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口头上的佩服,小姐!”刘度冷然回答。

木兰花立时道:“但是,对于你们同盟的行动,我却一点也不赞同,你们以为暗杀和破坏,可以换来自由、和平,那是一种十分错误的观念!”

刘度摇看头,道:“我不和你辩论这个问题,各人的认识不同,人人都可以按自己的认识去行事的,故不必勉求相同。”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对,刘度先生,但你却要求观点、认识和你们完全不同的人,来帮助你们,这不是过份些了么?”

刘度显然未曾想到木兰花的语锋一转,会变得针对了他目前的行动,是以一时之间,他变得无话可说,只是望定了木兰花。

木兰花又道:“所以,我们,包括云先生在内,都不能替你制造那具个人飞行器,现在,我想你也不会责怪我们了吧。”

刘度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道:“不,我还是责怪你们,因为你们不明白我们这次行动的重大意义,你们不知道。”

“对的,我们不知道,”木兰花立时回答,“但是那能怪我们么?你们同盟中的哪一个人,将你们的行动计划告诉我们了?”

高翔也道:“是啊,你们要那具飞行器来作什么?”

刘度显然有意规避着,不作正面的答覆,他只是道:“那具特殊设计的个人飞行器,是我们一次重大的任务中不可缺少的工具。”

“什么任务?”木兰花问。

“唉,”刘度叹了一声,“我无权透露。”

“你不是无权透露!”木兰花直视看刘度,她的目光十分锐利,像是可以看穿对方的肺俯一样,“而是你不信任我们,以为讲给我们听了,我们就会转告‘六亲不认’,使他们有了防备,使你们的计划,会受到挫折,所以你才不肯说!”

木兰花的话,显然是说中了刘度的心事。

而刘度也立时承认,道:“你说得对。这件事因为关系实在太大,所以我不能说,一泄露之后,我们就不能达成计划了。”

木兰花点头道:“你可以不说,我们也不会追问。但是你却也不能要求我们帮忙,这样才是最公平的办法,对不对?”

木兰花的话,令得刘度低下头去。

高翔立时在刘度的神态中,看出了事情又有什么意外之处了,他忙向木兰花望去,木兰花已然道:“你们将云先生怎样了?”

刘度道:“小姐,你真令人佩服,我们没有将云先生怎样,只不过我们组织中的几个成员,将云先生请到一处地方,请他答应帮助我们!”

高翔直跳了起来,道:“四风出了事?”

他一面大声问,一面心中也不禁好生佩服木兰花的镇定功夫,因为她一进来之后,全然不提云四风的事,直到此际,突然提了出来,逼得刘度不能不承认!

木兰花道:“是的,我命秀珍去问四风了解一下那具个人飞行器的详细情形,因为只有他一人看过那图样。可是秀珍却没有见到四风,秀珍到了四风那里,四风不在,她等了一会就回来了,在半路上,又有人跟踪,所以我们肯定四风出了事。”

木兰花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而我们也立即判断,那一定是刘度先生的同伴所做的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之一。”

高翔立时道:“好了,云先生在什么地方?如果你们以为这种卑劣的绑架行径,竟可以使得我们帮助你,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刘度呆了半晌,未曾说话。

接着,他便站了起来,在客厅中来回地踱着。

高翔好几次要拦阻他,但都被木兰花使眼色阻止了。足足过了五分钟上下,刘度才站定了身子,道:“两位,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木兰花回答。

“为了这件不寻常的任务,我们同盟中的几个负责人都已经来到了本市,云先生现在和他们在一起,我想请两位和我们见见面。”

“为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决定,是不是将我们行动的计划,告诉两位,当然,我们是希望两位在知道了我们行动的目标之后,会同情我们。”

高翔一听得刘度那样说,正想拒绝,但是木兰花却几乎连考虑也未曾考虑,道:“好的,我很想见见你们的那些盟友。”

高翔用十分奇怪的眼光望着木兰花,奇怪木兰花何以竟然会接受刘度那样的邀请,但是木兰花却只是报以一个饶有深意的微笑。

高翔心知木兰花既然作出了那样的决定,一定是有理由的,是以他也不再表示什么。刘度道:“我们现在就去,好么?”

木兰花道:“当然好!”

