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时间就是一条河,快慢徐疾,对每个人都不同。徐正觉得自己的时间挺流畅的,比每天早晨的例行排泄都流畅。

小学、国中、高中再到大学,他的人生顺利的令人发指。今年大四的他,回到了老家春城,还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女友。两人在家里温温馨馨的走亲访友,很快地,便到了除夕夜。

那晚徐正拉著女友和老家朋友买了鞭炮烟火,准备在农历年将要过去的时候点燃,庆贺新的一年的到来。

“三,二,一!”

随著午夜降临,十二点的临近,广场上陆续走来了许多人。大家都拿著烟火,紧张地等待时问的流逝。广场硕大的萤幕上正在倒数计时,终於,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巨大的响声随著城外寺庙的轰隆钟声响彻了整个城市的夜空。

徐正和笑颜如花的女友打闹著,又急忙用打火机点燃爆竹,一瞬间,整个广场的爆竹声不绝於耳。亮丽的烟火不但在天幕爆炸,绽放灿烂而又短暂的花朵,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芒闪烁著,明亮然后熄灭。

就在这时,徐正突然感觉右耳朵一痛,似乎有什麼人捏了他耳朵一下。他猛地朝右边转过去,身旁,什麼都没有。

广场上人很多,但离他最近的朋友也在五米开外。女友在他的右侧,正蹲著身子点烟火,不可能用手恶作剧似的捏他。刚才怎么了?错觉?还是天上没烧乾净的烟火落到了自己的耳朵上,给自己一种被捏的感觉?

徐正没在意,继续跟自己的女友玩闹。没过多久,他的左耳朵又被捏了一下,这一次捏的很重,徐正的耳洞里甚至回响著轰隆隆的声音,很痛。

“谁!”他再次转身向左看,仍旧没人在他身旁。离他最近的朋友也忙著玩,不可能特意跑过来拉自己耳朵,然后不被发觉的迅速跑回去。

徐正揉了揉被扯的发痛的左耳,皱著眉头。

女友抬头疑惑的问:“怎么了?”

“刚才有人扯我耳朵,都两次了!”他挠挠头,有些郁闷,“不知是谁在恶作剧。”

“肯定是你哪个损友,乖啦,我帮你注意。逮到他后,随便你扯他耳朵扯个够!”漂亮女友踮起脚尖用手摸摸他的头,安慰他。

就在这时,左耳又被扯了。

这一次的力量更大,将徐正整个人都拉得重心不稳,跌在了地上。

徐正整个人都吓呆了,坐在冰冷的石砖上大声吼道:“谁,给我滚出来。别鬼鬼祟祟的扯我。”

“阿正,你的,你的耳朵……”女友恐惧的指著他的左耳,声音发抖得厉害。

他随手摸了摸,满手的血。刚才的拉扯力致使耳洞壁某个部位的毛细血管破裂了,血从耳洞里流了出来,殷红的血,在满天空的烟火中,显得特别刺眼。

徐正更加地惊恐又恼怒,歇斯底里的骂著;“谁他妈扯我耳朵,有种给我站出来,别狗似的敢做不敢承认。”

话音刚落,左耳再次被扯了一下。

这次力量比上次大得多,坐著的他被活生生提著耳朵拉了起来,然后身体被甩到了几米远外的垃圾桶上。

如此诡异的状况,令广场上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人目瞪口呆,有人吓得一边喊“闹鬼了”、一边逃,有人一边害怕、一边掏出手机拍照发微博,更多的人是鸟兽散了,徐正的朋友也吓得不轻。

其中一人畏畏缩缩的问:“小正,你,你最近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在搞你?”

“看不见?什麼看不见?”徐正脑袋一片混乱,他身旁没人,但耳朵确确实实的被拉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重。究竟是怎么搞的?耳朵痛到令他无法顺利思考,他恐惧得要死,躺在地上,眼睛不断的打量四周。

朋友和广场上剩下的人将自己围成了一圈,但都不敢离得太近。他的附近,人为的造成了直径约为四米的空白空间。

突然,女友惊叫了一声。

徐正这次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刺骨的阴冷蔓延到了耳朵上,薄薄的耳朵扇叶被两根纤细冰凉的手指捏住,然后用力往上扯。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又被提到空中,然后重重的落了下来。这一次那股神秘可怕肉眼看不到的作用力没有消失,一秒后,两排整齐的,彷佛牙齿触感的物体接触到了徐正的耳朵。

