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三有些悻悻然,觉得自己没有很好地发挥自己的聪慧,连反映最慢的瘦猴在听到吸铁石之后,都去自己的工具箱里拿来了两块磁铁。

周玦去厕所找出一张身份证大小的镜子,说:“我这里有一面小镜子,你们谁还有?”

随后他们翻箱倒柜地找齐了镜子,瘦猴拿出脸盆,胖三一看连忙喊道:“兄弟,只要几滴血!你以为是杀猪啊!居然拿脸盆!喏,这碗我本来备用着准备去食堂多打点儿菜当夜宵时用的,还没用过,拿去用。”

周玦看了看手表说:“OK,现在大家听我指挥!崔老头儿铁定去睡觉了,我们出去就在后门那儿开始仪式,不管结果如何,谁都不要给我大声嚷嚷,否则我们明天就会被列为邪教修炼者了!”

众人认同地点着头,猫着腰溜出了宿舍。今夜是月圆之夜,但是月亮红得仿佛染了血似得,那种诡异的红光像是在宣告可能会发生不祥之事。

虽然已是深夜,不过天气依然非常烦闷。四人站在宿舍后的一小块空地上,边上就是那条奇臭无比的死水沟,水面上漂浮着许多垃圾,此时月光正好经过一片薄薄的灰云,洒下一片灰白,使得水面看起来像打了一层白蜡,让人心里非常不舒服。

他们四个人把东西放在正确的位置上,由周玦最后把书摆在那面镜子的前边。月光透过镜子折射出一种古怪的光晕。三面镜子分别对准三件不同的物品,这一切都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平衡。

胖三搓着手低声嘀咕道:“靠谱儿不?咱们现在有些太过了吧,毕竟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啊。”

冯老九比较同意他的看法,但是同时也抱着一种猎奇的心态,心情还略有些激动。而对于瘦猴,他作为一个满族人,萨玛是他们古老的宗教,几千年传承下来,他很相信也很敬畏这些,所以并没有把它当做一种游戏,而是当成一种神圣的仪式。

在这些人当中,周玦是心态最复杂、但也是最安静的,至始至终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本书,他等待着最后的答案。此时忽然卷起了一股小风,这种古怪的风吹起了四周的垃圾和树叶,把水里的那股子臭味也吹了过来,周围莫名其妙地充斥着一股腥臭味儿,但是周玦总觉得这腥臭中还掺杂着一些其他的味道。同时那本书也被风吹得微微抖动,幅度渐渐地开始变大。大家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倒吸一口寒气,因为这实在不像被风吹开的,而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那里翻阅着书籍,就连频率都是一模一样的。

周玦不禁往后退,被身后的瘦猴一把挡住,瘦猴在他耳边低声地说:“快,可以开始了。”

周玦点着头,从胖三手上接过一把剃刀,他小心翼翼地蹲在书的边上,随后闭上眼割开了自己的手指头,他只感觉手指头忽然一麻,然后就是细微刺疼,并没他想象中那么疼痛。他睁开眼见,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出现了一粒豆大的血珠,他用力气挤出一滴滴入清水中,随后众人都围了上去,都睁大着眼睛看着水面的动静。血滴入碗中,沉入了水滴,随后像有了生命一样,开始拉成了一条直线。

冯老九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血线的走向,发现那细长的血线渐渐地向着S极的方向延伸,在妖异的月光下,形成了一条鲜红的射线,没有半点儿偏差。

胖三看到这里舒了一口气说:“搞了半天居然没有鬼?!”

周玦也不敢相信,那么多古怪的事情发生之后,按照太阴乾坤测的法子居然测试出并没有什么鬼怪?那么,那些事又该怎么解释。

冯老九也叹了一口气,感觉有些失望。周玦歪着头,掻着后脑勺儿对瘦猴说:“会不会不准啊?居然没鬼?”

瘦猴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啊,不过据说这个测试很灵的,如果测出来没事,那么就真的没鬼了,是我们想的太多了。”

胖三拿起碗倒掉里面的血水说:“得了,收工撤吧,戳在这里也是白搭,既然人家萨满大神都给咱们打包票了,咱们还瞎嘀咕什么?没事就是没事。我说老二,你也就别那么孬了。没事,估计那不是什么寿衣,而是一件普通的老式唐装,看把咱兄弟吓的。”

周玦傻乎乎地看着那本书,这时侯,他们听到楼内传来了脚步声,瘦猴马上说:“不好,崔老头醒了!撤啊兄弟们!”