高翔在刘度向门口走去之际,来到木兰花的身边,低声道:“兰花,你不怕他另有阴谋?”

木兰花摇着头,道:“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提防他,而应该提防‘六亲不认’和他特务系统中的人物,我想,‘六亲不认’的手下,一定已遍布在大厦四周,我们的行动。一定会受到他们密切的监视的!”

高翔吃了一惊,道:“那么,刘度岂不是等于带‘六亲不认’到他们的秘密地点去么?”

木兰花道:“所以,我们必须先预防一下,我们先到警局去,在警局经过了化装之后,再行离开,刘度先生,你同意么?”

他们两人的谈话,刘度自然全听到的,他也立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木兰花、高翔和刘度三人,走出大厦时,天已亮了。

他们上了车,才驶过了两条马路,便发现有两辆车跟着他们,可知木兰花的料断是对的,但他们也不会在乎跟踪,因为他们已有了摆脱跟踪的办法。

十五分钟之后,高翔的车子驶进了警局。

在警局中,他们三人,以极快的动作变换着装束和进行化装,十分钟之后,他们三人杂在其余七八名警员之中,走出了警局。

他们都看到,那两辆汽车,还在警局门口的街角上等着,高翔特地向其中一辆车子走去,来到了车前,伸指在车窗上拉了拉,道:“喂,这里是不准停车的!”

车中的四名大汉显然未曾认出高翔来,那司机立时将车子缓缓向前开动,他自然不愿离去,是以他将车子开得十分之慢。

而高翔也没有再去理会他,自顾自向前走去。

他一直走出了好几条街,才在街角的一个电话亭旁站定,那时,刘度已经在电话亭之中了,接着,木兰花驾着一辆车子驶到,高翔和刘度,都进了车子,车子向前驶去,高翔和刘度都将套在脸上的软胶面具,剥了下来。这种面具可以说是改容易貌的恩物,在几秒钟之内,就可以使人的外貌,得到彻底的改变,而且,若不是在近距离作细心的观察,是万万觉察不到的。

这种软塑胶的面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因为它十分薄,十分软,所以一戴上,就是紧贴在皮肤上的,脸部的肌肉有什么活动,一样可以在面具上呈现出来,那比起以前常为警务人员或情报人员使用的尼龙纤维面具,又进了一大步了。

木兰花驾着车,刘度在她的旁边指点着,车子不是向偏僻的地方驶去,相反地,却驶入了繁华热闹的市区中心!

高翔扬了扬眉,道:“你们的总部在这里?”

刘度作了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道:“你们两位和我们的人,将在这许多大厦中的一间房间中见面,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高翔没有说什么,他自然知道,“同盟”的活动,很多地方是和警方相抵触的,刘度自然不会蠢到将“同盟”设在本市总部的地点透露给警方知道的。

不多久,车子己在一幢耸天的大厦停了下来,他们三人走进了大厦,大厦的走廊中来往的人十分多,他们和很多人一起,挤进了电梯,来到了十二楼,才走出了电梯,刘度向一个挂着“朝阳贸易公司”招牌的单位指了一指,道:“那就是了。”

木兰花道:“你们的掩饰工作,做得不错。”

刘度回答道:“我们不得不如此,我们不但要避免本市警方的干扰,而且,还要绝不能让某国特务,知道我们的行踪!”

高翔冷冷地道:“你对警方的行动,用‘干扰’两字来形容,你以为是妥当的么?”

刘度却十分诚恳地回答,道:“高主任,在我们的立场而言,的确如此,就像以警方的立场而论,我们是干扰了本市的的治安一样。”

他们低声地说着,已来到了“朝阳贸易公司”的门前。刘度在门前站定,左手搭在门柄上,右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四下。

接着,他便旋转着门柄,推门而入。

他一推开门,走了进去,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自然也跟了进去,可是刘度才跨进了一步,整个人便陡地呆住了!

在那一刹间,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多年冒险生活的经验,却使他们知道,事情一定发生惊人的变故了!

要不然,刘度不会那样突然吃惊地站住身子!

他们两人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门内的情形,和一家普通的贸易公司,并没有什么分别,有七八个职员,正在工作,也有几个人抬头望向他们。

但是,也就在那一刹间,只听得刘度大叫了一声,道:“快后退!”

