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高翔一直是走在最前面,所以他实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他只好不断地向前走着,而在大约半小时之后,在隧道之中,已然可以听到海潮声了!

在隧道中听来,海潮声十分空洞,离海边不太远了!

高翔的心中,不禁苦笑了起来,在隧道中,他得不到反抗的机会,在出了隧道之后,他是不是会有比较好的机会呢?

他也无法逆料,这时,他只好向前走着,终于,在转过了一个弯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了光亮,他已经看到隧道的出口处了!


直升机一升上空中,木兰花和方局长通过无线电,而取得了联络,木兰花第一句话便道:“方局长,快和最高当局报告,血影掌就是军方的情报局长,梅乐准将!”

在听到了木兰花的话之后,方局长足足呆了十来秒钟,才回答得上来,他道:“兰花……你……的指控可有根据?”

“有,我不会弄错的。”

“可是高翔已然去了他那里了!”

“是的,我知道,我们现在在直升机上,飞向军营,请你立即向最高当局报告,要在几分钟之内,作好一切的布置。”

方局长究竟是一个有应付突发之变的经验的干材,他立时道:“我知道了,我向最高方面报告,并且和军方的统帅联络,说你即将到达军营,我想等你到达的时候,军方一定也有所准备了。”

木兰花松了一口气,和血影掌的斗争,快结束了!

虽然,结果究竟是哪一方面胜利,仍属不可知,但是这场斗争已到了最后的阶段,这却已是无可置疑的一件事了!

自从市立艺术院前的凶案起,一直到他们自那艘“商船”上脱险归来为止,谁是血影掌,血影掌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始终只是一个神秘的谜。

而正由于这个谜未曾揭开,是以木兰花处处被动,可以说毫无反击的余地,但是现在,却大不相同,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

直升机从警局飞到军营的上空,只不过需要五分钟,一到了军营上空,他们三人向下看去,只看到军营内,乱成了一片。

军队显然正在进行着紧急的调动,许多军人自营房之中奔出来,集合之后,又向一个林木蓊郁的山头,齐步奔了过去。

木兰花操纵着直升机,在军营的上空,盘旋了一周之后,便发现在一幅空地之上,一名军官正在向直升机打着旗号。

穆秀珍也在这时,将那军官所打的旗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道:“在——这——里——降——落。兰花姐,方局长已联络好了!”

直升机迅速地向下降落,等到直升机停定之后,一辆吉普车也迅速地向前驶了过来,不等木兰花等三人下机,车中已跳出了一个满头银发的将军来。

那竟是总参谋长!

总参谋长是举世闻名的将军,他下了车,抬头向上望着,木兰花,穆秀珍和云四风等三人,迅速地由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总参谋长立点迎了上来,道:“三位,这里的一切,由我亲自指挥,我们现在已调集最精锐的部队,在向情报局机密办公室推进!”

“那办公室是在山上?”木兰花问。

“是的!”

“参谋总长,军方何以毫不怀疑,便接受了我的推测?”木兰花实在心中不能无疑,因为在她的预料之中,是包括军方根本不信的可能在内的。

“事实上,”总参谋长沉声道,“七年前的案子,虽然不了了之,但是高阶层方面的怀疑,一直未曾停止,只不过未曾有具体的资料而已!”

木兰花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有更多的军队,向那片山头奔去,木兰花焦急地道:“总长,请你不要下攻击的命令。”

“为什么?”

“警方的高级人员,高翔,一定是和梅乐在一起。”

总参谋长心情沉重地点着头,道:“是的,我已经知道,高翔一到军营,就被梅乐的几个亲信,接到他的秘密办公室去了。”

“所以,为了顾及高翔的安全,请不要下军攻令!”木兰花要求着,“而我们三人,却可以攀上山,用特袭的方式攻进去。”

“你们三个人?”总参谋长用怀疑的眼光望着他们。

“是的,我们三人!”他们三人齐声回答。

总参谋并没有多犹豫,他道:“好的,你们可以跟我来,如果你们认为由你们三人去偷袭更好些,我可以批准你们!”

木兰花高兴地笑了起来,穆秀珍则已忍不住高声呼叫了起来,他们三人和总参谋长,一齐上了吉普车,向前疾驶而出。

转眼之间,便已到了那个山头之下,两名校级军官奔向前来,立正,敬礼,道:“报告,对山头的包围,已然完成!”

