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连回头看一看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在一撞之后,他的车子,已突然在斜路上向下滑了下去,事情是一起来的,高翔还未曾去踏刹掣,车子便又向下直冲了下去。

高翔是将车子停在斜路上的,那条斜路的斜度颇高,车子冲下去的速度十分快,高翔勉力镇定心神,抬头向前看去。

他只看到两个便衣探员,抬起头来,用十分可怖的神情望着他,因为他的车子,正是向着这两个便衣探员撞过去的!

高翔一面扭转舵盘,一面踏下了刹掣。

自他的车子上,发出了难听之极的“吱”地一声响,他的车子总算停住了,离那两个探员只不过少许而已,高翔出了一身汗,定了定神。

只见那两个便衣探员,已向前窜了出去,同时,他们的身子伏下,“砰”,“砰”连放了两枪。高翔连忙转过头去,他看到了一辆灰色的车子,正以极高的速度,驶下斜路,向左转,驶了出去,那两枪正是射向这辆灰色的车子的。

但是由于车子正在急速的前驶,所以那两枪并没有射中。高翔心知那辆车子一定便是在他车后撞他的那辆,要不然就不会使那两个便衣探员开枪的了。高翔连忙转过车子,踏下油门,以同样的高速度,向前追了出去。当他开始追出之时,前面的车子,已经转过了一个弯角。

而当高翔的车子,也转过了这个弯角之后,他看到那辆灰色的车子,正在他前面五十码左右,高翔将车子的速度提得更高。

他和前面的车子渐渐地接近了,高翔这时,是完全可以放枪射击前面的车子的,但是他却知道,在这样的高速之下,如果前面的车子中了枪,一定翻转,车中的人是万难生存的,而如果车中的人死了,为什么要来害他一事,当然也难以调查了。

高翔只是将速度提得更高,而那条公路,是绕山的公路,十分弯曲,车子在高速行进中,每逢转弯,几乎是随时可以跌下山去的!

然后,枪声响了!

那一下枪声,听来并不十分响亮,可是,紧接着,高翔车子的车头玻璃便破裂了,高翔连忙低下头来,玻璃碎砰片在他的背上呼啸着飞过。

高翔猛地踏下了刹掣,车子在公路之上,一连打了几个转,才停了下来,高翔还来得及向前面的那辆车子射出两枪,可是那两枪却并没有射中。

高翔的车子并没有坏,他以最迅速的手法,拍去了残剩的碎玻璃,立即继续向前追去,可是这一耽搁,前面的那辆车子已不见了。

高翔一面追踪着,一面打开了车中的无线电话,道:“第七号公路全部警岗及巡逻车注意,留截一辆灰色的,六二型的德国车,小心,车中的人有武器,而且武器的持有者,射击技术极好。”他一再重覆着这项命令,直到他自己突然看到了那辆车子,当高翔看到了那辆车子的时候,两个驶着摩托车的警员,也恰好在那辆车子前,停了下来,高翔停下车,跳下了车子。

一点也不错,是那一辆灰色车子。

但是这辆车子却是空的。

高翔呆了一、,那两个警员向他行了礼,道:“我们一接到命令,便立即兜了截了过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高翔问道:“也没有什么别的车子?”

两个警员一呆,道:“当然有的,高主任的意思可是……已经有别的车子,将这辆车中的人接应走了?”

“当然是,难道他们还等着受捕不成!”高翔没好气地回答,但是他继而一想,这不干那两个警员的事,怎可以责备他们?

是以他立时道:“对不起,我的心情不好。”

他这样一解释,两个警员反倒惶恐不安起来!

高翔勉强笑了一下,道:“你们回到岗位去吧!”那两个警员再行礼,跨上了摩托车,驶了开去,高翔拉开了那辆灰色车子的车门,正待去检查一下车内之际,他的那粒“钮扣”,突然响起了滴滴声。

那是匡效衡又有事向他报告了。

高翔心中苦笑了一下,暗忖这倒好,早不报告,迟不报告,偏偏在自已最狼狈的时候,他倒有事情向自己来报告了!

