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想在那人的口中,探听一下那个组织的情形,可是那人即十分小心,一点也套不出所以然来。高翔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开始设想,对方将会用什么方法,来考验自己。照说,这样一个隐蔽的组织,虽然自己有着不怎么光荣的过去,但也有光辉的警务工作的纪录,那么,他们是不应该轻易相信自己的。

可想而知,如要通过考验,一定是极其严重!

然而,事情在突然之间,发展到了这一地步,不论对方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是多么重,他似乎除了接受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约莫三小时左右,高翔早已在椅上,睡了过去,他是被一阵响亮的汽笛声惊醒的,他睁开眼来,车厢又在震动了一下,车子又在硬地上行驶了,高翔起先的推想是,他们已到了一个小岛上,但是他立即知道自己猜错了!

因为,车子只向前行驶了十来码,就停了下来,那车子一停,车厢的门就打了开来,高翔立即看到,他是在一艘船上!

那一定是一艘军舰,因为普通的船,决不会有那样宽敞的甲板,而更令高翔惊讶不止的是,那艘船,他从车厢中望出去,可以望得到的部份,全是黑色的!高翔从来也未曾见过一艘全是黑色的船,那实在给人以一种极诡异之想。

接着高翔便看到有十多个人,走了过来。

那十来个人,全部穿上水手服,可是他们的水手服,也全是黑色的,他们在卡车前,围成了一个半圆,那人道:“到了!”

高翔向外走去,当他走出了卡车厢之后,才看到整条船,总有三百呎长,而且,每一部份,都是黑色的,除了黑色之外,没有任何颜色。

高翔回头,向那人望了一眼,道:“好好的一艘船,弄成那样的颜色,是什么意思了?”

“象征神秘!”那人回答,“黑色是最神秘的,我们的船,全部是黑色的,就象征绝对的神秘,永远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底细。”

高翔问道:“即使加入了组织之后也不能?”

那人道:“我想也不能,我加入组织已经二十年了,我就是知道我们的组织力量大得不可思议,神秘莫测,不可违拒,如此而已。”

高翔没有再说什么,他在那人和四个枪手,以及十几个黑衣水手的围绕下,向前走去,他们走过了甲板,来到了船舱前,高翔自然看到了装置在甲板上的小型火箭,那些火箭,也全是黑色的,然后,也走进了船舱部份,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那艘船,不但外面是黑色的,就连里面的每一件东西,也全都是黑色的,黑的家俱,黑的用具,黑的门,处在那样全是黑色的环境之中,简直有一种令人要立时发疯的感觉。高翔几乎可以肯定,主持这个组织的人,一定是一个心理极不正常的人!

因为即使是犯罪份子,只要他的心理正常的话也不会想出那种疯狂的玩意来的!

高翔一直被带到了一扇门前,那人敲了敲那扇门,门打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走了出来,和那人点点头,那人上下打量着高翔,又缩回身子去。

高翔道:“我还要等甚么?”

“等候接见。”

“等候谁的接见?”高翔紧接着问。

“死神。”那人回答。

高翔的心中,陡地一凛,但是那人随即解释道:“神是神秘的,但是在一些神中,最神秘的还是死神,这便是我们组织最高主持人的称号。”

高翔冷笑着,道:“那也不是他的发明了,我就会过好几个人,自称死神,结果,他们全和死神握手言欢去了。”

那人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但是,那扇门已打了开来,那人站在门口,他的神情十分奇突,有一点像一个传教士。

高翔看到那房间中的一切,布置得十分豪华,但是即也绝无例外,所有一切,全是黑色的,那黑衣人用肃穆的态度宣怖道:“高翔,现在,你已走进死神宫殿了!”

随着那人的一句话,房中一幅黑丝绒的帐幔慢慢向上,升了起来,一张黑色的椅子,放在那帐幔之后,那人又道:“高翔,你坐到那椅子上去!”

高翔略为疑惑了一下,便走进了房间,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张椅子也是全黑色的,高翔才一坐上去,将手放在扶手上,“拍拍”两声响,他的手、足,已全被一个铜箍箍住了,在他的颈旁,则是两块钢板,使他不能转头。

高翔大声叫了起来,道:“那算什么?”

他并没有得到回答,那幅黑丝绒幔又落了下来。

黑幔一落下,他的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道:“高主任,很抱歉,使你的好朋友云五风和木兰花两人受了伤害!”

那声音,高翔听来,只觉得十分刺耳,他自然可以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和自己讲话的,一定就是这个神秘组织的头子了!

他真想转过头去,看看那家伙是怎样的人,但是这时候,他的颈、手、足,全被半寸厚的钢箍箍着,他根本没有法子移动分毫。

高翔只是闷哼了一声,道:“你用的手段,未免太卑劣了些!”

那声音又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道:“没有办法,为了要表示我们的实力,也为了要表示木兰花并不是无往不利的,所以我们必需这样做。”

“哼,那你的目的是什么?”高翔愤然问。

“很简单。”那人回答,“要使你知道,跟木兰花,还不如跟我们好,因为我们有能力令木兰花受伤,就表示我们比木兰花更强!”