总参谋长抬头向上望去,那山头上的树木,十分浓密,是以根本看不见什么房子,他道:“梅乐和他的亲信,已然是瓮中之鳖了!”

他转过头来,若有深意地望了木兰花一眼,又道:“可是,伸手去捉瓮中之鳖,也得小心,不然一定仍会给鳖咬上一口的。”

木兰花、穆秀珍和云四风三人,已然下了车,木兰花道:“我知道,将军,请你派一小队军队,掩护我们,但如果我们未遇到狙击,请军队不要开火。”

“可以的。”总参谋长爽脆地答应了木兰花的要求。

木兰花等三人,每人都在一位军官的手中,接过一炳手提机枪,穆秀珍并且还在腰际,佩上了四枚手榴弹,他们三人,向上山的路冲了上去。

在他们的身后,约十五码处则是一小队军险。

山路的两旁,全是林木,如果两旁藏着敌人的话,那是十分难以觉察的,这也更增加了木兰花等三人向上冲去的危险性。

然而,他们三人却绝不退缩,勇往直前,等到他们已可以看到那幢洋房之际,他们才伏了下来,仔细地向前观察着。

这时,在他们身后,带队的军官,伏着身,奔到了他们的近前,将一具望远镜递给了木兰花,道:“屋子好像是空的!”

木兰花接过了望远镜,向前看去。

前面静悄梢地,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屋子真像是空的一样。木兰花问道:“通常,在这里办公的,大约有多少人?”

“不多,”那军官回答,“大约十来人。山下是有岗哨的,据我所知,这里也有岗哨,但现在都不见了,可能撤进了屋中。”

穆秀珍道:“他们要在屋中顽抗!”

木兰花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他们要在屋中顽抗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这是绝不可能胜利的事,血影掌怎会做这样的蠢事?”

“那么,他们走了?”云四风问。

“有这个可能。”

“不,那是不可能的,”那军官连忙否定,“山头的四面全被围住了,又未曾看到有什么飞机起飞,他们一定还在,劫持人质,准备顽抗!”

木兰花沉声道:“好,那么我们仍照原议行事吧!”

她话一说完,身子弹起,又以一百公呎赛跑的速度,向前奔了过去,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跟在她的身后,而那军官也挥手令军队前进。

等到木兰花等三人,来到了离那幢房子约有十来码之际,他们又一齐在一丛矮木之后,伏了下来,向前面看着,屋子中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没。

穆秀珍低声问道:“要不要抛一枚手榴弹去试试?”

“别乱动!”木兰花连忙喝阻,“高翔在他们手中!”

穆秀珍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什么。

木兰花回头看去,看到那军官已然指挥着军队,将屋子包围了逞来,木兰花藉着矮树的掩护,向前奔着,绕到了屋后。

然后,她接连几个跳跃,已然来到了墙跟前!

她提起枪炳来“卡”地一声,打碎了玻璃,闪身便跳了进去,她才一跳进去,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也已跟了进来。

他们是跳进了一间会客室之中,但是却阗无一人,他们又冲了出去,不到十分钟间,他们已找遍了每一个房间,但是却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一幢空房子!

云四风奔到了门口,向包围屋子的军队示意,那军官带着半队士兵,冲了进来,再进行仔细的搜索,并且立即向山下的总参谋长报告。

不到十分钟,总参谋长带着大批军队上了山,当发现屋子的确是空无一人的时候,他下令进行全山搜索,并对梅乐进行喊话。

而木兰花则背负着双手,在梅乐的办公室中,踱来踱去。她不信梅乐和他的亲信还会匿藏在这个山头之中,正如她刚才不信梅乐会据屋顽抗一样。

但是,他们到哪里去呢?

这是最伤脑筋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高翔在梅乐的手中,那么,梅乐的叛贼身份已然暴露,木兰花也可以算是大获全胜了。但是高翔却还在他的手中!

他到什么地方去呢?他可能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绝不是一个人,除了高翔之外,他至少应该还有七八个亲信,那么,总共十个人,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是从这里离去的,还是早已不在这里了?

木兰花的双眉,越蹙越紧,她不住地来回踱着,低着头,苦苦地思索着,可是,却一点头绪也没有,突然间,她停了下来。

而在她停了下来后,她立即又向下蹲了下来。

在一旁的穆秀珍,一见这等情形,便吃了一惊,道:“兰花姐,你作什么?可是肚子痛么?”

