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婶的脸色随着小武的话逐渐阴沉下来,等小武把最后一句说完之后,罗婶重重地一拍柜台,然后用手指着两人鼻尖骂道:“什么叫老娘想买他家院子才造谣生事呀?他那破房子倒贴老娘钱也不会要,我还怕没命住呢!你们要不信,在这附近打听打听,问问到底是谁在造谣?我给你们说,这里所有上了点年纪的本地人都知道,他家那院子就是闹鬼!”

“这……”小武和慕凡被老板娘这连珠炮的一番话搞得一愣一愣的,见她说得煞有介事的模样,心中的疑惑立刻加重了几分。

罗婶见两人表情有些变化,也放缓了语气说道:“你们这俩年轻人啊,被乔老怪骗了。那个老东西活了那么大年纪,脑子精,心也脏,是我们这出了名的老怪物。你们也不想想,要这房子没问题他怎么不住,偏要租出去,自己去住墓地?这是正常人能干的事么?还有,那屋子以前每回都半夜三更的唱什么《六月雪》,前一阵子刚好一点,结果你们搬进来,又开始闹了。你们要是不信,把西厢房打开看看,他那女儿就是在那里吊死的。对了……他那女儿以前是文工团唱戏的,不要脸地跟团长勾搭上了,结果还是没成名角儿,自个儿惭愧吊死的,这怪谁呀?”

这下子,小武和慕凡更加糊涂了,到底是该相信乔大爷,还是该相信罗婶?这是个问题……当然,按理性来讲,小武更倾向于罗婶,除了他对罗婶印象比较好之外,这两人一比较,哪个比较正常一眼就能看明白——谁会没事长年累月的住墓地啊!

但小武更希望罗婶说的话是假的,因为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证明自己现在住的房子……可能真是鬼屋!

两人糊里糊涂的从小卖部出来,相视无语。好在从罗婶的话里得到了一个线索——西厢房。所以两人决定去那里看看。

等慕凡停好车之后,小武和他一起进了院子。一进门,就见凌菲儿坐在小院的秋千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正常,见两人一回来,立刻焦急的跑了过来,好像有什么事要和他们商量一样。

但现在并不是站着说话的时候,于是慕凡对凌菲儿摆摆手,说道:“菲儿,我们现在有事要办,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

凌菲儿看了看慕凡又看了看小武问道:“你们要办什么事?”

“我们去西厢房看看。”小武回答道。

“西厢房……那边不是杂物房吗?那里面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小武摇着头,脸色有些凝重,“我们也只是去西厢房里看一眼,确认一下某些事而已。”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脚不停的往西厢房的方向走,慕凡走到门口看了一眼房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喃喃的说道:“看来得找些工具才能启开……”

“我看看,”小武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那锁在手里颠了颠,然后回头对其余二人道:“你们俩退开点,我来试试看。”

慕凡和凌菲儿虽然对小武的举动有些疑惑,但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小武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住那把锁,等积蓄好力量之后,一咬牙手上猛地发力,往右边一扭——只见得铁锈翻飞中,那把锁的锁环,就以肉眼可变的速度慢慢扭曲过来。只见得小武脖子上青筋虬结,手臂上肌肉暴涨,他涨红着脸咬着牙继续发力,直到锁环与锁身之间被他扭开了一个空隙之后,小武这才长吐了一口气不再发力,直接把锁从门上取了下来。

小武把取下来的锁丢在一旁,拍了拍手上的铁锈对身边的人说道:“这把锁没用了,如果进去找不到什么的话,明天还得给人家换把新锁。”

慕凡和凌菲儿都看傻了,凌菲儿从地上捡起那把废锁,也不顾锁上满是铁锈,用力掰了掰那锁环,发觉就算用尽了全力也根本掰不动,眼神崇拜的看向小武惊叹道:“好厉害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场面。”小武耸耸肩表情轻松,但心里却十分得意。实际上小武在高中的时候就能空手拧开锁了,当时每个学生的课桌都安有挡板和锁扣,所以很多人习惯把教材都放在课桌里,然后用锁锁上。那时候小武经常忘了带钥匙,所以只得把锁拧开,久而久之便练就出了空手开锁的绝活。

其实这原理也很简单,因为锁扣是固定在挡板上的,你手上发力的话,手和锁扣就对锁环形成了两个相反的力量,只要有把子力气,很容易就能把锁环拧弯,当锁环和锁身有了空隙,就能够把它从锁扣上取出来,而锁芯的部分并没有受到伤害,你要把锁环复原回去还能用——当然这只限于挂锁,能不靠工具空手开防盗门的这世上应该没几个……

小武开这把锁也是靠着以上的理论,只不过这锁大了些,用的力也不小,还好小武坚持住了,不然那就丢脸丢大了。

不管其余二人的惊叹与崇拜,既然锁都被拧开了,就没什么能阻挡得了众人的,于是小武走上前去一脚踢开了房门,也不知那方面多久没打开过,边角缝隙中积了好多灰尘,因为小武这一下,顿时尘土飞扬,三人连忙后退了几步躲开。