说完还不忘拿走自己的两块吸铁石,冯老九抄起自己的那面剃胡子的镜子也跟着跑了。周玦眼神有些复杂,但是现在的确没时间多想,拿起那本书拽着胖三也跟着跑进宿舍。

回到宿舍,四人依然没从前面的兴奋中缓过神来,其实他们心中或多或少是希望有鬼的,完全属于叶公好龙的心态,这下子测出来没有鬼怪,反而让他们觉得意犹未尽。至于周玦,心里总觉得那颗种子还在,没有被拔出。

冯老九对周玦说:“既然没什么危险,把书给我们也看看吧,到底里面写着什么样的故事,能把我们的老二迷得这样神神道道的。”

说完胖三一把抄过周玦手上的书说:“看看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

最搞笑的是胖三居然还把故事给念了出来,一开始还抑扬顿挫的,后面就和老和尚念经没区别了,再后面他也就懒得念了。

冯老九他们一开始都听周玦说过,所以简单粗略地看一下前情提要,随后就直接看后面的了。


林旭帮着翠娘把虎子的尸体绑在树上,这个过程中,翠娘的眼泪就没有断过,林旭虽然不知道翠娘和虎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可以肯定翠娘心里对虎子有着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亲手处理自己爱人的尸体,这是一种折磨。

翠娘拿出一张纸符贴在虎子的头上,她抽动着鼻子对林旭说:“虎子哥的衣服现在由你来穿,这张符是可以加速尸体腐烂的咒符,只要……只要虎子哥的身体没了,他就算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林旭没有接过衣服,他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翠娘略微把额前的头发拨开,林旭这才算看清这女人的脸,她的脸很好看,非常俏艳,只是眼睛哭得有些肿,所以显得非常憔悴。她苦笑着说:“什么人?呵呵,我不是说了嘛,我们是倒斗的手艺人。”

林旭皱着眉说:“盗墓贼?”

翠娘瞪大眼睛说:“你不要张口一个贼,闭口一个贼的,现在偷咱们国土的是日本鬼子!杀我们中国人的也是那群鬼子!”

林旭知道自己说过头了,他抬手说:“对不起,我说错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干了什么?还有这包东西是什么?”

翠娘的脾气很直,她见林旭放低姿态道歉,也就哼了一声说:“你本来可以不掺和进来的,不过现在你也逃不掉,成了我们七个人中的一个,如果你死了也必须找到下一个继承者,否则我们几个兄弟都会被你害死的。”

林旭接过衣服,但想到这衣服是给死人穿的,还刚刚从一个死者的身上脱下来,就觉得十分别扭。虽然他不迷信,但毕竟是个中国人,中国人对这类事有着骨子里的忌讳。

翠娘催促他快一点儿,说:“快,穿上就走,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多停留,总之到了地方,就告诉你这事。”

衣服对林旭来说太大了,他解开裤子的皮带准备系在外面当腰带。翠娘一看摇头道:“不行,你必须用红腰带,否则你挨不过,邪气很快就会上身的。”

林旭笑着摇头道:“我是一个相信科学的人,对鬼神抱着敬畏的心态,但是我不相信,我的信仰是科学,是民主。”

翠娘捡起地上的红腰带走到林旭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他缠上,没好气地说:“我管你信什么!但是如果因为你再有弟兄牺牲,我就对你不客气。”

因为姿势比较暧昧,林旭的脸不争气地开始发红,他没想到虎子一咽气,这个女人就从绵羊化身为母老虎。他叹着气自我开解:“好男不和女斗,现在我们必须往上海方向走。”

翠娘又摆着手说:“不成,你得和我走。”

林旭和翠娘因为去向问题发生了分歧,他们两个人虽然一边走一边说,但始终没有离开这个林子,他们只要踮脚回头望,还可以看见虎子的尸体。

林旭停住脚步对着翠娘说:“翠娘姑娘,我觉得既然我们分歧那么大,那么各走各的道,我必须要去上海与总部队汇合。我是……”林旭的话刚说到一半,他突然发现从虎子的尸体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像是化掉的蜡一样,尸体的脑袋已经化了一半,而他的身体还在不停地抽搐,肩膀一直在抖,如果不是确定他是一具尸体,还以为这个人急性羊癫疯发作了。

林旭看到这一幕立刻想要往回跑,他以为虎子还没有死透。翠娘一把拉过他说:“别过去,他现在已经尸变了!我用化尸符治住他,你现在过去让他接触到生人的气息,不出一刻钟他就会挣脱墨绳,到时候我们都得死。”

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前走,走了大概两米开外的地方见林旭并没有跟上来,她回头对着他喊道:“快走啊!他身上的尸气很快就会引来那个东西,那时就跑不了了!”