刘度打开门,向门内跨去,他的左手,仍然是搭在门柄之上的,这时,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子也迅速地向后退来。

她一叫,木兰花的反应特别快,已立时向门旁,疾跳了开去,但是高翔却慢了一步,是以当刘度向后疾退了出来之际,撞在他的身上。

那一撞,令得高翔退开了一步。高翔的反应也十分灵敏,立时又向旁跳了开去,他还没有站定,便听到了“砰”地一声响。

那一下响,是刘度突然之间将门关上的声音。

可是,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却都看到,门才关上,刘度的身子便摇摆着向后倒来,他只退出了一步,便已仰天跌倒在地。

在刘度的前额,出现了一个深洞,鲜血正从那洞中流出来,就在他刚才一叫一退之间,已有人向他发射了致命的一枪!

那一枪几乎没有枪声传出来,那自然是装有灭声器的手枪的杰作了。高翔待向刘度的尸体走去,但木兰花立时低叱道:“我们快走!”

在那时候,木兰花仍然无法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因为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刘度要带他们来见“同盟”中的成员,但是刚到目的地,刘度却已中枪死了。刘度自然是知道事情发生了什么变化的,因为他一打开门,便立时呆住了。

但是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却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因为他们两人,根本未曾来过这里,也未曾见过“同盟”的其他人员,就算有了变故,他们也是觉察不到的。但是他们总可以肯定一点,那便是,刘度既然突然死去,那么他们的处境,也一定极其危险了!

所以,当高翔还想走过去察看刘度的尸体之际,木兰花便立时喝阻他,要他快点离去,高翔也立时想起了这一点,他的身子开始向后退去。

可是,接下来的变化,更是来得突兀之极,只见走廊的两端,突然各涌出了两名大汉夹,那四个人的手上,各持着手提机枪,他们一出现,便喝道:“将手放在头上,你们绝无逃生的机会!”

紧接着,“朝阳贸易公司”的门打开,两个“职员”的手中也都有着枪,沉声喝道:“高先生,兰花小姐,请进来!”

木兰花和高翔互望了一眼,他们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可以说绝没有反抗的余地,在神情上看来。他们十分镇定,微笑着走了进去。

他们才一走进,走廊中的那四个人也奔向前来,将刘度的尸体拉了进来,并且关上了门,他们的行动,迅速而有节奏,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高翔低声道:“兰花,他们是什么人?”

木兰花摇了摇头,并没有出声。

照说,是刘度带他们两人来的,那么,这里的人,自然应该是“死亡换取自由同盟”中的人员了。但如果是的话,他们自己人,为什么不由分说,杀了刘度呢?可知其中,一定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而刘度在事先也绝不知道这个变化,要不然他也不致枉送性命了!

立时又有人喝道:“走,向经理室走去!”

木兰花和高翔抬头看去,经理室就在他们的右手边,他们向前走去,几乎每一个“职员”手中的枪都对准着他们。

这令得高翔和木兰花两人,除了向前走看之外,不能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他们一到了经理室的门口,门便打了开来。

在一张十分大的写字抬旁,站着四个大汉,那四个汉子全都又高又瘦,他们的手,更是大得出奇,而且指关节粗突,一看便知道是在东方武术上有极高造诣的高手。而这四个人,显然都是另一个人的护卫,那人此时,正坐在写字抬之后旋转椅上。

那人的那种坐法,表明他是一个大人物,因为他不但全身都靠在椅子上,而且,将两条腿放肆地搁在写字抬之上!

木兰花和高翔走了进来,那人也不改变他坐的姿势,只是用冷峻的眼光,扫射了他们一下,发出了一下冷笑声来,道:“两位,你们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吧!”

他一开口,高翔陡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认得出那声音来的。

他在电话中听过那声音。那便是某国大特务头子“六亲不认”的声音,那么,眼前这个形态骄妄得难以形容的人,就是“六亲不认”了?

高翔还没有出声,木兰花却已开口,她先笑了笑,道:“原来是桑斯先生,阁下的大名,可以说是举世皆知的。”

那人征了一征,面上出现极为惊讶的神色来,道:“噢,原来你们已知道我的本名?我的本名很少人知道,你确然名不虚传!”