木兰花仍然蹲在地上道:“秀珍,你来看!”

穆秀珍知道木兰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她连忙走了过去,也蹲了下来,木兰花的手指,正指着擦得十分光亮的地板。

而在那指着的地板上,有着看来像是用极细的针划出来的几个字,那几个字自然十分之潦草,但是仔细看去,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穆秀珍看了一眼,便道:“兰花姐,这是高翔留下来的,你看,他写着隧道……海边……书桌六个字,他们是由隧道走的。”

木兰花霍地站了起来,道:“而隧道是近书桌的。”

云四风也已凑了这来,他又忙道:“隧道是逊向海边的!”

木兰花站了起来之后,已然双手连按,不断地按着桌上的控倒钮,她终于按到了那个使书桌移动的控制钮,书桌向旁移了开去。

在房间中的几个军官,也发出了一声惊呼,总参谋长立时赶到现场,木兰花忙道:“总参谋长,快调飞机去海边,这隧道是通向海边的。”

总参谋长立时转身,道:“调集水上飞机,向海岸进发!兰花小姐,我们的人,可是循着这条隧道,追赶下去么?”

木兰花沉声道:“那还是让我们三人来好!”

事实上,当她这句话出口之际,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早已然沿着石级,向下去了,木兰花也急忙跟了下去,他们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在隧道中奔跑着。

他们通过隧道的时间,远比高翔和梅乐准将等一行人通过隧道的时间来得短,但是,高翔等一行人,却比他们早许多时候进入隧道。

当木兰花发现高翔以鞋跟后面的钉子,划在地板上的字迹,因而发现了隧道,知道了血影掌和高翔的去向之际,高翔已然看到隧道的出口处了!

隧道的出口处十分狭窄,刚好只可以供一个人通过,高翔走在最前面,他已然可以由隧道的出口,看到外面的。

隧道是直通海傍的,外面,海水撞击在嶙峋的怪石上,溅起老高的白花来,高翔也看到,有两艘快艇,停在一块大石之旁。

而在一百码之外,则是一架水上飞机!

高翔仔细倾听着,如果木兰花已经追寻到了军营,已经找到了梅乐的办公室的话,那么,他利用鞋跟上的尖钉,在光滑的地板上划出的字,木兰花一定也是应该看到的了!木兰花看到了自己留下的那六个字,她自然会找到隧道的。

可是,问题就在于:她能不能及时追到!

如今,隧道中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情形不像是木兰花已然率众追了出来,那么,自己就必需为一切可能寻找机会了!

高翔一面在迅速地转着念,一面仍然向外走去,他已经来到了那狭窄的出口处了,这时,他的心中,陡地动了一动!

出口处是如此之窄,只可以供一个人走出去,若是他一走出去,立时打横跨出一步的话,那么,背后的人,是无法射中他的!

这实在是他脱身的极好机会!

高翔的心头,怦怦地跳了起来,他已然有了脱身的计划,但是他却不再向前走,反倒停了下来。他一停,在他身后的人连忙用枪口撞他,道:“走,快走!”

高翔回过头来,道:“前面没有去路了!”

身后的军官怒道:“你跨出去,自然有路可以到达海边的,你若不走,我就开枪,用子弹将你送出去,还不快走?”

高翔一挺身道:“走就走。”

他当真说走就走,接连向外,连跨了两步!

那两步一跨出,他已到了隧道之外,而他一到了隧道外,立时又打横跨出了一步,他的身形,在隧道中的人看来,变得突然消失了!

在高翔身后的那两个军官,怒喝了一声,立时扳动了枪机,手提机枪惊心动魄的呼啸声,在隧道中听来,格外令人心惊!

而高翔对于隧道口子之外的情形,是并不十分熟悉的,他一打横跨出之后,一脚竟踏了个空,身子已向下直落了下去!

自隧道中射出来的子弹,当然未当射中高翔。

但就在高翔向下落去之际,那两艘快艇上,也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子弹呼啸着,向高翔射了过来,高翔在一脚踏空之际,心中不免大吃了一惊,但这时,他倒反而感谢那一脚踏空了。因为。如果此时,他不是身子在向下跌去的话,自隧道射出的子弹,虽然射不中他,但是自快艇上射来的子弹,他却一定逃不过去的了!

