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又补充道:“兰花,只要警方一接到了报告,那么,接到报告的当值警员,便立时会用无线电对讲机来和我联络的!”

高翔正说着,他手中的无线电对讲机,已发出了“嘟嘟”的声音。高翔的手指,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有些发抖,他连忙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掣。

只听得对讲机中传出了一个警员急促的声音,道:“高主任,我们已找到了一位先生,他住在本大厦三楼,A座,他曾经见过安妮。”

高翔忙道:“我们立刻就来!”

他和木兰花两人,快步地奔向升降机,冲进了三搂A座,住在这幢大厦中的人,都是经济环境十分好的人,那一座的主人,是一个典型的商人,他大约有五十岁左右年杞,半秃顶,他正在对着一名警官,兴奋地在叙述着他遇到安妮的经过。

高翔和木兰花一到,他立时自动地从头讲起,他道:“半小时之前,我才回到,当我的车子驶进停车场时,我就看到那小女孩!”

他做着手势,又道:“这孩子以前没有见过,我自己没有孩子,所以我特别喜欢孩子,我看她坐在轮椅上,觉得十分奇怪,就问她几句,她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望着我那辆可以开篷的大型汽车,她最后对我道:‘先生,你可以送我到一个地方去吗?’”

高翔听到这里,已急得顿足,道:“先生,你不必叙述得如此详细,你只要告诉我们,究竟将她送到什么地方就是了!”

那秃顶男子瞪了高翔一眼,似乎不以为然。

木兰花也忙道:“先生,我们的时间,十分重要,请你讲得简单些,安妮要你送她到一个地方,你答应了她,是不是?”

“是的,我问她要到什么地方,她说是要到斜山路。”

“斜山路!”高翔惊呼了一声,连忙回头吩咐身后的警官,“快和斜山路的警岗联络,叫他们注意安妮的下落,快!”

木兰花双眉深锁,高翔又焦急地道:“兰花,安妮失踪的事,已全市皆知了,你说,麦泰许他们会不会趁机蠢动呢?”

木兰花想了大约十几秒钟,才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想不致于,因为麦泰许的身份,已被揭露,他一定忙于逃走,不会再在本市犯案的了!”

“唉,斜山路,她又回到斜山路去,她要做什么呢?”

那秃顶中年人道:“这我不知道了,她到了斜山路,便叫我搬她下来,向我千谢万谢,我自然也就回家了。”

“你——”高翔指责着那中年人,“明知她是一个残废的孩子,你竟让她一个人留在斜山路上,你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那中年男子大声反驳,道:“警官先生,这是什么话?我是在她的请求下送她去的,我又怎知道她不是住在斜山路上的?”

木兰花忙道:“是的,我们非常多谢你。”

刚才出去的那警官,也奔了回来,道:“已有一车警员,赶到斜山路去了,可是那面的巡逻警员说,他们什么也未曾发现!”

“继续调集警员前去。”高翔命令着。

他又转过头来,望着木兰花,说道:“我们也去?”

木兰花摇着头,道:“我不以为她会回到她住的那屋子去,你记得么?我曾经要你派人日夜不停地监视着那屋子,这种监视,还在继续进行,是不是?”

“是的。”

“我曾经想这种监视可能没有用处,但现在却有用了,它至少替我们省下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我们不必到斜山路去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安妮曾在她住过的房子前出现,那么我们派去监视那房子的人,早应该有报告来的了?”高翔问。

“你说得对。”木兰花叹了一声。

“那么,安妮上哪儿去了呢?”

“她要这位先生送她到斜山路,她的目的只不过要离开这里,她坐在轮椅上,在马路上移动,不会比人走得更慢,她究竟上哪儿去了呢?”

木兰花来回地踱着步,就在这时,无线电对讲机,又“嘟嘟”地响了起来,高翔忙又按了掣,对讲机立时传来了声音:“值日员向高主任报告!”

“快说——”高翔大声命令。

“有一对老年夫妇,曾看到过安妮,他们还曾帮安妮推过一段路的轮椅,地点是在文全路口!”值日警官将事情尽量简单化。

“以后呢?”