但是他继而一想,匡效衡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和在做什么事情的,这实在不能怪他的,他按下了那个掣,立时听到了匡效衡的声音。

而当他一听到了匡效衡的声音之后,他陡地跳了起来!

匡效衡的声音十分惊惧,惊惧得使人听来,有毛发直竖之感,他正在叫:“高主任,高主任,我在这里看到,看到……”

在乍一听到匡效衡声音的时候,高翔不免陡地一怔,但是高翔究竟是出生入死,勇气极大的人,他立时镇定了下来,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从通讯仪中传出来的声音,更令得高翔心寒。

那是一阵笑声!

那一阵笑声,当真可以说是怪异到了极点,高翔一听便知道,如果一个人不是恐怖到了极点,是绝不会发出这样反常的笑声来的!

然则,匡效衡又是发现了什么呢?

“老匡,老匡,镇静点,你在什么地方?”

可是,高翔的叫声,却一点作用也没有,匡效衡继续发出令人毛发直竖的笑声来,而笑声在持续了半分钟之后,却变成了一种来自喉头的“咯咯”声。

匡效衡已发生了危险,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而高翔也不再犹豫,他陡地拉开了那辆灰色车子的车门,人还未曾坐好,便踏下油门,车子一在冲出了五六码之后,他才掉头,然后,以最高的速度,向前直冲了出去,他必需赶回沙炳兴的住宅去,尽可能将匡副探长从危险中救出来。

高翔在想到了匡效衡可能已遭到不测这一点来推测,更想在沙宅之申,可能出了事情,所以他实在必需以最高的速度赶回去。

同时,他也看了看时间。

那是下午六时四十分。

他用了半小时的时间来追踪那辆灰色的车子,如今是不是能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回去呢?高翔这时,已隐隐感到自己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将车子的速度提高到时速七十哩,在那样弯曲的公路上,用这样的高速行驶,是十分危险的事,他随时随地,都可能跌下山去的!

幸而高翔的驾驶术十分高超,每次转弯,虽然险象百出,但总能履险如夷,车子很快地就已经接近市区了,可是也在这时候,高翔听到,在行驶中的汽车引擎,发出了不正常的声音来,高翔突然一呆,发觉车子的速度,正在锐减中。

接着,几乎是在同一分钟发出的事,车停了。

高翔连忙向油表看去,针指在“E”字上。

高翔苦笑了一下,他看了看时间,是六时五十八分。

不能在七时之前赶到沙炳兴的家中,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但是他仍然必需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赴目的地,他同时也想知道匡效衡的近况。

他对看通讯仪,叫道:“老匡!老匡!”

可是,匡副探长传出了一阵异样的“咯咯”声之后,一直没有声音发出来过,这时,高翔的唤叫,也得不到反应。

高翔跳出了车子,他看到一辆名贵的美国“雷鸟”跑车,正向他驶来,高翔连忙跨到路中心,伸手拦住了那辆车子。

这种名贵的跑车售价十分贵,而且耗油量最大,在本市的数量是不多的,而且,驾驶这辆跑章的,是一个穿着鲜黄色迷你短裙的女子,那女郎的裙子已是如此之短,她身上的衣服更短,露出雪也似白的一段腰肉,如果这时还有第二辆车子,高翔是不会拦住这一辆车的。

高翔的突然出现,使得那辆车子突拈停了下来。那女郎抬起了头来,她脸上的化装,浓得叫人吃惊,她涂成了橙黄色的嘴唇,奇异地成为一个“零”字形。望着高翔。

高翔忙走了上去,道:“对不起,小姐。我是警方人员,我忙于执行任务,我的车子没有汽油了,必需暂时借用你的车子。”

那女郎一听,突然“格格”地笑了起来。

一听到那笑声,高翔便突然一呆。

同时,那女郎也已取下了架在她俏脸上,将她美丽的脸庞几乎遮去了一半的那副大黑眼镜来,道:“高翔,看你,这样狼狈干什么!”

“秀珍!”高翔惊叫了起来!

那女郎不是别人,正是穆秀珍!

这实在是高翔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是我啊,咦,你这样吃惊做什么?”