因为之前小武站得最靠前,最早倒霉的也是他,他灰头土脸的看着慕凡和凌菲儿,见两人眼中满是埋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主要是刚才太过得意,结果装得太过被雷劈了吧。

这一点小插曲让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三人等灰尘散尽之后,直接进了西厢房,不过小武在进门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凌菲儿一眼,然后对她说道:“菲儿,你在门外等我们吧。”

凌菲儿撅着嘴不满道:“为什么不准我进去?你们俩这几天总是神神秘秘的,问你们又不说,哼,你不想我进去,本小姐偏要进去看看!”

小武见她齐了倔脾气,只好冲慕凡使了一个眼色,好像在对他说:那是你女朋友,该你劝劝吧。

慕凡很明显读懂了小武想传递给他的信息,他看了一眼凌菲儿略微沉思了一下对小武说道:“让她进来看看也好,否则她看定会趁咱们不在时再进来。而且女孩子心细,说不定能找到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小武见慕凡这样说了,也就没有在多说什么,倒是凌菲儿一副胜利者的表情,跨着大步挤开小武率先进了房间。

这西厢房的格局其实和其他两间卧室没什么区别,虽然到处布满了灰尘,好像很久都没有人来似的,但床铺衣柜桌椅板凳等家具一应俱全,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里并不像乔大爷所说的放杂物的地方。

小武三人在这房间里来回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陈设不管是造型还是花色都倾向于女性化,也就是说这房间原本的主人是个女人,这让小武和慕凡有些相信小卖部老板娘罗婶之前说过的话了——如果乔大爷的女儿真的是自杀身亡的,那么她选择吊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并不稀奇。

这里是不是鬼屋先另当别论,但一想到这里曾有人吊死过,小武和慕凡的心里顿生寒意,慕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凌菲儿,然后在小武身边低声说道:“看来这乔大爷隐瞒了我们很多事啊……”

小武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但我宁愿相信罗婶说的话是假的,否则的话……”他说到这,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话里话外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了。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彼此眼中的惊悚。

就在这时,凌菲儿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她站在床铺旁,冲两人招手道:“你们快来看,我找到了什么。”说着,她用手指了指旁边床头柜上的一个箱子。

两人走过去一看,发现这个是个长方形的箱子,体积比一般的行李箱小了一倍,上面布满了灰尘。凌菲儿用纸巾一擦,便露出一片浑浊的墨绿,这颜色看起来很奇怪,让小武突然联想到从地底挖出的石棺——应该是放太久的缘故,灰尘渗进了表层才会有这种效果。

箱子的表层是用一种硬塑料做成的,皮面上有些细小的磨砂暗纹,摸起来挺有颗粒感,而且挺有韧性。除去外表颜色有些难看以外,倒和一般的公文箱有点儿相似。小武二人正奇怪柳丝丝为什么突然对这个箱子有了兴趣,却见她把箱盖一抬,一阵陈年累月积累的气味,混合着灰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小武连忙皱着眉捂住鼻子避开,等了好久才近身打量起箱子里的东西,发现里面居然是机械的模样,而箱盖的内侧还卡着一叠唱片。

“这是……”小武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脑海中闪过某个念头,但一时之间却吃不准。倒是凌菲儿接下了他的话茬说道:“很眼熟吧,你不记得了,我家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后来被我们弄坏了,就拿去卖废铁买冰棍吃了。”

“啊,我记起来了,这是留声机!”经凌菲儿一提醒,小武这才恍然大悟,以前凌菲儿家确实有这么一样东西,那还是准备搬家的时候翻出来的,连带着还有好几张红歌的唱片,当时两人还玩了好久,结果没两天就弄坏了。小武之所以没想到这东西是留声机,主要是电视电影里对留声机的描述都是有一个巨大的喇叭,圆形的底盘,蜗牛状的唱针,可转动的Z型杆件,所以在脑子里形成固定的概念,一时间没有往哪方面去想。

凌菲儿见留声机上还放着一张碟片,于是轻车熟路的摆弄了起来,却始终不能播放,慕凡皱皱眉头对她说道:“可能是坏了吧,看这模样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慕凡的话并没有让凌菲儿放弃,她又摆弄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指着床脚边的插座说道:“原来是插头松了。”说着,她就俯身把留声机的插头插进了插座中。

顿时,留声机响起了一阵机械运动的杂声,只见得里面的碟片缓缓转动起来。紧接着,一把凄凉哀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实可恨,张驴儿,良心昧丧……买羊肚,要害婆婆一命身亡……

小武浑身一颤,眼神惊恐的看着那部留声机——这唱词,这语调,他简直是太熟悉了,就是他这些天晚上听到过的!