“以后,他们就离开了,但是他们看到安妮,继续向文全路的尽头而去。”

“唉,”高翔顿着足,“文全路,我正是由这条路回来的啊,我怎么没有遇见她?她到文全路去做什么?这条路十分冷僻。”

木兰花沉声道:“这是通往很多国家领事馆所在地那一边的道路,高翔,我们得和各国领事馆联络了,看看他们可有收留这样的一个小女孩!”

高翔迟疑道:“安妮竟聪明到了会寻外交庇护?”

木兰花道:“为什么不能?我从来也未曾低估安妮的智力,她是如此沉默,如此能保守秘密,那证明她是一个非凡的天才!”

高翔苦笑着,道:“她真太天才了,却苦了我们。”

木兰花已经走了出来,高翔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两人,都想看一看他们究竟还有多少时间,但是他们几乎提不过勇气来看表,因为他们的时间,已越来越少了!

但是,安妮的下落,依然不明!

到现在为此,只知道她到过她和柏克一齐居住过的斜山路,而在她到了斜山路之后,又曾在通往使馆区的文全路上出现过。

文全路之后,她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高翔一出来,就利用无线电话,和市政府的外交人员通了一个电话。

外交人员的回答是:如果安妮真的到了什么领事馆之中,而领事馆中的人又收留了她的话,那是没有法子将之弄出来的。

高翔的回答是,并不是想将安妮弄出来,只要被允许见一见她,就可以了,这种要求,一般来说,有友好关系的国家,是不会不答应的。

而这也是木兰花的主意,因为木兰花已经肯定,钻石是被藏在轮椅之中的,而她如果见到了安妮,要在轮椅中找出钻石来,自然也不是难事了!

外交人员答应了和每一个领事馆通电话,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带着一批警员,又以极高的速度,赶到了文全道,在每一条横街上,停车杨,以及可能藏匿一个孩子的地方,寻找着安妮,可是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仍是一点结果也没有。

等到市政府外交人员的电话打来时,高翔看了看手表,时间只剩下五十分钟了!

而外交人员的电话,十分简单。“我们询问了每一个领事馆,和每一处在文全路附近的外交机构,我们所得到的回答全是:没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女孩。”

当高翔放下电话之际,他的额上,不由自主,有汗珠渗了出来。他过去看看木兰花,突然道:“兰花,我们没有坐视秀珍牺牲之理。”

木兰花的双眉,蹙得如此之紧,她沉缓地道:“我知道,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我们冲进某国领事馆去,但是这一来,我们却彻底失败了,高翔,我们还有五十分钟的时间哩!”

“可是安妮——”

他只讲了四个字,他手中的对讲机,突然又响起了声音,高翔连忙按下掣去,值日警官的声音,也立即传了出来,道:“报告,高主任!”

值目警官的声音,顾得十分兴奋,使人一听便知道他有了好消息,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一位计程车司机报告,他在文全路附近,送安妮到郊外去了,目的地是海湾路,那地址,是木兰花小姐的住所!”

“木兰花小姐的住所?他有没有弄错?”

“没有,他将地址说得十分肯定,他在车到了目的地之后,还将安妮抱下来,放在轮椅上,看到安妮走进铁门中去的,而那计程车司机所说的那个地址,我们全知道那是木兰花小姐的住所,不会错的!”值日警官一口气地报告着。

高翔回头向木兰花看去。

木兰花也听到了值日警官的话,她已经向一辆警车奔过去了,高翔忙叫道:“兰花,你以为她还会在那里么?”

木兰花已打开了车门,她转过头来,道:“你快来,她一定还在我家里。我不知道她到我家里去做什么,但是她一定还在。”

高翔奔了过去,他才一跨进车子,还未及将车门关上,车子已“呼”地一声,向前冲了出去。高翔用力拉上了车门,道:“从这里到你那里,至少也要二十分钟,如果得到钻石,再赶回来,又要二十分钟,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足够了!”木兰花简单地回答着。

木兰花高超的驾驶术,在风驰电掣之中,表现无遗,车子急速地转着弯,紧贴着地面,向前飞驰,快得令人感到目眩。

等到车子突然一顿,停了下来之际,高翔翻起了手腕。

他看到,木兰花只用了十七分钟!

