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来时一般突然,人群的消散也只用了极短的时间。足球场上重新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场地中央多了一个碎石堆砌的小山,远远望去,活似一个新砌而成的坟墓。

小石山前并排插着两件冷冰冰的兵器,看上去就象是被埋葬者的墓碑。

“要抽烟么?”唐考掏出一盒已经压扁了的三五。

靠坐在球场边缘休息椅上的宇文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唐考从烟盒中抖出两支皱巴巴的烟卷,并排叼在自己唇上点燃后,分了一支给宇文。

“咳……咳咳……我也要……”一直平躺在宇文脚边的丁岚竟然自己支撑着坐了起来。

“行啊你,居然这么快就能动了!你是不是属蟑螂的啊?”唐考惊喜地拍打着丁岚的肩膀。

“别碰我……痛……痛死了!”丁岚面孔扭曲地捂着右肋,“你到底给不给?”

唐考拍了拍空裤兜,表示已经没有烟了。

宇文狠狠地抽了一口手上的香烟,又一言不发地递给了丁岚。

三个男人就这么并排坐着,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灰白色的石头坟墓。方欣却站在距离他们有些远的地方,披着唐考的外衣,双手抱在胸前,抬头望着星光闪耀的夜空。

宇文扭头看了一下方欣,悄悄对唐考问道:“她没事吧?”

唐考摇了摇头,说道:“自从你告诉她柏叶的最后遗言,她就一直不愿意和我们说话,可能多少受了一点刺激吧。”

宇文又瞥了方欣一眼,夜风正轻轻吹拂她额前的秀发,她的眼眶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你们知道吗?日本有评选年度汉字的习惯。”宇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嗯?”唐考和丁岚同时转过头来。

“去年的日本年度汉字,是‘爱’字。”宇文微微歪着头,目光有些忧郁地望着前方。

“哦……”两个年轻人似懂非懂地应道,“那今年的年度汉字呢?”

“今年的?还得等些日子才知道,要到年底才能评选出来。”宇文淡淡地说道,“不过我猜,今年大概会是个‘命’字吧……”

“命?”唐考先是一愣,又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呵呵……我一直以为老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也相信这个吗?”丁岚有点想笑,却又怕牵扯到痛处,脸上的表情便十分古怪。

宇文长吁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夜空,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没错,谋事在人……死了一个日本人,没有一个学生愿意报警,所以没有警车来,可为什么一直没有救护车或者医生护士什么的来理睬我们啊?”丁岚眯着眼睛往大路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又失望地低下了头。“我可不想自己走到医院去。”

“不会有什么救护车了……”唐考有些郁闷地说道,“你忘记S大已经被封锁了吗?我打了几次120急救电话了,他们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还告诉我说学校隔离区那边有的是医生。”

“咳咳……我可不想被送到隔离区去!”丁岚立刻表示反对。

“等天亮吧,现在是不会有人搭理我们的。”宇文索性闭上了眼睛,“断两根肋骨是死不了人的。”

“我当然死不了!玄罡这怪物也会自己愈合,可张月晨昏迷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啊?”丁岚有些不满宇文对张月晨的冷淡,回过头去想看看躺在场外的张月晨情况如何。

可就这么一回首,丁岚立刻被吓了一跳,张月晨竟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不过一步的地方,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

“啊,月晨,你醒了么?”丁岚很快反应过来,欣喜地问道。

“嗯……”张月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向方欣走去。

宇文听见丁岚说话,猛地睁开了眼睛,见张月晨走向方欣的步伐越来越快,心念电转之下,他刷地一下站起身来。可宇文忘了自己也受伤不轻,动作过大了一些,立刻感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顿时鼻血长流!

“老师你怎么啦?”唐考惊慌地扶住了宇文。

“快拦住张月晨!”宇文表情痛苦地捂住口鼻,闷声叫道。

“拦住张月晨?”三个男人中唯一能够行动自如的唐考却完全不懂宇文是什么意思,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张月晨一眼,不过犹豫了五秒钟,便已经来不及了。

张月晨快步走到方欣身后,突然出手勒住了方欣的脖子,并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宽刃短剑,抵住方欣白皙的颈部。这一次,方欣真的成了人质!