林旭对这种事根本没有概念,他没有心理准备去接受这些什么尸变啊、僵尸啊。但他还是本能地听翠娘的话跟了上来。

翠娘见他跟来,稍微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个书呆子终于开窍了。但是还没等她那口气舒完,她双目大睁,仿佛看见什么鬼神一般,连忙往回狂奔好几步,拽着林旭的手就往林子外跑,不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又一把的盐巴往后撒。

林旭还没从先前的震撼中缓过神,就感觉身后阴风大作,吹来一股非常浓烈的血腥味儿。林旭纵然是打过仗,也整天和重伤士兵在一起,闻得最多的就是血腥味儿了,但这种味道让他瞬间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那种味道就像几千人几万人的血肉腐败发酵的味道,闻到这种味道不禁让人想到层地狱中的血池。

两个人直到跑出林子才停下脚,翠娘跑得几乎无法呼吸,但还是不敢回头。林旭感觉这股味道渐渐消失之后才回头看去,身后并无一物,一切都很正常。但是那种被追捕的感觉还在。他纳闷儿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翠娘抬头看着破晓的旭日,感觉周围没有一丝阳光的温暖,灰蒙蒙的浓雾包围着周围的林子。远处还能听到细微的枪声和乌鸦叫声。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和林旭口袋里那个差不多的包裹,不住地抚摸,眼里又溢出了泪水,嘴唇不住地颤抖,仿佛在喊着虎子的名字。

她擦干眼泪对林旭说:“就因为这个东西、就是因为‘它’害得虎子哥也……呜……”

林旭见她又忍不住开始哭泣了,便不再搭话,抬头见天已经亮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必须找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歇脚。至少得吃点东西,否则再那么奔跑下去,估计连苦胆都会跑得吐出来。林旭扶着翠娘说:“翠娘姑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这里应该还是南京郊区,虽然不知道这里的战况如何,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回上海好。”

翠娘摇头道:“不行,你得跟我走,替我们做一件事。”

林旭皱眉道:“做什么?”

翠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信任和保留,她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不要管,你也感觉到了,追着我们的东西绝非善类,这样厉害的东西如果你单独一人必死无疑,你的死活本与我无关,但是现在你既然身负那个东西,就是七人之一,不可避免地要随我同行。”

林旭见彼此都不信任,也不想与她多接触,但是他又想到虎子死前那种死不瞑目的表情,那种至死都想要托付的表情,就觉得如果不同她同行,那么首先对不起的就是已经死去的虎子,而且她一个女人上路也太危险了。

林旭抱着死者为大的心态,拍着自己的药箱说:“走吧,我随你去。”


东方已泛白,晨鸟的叫声把周玦从半梦半睡中吵醒。他揉着肩膀发现自己居然就那么睡着了,再看闹钟,已经是早上五点。这时侯,宿舍里除了胖三那夸张的呼噜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原本大家昨天夜里在网吧玩游戏就玩到了凌晨,随后又是那么诡异的萨满仪式,接着便是一直看那本小说,这样消耗精神,即使是他们这几个年轻力壮的也熬不下去了,纷纷倒头睡去。

周玦都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甩着胳膊想要把小说放好,没想到原本放在那折叠桌上的小说再一次不翼而飞。周玦连忙叫醒离他最近的瘦猴,问他小说在哪儿。瘦猴揉着通红的眼睛指着胖三说:“不都是他拿着在念吗?你问问他去。”

此时冯老九被他们的说话声给吵醒了,他四处找自己的眼镜,嘴里问道:“几点了?今天是什么课呀,我实在顶不住了,还想再睡一会啊……”

周玦拍着胖三的肚子说:“哎!给我起来!”

胖三哼哼了两声,吧嗒着嘴巴转了一个身,居然又睡死了。周玦使出绝招,按住胖三的口鼻,不到一分钟,这雷打不动的懒猪终于被硬生生地憋醒了。他狂躁地吼道:“我靠!你小子以后再耍这一手,你信不信我晚上偷袭你啊。奶奶的,这会憋死人哪!”

