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大铁门是黑色的,透过门的缝隙可以看到大门内插着巨锁。院子里面长满杂草,由于好久没人打理,已有一人多高,随着微风而慌乱地摆动。恍惚之间,总让人感觉怪异。

我回过头看着大奎说:“你看这像是有人的地方么?”

大奎没有看我:“有没有人,进去才知道!”我看了看还在救护车里昏迷着的强子,心急如焚的我捶了自己一拳,好吧我欠强子的。

这个院子一旦进去,想出来就很难,这一点我很清楚。如果里面全是行尸的话,我们几个就危在旦夕了。

二哥把车开到门边,我踩着车顶从大铁门上翻了过去。然后二哥和大奎抱着强子递给我,我抱住昏迷的强子站在院内,这时二哥和大奎也先后翻了进来。二哥将强子背在身上,用一根粗绳子将他牢牢拴住。

我拔出军刀一边销砍着挡路的野草,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远方的灰白色大楼终于在我砍开几层野草后完全显露出来。这时候,杂乱的草丛里突然发出奇怪的“沙沙”声,我摆了一下手,示意二哥和大奎小心。就在这时,一个绿色的东西突然从我头顶飞了过去,我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又有几只从我们头顶飞过。

“那是什么?”大奎惊恐地喊。

我也只能恐惧地摇头。

“啊!”就在这时,走在最后的二哥突然惨叫一声。我回头一看,一只半米长的巨型蝗虫咬住了二哥小腿,看到二哥的小腿被咬出了血,大奎举起斧子冲上去,只听“咔——”的一声,蝗虫被劈成两节,绿色的血液溅了二哥一身。二哥擦了一把身上的液体刚要脱口大骂,几十只蝗虫却从四面八方把我们给包围了起来。这些蝗虫的形状非常怪异,黄褐色,头大,触须不长,翅膀却很短,六条腿上长着很多尖刺,肚子又圆又大。

“这些家伙肚子里是什么?吃什么吃得体型这么大?难道是吃这些野草?”我满腹疑问之时,一只蝗虫向我扑过来,我用军刀直接捅穿它的肚子,那蝗虫的肚子被刀捅穿,手脚却还不停地摆动想要从刀身上挣脱出来,我把刀向下一甩,蝗虫被狠狠地甩在地上,肚子里的东西流了出来。

哦,天哪!

它们也以人肉为食!

我一脚踩在蝗虫脑袋上,绿色液体飞溅四周。这两只蝗虫的死并没有震慑到其它蝗虫反而像是刺激了他们。它们煽动着翅膀向我们发起攻势。大奎紧握斧子。

“你们到我身边蹲下,看我的!”大奎话音刚落,几只巨大的蝗虫跃身跳起冲我们飞身而来。大奎抡起手上的消防斧原地转了几圈,跳起的蝗虫全被大奎飞速旋转的斧头砍成两截。但还是有一只趴在了大奎的背上,腿上的尖刺深深刺入大奎的后背,它张开大颚正要咬向大奎脖子,这时二哥站起身揪着蝗虫的两条短粗的触角把它从大奎身上拉了下来,大奎痛得直咬牙,背上已是血肉模糊。二哥揪着大蝗虫用力向地上摔,大奎怒吼着上前连劈几斧子,直到把它劈成了碎渣。

“他娘的,叫你咬老子,叫你咬,你再咬啊,再咬啊!”

这时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蝗虫突然都掉头跑掉了。

大奎高喊道:“吓怕了吧,叫你们看看老子厉害!”

天黑了!

天突然黑了。

头顶上方传来无数凄凉沙哑的聒噪。

我抬起头——漫天的乌鸦在医院上空盘旋。

我愣愣地看着天上的乌鸦。

这时一只乌鸦突然从上空俯冲下直奔二哥而来,刹那间我挡在二哥身前举起军刀向攻击二哥的乌鸦砍去,那乌鸦摔在地上只剩下了一只翅膀,另一边的翅膀还在不停地扇动。

我向他们大喊:“快躲进草丛里!我们沾了蝗虫的血,它们把我们当蝗虫了!”

我们弯着身子跑进一人多高的草丛里。大片的乌鸦俯冲下来,争抢大蝗虫的尸体,有的去追逐逃跑蝗虫。我们借着茂盛的野草掩护,一路跑到医院门诊楼的门口。

医院的门半开着,门把手已经锈蚀,外面落着很多尘土。看到眼前的景象我感觉这儿八成是没有医生了。

大奎走到门前跺了一下脚:“废了他妈九牛二虎之力,结果一个人都没有,还差点丢了命!”