女友尖叫得撕心裂肺,软弱无力的快要晕过去了,他身旁的人也大惊失色。只见随著他的惨叫,徐正的耳朵上出现了一个缺口,一个被整齐的牙齿咬出来的缺口。

不止耳朵,那副牙齿开始缓慢的在徐正的脸上、身上出现,将他咬得残缺不全。

惨叫声继续著,响彻夜空,直到一个生命,莫名其妙的结束。

夜色更深了,浓浓的诡异气息,充斥在冰冷中,远远散播了出去……

第一章

时间是个很有趣的计量单位,它们跟人类的一切息息相关。人还未出生就被时间所衡量,每一段时间,都有著不同的人生,而往往指针流转间,回头看一看,剩下的全是感慨。

感慨於现在生活的劳累於艰难,感慨於学生时代的快乐、单纯以及无伤大雅的小小纠结。

钟表能度量时问?不能,永远都不能,它们只能度量自己,因为,钟的客观参照物永远是另一个钟。

夜不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几天前,他收到了一份充盈著饱满怀念的邮件,是个陈酿在内心深处、发酵了很久的同学寄出的。她用很简单的语句问候了夜不语,然后问他要不要参加同学会。

小学时代的同学会,夜不语从没参加过,甚至已经遗忘了大多数人的模样。可身为同桌的她,自己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她恬静、安然,嘴角总是充满甜甜的、淡淡的笑容。她的声音很悦耳,她总是留著齐肩发。

她叫穆薇。

春城的冬天很冷,夜不语走出机场大门,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早晨九点十六分,同学会的集合地点在城南一座还算不错的自助餐厅,邀请函上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还有九个多小时,很久没回春城了,於是他决定在街上到处逛逛。

过去了十年,小学毕业不知不觉已经花掉了十年时问。他有些感慨,这十年间发生了许多事,夜不语的经历非同寻常。可普通人的经历虽然枯燥、按部就班,但每个人都有著自己的精彩。穆薇这女孩,很有趣,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她是个不甘平淡的人,或许,过得很不错也说不定。

慢悠悠的在老家的大街小巷走来走去,时间不知不觉就流失殆尽。下午六点,夜不语提前去了那家叫做薇薇安的星级自助餐厅。报了名字,餐厅服务员将他引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这家自助餐厅装修得很不错,五彩缤纷的色调犹如绽放的烟火。菜品也挺多,整个风格萦绕著一种淡淡的忧愁感。能将自助餐厅弄得这麼有格调,餐厅老板大概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沙发上已经坐著四个男女了,夜不语依稀辨别后,认出了他们,全是小学时玩的比较好的朋友,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络。从左到右,分别是周阳、李华、赵莹莹和孙辉,作为主办人的穆薇,还没到场。

“夜不语?”微微有些发胖的赵莹莹一身花俏的廉价装束,尖声捂嘴叫著:“你是夜不语吧,当初你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草来著!哇,果然是越长越帅了!”

赵莹莹的音调有些三姑六婆在街边八卦的感觉,夜不语微微挠了挠鼻翼,“过奖了,过奖了,你也变漂亮了。”

言不由衷的话倒是令这位从小学就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孩挺了挺丰满过度的胸部,笑的令人一阵胃抽搐。

“坐下,快坐。”李华热情的站起来招呼他,递了一根烟过来。

“不抽,谢谢。”夜不语摆摆手。

李华嘿嘿笑了两声:“不抽烟好,我也不想抽,但实在是工作需要。小夜,十年没见了,现在哪高就?”

“还在读大学,大四。”他一边坐下一边打量对面的四个小学同学。

“哪所学校?”周阳眼睛一亮,“我也读大四,在附近的文科大学。”

“我在德国基尔大学,读博物学,快毕业了。”夜不语回答。

“博物学是什麼?没听说过!”赵莹莹嘻嘻哈哈的贴到他身旁,替他倒了一杯酒,“有女朋友了没?”

“还没呢。”夜不语不著痕迹的稍微挪了挪位置。

“怎么会没有,你那麼帅的。”胖女人紧跟著他的移动而移动,“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面对这无比热情的超重雌性生物,夜不语额头上不由得冒出几条黑线,他聪颖的头脑没办法处理现在的突发状况。唉,果然还是情商太低了。

“好啦,莹莹,你就放过小夜吧,再这样下去,其他人会吃醋的。”一个温婉好听的女孩声音传了过来。

只见一群人正朝这边走过来,最中间的一位女孩穿著单薄的白色连衣裙,如同百合花似的,笑颜流转,给人扑面而来的清新味道。女孩的脸庞很美,化了淡淡的自然妆,披肩长发轻轻的用得体含蓄的发簪挽起来,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脖子和胸部。

夜不语身旁的三个雄性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如同铁被磁石吸住似的,死都收不回来。

“穆薇!”赵莹莹激动地叫著,“好久不见了。”

“去年我们还在咖啡厅见过呢。”

时间的痕迹令穆薇变得更加漂亮成熟,她彷佛一朵盛开的荷花,带著逼人的美丽和身处高位的气势。她先是对夜不语微微点头,招呼著所有人坐下后,自己这才坐下。

“小夜,我们又是同桌了。嘻。”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女孩笑嘻嘻的坐到他身旁,而且抽了抽小巧的琼鼻,在他肩膀旁闻了闻,压低声音道:“你的味道,一点都没变。还是那麼安稳。”