周玦对这一手杀手锏颇为得意,但是此时他更加关心那本小说的去向,他问道:“书呢?”

胖三反问道:“什么书?”他过了三秒钟,终于从睡眠中彻底醒过来,摸着脑袋说:“哦,你说那本小说啊,我放在桌子上没动啊。”

周玦回头问依然还在床上躺着的冯老九:“老九,你动过没?”

冯老九因为一晚上都跟着这三人耗着,所以基本属于半昏睡状态,他迷糊地说:“没啊,我看胖子念着念着睡着了,我也倒头睡了。今天还得有课呢,别烦我,让我再眯一会,就一会儿……”

周玦摸着头,这本书不是第一次莫名失踪了,莫非这本书有自己的意识?所以又回到图书馆了?不对啊,不是说没有鬼吗?周玦越想越烦躁,干脆倒头蒙头继续睡,他说:“胖三,替我请假,就说我拉肚子了要请病假。”

胖三撑着腰顶着大肚子摇头说:“老二,你别净想着先下手为强,在我之前提出这个要求,我告诉你今天是陈昊的课,你自己看着办,他可是盯你盯得很紧啊。”

周玦非常不痛快地扔开枕头,哀叹一声,脱掉T恤走进洗手间。身后则传来胖三的奸笑声:“该不会是咱们的陈老师看上你了吧。瞧他看你的眼神,啧啧。”

周玦换好衣服,一脚踹开厕所门,对着胖三说:“说真的,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个玻璃(同性恋),就算是,也别把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化为同类。他看上我,我未必看得上他,除非他变性,不!即使他是个女的,我也敬谢不敏!”

虽说情势所逼只得去上课,不过刚刚过去二十分钟,周玦就已经昏昏欲睡,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架来。胖三那肥大的身躯给了周玦最好的掩护,即使他趴着睡也不会被发现。况且陈昊上课从来不会叫人回答问题,他只是自己说,说完就走人。他热衷的是点名,以及报一下没到的人所扣除的学分。

“好,那么接下来我来点名……对了,周玦你下课后留一下。”

周玦耸着肩膀,无奈地直摇头,坐在前边的胖三贼溜溜地回过头,笑着做着鬼脸,貌似在说,你瞧人家是盯上你了不。

当然,这点周玦是犹如喉间卡刺,无法言苦。周玦来到陈昊身边,陈昊头也不抬地指着那几本书和一张字条说:“这些书看完了,你还了再去借五本,单子在这里。”

周玦垂着手没有接过书,他一脸遗憾地学着京片子味儿说:“哎呀,实在不巧,我不在图书馆打工了。对不起您嘞!”

出乎周玦的意料,陈昊头猛地一抬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干?”

周玦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吓一跳,他倒退一步干笑着说:“这不开学了吗,我得专心学习。”

陈昊眼角划过一丝试探的味道,他放低声音问道:“没有其他的事情?比方说……”

周玦也压低声音,试探着反问道:“比方说?”

陈昊没办法从周玦的眼神和表情中察觉到他要的神色,他略微抬起头说:“没什么,我自己去还就可以,你不去……也好。”

陈昊没有察觉周玦的神色,但是他的神色却没能逃过周玦的眼睛。周玦倒是想要探知他那个失踪胞姐的事情,他要确定他姐姐的发疯和失踪与这本《七人环》到底有没有关系,昨天晚上的测鬼实在是蹊跷太多,而且这本书又一次莫名失踪,说一点儿危险都没有,估计连鬼都不信。只有确定陈昊姐姐的事情之后,才能算让他彻底安心。

陈昊见周玦没有马上离开,问他还有什么事吗。周玦掻着后脑勺故作神秘地说:“我……我在图书馆看到了一本书。”

陈昊没有兴趣地嗯了一声,周玦发现还得再加料,他虚咳一声,又说道:“这本书有些怪……貌似讲的是……几个盗墓贼……”

陈昊听到最后三个字时终于停下笔,他啪的一声关上书本,用眼神示意周玦跟他走。周玦其实并不想看到他的这种反应,因为他这种反应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知道这本书,而且十之八九他姐姐的事就是和这本书有着密切的关系。

陈昊把周玦带到地下室,那里除了破旧的课桌椅和一些破损的教学器具什么都没有,连灯都没一盏。大白天都是伸手不见五指。陈昊刺的一声点了一根烟,微弱的火光照着他英挺的脸有些异样,在周玦看来怎么都有些不太像陈昊。

陈昊单刀直入地问道:“那本书你看了?”