她比预算省下三分钟。

而这时候,木兰花已然跳下车来。自从她的住所,被某国特务捣毁之后,她还没有回来过,但这时,客厅的电灯却是亮着的。

木兰花推开铁门,和高翔一齐向前奔了过去。

当他们两人一齐撞开大门之后,他们看到了安妮!

安妮在杂乱的,被澈底破坏的陈设中,坐在轮椅上,在灯光下看来,她的神色,依然是那样地苍白、瘦弱,看她的样子,她仍然没有开口的打算。

木兰花在地上凌乱的东西上踏了过去,一直来到了安妮的身前,连她那样镇定的人,这时一开口,也觉得十分紧张。

她吸了口气,道:“安妮,我要你帮助我。”

安妮睁大着眼,望着木兰花,不出声。

“安妮,”木兰花再次道:“你要帮助我,那个曾在斜山路上救过你的秀珍姐姐,被坏人捉去了,只有你可以救她出来。”

安妮仍然不出声。

高翔走了过来,叫道:“兰花——”

他只叫了一声,木兰花便向他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木兰花当然知道高翔想说一些什么的,高翔是要她乾脆将安妮抱开,拆开她的轮椅来!

但是木兰花却不愿这样做,因为这样做,当然不可避免地使她和安妮之间,形成了敌对地位,那是木兰花所不愿意的。

木兰花又道:“安妮,那颗大钻石在你这里,你快拿出来,让我去救秀珍出来,安妮,你肯不肯帮助我,你说,你肯不肯?”

安妮低下头去,不再望着木兰花。

可是,她仍然不说话。

高翔实在忍不住了,他大声道:“兰花,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你以为十分钟的时间,可以使得她开口交出钻石来么?”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安妮,在你的轮椅上,居然可以喷出麻醉药,将两个警员弄昏了过去之后,我们就知道那颗大钻石是在什么地方的了。”

安妮抬起头来,奇怪地望了木兰花一眼。

然而,她仍然不说话。

木兰花道:“安妮,如果你不说话的话,那么,为了救人,我们只好自己动手来取了,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将我们当作敌人。”

高翔一听得木兰花这样讲,连忙走了过来,将安妮抱了起来。安妮也不挣扎,任由高翔将她抱到了一张翻转了的沙发之上,坐了下来。

然后,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就动手对付那张轮椅了。

要拆开那张轮椅,并不是如同想像中那么容易的事,而他们的时间,是如此之少,木兰花和高翔两人,额上都冒出了汗来。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他们已只有四分钟的时间了!

木兰花停了下手,向着仍然一言不发的安妮摇了摇头,道:“高翔,你继续拆那轮椅,我和某国领事馆通一个电话,请他们延迟半小时。”

“我想,有半小时的时间,我一定可以成功了!”高翔回答着,同时,他用力将轮椅的扶手,从钢架上拗了下来。

木兰花来到了电话旁,拿起了听筒,迅速地拨着号码,那边的电话铃响了一下,便有人来接听了,她忙道:“我是木兰花,请领事先生讲话。”

那边的回答是:“请等一等。”

木兰花耐着性子等着,其实,她只等了半分钟。可是,这半分钟的时间,在她而言,却是如此之长!如此令人不耐。

连高翔也感到了,是以高翔抬头向她望来,电话之中,终于又有声音传来了。高翔只听得电话中有声音传来,至于对方是在讲些什么,他是听不到的。

他只听得木兰花叫了一声:“领事先生——”

接着,木兰花便不讲话了,而电话中的声音,却不断地在传出来,木兰花的脸上神色,由极度的焦急,而变成极度的惊讶。

接着,她渐渐现出了笑容来。

高翔呆了一呆,他实在不知道木兰花在现在这种情形下,有什么好笑的,但是木兰花却越笑越自然了,她最后道:“好的,谢谢你,领事先生。”

她放下电话,高翔忙道:“兰花,可是他答应延迟半小时了?”

