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漓惊呼一声,猛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还在考古队那宽敞的帐篷里,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

她颤抖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这个帐篷里,不是应该有两个人么?

她回过头,看见身旁秦雯所躺的地方已经人去被空,只剩下用来垫在沙地上的两层毛毯。

“小雯?”殷漓一惊,连忙摸了摸她所躺过的地方,一片冰凉。

她心中一寒,知道秦雯一定出事了,如果她只是外出如厕,刚离开不久,毛毯应该还是温的,可是现在……

“小雯!”她冲出帐篷去,营地里很安静,隐隐间还能听见从男人们居住的帐篷里传来轻微的鼾声。

“小雯!你在哪儿?小雯!”殷漓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大声地呼唤着,帐篷里的灯渐次亮了,陈羌、李教授以及那个叫小谭的年轻人一边穿衣服一边跑出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教授,小雯失踪了!”殷漓急道。

“什么?”一听秦雯失踪,李教授原本还睡意朦胧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小雯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不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殷漓几乎快要抓狂,李教授连忙道,“小殷,你别着急,我们大家分头找找,兴许只是上厕所去了……”

“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一个男声传来,殷漓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回过头,怒道,“你什么意思?”

说话的正是司徒翔,他身边跟着杰克和老四,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甚至都没有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我的意思是……”司徒翔脸色森然,“山虎也失踪了。”

殷漓倒抽了口冷气,张媛媛和白云凝也穿好了衣服,走出帐篷,听到这话,张媛媛冷笑起来,刻薄地说:“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原来是私奔去了。大家快找找,看丢了什么贵重物品没有。”

殷漓猛地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全身一凛,下面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不敢出口了,只得硬生生地吞回去。

直到很久以后,张媛媛想起那个眼神,还会心有余悸,她难以想象,一个外表温和的小女孩,竟然会有那样可怕的眼神,仿佛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刀刺进了她的心里。

“山虎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殷漓冲司徒翔问道。

“不知道,我们睡醒后他就不见了。”

“石林都找过了?”

“当然。”

殷漓皱起眉头,脑子里突然闪过刚刚的梦境,不由自主地朝远处昭伶公主墓的废墟望去,无数根柱子矗立在夜幕之中,苍凉与阴森在瞬间划过她的心头。

她猛地回过头,对司徒翔冷声说:“你听着,你治下不严,如果小雯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司徒翔始终阴沉着脸,良久才道:“先找到再说吧。”

殷漓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向昭伶公主墓奔去,松散的沙地上留下她仓促的脚印。

小雯。她在心中向世上所有的神仙祈祷,希望你没事!

当众人沿着绳梯爬下主墓室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间宽敞的墓室里,溅满了鲜红的血迹,一具尸体倒在玉石棺材面前,满身血肉模糊,远远地只能看见肉糊糊的一团,殷漓几乎不敢相信那还是个人。

因为空气流通不畅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一般腥甜的味道,直灌人的口鼻,令人几乎窒息。

殷漓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刚看了那尸体一眼,立刻低呼一声,双腿一软,跌坐下去。

一只大手适时地抱住了她的腰,她回头,看到那双冰绿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寒入骨髓的光芒。

一直以来,那绿色的眼睛就像是湖水,不起一丝波澜,可是现在,它们却像是在风浪中的大海,卷起巨大的波涛,海浪雪花一般在空中飞扬,殷漓几乎都能听到浪涛击打岩石所发出的轰隆声,震痛了她的耳膜。

殷漓知道,他发怒了,像一只被人猎杀了孩子的狮子,抖动着浑身的棕毛站起身来,一声怒吼,令天下万兽恐惧与折服。

司徒翔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他的兄弟被杀了,那个一直崇拜他,把他当大哥尊敬的兄弟被杀了!而且还死得如此残酷,身上的肉被一片一片地割了下来,连脸上的肉都没有放过。但从他大张的嘴巴和眼睛依然可以看出,他死前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在被千刀万剐的时候,他依然活着,依然有意识!

司徒翔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他的世界剧烈震动起来,地动山摇。殷漓在他的怀中,深切地感受到那股悲愤从他的身体里气流一般冒出来,令整个墓室的温度都徒然下降。

第二个牺牲品终于出现了。殷漓抬起头,看到那幅尸毗王割肉救鸽图,图中的尸毗王神色平静,毫无痛苦。可是,真正被剐完了肉的尸体却真实地存在于众人面前,他身上所透出的苦痛,连杰克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不禁变色。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小雯,脸色惨变,挣开司徒翔的手,焦急地环视四周,并无其他尸体。只是……那碧玉棺材,开了。

殷漓发疯似地扑上去,那棺材里,赫然躺着一个美丽的女子,穿着现代的T恤牛仔,正是秦雯。

“小雯!”她尖叫一声,连忙把她从棺材里扶起来,为她把了把脉,幸好还有心跳,只是全身上下都烫得吓人,仿佛刚刚洗完了三温暖一般。

“她怎么样?”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殷漓诧异地回过头,见说话的竟然是杰克,不禁睁大了眼睛望着他,难以相信他竟然会关心小雯。

“我问你她怎么样了。”杰克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声音却是冷的。

殷漓没有答话,再次为秦雯把脉,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看来是我错了。”良久,她才缓缓地道,眉间却皱成了川字,“我原本以为小雯只是中暑,她的脉象与症状也和中暑极为相似,没想到……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