“秀珍,你在捣什么鬼?你为什么扮成这样?兰花知道么?”高翔一面责问着,一面又已跳上了车子,道:“快!快!快开车!”

“当然知道,”穆秀珍回答,她的神情很得意,“你看我好看么?我三加今年汽车小姐的选举,得了冠军,你看我自己设计的衣服怎样?”

“好是好,可是太暴露了一些。”高翔回答。

“咦!”维秀珍向高翔做了一个鬼脸。

“这辆车子,就是冠军的奖品么?”

“正是,我和兰花姐很早就想要一辆这样的跑车,兰花姐还说,她要邀你一起改装这辆车子,将它设成一辆万能车,唔,你要上哪儿去?发生了什痒事?”穆秀珍突然又惊叫了起来,道:“看你,额上有血,你可是受了伤么?”

高翔知道,额上的伤,是他的车子,车前玻璃被射碎的时候,被碎玻璃片溅到所致的,他摇头道:“伤不要紧,我们到沙炳兴的家中去。”

“噢,就是那个大涧佬?”

“是的,他去找过木兰花,你没见到他么?”

“没有,我今天一早就出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唉,一言难尽,看,快到了!”高翔一面说,一面又翻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七时十三分了,如果在冬天,这时候早已天黑了。

但如今正是炎夏,太阳还未曾下山,相反地,在下山之前,还尽可能地在施展着它的余威,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当穆秀珍驾驶的车子,陡地停在大铁门之前的时候,远处也响起了呜呜的警车,警车声是自远而近传过来的。

高翔呆了一呆,站了起来,叫道:“闲门,开门,我是警方人员。”

他高声一叫,铁门内有两个人勿匆奔了过来。

那两个人奔到铁门前,拉开了铁门,穆秀珍驶着车,进了花园,高翔这才发现,那幢屋子的几个窗口中,有极浓的浓烟冒了出来。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在屋子之前,跳出了车子,有两辆车,满载着警员,也已经直驶了进来,同时,沙炳兴也出现在门口了。

沙炳兴的手中持着手杖!身边有两个人扶着,他面色铁青,身子在发抖,他一看到高翔,怒意更甚,陡地向石阶下冲来。

他直冲到石阶之下,扬起手杖,便向高翔打了下来!

高翔连忙带着穆秀珍,向后退出了一步。

从那两辆警车上跳下来的两个警官,已直冲了上来,一个以极敏捷的身手,将沙炳兴手中的手杖,夺了下来大声道:“沙先生,他是警方特别工作室主任!”

沙炳兴喘着气,仍以他枯瘦的手指,指了指高翔,骂道:“我当然认识他,我知道他是特则工作室主任,他也是大混蛋!”

那两个警官楞住了,穆秀珍陡地踏前了一步,她也老实不客气地以手指住了沙炳兴的鼻尖,娇叱道:“住口,你有什朦资格侮辱訾方人员?我看你才是老混蛋!”

沙炳兴气得发抖,叫道:“反了,反了,替我把这个妖精赶出去,快,你们这些死人,还不替我这个妖精赶出去!”

穆秀珍叉着腰道:“好,看谁敢来碰我!”

两个男仆来到了穆秀珍的面前,却也有手足无措之感,如果穆秀珍是一个男人,他们自然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推她的。

但是穆秀珍却是一个曲线玲珑的女郎,而且,这时候她身上所穿的衣服,极其暴露,她美丽的胴体,有一大半暴露在外!

在那样的情形下,这两个男仆如何下手?

而沙炳兴给穆秀珍骂了一声“老混蛋”,气得一叠声在赶穆秀珍走,高翔皱了皱眉,心想这样缠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了结?

而在这里,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以他连忙道:“沙先生,我看你还是不要赶走她的好,因为她是穆秀珍小姐,也就是木兰花小姐的堂妹,是大名鼎鼎的女黑侠!”

沙炳兴陡地一呆,啊了一声道:“是她?”

穆秀珍扬了扬头,道:“失礼!”

这时候,屋子又有两个人奔了出来,一个是中年妇人,另一个是西装笔挺的男子,两人一起奔出来,道:“涉翁,什么事?”

