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对安妮道:“将摄像管升上海面。”

安妮的神情十分严肃,她按下了几个掣,半分钟之后,在一幅极大的萤光屏上,已经可以看到清楚的彩色画面。他们看到,约有三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围成了一个圆圈,在那个大圆圈的正中,两艘巨大的,有深海挖掘的船只,正在进行工作。

那就是为什么海水十分混浊的原因了。

木兰花走向控制台,她慢慢地调节着电视摄像管前附加的远距离观察镜,不一会,萤光屏上的画面,便为一艘十分美丽的游艇所塞满。

木兰花望着那游艇,道:“如果这艘游艇是指挥船的话,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在这艘船上,看到黑手党的大头子维龙。”

她再调节着钮掣,使画面上的游艇更接近,不止可以看到那游艇的船首部份了,那时,也可以看到,在船首的甲板上,有不少人。

但是,所有的人,全是站着的,只有一个人坐着。

那人坐在一张帆布椅子上,看来他的身形很高大,但是却看不到他的脸部,因为有两个人正遮住了他,那两个人像是正在拿着什么给他看。

过了一会,那两个人离开了,另外两个人走向前来,那人转过头来,木兰花他们,又只能看到那人的后脑。

但是他们却已可以看清,那人的头发,有一大半,全都变成银白色了,看来,他的年纪应该在七十上下,穆秀珍忙道:“看,那就是维龙!”

木兰花纠正着她,道:“可能是。”

安妮叹了一声,道:“能听到他们在讲些什么就好了!”

穆秀珍道:“那太容易了,我潜水前去,将一具偷听器,放在那游艇的船首部份,那么,我们就什么声音,都可以听得到了。”

穆秀珍一面说,一面望定了木兰花。

木兰花道:“这是一个好主意。”

穆秀珍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嚷道:“我立即就去。”

木兰花摇着头,道:“不是现在,也不是你去,到天黑了,我去,”

穆秀珍大叫了起来道:“不行,我潜水好!”

木兰花的声音十分冷静,道:“在海中潜泳三百码,人人都可以做得到,但是要将偷听器放到船上去,却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

穆秀珍嘟起了嘴,好一会不出声。

过了半响,她才道:“等天黑了也没有用,他们说不定会连夜工作。”

木兰花微笑着,道:“我断定他们不会,他们一定会停下来,察看一下他们挖掘的结果,现在海水那样混浊,我们看不清,他们也一样看不清!”

穆秀珍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这时,坐在帆布椅上的那老人,已转过头来。

他几乎是对准了电视摄像管的,是以,木兰花他们,可以将他看得十分清楚,他是一个十分壮硕的老人,面色红润,双眼有神。

如果他就是维龙,那么这不知是不是就是他的本来面目?木兰花他们,又看到那老人挥着手,像是发出了一下命令。

而站在甲板上的另一些人,都用心听着。

那老人显然是一个重要人物,这一点,可以从甲板上那些人,个个脸色恭谨,态度拘束这一点上看得出来。

木兰花又看了好一会,才道:“测量一下他们所在的正确位置,高翔,然后,再找出这一地区的海事资料来,看看他们挖掘的是什么所在。”

高翔答应着,而木兰花像是已对电视萤光幕上的景像,失去了兴趣,她走开了几步,在一张摇椅之上,坐了下来。

她慢慢摇着身子,闭上了眼晴。

安妮和穆秀珍两人则同时注意着电视萤光屏。

海面上和海面下的情形,她们都看得很清楚,在海水下,一片混浊之中,她们可以看到有不少潜水人在游来游去,但也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海面上,其它的船只上都很安静,那老人过了不多久,也走进了舱中,高翔也拿着一大幅地图,走了开来,道:“兰花,他们是在这里!”

高翔摊开了地图,伸手指了一指。

木兰花睁开眼来,看了地图好一会,才道:“如果他们是在这里挖掘的话,那么他们会遭遇到很大的困难,这里是一连串珊瑚礁!”

安妮转过头来,道:“兰花姐,你还记得么?那块砖头上,有许多小孔,那分明是珊瑚虫侵蚀的痕迹。”

穆秀珍“哼”地一声,道:“那东西还是我带回来的!”