那凄凉哀婉的唱戏声在屋中回荡开来,小武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烦躁,他刚想叫凌菲儿别再放下去,有个人却比他先出声,这人自然是慕凡,他皱着眉头对凌菲儿道:“关了吧,这大半夜的听着不舒服。”

“是啊,别吵到邻居。”小武也赶忙接话道。

凌菲儿撅着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但还是关掉了留声机。那唱戏声一停,小武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这时候,凌菲儿取出那张唱片打量了一番,突然说道:“咦,原来是自己录制的。我说怎么听起来和程派唱腔有点儿出入。”

“什么意思?”慕凡立刻问道。

“也就是说这人唱的不是标准的程派《六月雪》啊。你们看这里……”凌菲儿指了指唱片最中央空白的那一段,“这上面有个人的名字来着,我看看……哦,乔音。应该是这个叫乔音的女人唱的,唱得倒是不错了,感情也挺到位,不过技巧方面还是比大师差了好多。”

乔音,这个名字……小武和慕凡对视一眼,应该就是乔大爷的女儿吧。小武有一阵每天夜里都能听到这段《六月雪》的唱词,可说是记忆深刻,自然分得出那声音和唱片里的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

小武低着头,用只能自己和慕凡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如果说,这唱片里是乔音本人唱的,那每晚唱戏的……”

“笔仙!”小武和慕凡同时抬起头看向对方,异口同声的说道。而这个词说出口之后,二人只觉得周围的气氛突然一冷,好像有一股阴寒的气流在他们的身边盘旋,似乎用一种特别的方式肯定他们俩的猜测。

这个猜测虽然荒诞,但并不是没有逻辑性的。简单来说,先是乔大爷的女儿乔音在这院子里自杀,然后化成了鬼魂,日夜流连于这幢小院里,而邻居们每晚听到的唱戏声,正是她唱的。再后来小武他们入住这里,第一晚的请笔仙游戏,正好就把乔音请了出来,因为笔仙本就是鬼魂!再后来,因为中途出错,笔仙游戏终止,以至于笔仙乔音就一直纠缠着他们——那每晚的唱戏声和每夜的噩梦就是最好的佐证!

虽然理清了前后的关系,但小武还是有些疑惑,喃喃的自语道:“可是,我噩梦里的那个女人怎么那么像……”

另一方面,凌菲儿并没有意识到她无意中找到的一个名字竟然会引起小武和慕凡这么大的心理震动,她寻宝似的在屋子里左摸右看,而当她打开一个抽屉,看见里面的某件物品时,突然“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

这一声惊叫,立刻扰乱了小武和慕凡的思绪,连忙朝凌菲儿那边看去,只见凌菲儿面色惊疑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手指颤抖的指着相框道:“怎么,怎么可能……不会的,都是那个神经病胡说的,不可能……”

小武连忙走到凌菲儿身旁从她手里拿过相框一看,立刻呆滞了。那相框里是一张彩色照片,照片表面有些泛黄,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个年头。相片里是一个女人的独照,这个女人盘着头,穿着一身合体的大红色旗袍,显现出她傲人的身段,她的双手放在腰间摆了个旧式女性的姿势,显得优雅而贵气。但这些都不是重点,而真正吸引住小武目光的是——这个女人的相貌,居然和柳丝丝有七八分相似!

相貌上的相似还只是其中一点,而从相片中女人显现出的气质和柳丝丝竟然更加神似!这让小武突然有个荒诞的念头,这想相片里的,似乎就是柳丝丝。

“丝丝……不,她不是丝丝!”这时候慕凡也看清了照片中女人的模样,脸上浮现出和小武一般的表情,但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

“这女人肯定不是柳丝丝,但,她是谁?”小武也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他把相框递给慕凡,慕凡拆开相框,拿出里面的照片,发现在照片的背面写着一排钢笔字:“1985.5.24音儿二十二岁生辰,并庆加入文工团”。

这排字很简短,但意思很明白,照片是1985年5月24号这天拍的,而这一天正好是这照片中的女人二十二岁生日,另外她还加入了文工团,所以才拍这张照片来庆祝留念——在八九十年代物质并不如现在那么丰富,能拍张彩照也是很难得的事情,所以用照相了庆祝生日实属正常。

这张照片里不只留下了当时的时间,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写这段文字的人,用音儿这样的称呼,显然是她的长辈,又出现在这间房间里,那么这段文字的主人想来应该就是乔大爷了,至于照片里的这个女人——肯定就是乔音!

而与此同时,小武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年月日,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失声道:“丝丝!丝丝的生日也是5月24号!”

“什么!”