“月晨!你发什么神经?”丁岚呆了一呆,忽然大声吼了起来。

“坎查短剑!杀害温雅老师的果然是你!”宇文怒道。

“唐……唐考……”方欣忽然被人用利器制住,心下不由一阵慌乱,而那坎查短剑锋利异常,竟让她产生了冰凉剑锋已经嵌入肌肤之中的错觉,吓得她颤声向唐考求救。

“这……这……”事起太过突然,饶是唐考平日机敏沉着,此刻也慌了手脚。

“唐考学长,我曾经听丁岚哥说过,你们在博物馆里找到了一样东西,现在……就请把那东西交给我吧!”张月晨说话的口气十分冷静,一点都不像一个柔弱的大二女生。

“张月晨,把刀放下来,要什么都好说……你要那么危险的东西干什么?”唐考拧着眉头反问道。

“哼,只要有了星落刀,就能拥有改变世间一切的力量!你们和这些外国人打得你死我活,不都是为了争夺星落刀吗?”张月晨冷哼一声,似乎觉得这是明知故问。

“谁告诉你这些传闻的?星落刀只会带来恐怖与死亡,何况那刀已经断了,早就失去了魔力!”宇文提起脏兮兮的衣角在满是鲜血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眼神凶悍地盯着张月晨。

“又想骗我!易南行挖出来的石书上说过,星落刀本来就是断的!只要四柄邪兵聚集在一起,就能让星落刀重新激活!”张月晨开始挟持着方欣,慢慢往球场中央移动。

“易南行挖出来的石书?”宇文等人面面相觑,难道易南行找到的东西还不止是四柄邪兵?

“易南行曾经对我说,只要我愿意和他一起去寻找星落刀,可以去礼堂后面的树林中寻找,他会将这柄短剑和石书埋在那里留给我。我原以为他是在哄我,就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我爱的男人一直在骗我,而易南行说的却全是真话……”张月晨看着手中精美绝伦的坎查短剑,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丝伤感。

宇文这时才明白,当初易南行绑架张月晨,只为了想和张月晨分享他的惊人发现,难怪当初丁岚和唐考在工地救人时,张月晨会说易南行已经答应放她回去了。可惜还没等一片痴情的他踏上寻找星落刀之路,就死于非命,再也无法向自己心仪的女孩兑现自己的承诺。

至于张月晨口中所说的石书,或许只是一块刻上文字的石板,那玩意说不定不是高芳所留,而是那个逃回波斯的奴隶所编撰的。宇文一直奇怪,当年蜀郡军器监横生变故,高芳都没能逃出来,为何独有卡柯·路西亚的一个随身奴仆能逃出生天。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只是因为他是欧罗巴人种,那些亡魂没有选择他作为附身对象,才留下了他的一条小命。

星落刀作祟,军器监到最后几乎就没有活人了,高芳最终悔恨莫及而将四柄邪兵深埋于土中,应该就是指使这个波斯奴隶干的,并且多半在完事之后放走了他。而这位奴隶却很可能会因主人卡柯·路西亚之死而心存恨意,便乘机在埋藏邪兵时留下歪曲事实的石书,想误导发掘出邪兵的后来者,甚至在自己回到波斯后写下的回忆录中也提及了此事,才让柏叶与奥斯丁如获至宝,不远千里趋之若鸿。

柏叶和奥斯丁两个身份特殊的异人也就罢了,没想到这深埋千年的石书落在张月晨的手里,居然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也起了异心,实在是害人不浅。可现在不是唏嘘感慨的时候,面对手持坎查短剑的张月晨,宇文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思索解决危机的办法。

“月晨,难道……难道温雅老师真的是你害死的?”丁岚质问的语气有些犹豫,他见张月晨脸颊上有两团病态的绯红,说不定她真的已经被流感病毒感染,心中不由很是难受。

提到温雅,张月晨的目光不禁退缩了一下,略微有些愧疚地对丁岚说道:“我……我只是想要那把剑……我手上虽然有了这把短剑,但我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不能像易南行和隋凌那样……我不是存心害温雅的!我只是一时失手……”