木兰花知道穆秀珍还在生气,她笑着,道:“好了,秀珍,当他们停止工作之后,由你去潜水放置偷听器,好不好?”

穆秀珍立时睁大了眼晴,道:“自然好!”

木兰花望了她半响,才道:“可是你得记着,只能放置偷听器,一放好了,立刻就回来,我不准你去节外生枝,你明白了?”

穆秀珍不假思索,道:“自然明白。”

木兰花的心中暗叹了一声,穆秀珍回答得如此之快,那表示她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是以她又道:“我和你一起去。”

穆秀珍眨了眨眼,道:“也好。”

木兰花不再说什么,她翻阅着高翔拿来的许多有关这一海域情形的参考书。

不出木兰花所料,当天色渐黑之际,他们停工了。

在海中的潜水人,全游了上来。

而在一小时之后,海水也渐渐回复了澄清,他们看到有几盏极强力的射灯,被放下海中,看来,黑手党的挖掘,已很有成绩了。

在海底,一大片珊瑚礁上,已有着一个极大的洞穴,那个洞穴,看来就如同海底的一个火山口一样。

又有几个潜水人潜下去,在洞穴的附近游动着,像是正在察看着什么,木兰花他们,在兄弟姐妹号的电视萤光屏中看来,根本看不到什么。

他们看了好一会,才又看到一只巨大的吸筒,移近那洞穴,将那洞穴中的海沙和碎块,一起吸到别的地方去,海水又有些混浊。

黑手党的工作,一直进行到黑夜才停了下来。

当海水中变得一片漆黑之际,木兰花站了起来,道:“秀珍,我们该去了。”

穆秀珍搓着手,道:“好!”

她和木兰花一起换上了潜水衣,不多久,她们便在漆黑的海水中前进,当她们前进了约莫百码之后,她们浮上了水面。

即使在黑暗中,她们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们的目标,她们又潜入水中,一直当她们已可以摸到那游艇的底部了,才又浮上水面来。

四周围十分静,除了浪花拍在船边上,激起一阵轻微的“拍拍”声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声响,而除了各船的船尾郡份,还亮着一盏灯外,几乎也没有任何光芒。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的头部,已完全露出了水面,她们一起除下了潜水面罩,慢慢地游到了登上游艇的梯子边上。

游艇上十分平静,甲板上根本没有人,她们迅速爬了上去,背靠着舱壁站着,木兰花也立时取出了一具附有磁石的偷听器来,吸在舱壁向甲板的部份。

然后,她拉过了一串挂在舱壁上的绳子,遮住那偷听器,她一放好了偷听器,立时拉了穆秀珍,示意穆秀珍离去。

穆秀珍自然知道木兰花拉了拉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却笑着,扬了扬手,在她的手中,有着另一具偷听器在,她又向船舱指了一指。

木兰花知道穆秀珍是想放多一具偷听器在船舱中,她立时脸色一沉,摇着头,可是穆秀珍却已转身,向船舱走了过去。

木兰花忙一伸手,将她拉住。

穆秀珍回过头来,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气,望定了木兰花,木兰花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想,幸亏自己和她一起来,不然,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木兰花坚决地摇着头,表示不行。

穆秀珍叹了一声,老大不愿地被木兰花拉了回来。

她们两人,才退出了一步,游艇上有一个船舱的窗口,突然亮起了灯光,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突然一呆,她们迅速奔下楼梯。

她们的身子,只沉下了一半,便看到有人从船舱中走了出来,那人持着一只电筒,四周照射着,木兰花作了一个手势,她们两人一起沉进水中去。

她们沉下去的声音,十分微弱,是以并不怕甲板上的那人看到。穆秀珍在沉下水去的那一刹间,还停了一停,抬头向上一看。

她看到那个持着电筒的人,在甲板上兜了一圈,又走回了舱中,她也沉到水中之后,木兰花又道:“秀珍,如果你还是那样的话,我立刻叫四风来接你回去!”

穆秀珍吃了一惊,忙道:“兰花姐,你以前不是那样的啊!”

“以前和现在不同,秀珍,以前,你自己的事,自己负责,但是现在,你还要对四风负责。秀珍,别忘了你是结了婚的人!”