高翔听得那人这样说,心中不禁暗暗吃惊。

他心想,原来在事情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完全料错了!自己还以为对方的目的,只在夺取赛车冠军,做“荣誉市民”。

但是现在,根据那人的说法,他们的目的上开始就是为了要拉自己下水,他们作出了那种破坏,全然是为了示威,想使自己屈服!

高翔想到这里,不能不佩服木兰花的判断力,因为在云五风受伤之后,他立即认为事情是佟宁干的,但木兰花却知道事情和佟宁完全无关!

高翔冷笑道:“那你未免太自负了,你们本来想杀木兰花的,是不是?但是你们却失败了,我看,你还是比不上木兰花。”

那人阴森森地笑了起来,道:“这个问题,我们不必讨论了,高主任我们很明白你的过去,也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实在不好。”

高翔呆了半晌,他在考虑,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才好,过了半分钟之久,他才叹了一口气,作出不得不承认的口气,道:“你说得倒不错。”

那人道:“我们在世界各地,的确有着极好的业务,只是在远东方面,此较欠缺一些,如果你加入了我们,那就十全十美了!”

高翔沉声道:“你应该知道我在参加警务工作之后,已是一个极受信任的警务人员,我怎能帮你们去做犯罪的勾当!”

那声音笑道:“高主任,你完全弄错了,我们不是要你做事,而是要你不做事,只要你不做事,或者少做事,我们就有活动的余地了!”

高翔听得对方那样说法,心中多少有点骄傲之感,他道:“多谢你看得起我,我先想知道,如果我不答应,那就会怎样?”

“不存在这个问题,”那声音听来更是阴森,“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如果你不答应,那么,你的另一条路就是死路,我们会去挑选第二个目标。”

高翔呆了片刻,道:“就算我现在答应了你,你也无法知道我是真的答应了你,或只是权宜之计,那又有什么用处?”

那声音道:“当然,如果你答应了,你要做两件事。”

“那两件?”高翔问。

这时候,高翔的心中,不禁十分紧张,因为他究竟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这时,就快有分晓了。

那声音道:“第一,你要签署一份文件,表示你自愿加入我们的组织,你签署的这份文件,日期要上溯到三年之前。”

高翔道:“那岂不是我终生受你的控制?”

“不错,正是那样,但是在五年之后,你可以完全脱离警方,那时,只要你不和我们为难,你就绝对不会感到组织的存在。”

高翔闷哼了一声,道:“第二件呢?”

“第二件,或者你难瘩应些,我们要在你的身上,烙一个印记。”

高翔一听,只觉得一股怒气,陡地上升,他的脸一定已涨得十分红了,因为他觉得他的脸上,一阵热辣辣地发烫。

他立即大声叫了起来,道:“这是什么话,你当我是畜牲么?他妈的,太混帐了!”

那人一声不出,由得高翔骂着,高翔实在是因为再也想不到对方会提出那样的条件来,是以他又骂了一连串极其难听的话。

他足足骂了两三分钟,才停下来,那声音道:“十分抱歉,高主任,我们组织中的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在我们的组织中,这个烙记,被称为死神的烙记,这不会太大,而且可以烙在你最不受人注意的地方。”

高翔怒吼道:“住口!”

那声音道:“是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高翔斩钉断铁地回答。

那声音吸了一口气,道:“高主任,如果真是那样,那实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但是我们却不希望如此,你可以考虑半小时。”

“我根本不必考虑!”高翔再吼叫着。

但是,他却听得,在他的身后,传出了一阵脚步声,显然是那人已走开去了,高翔面对着的,只是一幅深黑色的绒幔!

高翔的心情仍然十分激动,但是,他却知道,对方说半小时,那就一定是半小时,而不会是三十一分钟,他心中不禁深悔自己决定得太草率了!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有那样的条件!

现在,自然不能答应对方的条件,如果在身体上烙一个印记,那还像什么话,他已经考虑过,签署那份文件,他是不成问题的。

因为他的身体上有一枝笔,那枝笔中的墨水是特别制造的,在才一写下的时候,和寻常的墨水是完全一样的,但是,在二十天之后,却会完全消失,一点痕迹也不留下,他可以用这枝笔,去签署那份文件。

当然,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或者是他事先知道对方有此一着,那么,他就可以在他的手臂上,制造一块假的皮肤。

但是现在,他却只有半小时,而且,他根本不能活动。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他已下了决心,他要逃出了,逃出这艘处处象征死亡的船上。

然而,他怎样才能逃出去呢?

他试着挣扎着,然而不到两分钟,他就知道,除非他是卡通片中的“SUPER—MAN”,否则,他是绝不可能挣断半寸厚的钢箍的。

而且,他也根本不知道松开销箍的掣钮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了,他又不能动,又有什么办法?他的袋中,有一些小工具可供利用,其中包括一柄极其锋锐的钢锯。但是,他的手被箍在椅子的扶手上,他竭力转动手指,也无法碰到衣袋的边缘。

他没有法子逃走!