味道也能安稳?说实话,同桌时她也常常这麼对他说。

可“安稳”这个词放在她嘴中,究竟是动词、名词还是形容词?这个问题,花了十年时间,夜不语也没弄清楚。

“穆薇,你越来越漂亮了。来,先敬你这位东道主一杯。”周阳一众男性见穆薇的眼神始终在夜不语脸侧绕来绕去,不由得有些醋味的纷纷举杯。

“我不怎么喝酒,不过舍命陪君子了。大家庆贺十年后的相聚,先来一杯。”穆薇端起杯子,用恰到好处的笑容和大家碰杯。

夜不语习惯性的观察了一下桌旁的旧日同学。这次一共来了二十一个人,相对於当时整个班级五十八人而言,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对此,也有人同样诧异。

喝了酒后,李华问道:“穆薇,这次来的人不多啊。”

“是啊,大家分散在大江南北,很难凑齐,就你们还给我面子,都来了。”穆薇笑道。

“怎么突然想到开同学会的?”赵莹莹眨巴著眼睛装可爱,“对了,小薇。听说你结婚了?”

“对啊,我高中毕业就没有再读书。去年结的婚!”穆薇语气很淡,似乎并不想设涉及这类话题。

夜不语微微摇了摇头,他已经猜到了眼前素洁清纯的女孩,嫁给了谁。穆薇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小声道:“我结婚了,对不起,没有请你。”

“没关系,横竖我也知道你不太想张扬这件事。”他耸了耸肩膀。

穆薇嘴角流出苦涩的笑,“我是有苦衷的。”

“是啊,你确实有自己的苦衷。”他点头,深以为然。

女孩的家境一直都很差,父亲早早死了,母亲又是尿毒症,挣扎在生死线上,能读到高中毕业已经很不容易了,上大学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与其在社会中艰苦的纠结痛苦,还不如早点嫁人。

“伯母的病好了吗?”

“去年做了换肾手术,已经好多了。”穆薇略有些欣慰。她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你似乎猜到我嫁给了谁?”

“当然,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夜不语。如果连这都猜不到,那肯定是被人掉了包。”夜不语喝了口红酒,劣质红酒的味道涩涩的,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模一样。并非是他有多喜欢身旁的女孩,而是在为她的命运感慨。

“对啊,你一直都是你,聪明、睿智。夜不语大人,我很好奇你猜到的,我的丈夫究竟是谁。”穆薇调皮的噘嘴。

“很显而易见不是吗?春城虽然我很久没回来了,可这里毕竟是我的老家,什麼消息不知道。抛开这些,只看看我们坐的位置,就清楚你嫁给谁了。”夜不语和她碰了碰杯。

“这间餐厅不错,老板我记得是个北方人吧,六十多岁,秃顶,叫做赵发才。同学会的位置虽然偏僻,但却是最恰到好处的地方。这类地方通常很难预定,何况,餐厅的上座率很高,而且桌子上也没有摆预定牌。对吧,老板娘?”

“你赢了。”穆薇丝毫不觉的惊讶,似乎出现了理所当然的结果,“我确实嫁给了赵发才。所以,你也应该清楚,我现在是寡妇了,对吧?”

“这我还真不知道。”夜不语环绕四周一遍,感慨道:“几年前我来过这里一次,装修得灰暗、死气沉沉,像个垂垂老矣的死老头,生意也差得要命。你接手后倒是弄得挺舒服的,充满了自己的想法和人生经历。这一年赚翻了吧?”

“还好。”被他肯定,穆薇有些得意。

夜不语玩笑道:“说实话,你不会谋杀了亲夫吧?”

“要死啦,我哪是那种人!你这家伙的嘴还是不饶人得很。我丈夫本身就癌症晚期,我陪他走到最后,他将这间店当作遗产送给了我。”穆薇叹了口气,“不说郁闷的东西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挺不错的,无病无灾,身体健康,就是有些考验心脏强度。”夜不语自嘲道。

“看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穆薇撇撇嘴,“不过那副模样,真的和小学时一样欠揍。”

他笑了,“你从前一天到晚像个男人婆一样,谁知道长大了变漂亮了,还成了白富美(注:指女生皮肤白哲,有钱又美丽)。事事变幻无常的真有些出人意料。”

穆薇正准备反驳,剩下的男生们不乐意了。

“小薇,你尽和夜不语说悄悄话,什麼有趣的事情,也跟我们聊聊。”李华醋味十足的打断了他俩。

“也没什麼,就话些家常而已。”穆薇和李华喝了一杯后,看向了小学时的好友李灿和赵颖,噗哧一声笑起来。

两人被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同时问:“小薇,你笑什麼?”