“你们来了,好,好,”沙炳兴总算有了下台的机会,“沈秘书,你快打电话,通知所有的报纸派采访主任来,特别是我们的报纸!快去,快!”

高翔呆了一呆,忙道:“沙先生,事情──”

他是想要沙炳兴别那样快就去叫记者前来的,可是他的话才讲了一半,沙炳兴已经怪吼了起来,道:“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高翔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

他实在没有办法阻止沙炳兴召记者来的。但是高翔却也万万想不到,沙炳兴召本来了各报的记者之后,会出现那样的结果!


晚上九时,在木兰花的住所中。

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都坐在沙发上,在沙发之前的咖啡几上,放着一大叠报纸,他们三个人的神情也各不相同。

木兰花的神色十分宁谧,她像是在沉思,高翔则十分激愤之中,又带一点无奈何的苦笑,只有穆秀珍最活跃。

每一张报纸上,都刊着巨幅的相片,相片中的人,不是高翔,就是穆秀珍,要不然,就是穆秀珍和高翔两人在一起。

穆秀珍这时,已经换回了普通的装束,但是在照片上,她仍是穿着那套奇形怪状的衣服,她这时正在指指点点,道:“兰花姐,你看,这张拍得多好,姿态自然,就是在一旁的高翔不合作,面孔像茄子乾一样,这一张可拍得不怎么好……”

客厅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直到木兰花突然叫道:“秀珍,你吵死人了!”。秀珍才陡地抬起头来,停止了讲话。

她望了望木兰花,又望着高翔一会,才道:“咦,怎么一回事?这沙炳兴大把钱,他失去了一批钱,你们代他愁眉苦脸作什么?”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穆秀珍的话,未尝没有理由,但是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因为,所有的报纸,都对警方和高翔,展开了严厉的抨击!

这些报纸,全是号外,第二天的日报,当然会有更厉害的攻击词句出现,这是不能不使高翔和木兰花两人感到头痛的事情!

所以木兰花的心中也十分紊乱,她只是瞪了穆秀珍一眼,道:“你别出声行不行?”

穆秀珍碰了一个钉子,赌气吸起了嘴,不再出声。

木兰花伸手,拿起那些报纸来。

一张报纸的大字标题是:“本市首富沙炳兴家中,发生离奇劫案,巨款现钞,不翼而飞,事先曾有警告,警方置之不理,束手无策。”

这还是最客气的,另一张的标题是:

“高翔不高明

女侠似女妖”

还有一张号外的标题则是这样:

“失主事前求助竟遭警方峻拒

如今损失重大责任究该谁负”

更有一张报纸这样标题:。

“光天化日巨窃施展手段

明目张胆警方一筹莫展”

最令高翔难堪的是,两家属于沙氏机构的报纸,全都将他的照片登出来,在旁加上说明,道:“就是他,身为警方人员,市民公仆,但在事主要求保护之际,竟严加拒绝,口出恶言,试问高主任,你这样做,是不是等于帮助了盗贼?”

木兰花将几份报纸一起摺了起来,放到了报夹中,她的声音听来还是很平静,道:“高翔,别难过,沙炳兴也曾来找过我,可是也一样给我赶出去了。”

“我知道,”高翔苦笑,“可是他不能攻击你的!”

“真混蛋!”穆秀珍又忍不住讲起话来,“高翔三加了警方工作,出死入生,不知立下了多少功劳,这时,因为这一点小事,却受到这些混蛋这样的攻击!”

“秀珍,”木兰花严肃地道:“从事警务工作的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们不但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执行任务,而且由于他们是公务人员,他们也必然要遭受到市民的指责,他们又必需承受这种指责,警方人员品格之伟大也在于此!”

穆秀珍咕噜着,道:“我就不服气!”

高翔看到他们两姐妹争了起来,反倒劝道:“别吵了,兰花,这件事情这样乱,你看我们应该从哪着手才好?”

