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一则故事,说的是两个旅行中的天使到一个富有的家庭借宿。

这家人对他们并不友好,并且拒绝让他们在舒适的客人卧室过夜,而是在冰冷的地下室给他们找了一个角落。

当他们铺床时,较老的天使发现墙上有一个洞,就顺手把它修补好了。年轻的天使问为什么,老天使答道:“有些事并不像它看上去那样。”

第二晚,两人又到了一个非常贫穷的农家借宿。主人夫妇俩对他们非常热情,把仅有的一点点食物拿出来款待客人,然后又让出自己的床铺给两个天使。第二天一早,两个天使发现农夫和他的妻子在哭泣,他们唯一的生活来源——一头奶牛死了。

年轻的天使非常愤怒,他质问老天使为什么会这样,第一个家庭什么都有,老天使还帮助他们修补墙洞,第二个家庭尽管如此贫穷还是热情款待客人,而老天使却没有阻止奶牛的死亡。

“有些事并不像它看上去那样。”

老天使答道:“当我们在地下室过夜时,我从墙洞看到墙里面堆满了金块。因为主人被贪欲所迷惑,不愿意分享他的财富,所以我把墙洞填上了。昨天晚上,死亡之神来召唤农夫的妻子,我让奶牛代替了她。所以有些事并不像它看上去那样。”

所以说,有些时候事情的表面并不是它实际应该的样子。如果你有信念,你只需要坚信付出总会得到回报。你可能不会发现,直到后来才在某一天幡然醒悟。

我现在的迷惑,正是觉得这个学校并不像它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所以那张纸条打在我的脑袋上时,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纸条从我的头发上滑落,掉在地上,滚到了桌子底下。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将它捡起来,而是抬头,仔细的想要找出用它来打我的人。根据纸条飞来的方向,那人应该是在右前方位置,可等我真要找的时候,却发现困难重重。

眼前的每一个同学的背影都是认真看书的模样,就仿佛没有谁无聊到理会我,更没有谁有空搭理我。

压下心中的疑惑,我这才用隐晦的动作,尽量不引起人注目的将纸条给捡了起来。

很小的一张纸条,像是扯下了语文课本的一个空白角落。打开后,只见里边露出了一行小字:“你这人动来动去的,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吗?不用试图找我,请用点头或者摇头回答。我看得到。”

这行字很清秀,应该是个女孩子写的。我不信邪,再次打量过去,默默地判断着右前方的人究竟谁会有机会丢纸条给我。女孩子的力气不大,纸条又很小,不可能是离我太远的人。

而我附近有可能丢纸条的范围,大概只有四米左右。也就是说,是右前方三排,一共七个人都有机会。而那七个人中,只有两个女孩。

我又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字条。字中规中矩,看得出这女孩练过钢笔字。

奇怪了,一个会让自己的女儿练习钢笔字的家庭,至少也是书香门第,这种家庭出叛逆性孩子的可能最低了。就算叛逆,估计也比这个地方大多数小孩正常吧。

很快,我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右前方第二排,一个身材姣好的背影上。

从这女孩的坐姿就能看出,她肯定有过练习钢笔字的行为。她就算坐着,背部也比较挺直,这样可以减少脊梁的负荷,更利于长时间写字。

确定了目标,我也有样学样的从语文课本上找到一块空白的地方,“唰”的一声扯下来一小块,然后写上了一行字:“找到你了。看来,你也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嘛!我叫夜不语,你叫什么名字?”

随后便用力向那漂亮的背影扔了过去。

纸条越过女孩的手臂,轻轻的落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女孩的双肩显然猛地一颤,她似乎在强忍住想要回头的欲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用左手将纸条挡住,右手慢慢的理开。

很快,又一张纸条便朝我飞了过来。我小心的接住。

“我叫依依。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自信自己做的很隐秘。”

我笑了笑,在她纸条的背面写道:“秘密。不过,和我搭讪并不是为了这些无聊事情吧,说说你或者你们的目的,或许我们能各取所需。”然后扔回去。

女孩明显又是一颤,显得极为惊讶。她不动声色的丢给我纸条。

“崇拜!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不说了,太啰嗦会很危险。再过九十三分钟,下课后便是吃午饭时间,其后有三十分钟的自由休息,到食堂后边的花园第八棵树下等。毁掉纸条。”