“什么!”慕凡和凌菲儿异口同声的惊讶道。不过慕凡的声音中恐惧更多一层,而凌菲儿却显得很惊疑。

见小武苦涩的点头,凌菲儿略微思索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对小武说道:“小武,今天我和柳丝丝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我本想等你们的事忙完再说的,但现在看到这张照片之后,我觉得你应该认真的考虑一下……”然后,她把之前和柳丝丝回家的时候遇到那个抱黑猫的黑衣老太的事全说了出来,而黑衣老太当时那些古怪万分的话语,现在想来,似乎别有深意。

小武听完凌菲儿的叙述,浑身一颤险些瘫倒下去,因为凌菲儿的话彻底打消了他最后一丝怀疑,为什么自己噩梦里的女人那么像柳丝丝,其实并不是小武的原因她才像柳丝丝,而是——笔仙乔音原本就是那副样貌!

想到这里,小武回忆起第一晚那场噩梦,在梦中柳丝丝被吸进了镜子里,而出现在他身后的女人把他整个包裹了起来。接下来就是每夜的唱戏声,柳丝丝古怪的举动和话语,而最近更是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小武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那么,从那天以后,每晚睡在我枕边的,究竟是柳丝丝?还是……笔仙!

就在小武思绪万千的时候,慕凡也把自己所知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凌菲儿,包括乔大爷女儿乔音的自杀,和她就是笔仙的推测。反正凌菲儿也是当事人,还和他们一起目睹了相片,也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了。不过,柳丝丝和笔仙乔音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慕凡或许是心有顾忌所以没有说出口,但明白人一想就能想通。

凌菲儿听过慕凡的叙述之后,破天荒的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脸关切的看着小武。

小武用力的甩甩头,他不敢再胡乱想下去,因为他害怕结果,而这样无根据的猜测是对柳丝丝最大的不信任!于是他拿过慕凡手中的照片塞进相框中,又放回了抽屉里,然后对慕凡和凌菲儿二人说道:“今天的事就这么结了吧,照片的事麻烦你们不要和丝丝提起,这小院也不需要再插下去了。其实这一切都是我们胡乱猜测而已,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免得自己吓自己。”

说完,小武也不理睬二人,就这么自顾着走了出去。

凌菲儿看了一眼慕凡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当做没事发生呗。”慕凡耸耸肩,表情有些无奈。

于是,二人跟着小武出了西厢房。只是,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忽然亮起幽幽的光,那光狭长而细微,好像是一对眼睛发出来的,紧接着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而这一切院中的四人并不知道……

小武推开卧房的大门,见屋子里黑黝黝的,顺手打开灯第一眼就看到柳丝丝坐在镜子面前,见她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于是走过去按着她的肩膀安慰道:“那黑衣老太的事菲儿给我说过了。你也别胡思乱想,记得咱们刚来时的情景么,那老太婆肯定是个疯子,那种人的话也能当真吗?”

“可是连你也在怀疑我……”柳丝丝说着,斜眼睨视着小武,口气略带质问的说道:“你敢说不是吗?”

小武苦笑一声,满脸无奈道:“丝丝,这事我不是老早向你解释过了吗。主要是我当时做了一个噩梦,而正巧你又说了台词,搞得我真有点错乱……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你别老记着了。你看,我都第一时间承认错误了,你就原谅我吧。”

柳丝丝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垂下眼眸不知道思索什么,很久之后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迷茫的说道:“其实有时候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我会不会真的被什么给附体了,而我自己却根本不知道……”

“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小武见柳丝丝愈发有混乱的趋势,连忙打断道。

柳丝丝垂下眼眸,手指无意识地摸过桌子上的口红,便拿起来拧开,对着镜子细致的涂抹在嘴唇上。

小武诧异地看着她发觉状况越来越不妙了,一把抓住柳丝丝的手,道:“你干嘛老涂口红?”

只见柳丝丝浑身一颤,好像从迷惑中惊醒过来,她看了看手中的口红,然后又对着镜子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口红颜色有种让我安心的感觉。难道,你不喜欢吗?”

她这最后一句似乎带着别样的意味,这让小武突然想到那激情的一夜,那火热的红唇,脸色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一声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见你没日没夜的老往嘴上涂,看着心里发慌。”

“那你心里慌什么呢?”柳丝丝说着,还好像特意诱惑小武一般,伸出丁香小舌在红唇上舔了一下。

“额……”小武无话可说了,至于接下来的事就连傻子也明白,但这几天柳丝丝太热情了,让他身体有些吃不消,但又不能说自己不行,只好岔开话题道:“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过几天你就要进剧组了,这几天得养好精神。到时候什么冰冰、BABY的都靠边站,以后呀,这影视圈,就只有丝丝!”

看着小武那副窘样,柳丝丝忍不住嫣然一笑。

虽然小武“极力抵抗”,但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柳丝丝的热情,一番云雨之后,带着满足与疲惫的表情沉沉睡去。柳丝丝看着小武小孩子那般可爱的睡相,顿时升起一股幸福感,可是随即而来的又是深深的愧疚,她抚摸着小武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心中逐渐变得苦涩起来。她害怕失去小武,因为自己那个决定背叛了他,如果某一天他知道了实情会怎么办?