木兰花微笑地望着高翔,道:“高翔,事情并不乱,只不过你的心乱,所以才觉得事情乱而已,事情的经过究竟怎样,你还未曾向我说完呢。”

“好,”高翔定了定神,“我原原本本地和你说。”

高翔开始向木兰花讲述事情的经过,由于前半段事情如何,穆秀珍也是不知道的,是以她也不再出声,坐在沙发上,用心地倾听着。

事情的下半段,当然不必再覆述了。

但是,事情的后半段,也就是在沙炳兴大声叫沈秘书去召集各报记者之后,却有必要详细地捕充一下。当时,高翔既不能阻止沙炳兴去召集记者。他也自然知道沙宅之中,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而且,匡效衡一直未曾露面,也的确使人担心。

而如今,沙炳兴又明显地对他含有极度的敌意,在那样的情形下,他想要很好地展开调查工作,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是以高翔忍住了气,道:“沙先生,究竟发生什么事?警方派来的匡副探长呢?你先别急,我们一定可以有办法解决的。”

“解决个屁!”沙炳兴仍然咆哮着,“谁知道匡副探长在什么地方?他是什么东西?你们警方人员全是吃饱了饭不做事的饭桶!”

在旁边的两个警官,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了,抢白道:“既然警方人员全是饭桶,那么沙先生,报警的电话可是你打的?”

高翔的心中也不免生气了,他大声道:“好,我们全是饭桶,留下两个人在这襄,帮我寻找匡副探长,其余人全收队回去!”

已下了警车的三十名警员,一齐轰雷也似地答应着!

警方的态度一变强硬,沙炳兴的面孔煞白,但是却也不再怪叫了,他只是气呼呼地转头道:“沈秘书,打电话到警局去,去找方局长!”

那个沈秘书刚打了电话回来,这时听得沙炳兴一叫,连忙又奔进屋子去。高翔冷笑了一下,道:“沙先生,你看,那几个窗口中,还有浓烟在冒出来!”

沙炳兴大叫道:“你明如有浓烟冒出来,还站在这里?”他大概是叫得太用力了,大声地咳嗽起来,那中年妇人连忙扶住了他!

穆秀珍在一旁撇了撇嘴,道:“活该!”

高翔已一挥手,带着十来个警员,向前奔去,一面叫道:“快用无线电话通知灭火局,叫他们派灭火车来,要尽快到达!”

十来个警员和高翔奔到了冒烟的窗前,高翔来到了窗前,才发现窗子是地窖的窗,窗口全是又粗又密的铁枝,是根本没有法子进去的。

而浓烟则在不断地冒着,全然无法看清内中的情形。

高翔连忙转过身来,道:“沙先生,这地窖的入口处,在什么地方,诱你派人带我们去。”

沙炳兴的回答,却是出乎高翔意料之外的,他摇手道:“不能!不能!”

高翔陡地一呆,但随即明白了!

那地窖一定就是沙炳兴储存大量现钞的地方!

高翔不禁又是好笑,他立即道即:“沙先生,烟那么浓,地窖中可能正在进行燃烧,别忘了钞票全是纸的!”

沙炳兴的脸立时变得可怕地苍白,他的声音也有点发颤:“好,好……带你们去,可是这里的……人那么杂。”

“唉,”高翔实在不耐烦了,“你是怕地害开启的私密被人知道了,是不是?以你的财力而论。大可以建一个更安全更坚固的,还怕什么?”

沙炳兴忍痛咬着牙,转身向屋内走了进去。

这时候,灭火车的声音也传来了。

高翔吩咐一个警官留在外面,命令他灭火车一到,就向冒烟的窗口,喷射泡沫灭火剂,他和穆秀珍,以及几个警员,则跟在沙炳兴的后面。

高翔一箭步,赶到了沙炳兴的身边,道:“沙先生,事情是怎度发生的,你趁这个机会,对我说一说,我也好有个头绪。”

沙炳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说的?”

“什么,如果你有损失,你不想破案么?”

“我当然有损失,我知道我一定有损失的!”

“那么,事情的经过怎样,你就该向我说。”

“好!好!”沙炳兴道:“很简单,有一个人来找我,他要见我,这个人是三天前就和我约定的,他是菲律宾的一个大商人。”

“他叫什么名字?”