穆秀珍一面向前游着,一面道:“连自由也没有了?”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可以说,你不能任性了,现在你还没有孩子,如果你有了孩子,那么,你会感到受到更多的束缚!”

穆秀珍没有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

木兰花知道,像穆秀珍那样一个生性好动,爱冒险的人,婚姻生活对她来说,在开始的时候,必然造成一种“束缚”之感。

但是婚姻关系却绝不是单方面的,可以任性的,而必需在每一个时刻,都关怀着对方,那样才能造成夫妇间的和谐。

木兰花也知道穆秀珍很快就会明白这一点的。

所以,木兰花对于穆秀珍这时,心中的不快,也并不以为意,她们一起游回了“兄弟姐妹号”,穆秀珍除去了潜水衣之后,就在床上和衣躺着。

安妮望了望木兰花,木兰花只是微笑着,安妮故意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神气,讲了几个笑话,穆秀珍便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木兰花道:“好了,留一个人值夜,其余的人也该睡了,谁先开始?”

安妮忙道:“我。”

高翔道:“等你感到疲倦时,来叫醒我!”

他们商议停当之后,各人都回到了卧舱中,只有安妮还留在驾驶舱中,对着那十几幕萤光屏。电视萤光屏上展现的景色,平静之极,不论是海面还是海底,都同样平静,因为夜已深了,只怕每一个人,都在睡乡之中。

安妮对着那许多平静而没有变化的电视画面,不到半小时,她已连打了两个呵欠,她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翻阅着。

可是,她却是责任心十分强的人,叫她不去注意她应该注意的事,而专心去看书,她却也做不到这一点,是以她只是翻了几页,就放下不看。

当她放下书后不久,她突然看到,在一幅萤光屏上,起了一个闪亮的圆点,安妮的精神不禁一振,她还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但是,海中有了光亮,总有新的变化来了!

她忙调整着电视摄像管的距离,使她可以将那个发亮的圆点看得更清楚,而那发亮的圆点,也正以相当快的速度,在向“兄弟姐妹号”接近!

安妮的心中,登时紧张起来。

在那刹间,她立时想到的便是叫醒木兰花!

但是一转念间,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情况稍有变化,她应该自己来应付,不然,动不动叫醒人,要她值夜来做什么?

安妮又旋转了几个掣钮,这时,只有几个萤光屏上可以看到那闪亮的圆点了,同时,也可以看清,那是一盏强力的灯。

而那灯,是附着在一艘看来好像是一支雪茄的小潜艇上的。安妮忙又察看着一些电器,雷达波的探射指示出,那小潜艇只不过十六呎长。

小潜艇的确是在接近“兄弟姐妹号”,但是,它却并不是从前面正在进行海底发掘的方向来的,而是从西北面疾驶过来的。

当那艘小潜艇来到了离“兄弟姐妹号”几乎只有五十码之际,它的速度减慢了,终于停了下来,而停下之后,它距离“兄弟姐妹号”,决不会超过十码。

安妮的心神,更加紧张,她调节着焦点,便一按电视摄像管,对准了那小潜艇,这时,她甚至可以看到小潜艇身上的铆钉孔!

那是一艘制造得十分粗陋的小潜艇,可能是利用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旧式的小潜艇来改装的,当它停下不动之后,安妮心中大是疑虑,不知道那艘小潜艇是什么来历,她也决不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发制人,先去攻击那艘小潜艇,以免在遭受攻击时,措手不及。

刚才,当那小潜艇越来越接近“兄弟姐妹号”时,有一度,安妮的手指,已经放在鱼雷的攻击钮之上了!

但是她心中总记得木兰花的话,木兰花曾不止一次地告诉过她,在发动任何致命的攻击之前,应该考虑,再考虑!

因为,致命性的攻击一发出绝对无法挽回的!木兰花的话,令得安妮考虑到,“兄弟姐妹号”是经过澈底伪装的,那小潜艇接近来,可能根本不知道有“兄弟姐妹号”存在,它一定以为那是一大滩流藻!