木兰花又笑了笑,道:“没有什么,我闲来无事,对于发掘知名人物的隐私,很有兴趣,我不但知道你的本名,也知道你在加入特务工作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是一个军人!”

“我的意思是你在当军人之前!”木兰花冷冷地说。

那人的面色一变,两条腿也从桌上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直视着木兰花。木兰花道:“说啊,六亲不认。桑斯先生!”

“六亲不认”仍然不出声,但是面上的怒意却更甚了。

高翔“哈哈”笑了起来,道:“兰花,原来这位大人物也有不可告人的丑事么?”

木兰花冷笑了一声,道:“对他们这种人而言,也无所谓什么丑事不丑事,他们或者还引以为荣哩,高翔,你难道不知道桑斯先生曾是一个土匪头子么?”

“住口!”“六亲不认”桑斯一掌拍向桌子。

那四名身形高瘦的汉子,也耸然动容,其中有两个,已然倏地扬起手来,作势欲扑,但高翔和木兰花两人,连望也不向他们望一眼!

这时,高翔的心中,对木兰花实是佩服之极,因为木兰花不但知道了坐在桌子后的那人是“六亲不认”,而且还揭开了“六亲不认”丑恶的底牌,令得“六亲不认”十分恼怒。虽然她是在劣势中,但是她三言两语,便控制了对方的情绪!

“六亲不认”面上的怒容更甚,而木兰花却恰好相反,她的神色也格外镇定,道:“桑斯先生,你不是只凭了发脾气才能登上如今的高位的吧!”

“六亲不认”当真也不是寻常人物,在一秒钟之前,他的神情还是如此之暴怒的,但是一转眼之间,怒容便已消失了!

他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十分阴森,他的声音也镇定了下来,又“嘿嘿”地冷笑看,道:“两位,想不到在这里会见到我吧!”

“的确想不到,”木兰花平静地回答,“但是见到了你。却也并不使人感到多大的意外。”

“你是在强作镇定,小姐!”

“随便你怎么说,你们既然有着如此庞大的特务网,若是连敌方的一个联络据点也侦查不出来,那也未免太低能了,是不?”

“六亲不认”阴森森地笑着,道:“你说得不错,小姐,我们是无可抗拒的,他们以为来到了此处,神不知鬼不觉,但立即给我们侦查到了,我们一冲进来,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于是我们坐下来,等刘度来自投罗网!”

“六亲不认”的神态,极其洋洋自得。

高翔的心中,不禁苦笑了一下,原来这里早已被“六亲不认”手下的人发现和占领了,但是刘度却还不知道,真的成了自投罗网!

木兰花冷冷地道:“祝贺你的成功,我们告辞了!”

“六亲不认”立时道:“别走!”

木兰花双眉一换,“咦”地一声,道:“桑斯先生,你刚才说,你的特务系统是无所不能的,当然已完成了一切任务。在完成了一切任务之后,我相信你不会愚蠢到要和本市警方公然为敌的吧?那会使你的身份暴露,不能在本市立足的!”

木兰花讲完之后,立时又对高翔道:“走,我们走!”

“六亲不认”忙道:“慢,两位请等一下,我……当然不会和本市的警方公然为敌。但是……但是……还有一件事,却要你们合作!”

木兰花冷笑着,道:“你是在开玩笑罢,你手下有着无所不能的间谍人员,还要我们的合作做甚么?”

“六亲不认”的神色,变得十分尴尬,但是他立时又面色一沉,道:“小姐,我们还未曾知道他们行动的计划是什么。”

木兰花继续冷笑着,道:“这里原来一定有他们的人,现在一定已成了你的俘虏,拷问他们啊,你的拷问法,是世界闻名的!”

“六亲不认”咆哮了起来,道:“他们全自杀了,一共是五个人,当他们发现绝对无法反抗之际,他们就吞服早含在口中的毒药自杀了。”

木兰花道:“原来是这样,既然在你领导下的特务系统都得不到的秘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想呢?”

“小姐,你不必装模作样了,你是他们的一夥!”

木兰花冷笑着,高翔已然怒道:“桑斯先生,本市警方绝不是那个同盟的同路人,木兰花小姐也不是,如果你不认清这一点,只怕你会遭到更大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