“王山涛,是大名鼎鼎的王山泉介相来的,说王山涛是他的堂兄,虽然王山涛来的时间不十分对劲,但我还是接见了他,因为他是早和我约定。”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你们约定的是什么时候?”

“六时四十五分,他准时而来。”

沙炳兴讲到这里转头道:“沈秘书是不是?”

“是,”沈秘书立时恭敬地回答,“是我带他进来的,他进了老爷的书房,我便退了出去,直到将近半小时后,我才听到了喧哔声,奔出来的。”

“那么在这大半小时之中,发生了什么事?”

高翔一面问!一面心中一动。他想起来,当他驾着那辆灰色的车子,急着赶回来时,时间是六时五十分,那个王山涛来的时候,是六时四十五分,照时间推测起来,匡副探长发出那种绝望之极的叫声和恐怖之极的叫声之际,正是六时四十五分,也应该是王山涛进来的时候!

是以,高翔不等沙炳兴回答,又转过头去,道:“沈私书,在你带王山涛进来的时侯,你可曾听得有什么人怪叫,或是发出异样的笑声?”

“没有啊。”沈秘书面上现出了十分疑惑的神情。

“那么,你有没有遇到十分可怕的东西?”

“也没有。”

“王山涛的样子很可怕么?”

“不,他是一个胖子,看来很和气的。”

沙炳兴到这时候,才“哼”地一声道:“想不到他竟是──”沙炳兴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一停,那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停顿。

而这种不自然的停顿,也立时引起了高翔的注意。

高翔连忙问道:“他竟是什么?”

沙炳兴道:“他竟是……他竟是一个坏人!”

“他怎样?”

“他一来,寒暄了几句,就取出了雪茄来抽,我本来是最厌恶烟味的,他却故意向我喷着烟,我大为不乐,正待出言阻止他,可是我忽然不能讲话了,身子也软了,他喷出来的烟是有毒的,接着他……”沙炳兴讲到这里,又顿了一顿。

高翔再度敏感地觉得这一顿又是极不自然的顿。

沙炳兴在略停了一停之后,才继续道:“接着……我便昏过法了,我一醒,便立时拨电话报警,等我出来,你和这个小……小姐恰好也来了。”

遗时候,他们一行人已来到一只古董橱之后,那古董厨是在大厅的一角,沙炳兴用力一推,古董橱便移了开去。

橱移开了之后,出现的是一大块钢板。

那跃显然是一肩钢门,但这时,这块钢板却是虚掩着的。

“他进来过了!”沙炳兴叫了起来。

他叫了一声之后,身子摇摇欲坠,几乎昏了过去。

一个警员远忙将他扶住。沙炳兴顿足道:“快,你们快进去!”

高翔一抬腿,一脚踢开了那钢门,钢门之内,是通向下面的阶梯,高翔向下奔了下去,尽头一处是另一高钢门,钢门关着。

高翔推了一推,那扇钢门应手而开。

钢门一开,滚滚的浓烟,便夺门而出,高翔猝不及防,立时猛烈地呛咳起来,他屏住了气息,勉力将门关上,已然满面通红。

他不得不退回来吩咐道:“准备防毒面具!”

一个警官答应着,另一个警员,则叫道:“高主任,灭火局的一位队长要见你!”

“请他来。”高翔一面咳,一面回答着。

那位队长匆匆地奔了进来,来到了高翔的面前,道:“高主任,这地窖中没有着火,浓烟是由化学剂产生的,我们要冲进去。”

“好的!”