我将和她聊天的纸条小心翼翼的撕成粉末状,然后放进了兜里,脑中却思绪万千。

看来有压迫就绝对有反抗,这条真理是永恒不变的。在高压以及诡异的校规威胁下,这些学生有的人自发组织了起来,组成了或一个、或者几个的团体。

当然,考虑到这些孩子在从前都是桀骜不驯、散漫不羁的人物,要他们组成一个大群体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么,就我判断,现在这个不良行为教育中心内,原本的四十二个学生,至少形成了三个以上的组织。现在各个组织开始拉我们这三个新人入伙了。

而那个扔纸条的女孩,就是某一个组织派来接触我们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又有几个组织给我扔来了纸条,纷纷邀请我去花园中聊一聊。我数了一下,所有四十二个学生一共被瓜分为了四个组织,根据纸条聊天的结果,我大体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例如其中一个组织就直言,新人必须要加入某一个组织才能存活下去。

既然他们说的那么有自信,恐怕是每个组织都对校规的形成以及规避有所心得了吧。

很有趣的是,所有的组织约我聊天的地方都是千篇一律,统统是食堂后的花园,只是树不同罢了。看来,这个学校相对安全的地方,肯定是那个花园!


很快,早晨的三节课便结束了。我本以为周老师会一个挨着一个的检验学习结果,但没想到他说了一句令我完全瞠目结舌的话:

“各位同学,请在各自的座位上将课文背诵一遍。”

看他冷冰冰的脸孔,似乎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所有人已经张嘴开始背诵了。看来他们应该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检测方式。

我刻意打量了一下那个自称依依的女孩,在杂乱无章的背诵声中,她的声音十分清脆好听,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我闭上眼睛微微回忆了一下课文,也随即背诵了起来。

对于背诵,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将课文以极快的语速背完,这才睁开了双眼。

这时候大多数人才刚背诵完一半而已,开始的时候还不明显,越到后边差距就出来了。

突然听到前边有个男孩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一声。

我定睛看过去,顿时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那男孩的小手指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割了一刀,从手上割落,掉在了地上。鲜血不断从断口处流出来,可周围的人仿佛每个都没有看到这景象似的,依然自顾自的背诵着课文。

男孩满头大汗,他顾不得捡起自己的手指,也是继续背诵着。

像是他这样的情况,在后边的几分钟里此起彼伏,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幕。张国风这个小混混看起来很笨拙迟钝的模样,居然出乎我意料没有掉一根手指便将课文给背诵出来了。我暗地里数了数,好险,再错上十个字,他就会被斩断一根手指头。

不好!突然,我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被我敲晕过去的夏雨。

我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只见她依然好好的昏迷着,上半身趴在课桌上,而十根手指头完好无损。

我顿时疑惑了起来。奇怪,难道校规不但有次数限制而且还对没有看到的人无效?

不对!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就在不久之前,在宿舍中,那个被风扇叶片割断脑袋的男孩也并没有看到过校规,可他确确实实的死了。

而张国风也没有看到校规,但他违反后,依然受到了削头发的惩罚。

这校规里边,肯定还有许多我并不清楚的执行准则。

背诵声夹杂着尖叫、痛苦的呻吟、以及鲜红的血在继续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可奇怪的是,不论地上流了多少血,地面居然都干干净净的。就仿佛写着校规的纸张对我的唾液有着超乎平凡的吸收一般,这地面,也在吸收着血液!

终于,炼狱般的世界结束了。最后一个背诵声也停了下来,留下的只有哀叫和呻吟。

周老师满意的点点头,我猛地发现,他冰块一般雪白冰冷的脸孔上,似乎有了一丝血色:“很好,各位同学的功课完成的不错,虽然有些同学还是爱偷懒,不过只是少数而已。下课,去吃午饭吧。”

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就像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遍,把命给捡了回来。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站起身,脸上依然带着麻木。我跟着他们向食堂走去。

食堂又是在教学楼的正后方,我数了一下,大约三十五米远的距离。

在去的路上,我有意无意的想要靠近那个名叫依依的女孩,可身旁总是有人有意无意的将我和她隔开。这些人应该是不怎么想我和她接触。

张国风背上背着夏雨,凑到我身旁,小心翼翼的说:“老大,这个学校貌似越来越诡异了。”

“我也这么觉得。”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注意到无处不在的校规没有?”

