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窜出老远,回头想想不对劲,壮着胆子回头一看,才发现橱壁上人立贴着一面大穿衣镜。刚才我看到的人正是我自己的投影。可谁家穿衣镜不是贴在橱门上,放橱里面怎么照啊?

我上前去摸了摸,发现镜子是新贴上去的,镜沿钉子都是新的,不会超过几个月,心里一动:难道这就是老杨给我准备好的镜子?就是我要照5天的镜子?

不会错的,不然老杨不会这么离谱的把镜子放置在橱里。我越来越佩服老杨了,他死前真是什么都帮我安排好了。眼看时间快到凌晨三点了,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一周都会是晴天,就是说早上我都能看到阳光照在这面朝阳的镜子上。那还等什么呢?

我站在镜子面前,心慌意乱的等着时间的到来,忽然灯泡闪了几闪,室里的光线迅速黯淡下来,我吓的闭上了眼睛。等我慢慢撑开眼皮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镜子里的身影。

镜子里一个面容愁苦,额头满是皱纹,头发花白的五十来岁男人低着头站立着,我浑身发起抖来,镜子里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害怕,慢慢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我。

我现在对老杨的话是相信到不能再相信了。原来我真的身上有凶灵。镜子里的哪里是一个人,分明就是一个鬼,一个老鬼,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跳动着。它会不会挣脱镜子的束缚忽然冲出来掐住我的脖子?

我害怕,但是我不敢逃跑。老杨不会骗我的,他说要坚持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就一定要坚持到太阳出来的时候。镜子里的老鬼嘴唇蠕动,似乎在焦急的想对我说些什么。我狞笑一下:还想说鬼话啊?等太阳出来你见鬼去吧。哦,不对,你就是鬼。

太阳出来的时候,镜子里的老鬼面容扭曲,慢慢的淡去,最后镜子里映出是我自己苍白的面容,犹如大病一场。然后就到了第二天晚上。

有了第一天的遭遇,我的心已经渐渐平定下来,我知道只要我坚持五天,第六天就有一个重生的自己。昏暗中我对着镜子,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面目娟好的女鬼,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我。但我感觉到她在笑,从内心底在笑。它的笑让我很不舒服,那是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好像在说:终于该你倒霉了。

我坚持到了天亮,镜子里的女鬼微笑着淡去了,一直到消失她都在笑,笑得让我差点失去第三天坚持的勇气。

然而第三天镜子里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模糊的黑影,不断在在镜子里闪动,整夜就没有停过。直到天明的时候,黑影忽然停住,我看到一个女童悲伤的眼睛注视着我,很快的淡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这是一个没有长成的童鬼吧,我暗自猜度,希望她来世投个好胎。五鬼附身,一点不假,三天已经三个凶灵被镜子吸走了。那么我只要再坚持两天。

谁知道底下两天才是最危险的……

第四天晚上,镜子里映出的是个面目清秀的女生,双手趴在镜子里,悲伤的看着我。她是我这四天里看到的最不象恶鬼的一个灵魂。看着她的眼睛,我突然有一种想把它从镜子里放出来的冲动。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别人的命再好,也没有自己的命好,我轻轻的隔着镜子对着她的双掌,她哀伤的看着我一动不动,我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镜子里的她闪电般的抬掌按在玻璃上,我看见镜子里寒光一闪,一根尖针从玻璃里面扎了出来,正扎在我按着玻璃的手掌上。

我跳了起来,火速的抽回了手,但已经迟了,一滴血沿着镜面慢慢的流了下去,镜子里的女生疯狂的大笑,手里的针也在滴着血,我在镜子外面呆呆的看着她不知所措。

然后她就哭了起来,一直哭到太阳出来,消失后镜子上面依旧湿漉漉的,不知是不是她的眼泪。

我流的那滴血没流到镜底就干了,留在镜子下部象提醒我昨夜的一切绝对不是梦。而镜子里映出的我脸色白的好像全身的血都给人吸去了,和死人并没有区别。

我终于明白老杨说的为什么驱除五鬼需要六天而不是五天的原因了,原来这凶灵也不是纸糊泥捏的,隔着镜子,它们也一样可以伤人。就算我撑到五天下来,驱除了身上的凶灵,我身上的阳气也耗的差不多了。