不等沙炳兴有异议,高翔便答应了下来。

一小队配有防毒面具的灭火队员,在队长带领下,进了地窖,这时候,方局长也已经赶到了,由于浓烟四冒,每一个人都逼得退到了花园之中。

高翔看看浓烟不散,又下令调来了一架强力的鼓风机,足足忙了一小时左右,烟才驱散,人才可以进入地窖之中去。

进入地窖中的第一批人,是高翔、沙炳兴、沈秘书、穆秀珍、方局长,和若干警员,他们看清了那地窖中的情形。

地窖的上面,有两个窗口,在那两个窗口上,全是又粗又密的铁枝,地窖的四面墙壁,全是以极大的大块砌成的。

总共有八只,高达六呎的保险箱,就装在那些每一块至少有一吨重的大石块中,八只保险箱中有一只已被打开了。

那被打开的一只保险箱,空空如也。

进了地窖之后,沙炳兴一言未发。

他只是在见到了那只空保险箱之后,发出了一下几乎绝望的呻吟击。要靠沈秘鲁扶着他,才能站得稳,那时,记者也已赶到了。

他们虽然在地窖中,也可以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在空了的保险箱中,有一张象牙色的笺卡,上面那用种特殊的墨水写着两行字:“时间仓卒,仅及三观阁下珍藏八分之一,未为心足,日后再来,定当通知!”

沙炳兴拿着这张纸,手抖着,然后,他将这张纸抛到了高翔的脸上,便怒气冲地向外走了出去,高翔仍留在地窖中。

那一保险箱中的钞票显然全被偷走了,但损失的数字是多少,当然只有沙炳兴一人才知道。冒出浓烟的化学药品,就是被放在保险箱中的。

等到高翔吩咐了警官进行例行的调查工作之后,他才和方局长,穆秀珍一起走出了地窖时,他并不知道沙炳兴已然向着记者,对他发出了极严厉的抨击!所以,当记者纷纷向他和穆秀珍影相时,他并不感到有什么特别,却不料他的照片会立时出现在号外上,而且,偏偏那天穆秀珍为了三加“汽车小姐”的决赛,穿了这样暴露胴体的奇装异服!

高翔一口气将后来在沙炳兴家中发生的事情讲到这里,才略停了一停。木兰花“晤”地一声,道:“以后呢?又发生了什么事?”

“以后,就是沙柄兴的指责,咆哮,和记者的发问,沙炳兴又坚决不肯宝布他那双保险箱中现钞确切的数字,只是说至少在五百万以上!”

“那是很可能的,因为沙炳兴收藏的都是大额的钞票,”木兰花点着头,“这个视钱如命的人,一定感到很伤心了!”

“唉,”高翔叹了一口气,“有一警官,只不过问了他句,那些钱是不是有号码记下来的,就给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穆秀珍大概是想起了当时沙炳兴骂人的情形,所以忍不住惯然地道:“这个老混蛋,他是真正的老混蛋,一点折扣也没有打的!”

穆秀珍有时,骂起人来,也颇稀奇古怪,高翔心中虽然气闷,但是听了之后,却也不禁笑了起来,道:“秀珍讲得真对。”

“高翔,直到现在为止,最重要的一点,你还未说。”

“最重要的一点?”

“是的,匡副探长呢?他到哪里去了?”木兰花问。

“兰花,这的确是最重要的了,而且,这件事十分之离奇,匡副探长竟然失踪了,当时,记者纷纷向我和方局长责问,提的问题都十分尖锐,十分不客气,方局长知道我脾气不好,便将我打发了开去,我和秀珍,带着十几个警员,里里外外地搜寻着,就是找不到他!”

“以后呢?”木兰花再问。

“以后?”高翔有点不懂木兰花的意思,呆了一呆,才道:“以后自然是留下了几个人驻守,我和秀珍就上你这里来了。”

“唉,”木兰花惋借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曾继续寻找匡副探长么?这是整个事件中最重要的人物,你为什么不继续找他?”

木兰花的语气,虽然一点也不严厉,但是高翔的脸上,仍不免红了起来,道:“我们已经找过了,因为找不到,所以……”

木兰花陡地站了起来,道:“别在这里误时失事了,走,我们再去找,高翔,你吩咐警方,调动几辆有探照灯的车子,到沙府去。”

高翔一怔,道:“兰花,你是说他……已遭了不测?”

“有这个可能,已经有人想你在车中被撞死,匡效衡也是警方人员,为什么不会遭毒手,而且,我相信他是曾目击歹徒的!”

想起了匡效衡那种充满了恐怖的呼救声,高翔十分有同感地点了头,他已去拨电话了,穆秀珍也兴奋得跳了起来,两分钟后,三人便已在车子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