“有。这些校规也是诡异的要命,而且你看教室里的情形,可能不遵守校规真的会受到惩罚!”张国风打了个冷颤,仿佛在害怕。

“不是可能,是肯定会受到惩罚。你没见到教室地上掉了一地的手指头!”我冷哼了一声。

张国风向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要不,我们晚上就逃出去。再待下去,迟早会被玩的没命的。”

“你以为这个想法就只有你会有?”我指了指周围的人,“你数数,这附近哪个人在外边是个便宜角色?要是能跑得掉,他们早就开跑了。还用等着留在这鬼地方受罪!”

张国风没有再多说什么,眼神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我暗自叹了口气,人类,总是以为自己会是所有人中的例外,总以为自己的运气会比任何人都好,但事实却很残忍。张国风是!或许,我也是!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食堂。

这个食堂很大,只有一层。看外表,似乎能同时容纳几百人就餐。

在食堂的右边写着金黄的两个大字:“谷园”。而正中央却密密麻麻如同校门口一般刻满了楷体字,像是一篇文章。

我仔细看了一下,居然是著名教育家尹国雄的《论校规的意义》。全文如下:

有很多人认为校规是一种束缚,但由另一个角度看,如果没有校规,学校就会大乱,没有规则,学生就会无法无天,所以我觉得校规是学校拿来保证上课顺利的一些规则,如果你不犯,校规根本就是没用的。

其实我觉得有校规有很多好处,因为如果没有校规,有些人在上课时,喜欢吃零食就食,想谈天就谈,想换位子就换位子,这样不但影响上课,还会影响到一些认真学习的同学和令老师没有心情教书。

在休息午饭时,有人买食物插队、吸烟、打架、在教室吃东西、随地抛垃圾。这些行为不但会弄脏学校的环境,还会影响到学校对外的名声。

虽然校规有很多好处,但也有坏处:有些学生会觉得受到束缚,而更加反叛;校规样样有限制,使学生没有空间去发挥等等。

如果现在有所中学,个个学生都守校规,那是一个美好的校园;而另一所是人人都不守校规,像一个流氓集中地,你会进入哪一所中学呢?当然会选择前者啦!难道你会选择入一所被人打死都没人理会的中学吗?

曾经有人说过:“一所好的学校要有好的校规做基础。”我觉得他说得对。

根据普查,有超过一半的学生都认为校规的存在可以警告他们不要行歪路。根据以上那么多的论点,我认为校规是不可缺少的,因为校规不单可以警告我们不要走歪路,还可保障个人的品格和学业。

最后我觉得有校规当然好,但有而你不遵守,就和没有校规一样,所以最重要是学生自己自律啊!

看完后,我猛地浑身一颤,霎间想到了许多东西。这所行为学校的许多校规,貌似都是根据这篇文章的宗旨所订立的,可许多方面,却做的更加严密,处罚的力度也更加的可怕。从这篇文章中,能够揣测出许许多多的校规准则。

或许,自己甚至能够通过紧密的分析,从而找出校规的处罚规律来!

暗自将那篇文章牢牢的记在心底深处,我这才走进了食堂。午饭很简单,两菜一汤,一大碗米饭。分量很足,甚至可以说足的有些过分,而且可以无限量的添加。

张国风饭量比较大,吃完一份后又去打了一份来。在回来的路上,所有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时候我才发现,每个人都将自己碗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就连碗筷盘子也舔了一次,一粒米饭也没有剩下。

“都是些神经病。”张国风见那些人看着自己,小声骂了一句。

我心里一凛,虽然不清楚原因,但还是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东西吃完,将碗筷舔了一遍。在这个学校中,做任何事情都要注意力集中,并且注意观察旁人,否则很可能便死在某个不引人注目的小细节上。

本人还正值大好年华,女朋友都没有,胡乱死掉就太可惜了!