“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即使真的没有医生,至少能拿一些药。”

二哥点头:“对,咱不能白跑,怎么也得拿些抗生素和治疗感冒发烧的药啊。”

我们推开医院大门,昏暗的大厅笼罩着浓烈的药水味,遍地的药片和杂乱的纸张散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我们观察了一下满目苍凉的大厅,根本没有人的气息。大奎紧握着消防斧让我和二哥小心一点,然后指了指通往楼上的楼梯。我和二哥点了点头跟着大奎一起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二楼空无一人。

三楼也空无一人。

二哥擦着头上的汗:“你……你们这一层……层的爬楼是不累,我背……背着强子两个人的分量还跟着你们一……一个劲地往上爬,再爬你……你们爬吧,我必……必须休息一下了。”说完二哥便坐在了地上。我也低下身坐在了二哥的旁边。大奎瞪着眼睛看着我和二哥,二哥看着大奎不耐烦地说:“我……我和大宇休息一下,要爬你……你自己爬吧。”大奎冲着我们身后指了指。我回头发现上第四层的楼梯走廊被一扇黑色的铁门拦住了去路。我站起身用力推了推,发现这个铁门是从里面锁着的。

二哥也觉得蹊跷,扶着墙爬了起来:“这楼真……真怪,偏在中间安个门。”

大奎转身看着我:“难道这医院里有人?”

我走上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感觉门里没有任何动静。然后,我用力拍了几下大门,门内依然没有任何回应。不耐烦的二哥踹了一脚铁门抢过大奎的消防斧。

“大宇你起来,看我劈了这门。”我站起身连忙上前拦住他。虽然我不知道楼上到底有没有人,但万一关着的又是一具肥尸,那我们几个的小命可就算撂这儿了。我正和二哥争夺斧子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金属声突然响起来,我和二哥都静了下来。

铁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我向走廊深处望去,走廊很长而且特别黑暗,阴风飕飕,十分的瘆人。漆黑的走廊就好像是一条没有终点的道路,不知道另一端是光明还是死亡。我们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大奎拿回二哥手中的消防斧歪了一下头示意我们跟他上去。

我们顺着黑暗的楼梯刚走到一半,走廊的另一端却突然传来一声可怕的怪叫,我们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里不知所措,大奎紧握着消防斧小声说:“你们跟紧我,那边要是有怪物就让他尝尝我斧子的厉害!”他这么说着,身体却在战战兢兢的发抖。我握着强子的军刀随时准备着应战。便随着越来越近的怪叫声我们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另一端。

这是医院的第四层。

墙边放着很多大小不一的玻璃容器,容器里面的黄色药水里浸泡着人类和动物的尸体。既恶心又恐怖。

怪叫再次传来,我们顺着声音小心翼翼摸过去,只见墙边放了一排铁笼,笼里面全部是已经变异腐烂的大型犬,原来刚才从楼梯里听见的怪叫声,就是它们的叫喊。

看着这些恶心的东西,我不禁紧握刀柄。

“快走,这里不是医院,我们快离开这里!”

二哥点着头:“这……这地方阴森森的,不……不像是医院,快走!”二哥的话刚说完。只见几间房门被瞬间打开,一群穿着白色防化服的人把我们团团围住,他们手里端着97式突击步枪对着我们三个,我们三个瞬间被吓得面如土色。

我自知手里的刀是抵不住他们手中的枪,于是把军刀丢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你们想干什么?”

这时一个身穿军服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那女人灵气袭人,长着一双魄人的凤眼,微翘着樱桃小嘴。虽然穿着素雅的军装,骨子里却透出一种妖娆的气质。她走到我们跟前,打量了我们三个一眼,然后把手插在胸前浅笑道:“我们想干什么?”她瞥了一下目若秋水的眼睛,止住了浅浅的微笑,柳眉倒竖地责问道:“我还想问你们想干什么呢,为什么来这里?!”

大奎目不转睛地盯着穿军装的女人,口水直流:“我朋友受了伤,我们到这里来找医生。”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人?”妖娆的女人皱了一下弯弯细眉,把手叉在腰间,更显出她的魔鬼式的身躯。

“朋友危在旦夕,我们过来碰运气!”我答道,然后指了指二哥背上昏迷的强子。

那女人一声冷笑:“那只能算你们运气不好,这里是国家传染病控制研究所,不是医院。”说完,她转身对那群端枪的人吩咐道:“把那胖子背着的人关到隔离室,剩下的人带到观察室去!”

听着女军官要关押我们,大奎刚要举起消防斧,只见所有的枪都瞬间指向他,我伸手夺下大奎手里的武器,丢在了地上。

我们三个被押到一间空房里,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门、窗户乃至墙壁都是用透明玻璃做成的,我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干什么,都一目了然。大奎气得抬脚用力踹向玻璃门,门却像铁打得一样没有丝毫损伤。大奎又连续踹了几脚,看玻璃依旧没有反应,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奎发着牢骚:“你们刚才听见那女的说的话了么,这里是研究所,是做实验的地方,咱们是不请自来,人家正愁找不到活人做人体实验呢!”

“你……你还好……好意思说,要……要来的人是……是你。”

“我!”大奎呼了口长气一时间沉默在了不言中。

“不可能,”我对着大奎说:“人家是正规军队,做什么人体试验别吓想了!”