“没什麼,想到了一些趣事罢了。”穆薇望著赵颖,“小颖,当初你在我们班可是班花哦,漂亮活泼,每次校庆都是舞台上的明星。我们二班所有的女生都齐心协力的恨著你呢。”

赵颖脸微微发红,捂住清纯可人的容颜,“现在变丑了。”

“哪有,还是一样漂亮。”穆薇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红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微微荡漾,“我这个丑小鸭才是真正没变的。”

“你都算丑小鸭的话,我乾脆不活算了。”赵莹莹一边吃的很畅快,一边替好友捧场。

“莹莹,你该减肥了,当心嫁不出去。”穆薇摸了摸额头,替好友的身材担心。

“说起来,以前李灿还有一件趣事呢。”夜不语也回忆起了许多事,李灿是他小学时的朋友,十年后再遇见,却发现无话可谈了,“某人自小就早熟,从四年级就对某某人一见钟情。某天,某人问她,喜欢什麼样的男生,女孩说,喜欢单眼皮,小眼睛的。於是直到小学毕业,只要他跟女孩说话,都会一直眯著眼。对吧,李灿?”

“夜不语,你这是赤裸裸的诽谤。小颖,我可没装小眼睛,我的眼睛一直都很小。”李灿发窘的朝赵颖看,下意识的眯著眼。

顿时,桌子旁的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好啦,好啦,知道你眼睛小,不用装。”赵颖的脸憋得更红了。

夜不语摸著下巴,怪笑道:“你们不会真的成了一对吧?”

“嗯,下半年就准备结婚了,请帖哪天双手奉上!”提到这李灿顿时兴奋的点头。

大家又是一阵唏嘘,纷纷恭贺这对还没读完大学就准备踏入婚姻坟墓的准新郎和准新娘。

整个空气里都弥漫著温馨的重聚味道,大家热闹的谈著从前的趣事。不知过了多久,李灿抽空问:“我们二班的班长徐正怎么样了,他没来?”

“我联络不到他。”穆薇轻轻摇头。

“有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那家伙人很上进,应该混得不错。”李华也问。

众人纷纷摇头,有人道:“似乎听说他去外地一所很厉害的大学就读了,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友。”

突然,一个沉闷的声音低哑的响起,刀子似的将这温暖的氛围硬生生的割断。

他说:“徐正,已经死了。”

第二章

有个哲学家曾经说,时间最不偏私,给任何人都是二十四小时;时间也最偏私,给任何人都不是二十四小时。

但夜不语觉得,时间是这个伟大的作者,它给每个人写出的结局都不相同。徐正会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算是看惯了生死离别的他,也不禁叹了口气。

一直都爱沉默寡言的孙辉喝著白酒,徐正的死讯正是从他嘴里传递出来的。

“他什麼时候死的?”默然了片刻,李灿问。

“两个礼拜前,我跟他是邻居。他死的时候,我还见了最后一面。”

孙辉低下头,似乎有些难过,可夜不语却发现他的脸上满是恐惧。奇怪了,为什麼他会害怕?

“徐正是怎么死的?车祸?”周阳问。

孙辉摇了摇头,“他死得很惨,你们难以想像。”

“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华好奇道。

“别问了,有兴趣就去他家看看。”孙辉乾脆的闭嘴,喝起了闷酒。

夜不语和穆薇对视一眼,深感其中有著内情。不过现在也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

穆薇持了持长发,笑了笑,举杯道:“别管那麼多了,难得的聚会,这一次过后还不知道又要过多少年才能再聚呢。来,大家尽兴!”

众人也都举杯,阴霆一扫而光,继续没心没肺的说说笑笑。又过了半个小时,该说的该聊的都差不多了,宴席才逐渐散去。

成功的举办完同学会,穆薇将昔日同学送到餐厅门口,等待大部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突然开口道:“周阳、李华、莹莹、孙辉,李灿、小颖,还有小夜,你们先别走。”

他们七人诧异的停下脚步,望著她。

女孩笑嘻嘻的招招手,“跟我进去一趟,有些事情,我想跟你们说说。”

夜不语等人踌躇片刻,跟著她穿过酒店大厅,来到了二楼的会议室。这间会议室不算大,但容纳八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赵莹莹摸摸这摸摸那,兴奋道:“哇,穆薇,没想到你就在这家奢华的五星级自助餐厅上班。级别挺高的吧,居然能随意用会议室!”

有个秘书模样的中年女人走进来将一叠文件轻轻在每人面前放了一份,然后对穆薇鞠躬后退了出去。

众人又是一阵诧异惊奇。除了夜不语外,其余人这才意识到女孩的身分有些不普通。

周阳嘴巴发乾的问:“这家店是你的?”

“亡夫的遗产。”穆薇点头,脸上丝毫看不出表情。

“哇,有钱人。难怪小薇看起来又漂亮又有气势了!”李华眼睛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绮意,语气里充满对女孩一步登天的羡慕。

“好啦,小薇,你叫我们进来,有什麼事情吗?”夜不语皱眉,他感到女孩的行为又怪又异常,自从进了会议室,脸上的公关表情就卸下了一部分,眼角间浮现出淡淡惊慌。难道,真出了什麼大事?