柳丝丝了解小武的个性,很有可能他会原谅自己,但原谅不能代表没发生过,大家的心中终究会有根刺在那里。就算小武不提,柳丝丝自己也没脸再见他。因为她是柳丝丝,她的骄傲,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在爱人心中的形象有一丁点瑕疵,也不允许自己怀着愧疚感和小武过一辈子,更不允许小武委曲求全的和她在一起——这种近乎于乞求而来的爱情,她柳丝丝不要!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最终的结局,只会可能是分手。柳丝丝很迷茫,她开始怀疑,到底那个决定是对还是错,是事业重要还是幸福重要?

“这个男人终究会离开我的……”柳丝丝幽幽的叹了口气在心中想着,但越想心中越是痛苦,这种痛苦每天每刻的折磨着她,令她苦不堪言。她舍不得小武,但有些事是回不了头的,悔恨吗?怨恨吗?该怨谁,只能怨她自己!

而之所以她最近对小武那么热情,是因为她知道,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和小武就进入了倒计时,所以想在这最后的日子里把自己全部都奉献给小武,而她几近疯狂的索取,为的她要自己和小武彼此记得对方的一切,不管是模样,声音,气味,还是身体……就算人不在了,至少也能记得这一些回忆。

柳丝丝越想心中越悲,直到一股疲惫袭来,柳丝丝才不自觉的合上眼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唱戏声,那声音带着无限的哀愁与悔恨,柳丝丝睁开眼,眼中一片茫然,然后就像牵线木偶一般下床,打开卧室的大门,往声音的发源地寻去。

穿过小院,柳丝丝走到四合院中,月光清冷,一身白色睡袍的柳丝丝如幽魂一般在小院中游荡着,然后走到西厢房门口,矗立在门前。

透过门缝,那唱戏的声音更加的清晰,依然是那个女声,依然是那个语调,依然唱着《六月雪》。柳丝丝神情木然的站在门前,随着那唱戏声的逐渐清晰,柳丝丝的嘴一张一合,然后如同着了魔一般的随着那声音也唱了起来。

这时候,房门无声的打开了,眼前的场景一换,西厢房便成了一座高门大院,里面出现了好多人,有男有女,他们都穿着长袍,这场景就好像回到了民国时期,而柳丝丝身上的睡袍也变成了一身旗袍装束。

大院中来往的人好像没有看见柳丝丝一般,各自奔走忙碌着,柳丝丝自顾着进了门,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之后,轻车熟路的走到一间房前,她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如果小武或者慕凡在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因为柳丝丝走进的这间房间,里面的家具摆设竟然和西厢房里一模一样!只不过都很新,而且好像经常有人打扫,到处都很光洁,并不像他们之前看到过的灰尘满地的样子。

柳丝丝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伸手在台面上摸索着,她摸到了一支口红,大红的颜色正是她喜欢的。然后她就这么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把口红涂抹到自己的嘴唇之上。

镜子的倒映出一抹鲜艳、诱人的嘴唇,也倒映出柳丝丝身后的情景,在房梁上,垂着一根麻绳,一个长相和柳丝丝极为相似的女人正吊在那里,麻绳勒紧了她的脖子,浮现出一道青紫色的淤痕,有风吹过,麻绳在风中摇晃起来,而那个女人也随着摇荡开来,但古怪的是这个女人好像没有一丁点痛苦,她低着头,注视着梳妆台前的柳丝丝,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

柳丝丝涂口红的动作很轻很细致,似乎害怕一丁点错误就会破坏整个嘴唇的美感,待她画完之后,仔细的在镜中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往房梁上看去,而刚才还出现在柳丝丝身后的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那根麻绳,孤零零的垂在房梁上。

柳丝丝慢慢的走到麻绳的下方,在那里还摆着一个圆凳,好像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为她精心准备的,然后柳丝丝踩上圆凳,把头放进了麻绳中,脚下用力一踢……

一股疼痛感从脖子传来,柳丝丝的眼中突然清明了起来,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用手用力的拉扯着麻绳,悬空的双脚在半空中拼命的蹬踏着。可是,她越用力,脖子就被箍得越紧,她张大嘴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连喘气也做不了,一股窒息感充斥着她的大脑,而胸腔里好像要炸开似的,而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而她的身体还重复着挣扎的动作。

柳丝丝就这么无助的挣扎,挣扎。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隔了几分钟,柳丝丝的手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双脚也不再蹬踏。她就这么静静的吊在房梁上,随着麻绳的摆动,轻微摇荡开来。

而在她正对着的梳妆台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女人的脸,大半个脸都隐藏在黑暗中,直看得见那一抹红唇缓缓裂开,正无声的笑着……

小武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刚才做了个可怕的噩梦,在梦中柳丝丝上吊自杀了,就好像乔音那般。而当他惊醒后的第一眼就看见柳丝丝正在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一动不动,镜中,她的上半张脸在暗影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小武惊疑不定的看着柳丝丝,表情中带着紧张与提放,他下床走到柳丝丝身后,把手按在她肩上轻轻的摇晃了几下唤道:“丝丝,你不睡觉坐在那里干嘛?”