“正规军队?”大奎冷笑了一下:“这年头哪还有什么正规军队,正规军队都已经变成了外面的行尸走肉了!”

二哥在旁边砸了一下地:“好了好了,你……你们两个别……别说了,说了半天咱们能……能跑出去么?”

二哥说完我们谁也没再说话。

我靠在墙上,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个穿防化服的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指了指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人架了起来。大奎和二哥见这些人要架我走,起身想把我拉回来。但后面的两人举枪对准了他俩的脑袋。

“二哥,大奎你们别轻举妄动,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跟二哥大奎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此情此景让我联想到了日本731部队,这些人架着我向一个红色的铁门走去,看着那像人血一样的红门,我突然心生了一种绝望的恐惧感。整个人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喊。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有本事给哥来个痛快的。”

我一边挣扎一边喊,可那两个人压根无动于衷。他们架着我推开了红色的铁门,只见屋里没有我想象中的活体研究的设备,只有那个美女军官坐在老板椅上。女军官身后是一个硕大的屏幕,大屏幕分为若干小屏。我扫了一眼,居然看到了我家的房楼。女军官让他的手下给我搬了把座子。两个人举着枪站在我身旁。

“你们是不是从这里出来的?”她指着屏幕上我家的位置。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她想干嘛。

女军官看我没有回答,微翘了一下性感的嘴唇:“你不用害怕,你家的房子我们已经观察好久了,那次你放火烧尸我也看到了,很聪明很勇敢。记得超市里那个学小孩子出声的肥尸么,那是我们研究出来的一种新型病毒,被注射这种病毒的行尸可以模仿任何一种声音,行动也比普通的行尸更为灵敏,没想到你们把肥尸都给杀了,佩服佩服!”

听完女军官的话我火冒三丈,想站起来想要和这个罪魁祸首的军官拼命,可我刚站起身,旁边的两个人就又把我按回了椅子上。

我怒视着女军官:“你们这么做到底想要什么?就为了让世界变成这个样子么?”

女军官摇摇头:“看来你误会了,现在爆发的这场病毒并不是我们研发的,我们一直都在研究治疗这种病毒的疫苗。那个我们可以控制的肥尸就是个不太成功的试验品,那天在超市只是想试试你们的身手。”

“试试身手?”我愤怒地大喊:“你说的试试身手就是让我们用生命来试来么?我的朋友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

“哦你说的是他么?昨天已经被我们治好了,现在活蹦乱跳的。”

我向女军官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监视屏里的强子正奋力踢打着玻璃门,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我两个朋友昨天被院子里的大型蝗虫咬伤了,他们会不会?”

女军官摇摇头:“这个你放心,那些蝗虫是给我们看家护院的,没有病毒。”

“那你用肥尸试我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看到你们在这个城市生存这么久,我很为你们高兴。但是你们的食物早晚有一天又会吃完,难道你们想再回那个超市么?”她摇了摇手指:“你们不会每次都像上次那样好运的。”

我感觉她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不禁心生畏惧。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看着得意的女军官:“别拐弯抹角。”

女军官丢掉手里的苹果:“好吧,那我就跟你实话实说,我想让你们帮我个忙,”她站起身,指了指大屏幕:“你看这个屏幕。”她手指的屏幕并没有影像,只显示雷达的扫描图像,她指着几个圆点:“我们的卫星看不到那个地方的景象。我们通过探测仪发现那里有很多不明生物,你看,显示绿色的圆点是活着的人,探测仪显示他们聚集在一起,那里好像是一个小型的安全区,红色的圆点是行尸。可是那一带出现了很多移动着的黑色圆点,而且正在毁灭着红色的圆点,也就是说,不明的生物正在消灭着行尸,我需要你们几个去那里把黑色圆点的事情弄清楚。”

“你有这么多带枪的手下,为什么不让他们去?”

女军官无奈叹着气:“我已经派出好几拨部队了,到现在也杳无音讯,生死未卜,我这个研究所以前有一个连,你看现在,只剩一个排了,他们都是研究人员,决定了疫苗是否成功研制,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我冷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命就不重要了么?”

女军官用手敲了敲桌子:“你们的命当然也非常重要,但对于研究病毒的抗体你们是外行。我们现在每一个人一定要各司其职,这将决定这场战争到底会是个怎样的结局。只要你们同意,我就安排你的家人去我们的安全区,那里有重兵把守,还有吃不完的食物,你们完成任务回来后,也可以到安全区去。”

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交易。虽然诱惑很大,但那些带枪的都没能回来。我们几个去了,不也是送死么。看着女军官还在等着我的答案我问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茅山,”

我瞪大了眼睛,茅山离这里非常遥远,越往外行尸就越多。这简直就是让我们送命。我挠了挠头,打算先找个借口离开这里:“这个我们几个必须得回家和家人开个会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女军官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冷笑一声:“好吧,但别让我等太久。”

女军官派人把我们四人送上了车并交给我一个手机大小的物件,他们说带着这个东西下回再来的时候就不会再受到蝗虫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