不由得,他的心脏微微一缩,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事实如同夜不语的预感那样,在朝著阴森难解的方向一路行去。

只见穆薇指了指每个人眼前的资料,轻声道:“你们先看看那份资料再说想法。”

其余六人还在疑惑不解,夜不语已经翻开了资料的封皮。第一页上,赫然就是一张虽然长相变了、成熟了,但仍能看出身分的脸。他很快就记起了这个人的名字,王彪,同样是自己的小学同学,虎头虎脑的,和他的名字一样性格粗糙、身材粗壮高大。他俩,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但这个王彪,在资料的第一行就标明现在的状态——死亡!

王彪死於车祸,但是车祸很离奇,不但闯了红灯,还无视了近在咫尺、飞驰而来的货车,所以结局很惨,他被四十吨重、又以将近八十公里速度行驶的货车撞得支离破碎,身体从中间断掉,脑袋被挂在车尾,拖行了几百米远。

夜不语摸了摸下巴,一个人偶尔没注意,精神恍惚闯了红灯不意外,怪的是那麼大一个货车他居然丝毫没看到?他是脑袋有问题,还是惶恐失措了呢?

第二页同样是小学同学,周嫦。一个还算漂亮的女孩,她经常说自己最大的梦想是考进纽约大学,因为抛弃了她们母女的父亲就在那儿,据说重新结了婚、生了子。周嫦为的只是去看看父亲一眼,问为什麼。可惜她的梦想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她也死了,在家中烧炭自杀。死得惨不忍睹,皮肤焦黑,死时眼睛愣愣的看著床的一侧,似乎那里有什麼令她惊恐的东西。最让人疑惑的是,女孩的床头摆放著纽约大学研究生的录取合格回函,出发日期在她死前的三天后。

怪了,她的人生理想已经实现了,已经买好机票就要出发了。她为什麼会自杀?

没理由啊。谁会在人生最高点自杀呢!

而第三页,正是孙辉嘴里提及过的,徐正。他死的更加离奇,居然在众目睽睽下,被什麼东西给咬死了。根据法医鉴定,他身上的齿痕属於人类女性。很多见过他死状的人都说是闹鬼。

小学同学,死掉了三个,看日期,基本上都在最近一个月左右。这正常吗?夜不语皱著眉,不断思索著合理性。一个班级几十个学生,死了几个,按比例确实不高,但重点不在这里,而是时间。

王彪、周嫦和徐正,每一个死亡时间都很相近。第一个死掉的是徐正,毙命於大年三十,最近的一个是周嫦,就在全世界开学前夕。

何况,他们都是夜不语曾经很要好的夥伴。

会议室里弥漫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默,过了许久,大家都将资料上的东西消化了。周阳才抬起头,首先说话:“穆薇,看来你这次的同学会,有些目的啊。”

“不错,我的目的就是这个。”穆薇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资料,“你们怎么看?”

“都是意外。这个混蛋世界,死人太正常了。”李华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孙辉用沙哑的声音说:“那是你没看过徐正死后的模样。太可怕了,被什麼东西活生生的咬到体无完肤,六十多公斤的人,火化的时候只剩下三十多公斤了。剩下的二十多公斤的肉在哪儿,现在都还是个谜。”

“别说了,怪吓人的。”赵莹莹努力抱著自己肥硕的胳膊,打了个冷颤。

“他们都是朋友、同学,现在死了,真可惜。”李灿稍微拥抱了一下害怕的赵颖,唏嘘道。

夜不语突然想起了什麼,开口说:“徐正、王彪和周嫦,以及我们八人,其实不止是同学、朋友关系。还有一些事,你们忘了?”

“还有什麼?”穆薇抬头问。

“我们十一人,在六年级的时候组成了一个社团。”夜不语轻声道,“大家还有谁记得起社团的名字?”

“对啊,那时候我们确实组建过社团,很有趣的社团。”周阳和李华同时点头,然后脸色微微一变,“奇怪了,怎么想不起社团名字了,不应该啊。”

“你们呢?”夜不语将脸转向其余五人。

李灿等人也微微的摇了摇头。

穆薇拉长脸,冥思苦想后,放弃了。她问:“小夜你应该记得?我们这群人中就属你记性最好,过目不忘。”

夜不语随之苦笑,“抱歉,我也不记得了。”

是啊,他居然将社团的名字忘得一乾二净,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在场所有人都惊讶起来。

“怎么可能,居然连智商超高的小夜都记不得,太可怕了。”

“不光如此。”夜不语感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逐渐爬上了皮肤,他的后脑勺凉的厉害,“你们还有谁记得,那个社团的内容?我们曾经在社团里干过什麼、做过什麼?这些,我通通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其余七人同时一愣。小学六年级的社团活动,他们十一人,究竟干过什麼呢,怎么会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失忆症,难道也会传染吗?