而现在的情形,也证明了这一点。

因为小潜艇在停下不久,艇首的灯便熄灭了,它也完全潜伏了下来,安妮在电视萤光屏上看到的景像,立时呈现了一片暗红色。

那是红外线装置的电视摄像管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

安妮仍然用心注视着,她看到那小潜艇略为摇摆了一下,在它还未曾沉到海底之前,自它的底部,有两个人放了出来。

那两个人配备着普通的潜水工具,他们一游出来之后,其中有一个人,更接近电视摄像管,是以萤光幕上,映出了他整个头。

安妮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年轻人。而这个年人,有着一头红发。一看到到了那一头红发,安妮便完全明白了。

她知道,那艘小潜艇,是属于木兰花曾提起过的那个“战犯搜索团”的,看来,他们并没有接受木兰花的劝告,他们仍然想去绑架维龙!

当安妮一想到这里的时候,她觉得非通知木兰花不可了,她忙按下和木兰花卧舱的通话掣,不到十秒钟,她就听到了木兰花的声音。

木兰花问道:“安妮,什么事?”

“那个战犯搜索团,他们驾来了一艘小潜艇,就停在我们的旁边二十码处,有两个人,已在潜水向前游去,看来他们并不变更他们的计划。”

木兰花略呆了一呆,道:“我来看看。”

安妮又去注视那两个游向前去的人,当木兰花来到驾驶舱中的时候,那两个人已游出四五十码了,木兰花啍了一声,道:“他们简直是去送死!”

安妮着急道:“兰花姐,我们怎么办?”

木兰花双眉紧蹙着,她的心中也十分乱。

那些人,木兰花可以肯定,他们不但是战争的受害者,而且一定是极其正直的人,她自然决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的。

但是,她如何去救他们呢?

她就算立时换上潜水衣,利用海底推进器追上去,是不是能在他们游到维龙的游艇之前,截住他们,也还是一个问题。

而就算在海中将他们截住了,他们肯听自己的话,而放弃他们的计僩么?只怕他们非但不肯听劝,而且还连带使“兄弟姐妹号”也暴露了!

而那两个人,正在越游越向前,每一秒钟的延滞,都使得他们的危险,增加一分!木兰花在实际上,只不过考虑了几秒钟。

她立时记起了那个无线电通讯的周率来,对方的小潜艇中,一定有着无线电通讯设备的,她连忙来到了通讯台前,校正着周率。

望着越游越远的那两个人,安妮还在不断焦急地问道:“兰花姐,我们该去救他们,不能眼着他们死在黑手党的党徒手下。”

木兰花沉声道:“自然是,我正在设法和他们联络。”

她校正了周率,就发出了“战犯搜索团”的呼声,她叫了三四次,便有回答,那就是那个少妇的声音,她道:“这里就是,你是谁?”

“我是木兰花。”木兰花立即道:“快设法停止你们危险的玩意!”

那少妇呆了一呆,道:“什么意思?”

“别多耽搁时间了,”木兰花老实不客气地说着,“如果你不在潜艇上,那么。就赶快设法通知潜艇,别让那两个人潜着水去送死!”

那少妇又呆了一呆。

这时,那两个人游得更远了。

那少妇在呆了片刻之后,才道:“我是在潜艇上,可是你在什么地方?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派了两个人潜水去执行任务的?”

木兰花是很少动怒的,可是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之下,她的声音之中,也是充满了怒意,她厉声道:“少废话,快叫那两个人回来,他们绝不能成功的!”

出乎木兰花的意料之外,那少妇足有半分钟之久,未曾出声,好像是她正在和她的同伴,商量着应如何回答木兰花。

半分钟之后,才听得她又道:“木兰花小姐,希望你不要阻扰我们的计训,我们要绑架维龙,自然也准备了应有的牺牲!”

如果换了平常人,听得对方那样冥顽不灵,百劝不听,一定不会再劝下去了,但是木兰花却是侠骨柔肠,她忍住了怒气,又道:“可是,他们是没有机会的!”

那少妇道:“如果你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怎么知道他没有机会呢?木兰花小姐,我们的意见是,各自进行各自的事好了!”

木兰花好心的关怀,竟换来了那样不讲情理的反击,连安妮也气愤起来,她大声道:“兰花姐,他们要去送死,就让他们送死好了!”