周玦犹豫着要不要回答,陈昊见周玦不答,猛吸了一口烟,许久才开口道:“如果你没看过,那么我建议你忘记那本书,然后永远也不要去那里。”

周玦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果看了呢?”

陈昊严肃地开口道:“那么就完了。”

周玦心虚地笑着说:“您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看了一本书怎么就完了?”

陈昊基本已经确定周玦绝对看过那本书,他说道:“这本书是一本鬼书。”

周玦的背后开始不知为何有些发冷,但是想到昨天晚上的仪式,好歹让他有些心理安慰。他讥笑道:“鬼书?您在说笑话啊,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

陈昊没想到周玦会那么说,这让他也有些迟疑,他开始怀疑周玦到底有没有看过那本书,毕竟现在写盗墓的书层出不穷。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总之,这本书的情节会影响到现实生活。”

周玦连忙问道:“你也看过?”

陈昊摇着头说:“如果我看过,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周玦思维一转:“你姐姐看过?”

陈昊抿着嘴巴,闭上眼睛,半响才睁开,再睁开时却问道:“这本书的名字叫《七人环》对吗?”

周玦见陈昊这样严肃,无奈地放下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垂下手叹气道:“没错,我看过,而且你说的那些怪事已经开始在我身上发生了。”

陈昊突然伸手抓住周玦的肩膀,周玦感觉到这小子的手抖得厉害。陈昊恶狠狠地看着他,仿佛要从周玦的身上看出一个窟窿,而他的目光却变得越来越苦涩。陈昊断断续续地说:“我姐姐……她在图书馆看过那本书,那时侯她已经开始不正常,需要药物治疗。我以为她的病又犯了。她总是会在纸上写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那些东西有的是地名,有的是数字,更多的是一些奇怪的几何图形。后来有一天,她的病情突然好转,说要我带她出去走走,那时侯她故意招惹几个流氓,我应付流氓的时候,一转眼她就不见了,从此再也没有音信,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后来,我从她的日记里知道了关于这本书的事情。一开始她莫名其妙地得到了那本书,随后便是那种无法克制的好奇心,促使她不停地看,接着故事里的某些事影响到了她的生活,她是发现这本书想要引导她去寻找某个东西以及避开一个东西。但是她的日记并不全,并且有很多都是提问式的语句,而答案并没有写在日记中。”

周玦感觉陈昊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不少,说出这些像是说出了他心中最深的秘密一般。他没想到陈昊会说那么多。周玦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对你姐姐的日记产生怀疑吗?毕竟那个时侯她已经疯了。”

陈昊放开周玦,颓废地靠在一个破讲台边上说:“一开始我也那么认为,但是我姐她在失踪前所说和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并非精神失常,而是一种非常决绝的样子。”

陈昊烟吸得太猛了,他皱着眉头咳嗽起来,随后继续说:“我感觉……她像是在走一条绝路。”

周玦回想着小说里的内容,但是他每次都是断断续续地看,还没看到后面,所以干脆地问道:“什么意思?”

陈昊脸上出现少有的失落和愧疚,他道:“她有天晚上把我叫过去,她说了很多关于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她问我怎么做才能相信一个人,怎么做才能把自己的命托付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她问了我很多,但是我一个也没有回答她。现在想想,我觉得她一定很失望。”

周玦摸着有些麻木的脸颊说:“太不可思议了……”

陈昊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说出这件事而变得好些,反而显得更加阴郁。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么那本书呢?你看过之后,那本书现在在那里?”

周玦想到这本书头皮就发紧,他叹着气说:“又没了,那书自己长脚了一样,又消失了。”

陈昊没有怀疑,他点着头说:“姐姐日记中也说到过它会莫名消失,但是只要看过书的人都会被牵引进去,所以你还会再看到,因此我才说那是一本鬼书。”

周玦摇着头道:“不会的,不会是鬼书,我们做过测试,结果是这本书一点儿邪气都没有。”

陈昊像想要换一种心情似的,点燃第三根香烟,他说道:“什么测试?”

周玦明白这小子的学识和他的专业,他也想在专业人士面前显摆一下,于是说:“不知老师有没有听过‘太阴乾坤测’?”