第三章

只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每个人都忘记了过往的记忆,而且仅仅只是那段记忆。夜不语习惯性的用手敲著桌面,从脚底冷到了头顶。

这是怎么回事?没理由所有人都忘记了才对。会议室中的八人归纳了忘掉的东西,最后惊然发现,经过了十年,小学时的老师同学大多都还有印象,可偏偏六年级关於社团的一切,竟然不约而同的忘了个一乾二净。

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看来,我们不知为何,陷入了群体性选择性失忆中。”夜不语最终下个判断。

“群体性选择性失忆。”周阳等人惊讶的问,他们听说过失忆症,但从不知道失忆也能群体性。只有穆薇低下头,若有所思。

“群体选择性失忆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想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发生很多不如意的事情,有一些很快就淡忘了,可是有一些却总是挥之不去,不论怎样努力都忘不掉。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反覆折磨著自己脆弱的神经,不停的游走在崩溃的边缘。耻辱、愤怒、委屈等等被欺骗的复杂情绪,都纠葛在一起。”

“忘记,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选择性失忆,在心理学讲是一个防御机制。通俗的说,假如人遇到一个强大的刺激,这个刺激让这人无法接受,那麼,潜意识他就会选择忘掉这件事情。”夜不语解释道:“我们现在的状况,就很像这种症状。”

“可我从来不觉得小学时有过什麼耻辱、愤怒、委屈,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反覆折磨著自己脆弱的神经的不好的事情发生过!”赵莹莹举手道。

李灿和赵颖也摇头,“我们也不觉得自己有。”

“对啊,应该没有才对。”周阳与李华附和道。

“都说是群体性选择性失忆了,既然都失了忆,大家当然不会觉得那件事发生过。”穆薇轻轻笑道,但端水的手却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情。

夜不语微微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不错。有些人由於遭受到重大挫折,很希望选择性失忆,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下,会感觉某些事情没有发生过了,甚至会在脑海中编造出另一种情况,假想式地欺骗自己,这其实都是有可能的,本质上都是出於对自我的保护。但是我们患的,究竟是不是医学上的选择性失忆就并不一定了。”

“既然是痛苦的记忆,忘了也好,忘记了也好。”赵颖轻声絮叨著。

“但事情恐怕没有那麼简单。”夜不语又看向穆薇,“小薇,你特意借用同学会的名义将我们聚拢,然后又将这份资料发给我们看,究竟想说明什麼?”

“我,我很怕。”穆薇的公关表情顿时崩塌了,她将杯子中的热水一饮而尽,颤抖的向夜不语身旁靠了靠,“徐正的死是在报纸上偶然看到的,我联络了他的家人,想要慰问一下,结果看到了他死后身体残缺不全的模样,不知为何就突然很害怕很恐惧,彷佛从前看过同样的东西。我非常介意。”

穆薇接著讲述著,“其后,周嫦和王彪也死了。他俩的葬礼我也参加了,可是自己却越来越害怕,总觉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在发生,而且很快就会降临在我们的身上,所以我想方设法的找你们来,想要商量一下。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就是很介意,我甚至不知道,下一个死掉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女孩发抖得厉害,夜不语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们不是都来了吗?”

“嗯。”穆薇乖巧的点点头,用小脑袋顺势在夜不语的肩上轻轻一靠,蜻蜓点水似的随即离开了。她抽了一张纸巾,轻轻的擦著眼睛。看来这女孩确实已经被吓得够呛了!

但是在场并没有人在意,大家都被穆薇的话弄得呆住了,拼命的想著女孩话中合理和不合理的资讯。

会客室又陷入了沉默里。

终於,孙辉艰难的说:“为什麼就只有你有这种想法?我也看过徐正的尸体,就只觉得恐怖罢了。”

其余人精神一振,纷纷点头,“对啊,小薇,会不会只是你的错觉?”

“恐怕,事情确实有些蹊跷。”夜不语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们憧憬美好的愿望,“如果我们真的患了选择性失忆,就会因人而异出现不同的状况。例如虽然表面上似乎是忘掉这件事情,可它的阴影还是存在的,做事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受那件事情的影响,可能自己都搞不清楚,慢慢的就会变成一个心结。”

“失忆经过时问的侵蚀会逐渐恢复,但如果某件事对本人有很大心理影响的话,就可能会选择性的一直遗忘,或许因为徐正的死亡勾起了小薇的记忆,撬动了遗忘掉的地方,所以她才会感到恐慌,感到害怕,甚至,有些绝望。”

夜不语打量著穆薇的表情,她的精神状况很糟糕,“所以,我猜我们十一人选择遗忘掉的那段记忆,或许,非常可怕。”

“大家都是小学生而已,怎么可能会有可怕的经历。”李华不以为然的摇头。

周阳也嗤之以鼻,“没错没错,小学时代大家就忙著追在喜欢的女孩后边扔石头,和朋友们玩些无聊的早就遗落在历史里的小游戏。哪里会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

李灿、赵颖以及孙辉等深以为然。

夜不语撇撇嘴,“要知道,不少人曾有过一些自己不愿意记起的经历,或者是经历重大挫折,或者是经历感情变故等,因此希望透过选择性失忆来忘掉这些经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这个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

“首先,选择性失忆虽然是有选择性的,但实际上是被动的。这里所说的选择性是指我们可以忘记一件事情、却不影响对其他事情的记忆,并不是指我们可以主动选择遗忘的内容,因此具体是忘记哪件事情,则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所以,大家终究还是会记起来,只不过穆薇,比我们都提前一步罢了。”

他看著穆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小薇,你究竟想起了什麼?”