木兰花哼了一声,她一转头,从电视萤光屏上看来,那两个人,离维龙的游艇,已只不过七八码了,木兰花停止了无线电通讯,道:“安妮,我们还要尽可能帮助他们,你将电视镜头对准那游艇,调整远程武器的射击角度,看看他们的行动结果如何。”

安妮答应着,她的双手不断在控制台的按钮之上活动着,木兰花则继续发着命令,道:“将强力烟幕弹推进发射管内。”

安妮转过头来,道:“兰花姐,如果我们一发射武器,黑手党就可以知道有强敌在侧,我们的行动计划,就完全被破坏了!”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道:“破坏了也没有办法,安妮,正像你刚才所说,我们难道可以眼着这两个人死在维龙之手么?”

“可是,你叫他们别去,他们却不肯听!”

“那是他们的事,”木兰花沉声道:“而要救他们,却是我们行事的宗旨,安妮,我们行事的宗旨,是不能随便改变的!”

安妮没有再说什么,又去按动钮掣。

她的心中十分感动于木兰花人格的伟大。

那两个人离维龙的游艇更近了,他们终于拉住了登上游艇的梯子,然后,他们将氧气筒除下来,挂在梯子的抉手上。

他们两人的每一个动作,木兰花和安妮两人,都可以在电视上清楚地看到,她们看到那红头发小伙子,掠了掠头发,她们也看到,另外一个,也是一个年轻人,他们全都赤着上身,而手中则提着一只小小的手提箱。

这时,他们打开了手提箱,自手提箱中,取出了不少应用的物事来,那些东西,全放在一条宽阔的皮带上,他们围上了皮带。

他们两人的身手,都十分矫捷,他们的身子,略略一纵,就到了甲板上,而一到了甲板,他们便立时伏了下来。

这时,别说是安妮,连木兰花的心中,也十分紧张!

因为他们并不是在看一套紧张刺激的电视片集,她们在看的,是活生生的事实,那两个人,不自量力偷上了维龙的潜艇,随时可以丧生!

那两个人伏了一会,互望了一眼,便迅速地向船舱接近,然后,他们又转过身来,背贴着舱壁而立,木兰花走了过去,扳下了一个掣。

她放置了一个偷听器,在舱壁上,扳下了那个掣之后,她不但可以看到船上的情形,而且可以听到在甲板上发出的任何声音。

那两人并没有讲话,他们只是相互间,做着手势,那红头发的小伙子转了转身,转到了门旁,轻轻地将门,推了开来。

那门竟没有下锁,红头发小伙子的行动,也算得是小心的了,他才把门推开一小半,人便向后退来,又停了片刻,才踏了进去。

在那片刻之间,游艇上真是静得出奇。

可是,一等那红头发小伙子跨进舱去,他其实还只有一只脚跨进了舱中,一阵尖锐刺耳的铃声,便突如其来地响了起来!

那阵铃声是如此尖锐,而且来得如此突然,令得远在“兄弟姐妹号”上的安妮和木兰花,也不禁吓了老大一跳!

那红头发小伙子的反应也十分快,他立时身子闪后倒去,在甲板上一个打滚,也就在那一刹间,一阵枪声,自舱中传了身来。

木兰花和安妮,可以清楚地看到,子弹在呼啸飞掠而过!木兰花在登上维龙的游艇,发现甲板上没有人守卫之际,她就知道,在船舱中,一定有着极其精密的警卫装置,她之所以坚决不让穆秀珍将偷听器放进船舱去,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而那两个人,却显然未曾想到这一点!

他们贸贸然地,就踏进了船舱!

还算那红头发小伙子的身手十分敏捷,当子弹呼啸飞射之际,他并没有被子弹射中,而是滚避了开去。

自船舱中,在不到五秒钟之后,便冲出了五六个大汉来,最先冲出来的两个人,一出来,就被一直背靠着舱壁而立的那人射倒,其余几个人,立时退了回去,可是另外两艘游艇上却也亮起了灯光。

那两艘游艇,以极高的速度,向维龙的游艇接近!

红头发小伙子伏在甲板上,自舱口射出来的子弹,射不中他,但是,那两艘游艇如果一接近,他是一定难以逃生的了。

而且,木兰花和安妮也都看到,有三条人影,正在迅速地爬上游艇的高处,另一人连发两枪,并未能射中那三个人!

