚阴地’上了。这样一来这座龙首之藏在外是绝对断不出个好坏。想那墓主定是风水通天之人,我这点小伎俩实在看不透是个什么意思。掌柜的,要不你自己来看看。”

陈老汉说得晦涩,我也没听懂是个什么意思,但能猜到大概是这处墓葬与常规的有所不同。顺着陈老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极远处发现了一处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区域。那一块圆形的空地上既没有草木生长,也没有像其他地方积白皑一片,看起来十分突兀。

陈老汉念叨着:“穴土印术,郁草茂林,如此一来才可外藏八风,内秘五行,这宝穴真是奇了,啧啧……”说完又把铁挂翻过来给我看,观山挂上所标的山脉竟和这里的山势走向没有丝毫差异,包括那两条结了冰此时看起来如同玉带的溪流,也完全和铁挂上的相吻合。而那一块圆形的空地赫然就和铁挂中间的圆相对应。

亮子刚才跑到那座倒塌的石砻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洋落,这会儿估计没什么收获,耷拉着个脸走过来说道:“别在这儿整些没用的,咱们管他什么好穴、烂穴,瞅准地界儿一铲子下去不就知道了。实干,实干,不干你怎么知道它是个实的还是虚的。”

我听后是一头的冷汗,亮子这家伙肚子里没三两墨水还老想充文人。不过陈老汉可不这么想,还以为亮子真是文化人,点着头说道:“对,对,这话说得太好了。咱们挖下去就知道了,但绝对是座大墓没错。”

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用在上面多逗留了,陈老汉拿罗盘定好了方位我们便准备往回返。下去的路比上来时还要艰苦,看不清脚下的情况只得慢慢地用脚试探。亮子爬在最下边,爬不了一会儿就得停下来骂声娘,就这么爬爬停停,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又回到了地面。

陈老汉带着我们在林子里穿行了很久才来到那处他口中所说的“虚位”,从那观山地看这处地方只有弹珠那么大一点,可走近了才发现这块泛着黑的不规则圆形足足有两个篮球场大小。上面当真是寸草不生,缕雪未积。

亮子走到我身边,说:“这么大的地方看来得下个几十铲了。”我心想这么大的地方几十铲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地方呢,看来今天是有的忙了。

陈老汉这会儿竟然和柳景年攀谈着,不停拿手比画着,嘴里还絮叨着什么。柳景年听后竟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咱们不用打那么多眼儿,最多下三铲子,绝对能探实了。”陈老汉说完指着一处地方,说道:“先在这里下一铲子看看。”

我还没有使过洛阳铲,便抡着要试试。亮子带的铲子是改进过的,除了铲头外还有十几节一米长的螺纹钢管,这是为了携带方便,而且铲子可以连接,这样一来铲子能打到的深度也大大增加。

我取出铲子上了两节钢管,然后便使尽全身力气往下插去,亮子跟陈老汉不知为何在一旁哄笑,我倒觉得没有什么不妥。这里土质松软,不一会儿第一节钢管就打了进去。可是就在这时也遇到了麻烦,不知怎么搞的,我再怎么使劲儿铲子就是动也不动。最后虎口被磨破了皮,实在没办法了才喊道:“亮子你他娘的吃笑婆娘肉了,有什么好笑的。这活我做不来,还是你来吧。”

亮子跟陈老汉直接都笑弯了腰,我霎时间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亮子走过来拍了拍我,笑道:“年轻人,学着点,你不懂的还有很多。”我瞪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我还是想学学这门手艺的。

只见亮子双膝微曲,半蹲着马步,两只手握住铲柄飞快地转动,这样一来铲子也跟着旋转了起来,没多久铲子就下去了八节。可始终不见铲头带上来什么东西。

亮子搓了搓手说道:“没货!换地方。给咱特派员一个展示的机会。”说完亮子便开始把铲子往回收。陈老汉本在旁边看热闹,嘴里还不忘奉承说亮子这后生真是好“把式”。这会儿见亮子把铲子往回收却急道:“别急啊,再往下来几铲子,战国墓都埋得深着呢。”

亮子听后点了点头,说:“好嘞!看我咋一铲子给你们带上来两块玉。”说完便又朝下打去。铲子下去整整十节时,亮子的眼睛突然眯了一下,“有了!”