穆薇的脸上浮现出迷茫,“我,我不知道!”

“你内心深处肯定已经清楚了,只是意志拼命的压抑著那段过去而已。你现在很痛苦吧?”夜不语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女孩微微点头,“痛苦的比死还难受,就像有一大块肥肉梗在喉咙口上,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心里沉甸甸的,压著一块石头,阴郁得很。”

“你觉得自己忘掉的事情,真的是和小学六年级组建的社团、和我们十一个人有关?”夜不语继续问,他的脑袋里时常也会出现同样的感觉。

选择性的失忆,是个定时炸弹,总会有一天会在大脑里爆炸。谁也无法揣测记起来的后果。但是他隐约有个预感,或许他们十一个人,曾经在小学六年级,干过一件天大的可怕的事。

“不错,当看到徐正尸体上满身的咬痕,我当时莫名其妙第一个念头就是,报应来了,我们有危险了!”穆薇再次点头,她全身都在发抖。

这番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报应?什麼报应?一群小学生而已,究竟做过什麼事,竟然会遭到报应?

而报应的后果,居然是死掉!

第四章

夜不语沉默了,他的脑袋很乱。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说 : “小薇。其实你的意思是,有一个暗中的黑手潜伏在未知中,在朝我们下毒手?当初社团里的十一人,都会因为那段选择性遗忘掉的经历,被杀掉?”

其余七人顿时全身一震。

“怎么,怎么可能!我,我才不信,怎么可能有这种荒唐事!”周阳用颤抖乾涩的语气反驳,可是他的反驳苍白无力,最终只能发出乾瘪的声音来。

孙辉手中的杯子都被吓得掉在了地上,液体渗到裤子,湿了一大片。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抽出纸巾擦拭。

“去洗手间吧,那里有吹风机。”穆薇指了指门,“洗手间就在出门朝右,走到底。”

沉默寡言的孙辉点点头,准备往外走。周阳立刻追了上去,“我陪你去。”

他俩出门,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夜不语和剩下的五人各自发呆,消化著今晚怎么都消化不完的资讯量。

周阳两人找到洗手问,等孙辉用烘手的吹风机把裤子吹乾后,刚准备回会客室。突然,周阳问:“孙辉,你相信穆薇的鬼话和夜不语的猜测吗?”

孙辉想了想,然后点头,“我信。现在回忆了徐正的死因,更加相信了。”

“我不太信,说不定他们俩串通起来唬我们,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周阳冷哼了一声,“要知道,他两人从小就夫唱妇随,默契得很。”

“你想太多了。”孙辉摇头,“他们没这麼做的必要。”

“你知道什麼,现在人做什麼事情没有目的,只是他们的目的我们不清楚罢了。”周阳仍旧陷在自己的阴谋论里。

孙辉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很难跟他单独待下去,於是快步来到洗手间门口,伸手拉开门。顿时,他整个人如同电击似的呆住了,好半天后,他才迟疑的揉了揉眼睛,将伸出去一半的脚又收了回来。

然后,从喉咙里爆发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洗手间。

孙辉惊恐的呐喊,又大又响,吓了周阳一大跳。

“喂,大半夜的你鬼叫什麼?害得我差点大小便失禁!”周阳不满道。

孙辉瞪目结舌的石化在原地,好半晌后才颤抖的伸出手,指了指外边:“走廊,走廊不见了。”

“什麼走廊不见了?”周阳皱眉,起身后来到他身旁,探头看了一眼,立刻也被传染了呆滞症。隔了几十秒,这家伙张大嘴巴,将洗手间的门牢牢关上,然后退后几步,深深地呼吸著。

开门,可是视线可及的范围中,却依然是那个诡异到难以形容的景象。门外刚刚还通过的铺有红地毯的走廊不见了,只有一个偌大的房问。大约三十多平方米,有床有沙发,满眼都是破旧的痕迹,那地方熟悉又陌生,令人不寒而悚。

房间地上扔满了零食袋子,乱七八糟的垃圾丢了一地,而旁边,还堆积著老旧的木质课桌椅,沉淀著久远的尘土味道。

“这地方,这地方好眼熟!”