没有法子逃走,剩下来就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死,另一个,则是接受烙印。

高翔闭上了眼睛,汗水自他的额上消下来。

而时间,却在慢慢地过去……

木兰花在医院中等着高翔。

她虽然断了腿,但是她在想,事情快过去了,等到高翔带著录音带来到之后,她就可以知道被收买的赛车手是那一个。

然后,她就可以进一步查出幕后的主持人是谁了!

木兰花闭上了眼睛,休息了片刻,又睁开眼来,她看了看钟,已经一点了,而高翔还没有来,木兰花心中想,或许有的赛车手来得迟了!

高翔自然要录到了所有赛车手的声音之后才会来的,那么,不妨再等一会。她又闭上了眼睛,时间慢慢地过去,已经一点半了!

木兰花皱了皱眉,一点半,高翔无论如何应该来了!

她向在一旁的安妮看了一眼,安妮忙道:“兰花姐,有什么事?”

“打一个电话到政大堂去问问,鸡尾酒会举行得怎样了,如果找得到高翔,最好叫他来听电话。”木兰花吩咐着。

安妮立时答应着,她来到了床头,拨着电话,木兰花可以听到她的一切对话,而木兰花也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头了。

安妮放下了电话,转过头来,道:“兰花姐,那里的一个警官说,高主任在四十分钟之前,便已经离开,他早应该到达的了!”

木兰花的双眉打着结。

高翔在四十分钟前离开,那就是说,他在半小时以前,就应该到达了,高翔是绝对没有理由,在路上延误了半小时之久的!

他出了意外!

木兰花在病床上坐了起来,由于她用力太甚了,是以她的伤腿,一阵剧痛,那阵剧痛,使得她的脸色,看来变得很苍白。

她忙道:“快和方局长联络。”

安妮又急急拨着电话,三分钟之后,她将电话筒,交到了木兰花的手中,而在那三分钟内,木兰花已经设想了好几个可能,推测高翔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她自安妮的手中接过电话筒来,方局长的声音,听来也十分焦急,他问道:“兰花,怎么一回事了高翔还没有到你那里?”

“没有,他一定追到了意外,他是搭什么车子来的?”

“是他自己的车子。”

“方局长,通知全市警员,找寻那辆车子!”

“兰花,他可能遭到了什么意外?”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但是最大的可能是被人胁持走了,方局长,我们这次面对的,是极其凶恶的敌人。”

方局长苦笑着,道:“你说得是,兰花。”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

云五风被炸成了重伤,虽然已脱离了危险期,心脏的跳动,已恢复了正常,但是他至今还是昏迷不醒,不可能进一步知他受了什么伤害。

而她,木兰花,却跌断了一条腿,要逼得躺在病床上。

这样坏的开始,可以说是她在任何事情中,未曾遇到过的,而如今,高翔又失了踪。而赛车的举行日期,又已迫在眉睫了!

木兰花深深吸了一口气,安妮瞪大了眼睛,一面紧张地咬着指甲,一面道:“兰花姐,我看是找不到高翔哥哥的车子的。”

“可能性极少,”木兰花点头,表示同意安妮的话,“但是我们却又不能不那样做。唉,我不明白,他是在什么情形下出了意外的。”

安妮道:“照说,在政大堂到医院这一段路程中,他驾着车,绝不会有什么人可以有办法使他停下车子来的。”

木兰花双眉一扬,道:“那么,出事的地点,不是在他刚才离开政府大堂的时候,就是在他到达医院的,我看是在市府大堂前的可能性更大。”

安妮眨着眼睛,道:“是的。”

木兰花道:“替我准备轮椅我去调查一下。”

“兰花姐!”安妮立时叫了起来,“医生吩咐过不能乱动,要多休息的,我去就行了,我去通知秀珍。”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你知道应该怎么办?”

安妮感到了有一种十分沉重的负荷,在向她的肩头上压了下来。她自然不能让木兰花去调查,是以,不论那负荷是多么重,她都必须承担下来。

她的脸上,现出十分坚毅的神色来,道:“我知道,我会尽我的力量,先去弄明白,他是在什么情形下离开政府大堂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有希望查到他去了何处。”

木兰花望了她一会,握住了她的手,道:“安妮,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你也的确可以独立行动了,但是这次,敌人极其凶恶,你要小心。”

安妮咬着下唇,她那种坚毅的神色,和她那瘦削的身形相比较,甚至是不相称的,是以木兰花有点不舍得放开她的手。

还是安妮自己道:“兰花姐,我该去了!”

木兰花又叹了一声,在安妮离开病床,走到门口的那一段时间中,她连叮咛了七八声小心,安妮一一答应着。

安妮离开了病房,将门关上时,她将背靠在门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突然之间,变成一个大人了!

她将要独自负责,去做一件事!

而且,那绝不是一件小事,她要设法,在毫无线索的情形下,去调查高翔的下落,安妮来到了医院门口的空地上,她在一辆警车上,借用了无线电话,请方局长将酒会时,在大堂中值勤的警方人员,都召集起来,因为他们能提供高翔的消息。

而安妮就坐着那辆警车,到了警局。

当她见到了方局长的时候,方局长虽然亲切地和她握着手,但是方局长的神情,却完全将她当作是一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