然而这时,他却在向下落去,子弹在他的头顶之上,呼啸着掠过,射在岩石下,将石块激得如雨而下,有好几块打在高翔的头上。

从隧道口到海面,只不过五六码,高翔的身子,迅速下堕,转眼间,便“扑通”一声,跌入了海中,他一跌进了海中,立时向下,沉了下去。

就在他将要完全沉向海中的一刹那间,他听到隧道之中,又响起了一阵枪声,听来十分沉闷,是从隧道中部响起的。

高翔的身子完全没入海中之后,那两个军官才赶出隧道来,大声道:“别开枪了,人呢?”

快艇上有人答道:“跳了下海了!”

梅乐准将也像疯了也似地赶了出来,道:“快,别管他了,已有人追来了,我们快上快艇,谁的动作迟缓,那是在自寻死路!”

他自己三步迸作两步地跳下了几块大石,来到了快艇的边上,跳上了快艇,他带的那几个军官,也纷纷跳上了快艇。

高翔在落水之前所听到的那一阵枪声,是穆秀珍发出来的,而穆秀珍则是在听到了那个军官的枪声之后,才发射的。

穆秀珍的枪声,使梅乐准将知道,隧道中已有了追兵,在那样的情形下,他自然顾不得去搜索高翔,而是先上飞机要紧了!

而穆秀珍在盲目地向前扫出了一排子弹之后,他们三人,在黑暗的隧道中,不断地向前奔着,等到他们可以看到隧道口子的时候,他们同时,也听到了飞机引擎发动的“轧轧”声。

穆秀珍奔在最前面,她一到了隧道口子上,身子便伏了下来,这时,那架水上飞机,正在水面之上盘旋着,开始向上升去。

穆秀珍立时举起了手提机枪。

但是在她身后的云四风和木兰花两人,却同声喝阻,道:“别开枪!”

穆秀珍急道:“为什么不?它一起飞,就飞出射程之外了!”

“秀珍,”云四风急叫,“高翔在机上啊!”

穆秀珍仍然举枪对准了水上飞机,她紧紧地咬着牙,眼看着那水上飞机,在水面上转了几个圈子之后,迅速地升离了水面。

也就在此际,穆秀珍突然听得海面上,传来了高翔的声音,叫道:“秀珍,快开枪!”

穆秀珍的手指,早就紧紧地扳在枪机之上的,她突然听到了高翔的声音,向下看了一眼,只看到高翔正攀上了一块大石。

她立时手指再紧,机枪的枪身,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火舌自枪口不断地冒出,枪声震人心弦,子弹发出锐厉的嘶空声,向前射去。

水上飞机在枪声一起间,突然升高了许多,但是,它却无法在那一刹间,飞出射程之外,就在它升高了几十呎间,手提机枪的子弹,已在机身上添了数十个弹孔,子弹也终于射中了油箱!

穆秀珍突然松了手,在穆秀珍松手之后,半空中所发生的事,实在是使人毕生难忘的,那艘水上飞机,像是百份之一秒内,突然被烈火吞噬了。

接着,便是接连两三下震耳欲声的巨响,那一大团烈火,化成了六七团,四下飞射了开来,在烈火迸射开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人的肢骸,和飞机的残骸,一起跌进了海中,海面上也起火了,那架水上飞机,当然已经从此消失不见了。

高翔喘着气,沿着岩石,攀了上来,云四风连忙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穿在他的身上,他们四人都一声不出,望着海面熊熊燃烧的火焰。


一星期之后,木兰花,穆秀珍,云四风和高翔四人,一起在总参谋长的办公室中,参加了一项隆重的授勳仪式。

他们四人,都获得了一种荣誉极高的勳章,而平民获得此类勳章的,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他们四人。这是一种殊荣,是以当他们离开总参谋长的办公室之际,穆秀珍不断地抚摸着胸前亮晶晶的勳章,笑逐颜开,道:“兰花姐,你看我可神气?”

木兰花笑道:“当然神气,被人绑在铁板上,怎会不神气?”

穆秀珍笑了起来,道:“可是我们却得到了最后胜利!”

木兰花喃喃地道:“最后胜利,最后胜利?”

只有身历其境的高翔,穆秀珍和云四风三人,才知道木兰花此时的心情:最后胜利,得来是如此不易,经历了几许艰难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