“你知道为什么你被邪兵附体也没能拥有非凡的力量吗?那是因为坎查短剑当年的主人格鲁索尔本就是个只会锻造打铁的工匠,而不像塞施尔弯刀与克力士长剑的主人是将军与武士出身。其实你错了,你已经受到了邪兵的影响,你心中的怨恨早已被那邪恶的力量放大到不正常的地步了!刺死温雅的那一刀,分明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背后刺入的,这就是你说的失手?就算你是失手伤了温雅吧,可后来报警陷害我的人也是你!你又如何解释?”宇文抬手戟指张月晨,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呵呵……不错,我就是要陷害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引来了那个什么小师妹,丁岚又怎么会被那女生迷得神魂颠倒?继而对我不理不睬!”张月晨忽然对宇文大声吼叫起来。但她很快又转向丁岚,和颜悦色地说道:“丁岚,我知道你现在心中的人已经不是我了,不过没关系,等我拿到星落刀,你就会对我死心塌地的。”

张月晨一言既出,三个男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说来,一切的起因都是为情所困么?

“张月晨,你太糊涂了,星落刀怎么可能改变得了一个人的感情呢?”宇文看着张月晨手中的坎查短剑,脑海里不断浮现这柄短剑从背后插进温雅身体时的景象。他忍了又忍,才让自己说话的口气尽量趋于正常。

“哼!谁要信你的鬼话?”张月晨鄙夷地看了宇文一眼,“唐考,快说吧!星落刀究竟在哪里?”

唐考不知所措地回望宇文。

“千万别说!后果不堪设想!”宇文咬紧牙关对唐考说道。

“真的不肯说?”张月晨冷笑着将短剑轻轻移动了一下,方欣脖颈上顿时现出一条细细的血痕,鲜红的血液刚从皮下渗出,就被饥渴的短剑吸吮而去。

方欣发生一声惊叫的同时,唐考也坚持不住了,“不要!我说……断刀就藏在学校西南方最高的水塔顶上。”

唐考口中所说的水塔,正是宇文刚进学校观测邪兵能量波动时所攀爬的那一座,星落刀藏在它的顶部,便与地面之间有了足够的高度,就算柏叶拿着邪兵从水塔下经过,也不会有共鸣发生。

“哼,谅你也不敢骗我!”张月晨拖着方欣一路退到球场中央的石堆前,拔起柏叶尸身旁的十字枪和塞施尔长刀,又慢慢往球场另一端的出口移动,直到出了球场入口大门,张月晨才猛地将方欣往前一推,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宇文大意失荆州,竟然让一个别有心机的普通女生夺去了所有邪兵,一时间急火攻心,眼前一黑,险些栽到在地上。

见情形不对,唐考连忙架住宇文,将他扶到丁岚身旁坐下,又追上前去照看惊魂未定的方欣,方欣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忽然后怕不已,一下抱住唐考哭出了声。

“真他妈的混蛋……”眼前乱糟糟的情况,让唐考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他忽然推开方欣,冲上看台拾起自己那把已经断成两截的长弓,急匆匆地返回到宇文身边。

“还好只是削断了一张弓片,换上备用弓片就可继续使用,我这就去追张月晨!”唐考扬起半截断弓,希望自己还有挽回败局的机会。

宇文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西南方的天空,低声说道:“恐怕已经晚了……”

唐考顺着宇文手指望去,只见远方隐隐有一团淡青色光芒,正冉冉向上升起。

“四柄邪兵终于聚首,开始与星落刀相互感应了……那团不断上升的光芒,就是一意孤行的张月晨在攀爬水塔……”宇文叹息道,“她倒也聪明,没有把坎查短剑留在体内,自然也就不受邪兵共鸣的影响,我刚才还抱有最后一点希望,期望她会被共振击晕,现在看来,这点小小侥幸也破灭了……”

唐考二话不说,就想要往亮光的方向跑,可宇文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道:“不要再过去送死了,你孤身一人不会是邪兵宿主的对手……事已至此,浩劫难逃,至少让我先保住你们几个吧!”