如果那三个人一登上了高处,居高临下射击的话,那么,“战犯搜索团”的那两个人,在半分钟之内,就可能变成蜂巢一样。

木兰花看到这样,实在无法袖手旁观了,她立时道:“安妮,放烟幕弹!”

安妮的手指,早已按在按钮之上,木兰花话未讲完,她的手指已按了下去,在一幅萤光屏上,立时出现了一道灰色的抛物线。

那三道灰白色的抛物线,划破了黑暗的天空。

她们可以看到,快速行驶中的游艇上,有人抬头向上看来,紧接着,在海面上,和维龙的游艇上,冒出了三大团浓烟来。

那三团浓烟,迅速扩展,转眼之间,整个海面上,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听到一阵又一阵密集的枪声。

浓烟一冒起之后,木兰花和安妮两人,也看不到什么了。安妮担心地问道:“兰花姐,他们两个人,可有机会逃生么?”

木兰花道:“我们留意海底的情形,就可以知道了!”

安妮紧张地注视着萤光屏。海面上,烟雾腾腾,枪声呼啸,但是在海水下,却还是很平静,不一会,木兰花便道:“他们逃出来了!”

在海水中,可以看到两个人迅速地在游回来!

他们之中,只有一个来得及戴上氧气筒,那红头发小伙子却未能来得及,他们在海中游着,轮流地使用氧气,他们游得十分快。

那小潜艇也在这时发动,向他们迎了上去。

小潜艇和他们会合,他们由艇潜底部的一个管中,进入了那艇,这时,又有不少潜水人,自海中追了过来,小潜艇以极高的速度逃走。

追上来的潜水人和圆盘形的潜艇,在“兄弟姐妹号”旁边,纷纷掠过,但是可以看得到,他们已经追不上那小潜艇了!

木兰花松了一口气,道:“总算还好,黑手党会以为烟幕弹是由那小潜艇放出来的,而那小潜艇已逃走了,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如果他们再来呢?”安妮问。

木兰花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追赶出来的黑手党徒,也已回来了,有两艘圆形的深水潜艇,就在“兄弟姐妹号”不到十码处,驾驶而过,跟着,潜水人也游了回去。

从萤光屏上看来,海面上的浓烟,已渐渐散去,几艘游艇,围在维龙的游艇之旁,枪声已停止了,在维龙游艇的甲板上传来的是一阵吵声。

接着,便听得一个严厉威严的声音道:“捉到人没有?”

有好几个人同时道:“没有,逃走了,那具小潜艇,速度相当高。”

那声音又道:“哼,什么小潜艇能发射那样姻幕弹?通知深水潜艇,暂时别回来,在附近海底,进行严密的搜索!”

有好几个人立时答应着。

浓烟散得更清,木兰花和安妮,当然可以看到,命令在海底进行搜索的正是日间所见的那侧老人,这老人就是维龙,应该没有疑问了。

安妮忙道:“兰花姐,我们要不要离开去?”

“当然不要,”木兰花立时回答道:“这时,他们的雷达探射波一定在全力工作,我们不动,他们就将我们当作一堆岩石,如果我们移动了,那还成么?”

安妮点了点头,木兰花道:“收起暴露在外的电视摄像管,我们要尽量隐伏着,叫醒秀珍和高翔,以便随时应变。”

安妮一一照做了,不一会,穆秀珍已闯进驾驶舱来,连声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事情已过去了,但是对方现在正在海底进行严密的搜索,如果我们一被发现,就要全力应付,所以才叫醒你们的。”

高翔也走了进来他问:“刚才发生什么事?”

木兰花将刚才发生的事,约略讲了一遍,穆秀珍立时对安妮怒目而视,她显然是在责怪安妮为什么不在事情发生时叫醒她。

安妮伸了伸舌头,不敢开声。

木兰花沉声道:“秀珍,你还说我不让你进船舱去,维龙的游艇舱中,有着极严密的警戒装置,根本不能够随便踏入的!”

穆秀珍望向电视萤光屏,维龙仍然在甲板上。

穆秀珍指着萤光屏,道:“兰花姐,我们可以立时就将维龙的游艇,完全毁灭的,那样做,不是更直截了当么?”

木兰花道:“那是屠杀!”

“哼,”穆秀珍应着说:“他们全是该死的东西!”