可是,木兰花并不回答高翔的问题,却扬声叫道:“秀珍,你还躲着干什么?可以出来了!”

高翔大吃了一惊,失声道:“兰花,你!”

他还以为木兰花是焦虑太甚,受了刺激了,要不然,怎会忽然叫起穆秀珍的名字来,穆秀珍又怎会在那里?她在领事馆中啊!

可是,正在高翔大惊失色问,却已看到穆秀珍,从一大堆破破烂烂的沙发垫子之中,摇摇幌幌,满面笑容地站了起来。

“我的天!”高翔大叫着,“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穆秀珍笑着,道:“兰花姐,高翔,真对不起,这不是我的主意,全是安妮想出来的,她究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一齐向安妮望去。

这一次,不等他们两人开口,安妮便开口了,她道:“你们两人,将我的轮椅拆坏了,叫我以后,坐什么来行动呢?”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在那刹间,实在有啼笑皆非之感,但是他们随即齐声笑了起来,木兰花走过去,在安妮的头上,大力地摸着。

她问道:“安妮,我早知道你是一个非凡的孩子,你是在听到了高翔和秀珍的电话,知道秀珍必需要有那颗钻石,才在脱身之后,就决定将钻石交出来,去救秀珍的,是不是?但是,你为什么不将钻石交给高翔呢?那不是简单得多么?”

“不,”安妮摇头,“我要亲自去救她!”

这样的想法,出诸一个残废女孩的口中,已是很奇特的了,而她居然做到了这一点,还更证明她是一个非同凡响的孩子。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刚才,我和领事先生通电话,我才叫了他一声,他便告诉我,他们已得回了钻石,而穆秀珍已然被释放之际,我几乎不相信。”

高翔也嘘了一口气,道:“安妮,这个玩笑可不小啊!”

安妮撇了撇嘴、木兰花又问道:“为什么你要救她?可是她曾救过你?”

“那只是原因之一。”安妮一本正经地说,“另一个主要的原因,是秀珍姐做的奶油香蕉布丁,实在太香,太好吃了!”

想起了穆秀珍当时拿奶油香蕉布丁引安妮讲话的情形,高翔,穆秀珍和木兰花三人,都忍不住一齐大笑了起来!

他们笑了好一会,木兰花才握住了安妮的手,道:“安妮,你的父亲不肯答应对方的条件,那是为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么?”

安妮的笑容隐了下去,道:“爸爸知道了他们要大钻石的用途之后,他就对我说,那大钻石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钻石雷射制成之后,一定会引起战争的,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曾在集中营中住过,他知道战争的可怕,他最痛恨战争!”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安妮,你的父亲是一个十分伟大的人,他替全世界做了一件好事,虽然他自己付出了生命作代价!”

安妮的双眼润湿了。

穆秀珍忙道:“那么,现在这颗钻石,终于落到了他们的手中,那岂不是糟糕?”

安妮流着泪,道:“秀珍姐,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知道你在两小时之内,如果没有那颗钻石,便要死去的时候,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穆秀珍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安妮的头,她也双眼润湿了。

木兰花安慰着她们,道:“别难过了,安妮做得对,我们已然知道了钻石雷射的秘密,只要一公布出去,某国是一定不敢公然破坏他国的太空装备的!安妮,我们怎样谢你才好?”

安妮的头,从穆秀珍的怀中,钻了出来,道:“兰花姐,我没有亲人了,我要和你们住在一齐,你们不许赶走我的。”

“当然,当然!”木兰花姐妹齐声说。

“还有,高翔哥哥,你弄坏了我的轮椅,我要你赔我一辆新的,是你自己设计的,我要在轮椅有更多的机关,可以么?”安妮又说着。

高翔笑了起来,道:“一言为定!”

安妮的头,又塞进了穆秀珍的怀中!


事情还有一个尾声,那是第二天的早报上,都登载着本市珠宝大王扈新铁的玻璃别墅,突然毁于大火,扈新铁下落不明,可能葬身火窟之下。

木兰花当然知道扈新铁并没有葬身火窟,他只不过用这个方法,结束了“扈新铁”这个人,方便他以后的活动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