陈昊叼着烟看了他一眼说:“小子不错,知道萨满的古老法术,这名字其实是满人入关之后取的,鄂伦春语叫‘别亚扎哈特’,意思是月亮的祈祷。然后由原本的萨满教和中原本土道教相融合,自成一套测术,所以后世取名为‘太阴乾坤测’,的确是可以查出附在人或者事物上的阴气。”

周玦道:“我们测出来它没有阴气。”

陈昊听到这句话,默默的拿下那根香烟,舔着嘴唇说:“没有?那么说,这些事都是人为的?”

周玦点头道:“没错,我也是那么认为的,我现在最怀疑的就是你的姐姐。因为当初引我看到那本书的其实就是一个女人。我怀疑,你姐姐没有离开这个城市。”

陈昊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许久他才开口道:“这样,如果你再一次看到那本书,马上通知我,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记得有事打我电话。”

随后两人便分手而归,周玦开始消化和分析陈昊所说的话,但是连陈昊都相信太阴乾坤测的结果,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为的。如果不是陈昊捣鬼,最大的可能只剩下那个行踪不明的陈昊姐姐了。

一边想一边走的他就那么回到宿舍,房间里只有瘦猴一个人在。周玦放下书包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直到午饭时间才被胖三推醒,于是两人便一起去吃午饭。吃饭的时候,周玦又问道:“这书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胖三呼噜呼噜地吃着面条:“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没动过。”

周玦不死心地追问道:“那么怎么会没了?”

胖三白着眼儿,意思是我怎么知道。周玦把陈昊告诉我的事挑了一些告诉胖三,胖三抹着油嘴说:“你的意思是,这本书还是有名堂?”

周玦扒着几口饭说:“不清楚,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咱们没弄明白,如果真的有事,你也拿过那本书了,你觉得这事还和你没关系吗?”

胖三这才稍微有些危机意识,他龇着牙自我安慰道:“瘦猴说的那个测鬼法子连陈昊都认可了,我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你不要老是那么一惊一乍的。”

就在周玦他们一边说一边吃时,瘦猴猛地冲到食堂,看到胖三和周玦就连忙奔过来喊道:“快!快回去!出事了!”

周玦让瘦猴别慌,胖三问道:“出什么事了?”

瘦猴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说道:“门打不开!老九在里面!”

瘦猴因为太慌张,说的根本没有人能听懂,不过周玦感觉事情很严重,他拉着胖三赶快回到宿舍。宿舍的门从里面反锁着,隔了老远就听到冯老九变调了的叫声。

周玦转了好几下门把手,但是门纹丝未动,他拍打着门喊道:“老九!出什么事了?快开门哪!”

只听到里面冯老九歇斯底里地喊道:“别过来!不要过来!啊……”

随后便是一阵古怪的笑声,这种笑声像动物的叫声,然后冯老九虚弱地求饶道:“我……我没看!我不知道!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

那古怪的笑声就没有停下过,随后门被嘭地敲了一声,周玦害怕地往后推,接着就听到一声玻璃的破碎声,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声:“有人跳楼啦!”

三人直奔楼下,这个时侯底下已经围了好多人,周玦挤进人群,看见冯老九仰面摔在地上,脑后不断地在溢血,手和脚也在不停地抽搐,整张脸极度扭曲。最古怪的是他的眼珠,他的眼珠分别向两边太阳穴分开,这是人根本无法做到的。他还没有断气,嘴里,鼻子里一直都在冒血泡。

周玦三人看到老九摔得如此严重,都傻眼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救护车!出人命啦!”

周玦被这一声吼叫惊得回过神儿来,匆忙抬起头,发现他们宿舍的窗户边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但是那人影很快就消失了,而后便是一股红色的烟雾。周玦突然闻到一股说不出的腥臭味儿,这个味道让人不寒而栗。

瘦猴连忙喊道:“妈的,着火了!咱们的宿舍着了!”

说完好多人都冲回去救火,这时侯,瘦猴不管三七二十一撞开了大门,果然桌子上开始烧了起来,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但是桌子已经被烧糊了,上面的东西都成了黑炭。黑炭形成了一张古怪的脸,像是一个绝望的人在嘲笑着什么似地。这张脸周玦觉得在那里见到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周玦傻眼地站在原地,木讷地问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

随后救护车、消防队陆续到来,消防队员把三个人推出房间,而周玦这时无意中在冯老九的书包里,赫然看见了那本诡异的小说——《七人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