说完,宇文将定灵珠拿在手上,用力捶了自己胸口一拳,口中立刻喷出一大口鲜血,尽数淋在定灵珠上,他忍住疼痛弯下腰身,用血淋淋的定灵珠在地上画出一个椭圆形的大圈,将唐考丁岚和正全力复原的玄罡都划入圈子之内,然后又对方欣招了招手,示意她也站进圈子里面来。

“这是在干什么?画地为牢吗?”丁岚在一旁嘀咕道。

“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若著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本性自净自定……”宇文口中念念有词,双膝跪地趴在地上,迅速地用定灵珠在大圈内画写着各种奇怪的文字。

“老师是在设立法阵?”唐考有些不解地问道。

“……外照六门清净,能破六欲诸天。自性内照,三毒即除,地狱等罪,一时消灭!”宇文根本顾不上回答唐考,只是拼命地在地上写写画画,鲜血不够了,就将定灵珠塞进嘴里蘸一下。

方欣忽然感觉四周狂风大作,再抬头看了看天上,不知何时起,满天星光已被云层遮盖,就象有一只大手捂住了天幕。她心中不由有些莫名的害怕,便紧紧地靠在了唐考身后。

“……唯传见法性,出世破邪宗!”宇文铿锵有力地念出最后一句法咒时,手上也划下了最后一笔,定禅破邪大阵终告完成。

就在这时,西南方的水塔顶端忽然现出一道直飙天际的紫色焰芒,紧接着又是一次剧烈的闪光,有那么一瞬间,整个S大居然亮如白昼!

历时千年,邪兵再聚!四锻师之灵又重新回到耗费他们无数心血的杰作上,蒙尘已久的星落刀再次苏醒了!

“砰!砰!砰砰!”金石相撞的沉闷响声接连不断地从四周传来,宇文费力地攀上看台高处,吃惊地发现附近所有面朝西南方向的鸱吻灵动仪全都松开了大口,刚才的声音便是这些鸱吻口中的铜珠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砸在坚硬地面上发出的声声闷响。灵动仪的异常反应表明,西南方正出现一股无法想象的强大灵力波动!

紧接着,一团影影绰绰的白影开始在水塔下方聚集,并越聚越密,很快,白影就占据了水塔四周数百平米的空地。但由于相隔甚远,宇文还暂时无法看清那迅速扩张的巨大白影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午夜一点的校园,绝大多数的人都已陷入沉睡之中,对于自己生活的空间正被某种异物侵占,他们是毫无知觉的。

仿佛有人在暗中指挥一般,原本四处扩张毫无章法的白影忽然收缩了一下,似乎略做了些整顿,竟列队成形,猝然间以惊人的速度径直往宇文这边冲了过来。

从水塔到球场之间并无太多建筑,白影在宽阔的道路上横冲直撞汹涌而来,所到之处未见有半点阻碍。跟随着宇文走上高处的三个年轻人看到远处的怪异情形,难免有些恐慌,转身逃跑肯定是来不及了,他们都无法想象这白影冲到自己跟前时会是何等感觉,两个男生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方欣更是紧紧地攥住唐考的胳膊,将头伏在唐考肩上不敢再看。唯独宇文神色坚毅,目光炯炯地望着西南方。

近了!转眼之间,白影便如猛涨的海潮般涌到球场外围,当宇文终于看清那邪兵激发的古怪白影究竟是为何物时,他顿觉手脚一阵发凉。

那白影竟然是一支装备齐整的古代军队!冲在最前面的军士,已可看到身着晚唐军装,队伍前排一列完全没有生气的灰白色旌旗中,还可隐隐看到一杆大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高”字,这分明就是当年高骈手下在军器监被邪兵所制而全军覆没的五千天平军!

“快!赶紧下去!”眼看势如破竹的白影军团就要冲进球场,宇文连忙将大家赶下高台,站入他刚才设下的法阵当中。须臾之间,白影就杀到众人的眼前,近距离的接触下,唐考他们才发现那些灰白色的士兵亡魂竟依然保持着死亡前那一刹那的临界状态,每个士兵的身上都遗留着刀砍枪戳让人触目惊心的可怕伤痕,只是已不再有鲜血涌出,而他们脸上狰狞到极致的神情,仿佛还凝固在千年前惨烈厮杀的瞬间。