周阳用手扶著门墙,使劲摇了摇头,希望门外的风景只是错觉,可,无论他怎么摇头,都毫无用处。那房间,那黑漆漆的地板,仍旧映在眸子里,挥之不去。

“这是我们的社团活动室。”孙辉声音不断在抖,“你看墙上的画,还有那对课桌椅。你看黑板。”

周阳抬头,看到黑板上赫然写著一行字,记忆深处,他清晰地记得,那行熟悉的字是穆薇写的,代表著社团的名字。奇怪了,字迹明明仍旧清晰,但他偏偏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写了什麼。

但这怎么可能,简直不科学嘛!他的脑袋更混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思考当下的恐怖状况。他俩怎么明明在一家五星级餐厅的厕所里,但推开门,却看到了十年前,小学时自己的社团活动室。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孙辉和周阳互相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了很久。他们现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周阳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厕所布局映入眼帘。一排排木质的隔间,乾净整洁的地面,大理石的洗手台一应俱全。明亮的灯光彷佛是一种嘲讽,无声的嘲笑著他俩。而门外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昔日活动室,没有一个人。

只是流淌著一股冷意,冰冷的气息从一个空间传递进另一个空间,让人无法喘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走廊去了哪?周阳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孙辉伸手往外摸了摸,畏缩道:“外边会不会是镜子,或者是萤幕什麼的。所以我们看走了眼。”

“这不是镜子和萤幕,哪有那麼清楚的大面积萤幕?”周阳缓缓摇著头,他早就发现了异常的地方,一股刺骨的冰冷从脚底爬上了背脊,“你仔细看,如果是镜子或者萤幕的话,怎样都该有倒影!可屋外,却什麼都没有,真实得很!

“我知道了,肯定是那性格有些腹黑的穆薇搞的鬼。”周阳眼珠一转,大声吼道:“穆薇,我知道是你搞的鬼。你赢了,我承认小学时我经常欺负你,我错了,我道歉,你放我出去吧!”

“周阳,穆薇不会这麼做。”孙辉叹了口气。

“怎么不会,这家餐厅是她的,她怎么搞都没问题!”周阳怒骂道,他的声音传播入门外的空间,引得封闭的陈旧活动室里荡样出层层声彼。

“唉,算了,走进去看看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实在没办法,孙辉提起胆子,一脚迈出房门,走入了门外的世界。。

周阳脸部肌肉一抽,这家伙也真够大胆,鬼才知道现在处於什麼状况,可那个猪脑袋居然想都不想就华丽变身为了行动派,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吧。

没有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孙辉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的走进了那个空问。他从喉咙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抱著胳膊:“好冷!”

周阳试探著往里走了一步,没感觉到不适,大著胆子也走出了门外,来到了这个和十年前的社团活动室一模一样的地方。他到处打量,捡起地上的垃圾看了看,然后默不作声的不知在想什麼。

孙辉捡起了个零食袋,打量了一番,随即惊奇道:“这些零食,真的是十年前的。这个生产跳跳糖的厂家早在八年前破产了,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给我想办法,看怎么回去。”周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突然“咦”的一声,似乎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孙辉抬头问。

“我们是从门进入这个房间的,对吧?”周阳摸了摸脑袋,伸手指著对面,“可为什麼那里也有一道门?”

他手指的方向,赫然有一道活动室的木门。门很老,呈现灰暗的猩红,一切的一切都刺激著他俩的记忆。最令周阳无法理解,如果自己两人是从门进来的,那麼那道门又是怎么回事?

孙辉看了门几眼,“我觉得,我们通过的门,是从门对面的墙壁上打开的。一边联系著这个地方,一边联系著穆薇餐厅的厕所。”

“等等,我完全糊涂了。”周阳捂著自己的脑袋,转不过弯来,他觉得这是一个物理学上的驳论,“你是说我们是从没有门的地方进门的?可这里明明有门嘛!”

他说完就走上前,准备演示门的闭合功能。可还没等手接触到门,门已经自动关闭了。在两人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的状况中,合拢,然后变成了满是污垢的墙壁。

孙辉扑上去使劲儿的捶著墙,墙体只发出扎实的、沉闷的回声,门不见的地方,只剩下实、心的墙,凄然映入眼帘。。

“这,这怎么回事?”周阳完全傻眼了。

“你在搞什麼!”孙辉恨不得给这个家伙一拳头。

“我根本就没碰到门,真的!”周阳也极为恐慌。

现在他俩,根本已经回不去了。

“算了,冷静,冷静,我们先仔细检查一下这个房间究竟是什麼地方。”孙辉深呼吸,强压著狂跳不已的心脏。

周阳点头,他有些手足无措,仔细的将整个老旧的活动室都检查了一遍。这家伙满脸惊讶,“这里居然跟记忆里的活动室根本没区别,你看,我当初藏起来的所有的小东西都在。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我试试。”孙辉使劲的咬自己的手指,立刻痛得挤眉弄眼,垂头丧气的说:“很遗憾,不是梦。”

“把门打开看看,说不定能出去。”周阳一眨不眨的看著活动室的门,灰暗的灯光充斥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血红。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现在只想回家。

“也对。”孙辉慌忙跑到门前,缓缓将门拉开。活动室的门随著一声难听的响声,敞开,露出了门外的景象。

周阳和孙辉立刻探头朝外望去,顿时,两人同时惊呆了!

他们究竟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