如果没有老杨安排好的第六天的铜镜给我照了补气,只怕我走路都打漂,活也活不了太久。

正是那面躺在盒子里的铜镜给了我信心,让我在第五天的夜里坚持了下去。第五夜是恶梦中的恶梦,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个相貌平凡的男人,眼睛里却闪烁着野兽一般的光芒,在黎明将要出现之前,他不顾一切的在镜子里挣扎嘶吼,慢慢的镜子随着他的猛击,沿着昨天那个针扎的小孔出现了裂痕,裂痕慢慢扩大,眼看镜子就要碎裂。

我惊恐不已,但又不敢离开镜子面前逃跑。好在镜子被冲破之前,第一线阳光照在了镜子上,忽然镜子里的人影停住了,然后镜子象冰块一样在阳光下融化,一寸寸的消失,直到最后化为乌有。

我一下子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噩梦终于结束了。难怪有人说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反的,果然我梦里的镜子和路标,并不是让我迷失的异物,而是驱走我身上的不祥,让我重新生活的开始。

现在,就等今天晚上的一次照镜了,我第一次这样迫不及待的期待夜晚的到临。当我拿出箱子里的铜镜的时候,我的心怦怦跳的厉害:终于可以结束了这恶梦般的一切。

然而我错了,深夜,出现在铜镜里的并不是我的身影,而是另一个人……

铜镜虽然珍贵,但映像却没有玻璃镜子的好。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镜子里的人脸,人脸低着头,并不是很清晰,但我是抬着头看的啊,怎么镜子里照出的不是我的脸?

不是说五鬼附身吗?已经五天过去了啊。五只凶灵都被锁在镜子里了,怎么现在还有一个?难道我身上还有第六个鬼影?铜镜里的人慢慢抬起头来,诡异的微笑着看我,象是一个猎手终于逮住追踪已久的狐狸。

我惊呼起来,镜子里的居然是老杨的脸。老杨看着我的目光象一直要戳到我心里去,忽然他说话了:张老板,好久不见了。

我喉头格格做响,却说不出话来,老杨摇摇头: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但很抱歉,隔着这面镜子,我是听不到你说话的。好在你可以听见我说什么,我知道你一定着急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在你以前对我不错的份上,就让我说给你听吧。

镜子里的老杨说:

好吧,我开门见山。你还记得在你同学家深夜发生鼠变的时候接到的那个电话吗?那个电话就是我打的。不用惊讶,这么说吧,你遇见的一切和厌胜有关的事情,都是我的安排,最后的目的就是要让你面对你一直不敢面对的镜子。

很抱歉,这不是什么驱五鬼附身法,而是鲁班书上记载的五鬼移魂法。为了在你身上使用这个法术,我从接近你开始,到今天法术成功,整整用了四年。当然最让我欣慰的是:最后你终于掉进了我的安排,我一切的功夫,都没有白费。

不要那样的瞪着我,你难道还没认出我来吗?呵呵,难怪难怪,你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又怎么会记得我这个人呢。张洪山,你真的是张洪山吗?你只是一个占据了张洪山躯体的异类,做过我底下要做的事情。

手段不同,目的都是一样的。

你想知道这五天来你在镜子里看到的都是谁吗?呵呵,我也不认识他们。但一定是五个被你利用的可怜灵魂,就像我利用你一样。恩,我是不知道你利用了什么样的法术占据了张洪山的身体,但我也不需要知道,因为我有我的办法。

怎么说呢?这个身体原来就像一块画布,可惜已经被你用五颜六色的涂料涂满了,再高明的画家在上面也做不出画来。但经过这五天,画布已经洗的很干净了,躯体里不该存在的灵魂都已经移进了镜子,剩下的就是你这一张白纸,该是我可以完成作品的时候了。

老杨停顿了一下,去胸前掏出了一样东西,正是那本鲁班书,在我面前扬了一扬:张老板,我还是叫你张老板把,你真的对这本书没印象了么?呵呵,你看仔细了,能想起点什么不?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知道,它一定在你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等一会我自己去取吧。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鲁班书分上中下三卷吗?我没骗你,鲁班书上卷写的是魇术,就是厌胜术,在我这;下卷讲的是巫术,学习巫术的那个人已经去了苗疆很多年,听说已经死在了苗族的内乱里,尸体就埋在苗族的圣地。