面临如此可怕的景象,自然将几个年轻人吓得两腿发软,方欣更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尖叫。但亡魂白影刚一触碰到宇文设下的法阵边缘,一圈陡现的金光便挡住了它的去路,法阵四周的白影顿时剧烈地翻腾起来,手持利器的兵士残影也开始扭曲变形,与此同时,阵中众人都听见了一阵极为凄厉的哭喊声,那声音又尖又渗,仿佛冤魂夜泣一般,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不生不灭者,将灭止生,以生显灭,湛然常寂,妙用恒沙……”宇文双手合十,口念法诀,突然双目圆睁,怒喝了一声“退!”法阵外围立刻金光暴长,白影便如被利斧竖劈般分裂开来,从法阵两侧越过。但在经过法阵之后,这队白影军团又自行复原连接,继续向前奔行。身处定禅破邪大阵保护之中的几个人仿佛站在汪洋中的一片孤岛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诡异恐怖的白影四处涌动,悄无声息地从自己身边蔓延过去。

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处于急行军状态的亡魂军团很快便穿越了宇文等人,继续往前奔行,只不知何时才会停下脚步。直到看见玄罡绷紧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确认四周已暂时不受白影军团的影响,宇文才长舒了一口气,不再耗力维持破邪法阵。

“原来……这才是星落刀的真相……”宇文望着远去的亡魂,喃喃自语道,“难怪当年的蜀郡军器监会全营覆没,这星落刀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它唯一的用途,就是摄魂夺魄,让曾经在这片大地上因为战争而死于非命的亡魂们再次回到人间,而每次亡魂复苏,便会去附身控制它们所遇到的活人,并造成更多可怕的杀戮,就如滚雪球一般,加入亡魂军团的死灵越来越多,星落刀便由此得以控制更多亡魂。”

“你是说……它们是想附在我们的身上,让我们自相残杀?”唐考打了个寒战。

“现在看来,就是这样……”宇文表情木然地回答道。

“可现在它们是在往宿舍区的方向急行啊!等他们冲进宿舍,我那些同学们岂不是全要被这群亡魂控制住了吗?”丁岚走上前来,激动地抓住了宇文的胳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宇文摇了摇头,“因为我的无能,让事件已经失去了控制,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赶紧去从张月晨的手中夺下星落刀,或许还能有所挽回,但看它们的速度,只怕我们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回头望去,五千魔军已经开始进入学生宿舍前的篮球场,最多还有五分钟,便会全面侵入所有的宿舍楼,唐考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被这群亡魂附体后的学生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老师,你不能只救我们几个啊!快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吧!”方欣无助地拽住宇文,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莫非S大今夜真是难逃此劫么?”宇文咬紧牙关扼腕长叹,内心深处悔恨不已。

就在众人即将绝望之际,东南方的天边忽然亮起一缕金色光芒,有如利箭般径直飞向那白影军团,这缕光芒的色泽与宇文的定禅破邪阵所激发的金光极为相似,片刻之后,垂直插在白影行进道路前的细长光线竟陡然横向展开,拉出一幅庞大无比的光幕,挡住了亡魂军团的去路。金色光幕之中,更隐隐透现出一尊蓄发佛陀的庄严法相。

“即色寂灭三昧,若证此三昧时,心生大欢喜。或见诸境界不得取着,灭除一切诸重罪障!”随着一声悠长梵音在校园上空高扬激荡,白影军团再也无法前行半步,层层叠叠地挤成了一团。

“宇文老师,这是谁来帮我们了?”看到有高人出手相助,唐考真是又惊又喜。

“佛顶破魔陀罗尼印结界!”宇文呆了一呆,“师父……是师父到了!”

“师父?来的是老师的师父么?岂不是我们要叫师祖?”丁岚吃惊得张大了嘴。

邪兵释出的亡魂军团虽然前行受阻,却并没有就此罢休,也在暗中不断蓄积力量,灰白色的白影委顿片刻之后,忽然又气焰大盛,欲图强行突破结界,白影与金色佛光此消彼长,展开剧烈的拉锯对抗,弄得在远处观战的几位心情也是七上八下,不知后局如何。

众人都被那气势磅礴的佛魔斗法所吸引,唯有玄罡不为所动,在宇文身旁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声顿时提醒了宇文,他一惊之下,忍不住喊了起来:“快!我师父也只能暂时为我们争取时间,如果再不采取行动,S大真的要变成人间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