柳丝丝举手到嘴边嘘了一声:“嘘,它在跟我说话呢……”

眼前的场景好像是几天前的重现,小武很无奈,也很郁闷的喝道:“丝丝别闹了,大半夜的,折腾不起!”

可是,柳丝丝好像并不在意小武的郁闷,继续用一种缓慢的口吻自顾着说道:“不相信?觉得它们是没有知觉的生命?觉得它们没有喜怒哀乐?你错了……它记得一切……它只是不会象凡人那样唠叨而已……”

“够了!”小武深吸了口气,耐着情绪说道。

但柳丝丝依旧如刚才一般继续说道:“但如果,你用心,用心地聆听,你会听到它在说话的……它在说,我记得这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我记得他们的容颜……还有,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我说够了!”这一次小武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吼着一把把柳丝丝的身子板了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而柳丝丝这一次倒是表现得很安静,再没有继续说那些刚小武头疼的台词,只是看着小武,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啊!”小武爆发似的怒吼了一声,然后猛摇着柳丝丝,西斯底里的大呵道:“你疯了吗,我问你是不是看剧本看疯了吗,你想逼死我是不是,告诉你,我受够了,我不管你到底是柳丝丝还是笔仙乔音,我只想以前的柳丝丝回来,我只要她回来!”

小武几近疯狂的爆发了一番心中的情绪,这段时间因为噩梦,因为笔仙,也因为柳丝丝的种种反常,令他活得很压抑,他需要释放,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连他自己也会被逼疯的。突如其来的一通爆发,令小武的情绪终于释放开来,他俯下身,把柳丝丝整个儿抱在怀里,然后在她耳边喃喃的说着:“回来,我只要以前的柳丝丝回来……”

这温柔的呼唤似乎比之前的怒吼更管用,只见柳丝丝全身颤了颤,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如先前般呆板迷茫,但她的面颊上不知什么时候划下了一道泪痕——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慢慢的抚摸起小武的头,她的动作很温柔,如同在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在一起,相互温暖,相互慰藉……

“小武,出了什么事?怎么大半夜的闹得那么凶,有事好好说别吵啊……”片刻后,卧房外传来凌菲儿的呼喊,紧接着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想来是之前小武的声音太大,惊到了他们,所以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小武看了看怀中的柳丝丝,见她满脸泪痕的沉睡着,于是应了门外的凌菲儿一声之后,把柳丝丝抱回了床上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一切无误之后,这才把房门半打开。

凌菲儿披着一件外套站在门口,一脸的关切,至于慕凡也站在不远处,想来是因为是晚上的缘故,不好离小武他们的卧室太近,见小武开门出来,表情上也有问询的意思。小武朝慕凡摇摇头,示意无事,然后对凌菲儿说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只是噩梦?”凌菲儿有些不太相信,“那你嚎那么大声干嘛,你肯定和丝丝吵架了……丝丝呢?呀,你不会打了丝丝吧!”

凌菲儿说着就往小武身后看,小武知道不让她安心的话这一夜大家都别想再睡觉,于是侧过身让她看清楚里面的状况。凌菲儿见柳丝丝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想来没有问题,这才放了心,对小武威胁道:“不管出了什么事,也不能打女人,不然我决定不会放过你。”说完,还冲小武亮了亮拳头。

“真美什么事,丝丝不打我就算万幸了,我哪敢打她?不好意思,刚才打扰到你们了,也谢谢你们的关心。慕凡,你带凌菲儿回去继续睡吧,明天我请吃饭当赔罪。”小武勉强挤了个笑容。

既然小武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凌菲儿也就不再纠缠下去,她打了个呵欠说:“你也真是的,做个噩梦而已嘛,嚎得跟杀猪似的。明天我还要彩排呢,要是因为没睡好发挥失常的话,那得怪你!”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小武子恭送菲儿公主。”

“这还差不多。”凌菲儿很满意的点点头走了,小武回屋关好灯,躺在床上,经刚才那么一闹,小武睡意全无,倒是柳丝丝睡得正香。小武把抚摸着柳丝丝的脸,终于下定决心的说道:“丝丝,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第二天一早,小武就找到慕凡,开门见山的说:“慕凡,我决定和柳丝丝搬出去,不管什么笔仙什么鬼屋的,反正我不想再住下去了。”

慕凡思索了一阵点头道:“好吧,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就算事实不像罗婶说得那么玄乎,但西厢房那边终究是死过人,继续住下去心里也不是滋味,咱们一起搬出去,我再找房子,不过……小武,你不会真的怀疑丝丝……”

小武立刻摇头道:“没那回事,是我的原因。”小武不想给丝丝太多压力,所以把一切都归在自己的身上,男人嘛,有时候就应该有所承担。

慕凡见小武这么说,也没有深究,“今天中午有菲儿的彩排,咱们看过之后下午的课就不上了,直接回来搬家,你看怎样?”