我要说的是讲蛊术的中卷,怎么,你有点印象了么?想起什么了么?呵呵,对,就是你曾经拥有的那本残书。

我想告诉老杨我根本没有见过什么鲁班书的下卷,他肯定什么地方弄错了,但我说话的声音连自己也听不见。我只听见镜子里的老杨对我说:这是个奇妙的人间。有很多人们看得到,听得到的东西。还有很多人们看不到,听不到的东西。

但他们是一样存在于人间的,就像你和我。当然你不是外表那个庸俗的商人,我也不是那个看上去木讷的木匠。但是人们都不知道,就连我们自己,也努力的想忘记自己是个异类。有人对我们的力量好奇,疯狂的追求,但他们从来想不到我们也在疯狂的追求,追求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只是人们连自己都看不清,谁又会注意身边的人?谁也不知道第二天醒来的自己,已经是不是自己了。第二天醒来的陌生人,是不是昨天和自己交谈的那个人。所以我们能在人间一次次的交换身份存活着,用各种稀奇古怪的力量来掩饰自己。

我知道你听到这里一定想问,你如果你不是张洪山你是什么。呵呵,如果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可惜我不知道,就像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一样。也许我们生存的目的就是要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这是很痛苦的,和人们一样痛苦。因为我们羡慕人们的感情,但拥有感情的同时就不能不承受人性的痛苦。

我想我们都讨厌这样,于是一部分的我们,选择了遗忘,放弃了追寻自我的目标,就像你一样,把自己封印起来,最终选择了寄生的本体记忆,以此麻木的等待生老病死。

我不得不说,这是对生命的一种浪费,对你体内力量的一种浪费,是对我们存活的一种背叛。生存应该象我这样,不断的追寻,更换新的生命,这样终有一天,我会明白自己是什么,并带着你一起活下去。

如果你非要让我给我们下个定义,那我想,和我们最接近的,依然是人,所以在我们没弄清楚自己是谁,我们只能称呼自己是人类,在人间依然用一切方法生存下去。

在你来这之前,老杨的生命已经快到了终点。我赶在生命的火花燃尽之前将我封印在了这面铜镜里,我坚信这四年的努力,一定会让你面对镜子里的我,让我用你的躯体重新开始生活。

好了,天就要亮了,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张老板,还是老杨?算了,我们不去管那些代号了,就此永别吧。

我惊讶的看到老杨的身影已经在镜子里消失,镜子里照出的已经是我的身影,对我微笑颔首,我用手抚摸镜面,但镜子里的我依然微笑,却没有做出相同的动作。

瞬间我明白了,童年的梦终于变成了现实,我已经被封在了这面铜镜里,再也找不到出路。我撕心裂肺的呐喊,但声音再也传不到人间去。我看见镜子外面的我微笑摇头,我最后看到的是一个箱盖。

啪的一声,箱盖合上,四周死一样的寂静。从此以后伴随我的只有永恒的寂寞和黑暗。

恐怖无距离之我是张洪山完

在人间外传之一猫妻

正文:

这是一个中国东部的小城市,如同很多中国其他城市一般,有很多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当然还有更多一部分没有富起来的人。

我们的故事将在一对下岗职工夫妻中展开。

男人叫黄某,女人我们就叫她黄妻把。

寒冬的积雪即将消融,春的气息却没有吹入夫妻俩人的心。下岗两年,夫妻两俩做过许多小生意,却无一例外的赔本。现在,妻的肚子里已经开始孕育着小生命,底下的日子,很不容乐观。

床上,夫轻抚着妻的小腹,低声地商量:我们还是等等再要孩子把。妻闭眼感受丈夫的爱抚,同时也感受到自己腹中的孕动,坚决的说:不。

丈夫亲了妻子的额头一下,“好,再苦我们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还要给他上学,读书,要做一个比我们有出息的人。”妻子幸福的憧憬。

“恩。”丈夫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那一夜,室外的野猫叫得很黄,很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