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刚过,陆浩走进新起点高中附近的一家酒吧。略显昏暗的光线里,舒缓的音乐悠悠地钻进耳鼓,淡淡的酒香在鼻翼边飘来荡去。这种令人轻松、惬意的氛围,让他疲惫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仿佛一下卸掉了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重物。他终于明白,堂弟为什么选择到这里会面了。

大概20分钟前,陆浩接到堂弟的电话,说是案情有了新进展,约他到这家酒吧会面,并让他来时带上许蕾临死前留下的物证——镇脑灵。他刚调查完方振宝的不在场证明,正有几个疑点想和堂弟探讨,于是立刻赶来了。

酒吧刚刚开门营业,客人不算多。他环望一圈,看到堂弟坐在远离吧台的一张桌前,独饮着啤酒。他摸了摸随身包里的记事本,快步走了过去。

“喝点什么?”我看堂兄走近,开口问道。

陆浩在我对面坐下,指了指啤酒,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酒吧真是好地方!一走进来,所有烦心事儿都抛诸脑后了。”说完,他拿起我斟满的啤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我笑着耸耸肩,拿起啤酒,边往他的杯里蓄满酒边问:“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他低头看着从杯沿溢出的啤酒沫,摇摇头说:“警局有规定,物证不能随便带出。”

“又跟我来这一套!”

我瞪了他一眼,把啤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用严肃认真的口气说:“我要镇脑灵有大用处,说不定很快就能帮你把案子破掉。”

“是吗?”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你在电话里说案情有了新进展,指的就是镇脑灵?”

“对。”

“你还在怀疑镇脑灵掺了毒?”看我点头,他提醒说,“我下午不是和你说了吗,在时间上不相符,所以根本没这种可能。”

“在时间上是否相符,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我毫不客气地反驳了一句,然后说,“你之所以认为时间不相符,是因为忽视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他双臂架在桌上,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对我的话开始感兴趣了。

“你想知道?”

他抬手在桌上敲了敲,催促道:“快说!”

我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坚定地说:“除非你把镇脑灵交给我,否则我不会告诉你。”我这样说并不是故意刁难,也非故弄玄虚,因为在时间上是否相符合,还需做一个实验。这个实验相当重要!

陆浩听完我的解释,盯着我看了半天,最终妥协了。

“真拿你没办法!你明早去警局取吧。”

我感激地冲他笑笑,转移话题问道:“苏可曼丈夫的不在场证明,调查清楚了?”

“我觉得方振宝……就是她丈夫,没有嫌疑。”

我点点头,心想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看来那瓶镇脑灵必定暗藏玄机。

陆浩拿起啤酒喝了一口,说:“不过,方振宝的嫌疑还没完全排除,有必要对他进行进一步调查。”

我对他的话感到很迷惑,忍不住挖苦道:“刚说完没嫌疑,紧接着又说嫌疑没排除。你说话怎么前后矛盾?”

陆浩苦笑一声,解释说:“从我的直觉来判断他没有嫌疑,但从作案时间的角度看,就存在嫌疑。”

“哦?他有作案时间?”我在椅子上坐直身。

“对。”陆浩从随身包里掏出记事本,翻开查看了一会儿说,“医院的监控显示,案发当天,方振宝在11点19分离开医院,13点03分返回。他称这段时间去药店给苏可曼买补品了。我去药店调查得知,他确实去买过补品。不过……”

“不过怎样?”我焦急地催促道。

陆浩又低头去看记事本:“不过药店老板证实,他到达药店的时间是11点45分左右,买完补品急匆匆地离开了。我刚才做了一个实验,从药店到那家意大利面馆,开车仅需15分钟。”

我猜到了他话中的意思,接话道:“许蕾离开面馆的时间是12点13分,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赶到面馆附近,毒杀许蕾。”

“没错。在时间上存在这个可能。”

我单手托腮想了想,问道:“从意大利面馆到医院要多久车程?”

“不远,开车20分钟肯定到了。”

“你也做实验了?”我追问。

陆浩点点头,说:“嗯。如果是方振宝毒杀的许蕾,他至少有半个小时往医院赶,因此完全能在13点03分返回医院。”

“这么说,他的嫌疑还挺大。”我皱起了眉头。

“嗯!从时间上看他有作案嫌疑。”陆浩话锋一转,“但方振宝一再强调,那天路上堵车了,他是跑着返回医院的,所以才耽搁了那么久。我去调了天网监控,当天那个路段确实发生堵车,足足堵了一个钟头。不过我在监控里没看到他的影子,当然天网监控也存在盲区,不能仅凭这点就断定他在说谎。”

我听完轻舒双眉,道:“堵车这种事是随机现象。如果是他毒杀许蕾,那他简直是诸葛亮再世,未卜先知啊。”

“不,你错了。”陆浩摇着头说,“那个路段车流量大,上下班高峰期经常堵车,而他刚好是在中午下班的时间途经该路段。”

我再次皱起眉头,略加思考后说:“我认为方振宝不像毒杀许蕾的人。”

“嗯?你也是凭直觉作出的判断?”

“不,我是凭借不在场证明的完美度!”

“完美度?”

“对。中午在学校健身房时,我曾说过,如果是苏可曼指使他毒杀许蕾,那他必定有着铜墙铁壁的不在场证明。但他的不在场证明不够完美,会让人起疑,这与苏可曼布下的缜密诡局大相径庭。”

“那也不尽然吧?”陆浩收起记事本,反驳道,“苏可曼要想给他编出铜墙铁壁般的不在场证明,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毕竟要在那个时间去作案。”

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但至少要比这更合理,更不容易让你起疑。”

“赶紧打住吧!我不想和你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辩。”陆浩站起身,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压在酒瓶下,“我认为有必要进一步调查方振宝。我现在就去,你等我消息吧,没准儿这次就能查出眉目了!”

“那你随便吧。”我知道现在多说无益,仰起头叮嘱道,“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陆浩应了一声,转过身,快步走出酒吧。