“恩,这样定了,今天就搬!另外房子的事你可以慢慢找,大不了搬回寝室住几天,也不是没在那里呆过。”小武点头道。

“好吧,这事我过会儿给菲儿说说,想来应该没多大问题,她知道这房子死过人之后也挺害怕的。丝丝那边你准备怎么说?”

“直说就是,反正她也知道我从一住进来就开始做噩梦。”小武无所谓的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问题的话这事就好办了……哎,也怪我之前没打听明白,居然租了这样一套房子。”

小武见慕凡很是自责,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菲儿彩排的地方依旧是上次那个小剧场,不过布景道具以及演员的服饰装备都比较考究,因为这次是最后一次彩排,而且是带妆彩排,所以一切都要按正式演出来办。小剧场后台的化妆室里,凌菲儿身着一袭西式宫庭裙,她一边刷着腮红,一边问身边的慕凡道:“今天就搬?怎么那么急。”

慕凡在一旁冷笑道:“是你的小武急着要搬出去,我有什么办法。”

凌菲儿扭头拧眉瞪了慕凡一眼,又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道:“别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慕凡耸耸肩,“好吧,我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今早小武找我商量,说想搬出去,看他的样子一天都等不得了,宁愿搬回宿舍住也不在那房子呆下去。所以我就答应他了,另外我也帮你答应了。”

“哼,你倒是挺了解我的,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这两天我会抓紧去找房子。”

“这样也行,”凌菲儿提着裙子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很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继续开口道:“搬出去也好,反正我一想起那房子吊死过人心里就不舒服。还有,你之前说笔仙的事是你搞出来的,那后面那些怪事也是你搞出来的咯?”

慕凡两手一摊辩解道:“那些不关我的事,我也就是第一天晚上吓了大家一次,后面都不是我干的。不过说来也怪,我有天晚上也听到那歌声了……”

凌菲儿手上一顿,回过头惊疑不定道:“难道真的有笔仙?”

“我怎么知道,反正都要搬出去了,你还想那么多干嘛。”

凌菲儿压低声音说道:“真要是……要真有那东西,咱们就是搬走也不管事呀。我听说会缠着一辈子的,不死不休,咱们四个谁也逃不掉!”

“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慕凡冷笑了一声,“迷信。”

凌菲儿还想争辩,这时候一个后台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两人立刻停止了这个话题,那人走到凌菲儿身边,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搁在桌子上,对凌菲儿说:“菲儿,这是等一下要用到的道具刀,你试试看。”

凌菲儿拿起刀,往自己的胳膊狠狠一戳,立刻刀尖缩进了刀柄里面,她满意的点点头朝那个工作人员笑了笑:“还挺好用的。”

“那当然,你快准备一下,马上要开始了。”

“行。”

那工作人员离开之后,慕凡也走出后台,走到观众席那边第一眼就看见小武和柳丝丝,小武老远的就朝慕凡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等慕凡坐下之后,小武冲他做了个OK的手势,想来他已经和柳丝丝说好搬家的事了,慕凡也说凌菲儿答应了,等彩排过后就回去搬家。

得到了确切的回复,小武心情舒畅了许多,和慕凡聊着天等待彩排开始。

另外一边,后台化妆室内,刚才凌菲儿坐着的化妆台前空无一人,桌子上零乱地散着一些化妆品,还有那把道具刀。几分钟后,凌菲儿弓着腰走过来坐下,只见她脸色一片惨白,额头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汗珠。

邻桌正在妆的同学诧异又关切的看着凌菲儿问道:“菲儿,你怎么了?”

凌菲儿抬起头冲那同学一笑,但笑容很是勉强,她喘了口气回答道:“没事儿,可能是之前吃坏了东西,忽然肚子疼。”

“那还能上场吗?”

“能,”凌菲儿倔强的点着头,“死都得爬上去!”

见凌菲儿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同学也没做多想,打趣道:“呵呵,那你快点,马上就轮到你上台了。”凌菲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扯过桌子上的一张分妆纸抹去额头的汗,用刷子重新刷上腮红,然后又拿起一支和柳丝丝同牌子的口红,抹到唇上,舔舔唇,又重新抹了一遍。表现严肃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会儿,嘴里小声的为自己打气道:“加油,加油!坚持住,凌菲儿你行的!”

这时候,舞台和后台之间的门帘一揭,一个工作人员探头进来喊话道:“凌菲儿,该你上台了!”