木兰花摇了摇头,并不和穆秀珍争论下去,因为她知道穆秀珍的心中也是明白的,只不过因为赌气,是以才特地如此说而已。

在那样的情形下,如果和她争论,她就越是抬杠!

只听得甲板上有人道:“雷逮探射波表示,一千码之内,没有任何可疑的物体,维龙先生,搜索是不是还要继续进行?”

“继续!”维龙吼叫着,“搜索每一块可疑的岩石,每一团可疑的海藻,每一条可疑的鱼,想想看,如果刚才射上来的不是烟幕弹,而是火箭!”

维龙的声音,十分宏量,木兰花他们,可以听清楚每一个字,而听得维龙那样说,木兰花他们,四个人也都互望了一眼。

维龙果然有过人的精密之处,如果照他那样的办法,“兄弟姐妹号”是不是能不被发现,那实在是很有疑问的一件事!

维龙在讲完了这句话之后转身便走进了舱内。

那两个本来站在他面前的人,可能是维龙的得力手下,他们各自摊了摊手,像是对维龙的命令,不能不遵从,但却又想到那是多余的一样。

木兰花时道:“我们不必担心了,看那两人的情形,维龙的命令,一定被阳奉阴违地执行,海底搜索,不会认真进行!”

这时,在另外一幅萤光屏上,可以看到,一共有八艘圆盘形的深水潜艇,在海底来回打着圈,正如木兰花所料,搜索进行得并不认真。

显然,执行命令的人,太相信雷达探射波了,他们都及不上维龙的心思慎密,约莫过了半小时,深水潜艇已都驶了回去。

维龙游艇的甲板上,还有一些嘈杂的话声传来,但是不多久,也静了下来,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只是那几艘游艇,并没有驶回原来的位置。

它们仍然围在维龙的游艇之旁,而且还有很多人在甲板上,并不回舱去,木兰花道:“看来,他们要加强警戒了。”

“那么对我们有没有妨碍?”高翔问。

“不会有,因为我们只是观察!”

高翔道:“好了,你们都可以去睡了,我来当值!”

他们又闲谈了一会,便各自回到了卧舱之中。下半夜,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天才亮,海底的挖掘工作,又开始了。

日问,维龙倒有一半时间,坐在甲板上,发号施令。

木兰花他们,可以听到维龙所说的每一句话,从那些话中听来,维龙奉领的庞大挖捆队,显然一点结果也没有。

“战犯搜索团”的人,也没有再来冒险,海底的日子,根本平淡到了极点,一连过了五天,除了观察着,听着维龙的谈话之外,根本没有别的事可做。

第六天早上,在早餐桌子上,穆秀珍喝完了一杯咖啡之后,一连打了七八个呵欠,道:“我看我人快要发霉了!”

安妮提醒她道:“想想那些枯燥会议!”

穆秀珍唔了一声道:“那些会议,比起现在的日子来,可有趣得多了,兰花姐,我们还要在海底,等待多久才有行动?”

木兰花摇着头,道:“不知道,可能等上一两个月,我们不是储备了五十天的食粮么?我们又可以自己制造食水,怕什么!”

穆秀珍苦笑着,道:“只怕那时候,可以在我的身上,提炼金霉素了,兰花姐,我们老是等着,总不是一个办法啊。”

木兰花笑着,道:“如果你不耐烦了,你可以和高翔先回去,据我的估计,在未来的半个月内,只怕仍和以往的几天一样。”

穆秀珍侧着头想了一想,道:“好,今天晚上我们走,高翔,你怎样?我看,你也不能离开岗位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高翔想了片刻,道:“也好。”

木兰花并不表示异议,道:“天一黑,我们就驶开去,送你们上岸,然后我和安妮再回来,我们随时保持联络就行了。”

穆秀珍又伸了三个懒腰,这一天,又什么也没有发生。

到了天色黑下来之后,“兄弟姐妹号”开始推动,向外驶去。

午夜时分,“兄弟姐妹号”浮出水面,将高翔和杨秀珍两人,送上了岸,然后,“兄弟姐妹号”又再潜航,回到原来的地方,仍然静止不动。

当回到原来的地方之后,已是天明时分了。

看来,似乎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过,但木兰花和安妮两人,却都不知道,已经有变化发生了,她们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变化发生在维龙的游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