张国风这一次只将添加的饭菜吃完了一半,扔下碗筷就想走人。我一把将他给拉住了。

“老大,你这是干嘛?”他迷惑的问。

我指了指四周,“你看。”

周围的人吃完饭后没有一个离开,他们用长着深深黑眼圈的双眼,死死盯着张国风吃剩的饭碗,整个食堂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流露任何表情。

张国风迟疑的坐了下来,“这些神经病想做什么?难道想吃我的剩饭?”

“你才神经病,恐怕,你这个饭碗里触犯了某一条我们不知道的校规。”

我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投向那个自称依依的女孩。女孩也是面无表情,但眼睛的焦点却不在我附近,而是直接穿透了我,落到了我身后的墙壁上。

我心里一动,眼神随即也瞟了过去。没多久,居然在那块墙隐秘的位置上找到了一张纸条:

校规第五十三条:浪费食物者,死!

张国风顺着我的眼神,也看到了校规,顿时吓了一大跳。他默不作声的将筷子又拿了起来,皱了皱眉头,大口大口的将饭菜塞入口中,用力的咀嚼。

他本来就已经很饱了,剩下来的饭菜却很多,没多久便痛苦的捂着胃部,手上的动作也缓慢了下来。张国风脸部越吃越扭曲,眉头几乎皱到了一起。

食堂的每个人都在看着他,视线中不带着任何的感情色彩。偌大的食堂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了他的咀嚼声回荡着。

终于,他咽下了最后一口饭,忍住呕吐的欲望以及胃部几乎要撑破的痛,将饭碗舔了一遍后,整个人都虚脱似的完全趴倒在了餐桌上。

这个张国风,看来也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蠢。至少为了活下去,那股狠劲儿就连我都有些心惊肉跳。

当他吃完的时候,仿佛暂停的时间也开始恢复了流逝。这个空间中的学生三三两两的站起来开始向外走,只是没有人说话,从头到尾都辐射着压抑。

我走过去拍了拍张国风的肩膀:“还活着吗?”

“死不了!”他打了个嗝,然后飞快的将嘴巴捂住,努力把一说话就冒出喉咙的饭菜又挤回了胃里。

眼神向依然软软的瘫倒在桌子上的夏雨看了一眼,我用力踢了过去,“好了,你也别装昏迷了。就算装再久,你也没办法一直装到半年后家长来接你。”

那个夏雨开始没搭理我,继续装的很投入,可等我直接一脚踹到她屁股上时,她实在忍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吼道:“老娘有什么办法,老娘怕的要死。老娘真的想就这样晕到半年后才好。”

“所以我才说要同舟共济,活着离开这里。”我叹了口气。

“怎么逃?你没看到那些人的眼神,仿佛我们就现在死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会看一眼似的。你刚才不是也说过,要逃那些人早就逃了,还用等到现在?”夏雨这火星女的思维很清晰,说完这番话就站了起来,自顾自的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我皱眉问。

“要你管。老娘要去找校长!刚才那欧吉桑色迷迷的看着我,哼,只要我陪他上床,他一定肯放我走。”夏雨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我和张国风对视一眼,实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可怜的孩子,已经被直接吓唬成脑残了。

或许,在外界的时候,她对于强者的态度也是如此吧,典型的百万年未进化生物。

“大哥,今天早晨有人跟你接触过了吧?”张国风小声问。

我很有些意外,这个小弟,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了:“不错,你也被接触了?”

“这倒没有。不过偶然看到有人向你扔纸条。”

他大大咧咧的说:“我没进来前混了十多年的帮派,一个学校谁跟谁拉帮结派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学校,至少有四个帮会。”

这家伙也不过才十八岁罢了,居然混了十多年帮派,这小子幼儿园就开始入帮会了?不过,他的眼神实在很犀利,确实是有四个组织联络了我。

“凭你的直觉,那四个帮派里,哪一个比较值得信任?”我微一沉吟,问道。

“不知道,我只是看出有四个,只有具体接触了才知道他们有没有诚意。”他倒是很坦然。

“不可能一个一个接触的,我们只能选择一个,否则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这是我的直觉。”我仔细想了想,心里下了个决定,“走,也是时间去会一会这里成功存活下来的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