凌菲儿再在唇上厚厚地抹了一层唇膏,放下口红,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抓起桌子上的道具刀,走向舞台。

观众席上,小武揽着柳丝丝,慕凡坐在小武的旁边低着头和小武聊着天。掌声响起,三人立刻抬头看向舞台的方向,只见帷幕缓缓拉开,然后第一眼就看见贵妇打扮的凌菲儿,除此之外舞台上还有两人,一个是侍女打扮,而另一个是医生的打扮。

凌菲儿原本是坐着的,等幕布完全拉开之后,她忽然一惊,站了起来侧对着大家做洗手的动作——这是代表剧情已经开始了。

舞台上凌菲儿闭着眼睛做洗手的动作,而旁边的侍女和医生好奇地看着她,一声奇怪的问道:“她现在在干吗?瞧,她在擦着手。”

剧中的侍女已经对麦克白夫人这个动作见怪不怪了,平静的说道:“这是她一个惯常的动作,好象是在洗手是的。我曾经看见她这样子擦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这时候,凌菲儿扮演的麦克白夫人闭着眼睛说道:“可是这里还有一点血迹。”

“听!她说话了。”那医生一惊,“我要把她的话记下来,免得忘记。”

凌菲儿扮演的麦克白夫人依旧闭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去,该死的血迹!去吧!一点、两点,啊,那么现在可以动手了。地狱里是这样幽暗!呸,我的爷,呸!你是一个军人,也会害怕吗?既然谁也不能奈何我们,为什么我们要怕被人知道?可是谁想得到这老头儿会有这么多血?”

医生大惊道:“说下去,说下去;你已经知道你所不应该知道的事。”

而侍女无奈的摇摇头,“我想她已经说了她所不应该说的话;天知道她心里有些什么秘密。”

“这儿还是有一股血腥气;所有阿拉伯的香科都不能叫这只小手变得香一点。啊!啊!啊!”凌菲儿形似癫狂的说着,她忽然睁看眼睛,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猛地往自己的肚子上一戳。

“天啊,她自杀了!”侍女尖叫着扑到凌菲儿身边蹲下,作哭泣状。而医生走到走到舞台中央,满脸的感慨:“上帝,饶恕我们一切的世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从舞台上传来,却是那扮演侍女的学生突然尖叫道:“啊!血……血……菲儿,菲儿……”

随着这声尖叫,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小舞台上,大家纷纷奔向凌菲儿,小武霍然站起,一把翻过座椅往舞台上跑去,慕凡站起身,脸上带着几许沉思与几许惊异,也跟紧着小武跑上了舞台。

舞台上,灯光照在凌菲儿的脸上,他紧闭着双眸躺在哪里,手里还抓着那把道具刀,而刀尖的部位不断地往外渗着鲜血,片刻间就把她身上的裙子浸湿了。小武冲上台之后,见凌菲儿这幅模样,未作多想一把抱住了凌菲儿,用手按在她出血的位置,然后抬起头冲四周的人吼道:“叫医生,快叫医生来!”

小武这一声吼,终于惊醒了众人,有后台的工作人员匆忙往校医室跑,还有人惊叫的去找老师,慕凡在小武之后跳上舞台,小武见他过来,再看看怀中的凌菲儿,表情变得有些尴尬,想把凌菲儿交还给他,却又担心牵扯到她的伤口。

还好慕凡立刻打消了小武的顾虑,他对小武说道:“你别动,当心她的伤口,她不能再流血了!”小武冲慕凡点点头,很感激他对自己的信任,但他并没有发觉,怀中的凌菲儿下意识的把脸贴到了他的胸口上……

这一场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老师和医务人员的到来终于平息了下去,见到医生来了,小武紧绷的心这才平静了一些,在医生的指导下小武放开了凌菲儿的伤口,然后医生大略的处理了一下,这才叫随他来的两名医务人员把她放到担架上。

小武、慕凡和柳丝丝三人随着担架一起离开,而这一路上尽是看热闹的同学和老师。只听得人群中有人议论道:“我勒个去,那不过是把道具刀呀,怎么会扎伤人呢?”

“是啊,真他妈的邪门。”

“反正啊,那个准备道具的家伙要倒霉咯……”

而在这群人中的议论,有一个尖利的女生极为突出,那声音带着恐惧与癫狂:“是诅咒,这绝对是笔仙的诅咒!她是第一个,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小武听得心头火起,拧着眉头朝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正好看见一个头戴包头巾,脸上满是雀斑,一身穿得花花绿绿的女生,正癫狂的挥着双手,给周围的人诉说笔仙有多么可怕,诅咒有多么厉害。而听过她这些话的人一边点着头,一边后退几步,生害怕靠得太近会沾染到晦气一般。

见那可恶的女生在那里喋喋不休,小武脚步一顿,用手指着女生吼道:“你他妈给我住嘴!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其实这女生小武也认识,就是那个声称自己是吉普赛人的神婆小菊,平日里她和凌菲儿、柳丝丝的关系都挺好的,也不知道今天发了什么疯,朋友受伤也不问候一声,还居然在这里大放厥词——这让小武非常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