接着他便以很快的速度开始往回收铲子。等铲子完全收回来时,我看见铲头上带着点花土,好像还掺着些木屑,亮子把铲子带起来的东西取下来,用手捻了捻,说道:“没错,就是这儿了。陈大爷这招子够亮,赶明儿也救教我?”

陈老汉似是有些得意,咧着嘴笑道:“都是新小把戏,想学等咱们干完这票,我给大伙好好说道说道。”找到虚位接下来就该打盗洞了,亮子看陈老汉还真有两手便也不像以前那么造次了,给陈老汉敬了一支烟,问道:“陈大爷,你看我们是打‘倒桩脚’还是‘顶宫’。”

陈老汉咂吧了一口烟,说:“这荒山野岭的犯不着做小心活,‘倒桩脚’倒是省事,不过我怕掌柜的背不住(相当于受不了的意思),‘顶宫’嘛!太费事,战国墓都是巴掌厚的青砖,一般也不会灌铁浆,咱们直接来它个‘小揭顶’,既省事也方便捞大货。”

我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意思?打个盗洞咋还蹦出来这么多专业名词。”

陈老汉笑道:“掌柜的,你可别小瞧打盗洞这个手艺,学问可深着呢。‘倒桩脚’是兄弟们平时在人多眼杂的地界儿做急活用的,就是给人绑住脚倒提着往下挖,这样洞口只开一尺多宽就行了,当年俺三哥一个时辰下去十来米,被道上人呼作‘铲王’。这‘顶宫’嘛,就是从地宫底下往上开,专门对付唐墓、宋墓那种八横六纵、铁浆子封墙的金刚墓。这学问太深,一时半会儿还讲不完。”

我听懂了个大概,便点了点头接着说:“那咱们快点挖吧。”亮子朝手上呸了些唾沫便抡圆了“拐子锨”挖了下去,没一会儿工夫就下去了两米多。这时亮子从洞里冒出脑袋让我先替他挖一会儿,我是什么事都想尝尝鲜便下到了洞里。以前看小说上挖盗洞就跟玩沙似的,一铲子一米,一铲子一米。结果到了自己,挖了没一会儿就感觉腰酸背疼,没法子又爬了回来。陈老汉干笑了两声跳进洞里,说道:“几十年没动铲子了,来试试手生没!”

就这么轮着挖了足足三个小时,“拐子锨”突然“噗”的一声,像捣在了木头上。亮子“噫”了一声,道:“这么快就到椁宫了?”陈老汉咂了咂嘴,说道:“看样子不像是椁宫,倒像是‘二道梁’,别管它接着往下挖就行。”亮子点了点头,用“拐子锨”撬了一阵,打开了一层一尺多厚的木板。这时就听亮子“嘶”地吸了一口气,大喊道:“TMD,这都是搞的什么飞机。”说完便纵身跳了下去。陈老汉跟着跳了下去说道:“看来我猜得没错,果然是个‘二道梁’。”

等我下去一看才发现陈老汉说的“二道梁”是个什么意思,在我脚下还有一层墓墙,加上头顶的木隔板刚好就是两层。想来也是为了防止渗水才修了两道墓墙。

这时我就觉得脚下踩着的感觉怪怪的,于是便拿手电照了一下,好像是皮革一类的东西铺在了脚下,我伏下身子仔细一看,发现那皮的颜色怎么不对劲,下一刻我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接着我就猛地蹿了起来,结果头就撞在了上面的那层木墙上。

“这TMD的是人皮啊!”我扯着嗓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